《凉宫春日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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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宫春日物语-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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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的。」

    不行了,我又再度失去了冷静。我的头脑已经陷入有如三原色的流星群在乱舞一般的混乱状态。我绕过长桌,走到长门身边。

    长门用白皙的手指将书本阖上。那是很厚重的精装书,但我没来得及看书名。长门一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就往后退了一步,像刚磨亮的黑棋般晶亮的双眸,困惑地转来转去。

    我将手放在长门的肩上。虽然刚刚才吓跑朝比奈,但我实在没时间记取教训。我一心只想着:别让长门逃了。况且,我不这样抓着她,真怕再过不久,我认识的人都会从我的掌心溜走。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边用手感受制服传过来的体温,一边对着短发下那张别过去的侧脸说话:

    「拜托你快想起来。昨天和今天的世界完全变了样。春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朝仓的出现。这样的选手调度,到底是谁安排的?情报统合思念体吗?既然朝仓复活了,你应该知道什么吧?朝仓不也是你的同类?她一定有什么企图,起码可以解释给我听吧——」

    就像之前那样,本来还想继续的我,突然有种吞入的液态铅扩散至胃肠的感觉。

    这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紧闭的长门的侧脸,像陶器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染了抹朱红。半启的唇微弱的吐出叹息,我才发现所抓住的纤细肩膀,竟像是在寒风中受冻的小狗那般颤抖个不停。颤抖的声音传进了我耳里。

    「住手…」

    我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长门的背部已经贴着墙壁,似乎是我在无意识间将长门逼到了墙边。我怎么会这么做?这样的行为简直跟暴徒无异。万一被人家看到,在我放手的同时,就会受到社会的制裁。在孤男寡女的文艺社里,我俨然成了朝乖巧的女社员伸出魔爪的畜生。客观的来看只可能会被解释成这种情况。

    「抱歉。」

    我双手高举,无力地说:

    「我不是要对你施暴。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些事…」

    我踉跄了一下,就近拉了把钢管椅,像个水份沥干的软体动物浑身瘫软地坐了下来。长门仍然贴着墙壁,一动也不动。她没有飞也似的逃出教室,我就该偷笑了。

    我重新审视教室内部,一眼就看出这里并不是SOS团秘密基地。这间教室的陈设,就只有书架、几张钢管椅、折叠式长桌和放在上面的旧式桌上型电脑。那也不是春日使诈从电脑研究社抢来的最新机种,而是足足落后三代的老机种。就像是双头马车和Linimo(爱知博览会的磁浮列车)那样的功能之别。

    当然,这里也不见放有写着「团长」两字的三角锥的团长桌。没有冰箱,也没有挂着各种角色扮演服装的吊衣架。也没看到古泉带来的各式桌上游戏,亦没有女侍,更没有圣诞老人的孙女。Nothingatall。

    「可恶!」

    我抱住了头。GameOver。假如这是某人的精神攻击,那他真是做得太成功了,值得褒奖。那这会是谁的实验呢?是春日吗?还是情报统合思念体?还是没注意到的新世界公敌……

    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我都在思索这些事。最后,我强打起精神,戒慎恐惧地抬起了头。

    长门还贴在墙上,用黑檀木般的眼睛望着我。眼镜有些微滑落。谢天谢地的是,长门眼底浮现的并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比较近似和理应死别的哥哥在闹区偶然重逢的妹妹的眼神。起码她没有想要呼救的样子,这是在恐慌状态中唯一让我稍稍感到安心的要素。

    正想叫她坐下,却发现我抢了长门的椅子。这椅子就让给她,我再抓另外一张过来坐好了。不,她可能不会想坐在我附近吧。

    「抱歉。」

    我又道了一声歉,抓了一张折好立着摆放的钢管椅,往教室的中央移动。直到判断离长门够远了,才又坐在椅子上,继续抱着头。

    这里只是普通的小型文艺社。就是五月的某一天,春日像是不听使唤的工业机器人,硬将我拖到这里来,和长门第一次打照面那时,我见到的教室模样。当时教室里就只有长桌、椅子、书架和长门。后来才增加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就是从春日宣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教室了。」之后。小瓦斯炉啦陶锅啦冰箱啦电脑啦都是后来才……

    「嗯?」

    我顿时放开了压住头的手。

    慢着,什么东西是后来才有的?

    可携式衣架、热水壶、小陶壶、茶杯、食器、旧式收音机…

    「不对。」

    我开始找寻在这里成为SOS团的基地前没有的东西,也就是在之后才引进社团教室、昨天以前还在这间教室里的某种东西。

    「是电脑!」

    电脑的机种的确不一样。因为地上有电源线,大概也无法上网吧。可是能唤起我的注意力的,就只有这个。它是我这个抓错问题的唯一解答。

    长门还是站着。她一直看着我,似乎很在意我的一举一动。可是,当我看向她时,她又立刻将视线转到地板。仔细一瞧,她的脸颊又添了抹淡淡的红晕。啊……长门。这真的不是你。你不是动不动就脸红、而且不停偷瞄的那种人。

    可能有点勉强,但我还是尽量避免引发她的警戒心,故作自然地站了起来。

    「长门。」

    我指着电脑背后。

    「那个,可以借我玩一下吗?」

    长门先是很惊讶,尔后又显得有些困惑。心情的变化完全写在脸上。她的视线在我和电脑之间游移了三次,并大口呼吸之后——

    「等一下。」

    她以生硬的动作将椅子搬到电脑前面,打开主机的电源开关,坐了下来。

    要启动那台电脑的作业系统,差不多需要花上刚买来的罐装热咖啡,温度降到猫敢喝的程度的时间。在松鼠啃咬树根般的声音好不容易静止后,长门快速操作滑鼠。在我看来,那不像是在移动档案,而是在删除。大概电脑里有她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吧。这种心情我了解,我也不希望MIKURU资料夹被任何人看见。

    「请用。」

    长门用细柔的声音说完,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又离开椅子,走回去当壁哨。

    「不好意思。」

    我坐下来后,立刻专注看着萤幕,运用我知道的所有技巧搜寻MIKURU资料夹和SOS团网站的档案,徒劳无功的感觉让我双肩垮下。

    「……没有吗?」

    怎么样都找不到联系,到处都没有春日存在过的证据。

    当我在想刚才长门藏起来的资料不知是什么时,就感受到背后射来监视般的视线。一副若是不想被看到的东西被发现的话,就准备马上将电源线拔掉的姿势。

    我站了起来。

    看来线索不在这台电脑里。我真正想找的不是朝比奈照片集,也不是SOS团的网站。而是想找找看里面会不会有春日和我被困在闭锁空间时,曾出现过的长门的暗示讯息。可是,这份期待却狠狠地挥棒落空。

    「打扰了。」

    疲倦的说完,我就朝门口走去。回家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等一下。」

    长门从书架的空隙抽出草纸,犹豫不决地站在我面前。然后,看着我的领结附近,说道:「如果可以…」

    她伸出了一只手。

    「请拿去。」

    她递给我的,是一张空白的入社申请书。

    换个角度想。

    因为我以前就碰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所以这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我现在一定到处在协寻心理辅导。

    就目前的状况来分析,我的头脑如此混沌不清,如果不是头壳坏掉,就是这世界疯掉了。但我可以完全排除前者的可能性。我的神智一向很清楚,对于这世界的森罗万象都还有吐槽的能力。你看,世界变得如此奇怪,我还是能这样指摘这个世界的异状。那,为什么会这样?

    我像长门一样沉默了下来。各方面都让我觉得寒心,虚张生势也要有个限度。

    长门只不过是个爱好阅读的眼镜妹,朝比奈则是陌生的学姐,古泉不知道在哪里当学生,也没有转学到北高。

    这到底是在干嘛呀。

    要对我说一切重来吗?那挑在这个季节也太奇怪了吧?既然要重新开始,就该从头…起码,也要回到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才说得过去嘛。我不知道是谁按下了reset键,但是不更改时间,却只更改环境设定,只会让人无所适从。瞧瞧我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这个角色由朝比奈来扮演不是更适合吗?

    还有,那女人究竟在哪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苦恼,正在某处乐逍遥的那个笨蛋。

    春日在哪里?

    你究竟在哪里?

    快点出来!你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可恶。为什么我一定得找出那女人不可呢?」

    还是说,春日,你根本就不在这里?

    饶了我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不出来的话,就太不像话了。硬让我一个人忧郁地长吁短叹,根本就不合理。想什么都很不爽。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扛着打造王家陵墓的巨石辛苦爬坡的职业奴隶。我抬头仰望着可从走廊看见的那片寒冷微阴的天空。

    口袋里的入社申请书沙沙作响。

    回到自家的房间,迎面见到的是我老妹和三味线。老妹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挥舞前端毛绒绒的棒子敲敲在床上躺平的三味线的头。三味线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偶尔伸掌敷衍她两下。

    「啊,你回来了!」

    老妹笑逐颜开的抬头看着我说:

    「晚餐很快就好了。要吃饭了,三味!」

    三味线也看了我一眼,马上打了个呵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老妹的逗猫棒大作战。

    对了,还有这些家伙留下来。

    「喂。」

    我将逗猫棒一把抢过来,朝老妹的额头大力拍下去。

    「你记得春日吗?记得朝比奈也好。长门呢?古泉呢?你们有没有一起打过草地棒球,一起拍电影?」

    「阿虚,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接着,我抱起了三味线。

    「这只猫何时来我们家?是谁带来的?」

    老妹圆滚滚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嗯~~上个月吧。是你带回来的,不是吗?你朋友去了国外所以把猫送你。是吧,三味?」

    从我的手抢走花猫,老妹宠溺地用脸颊磨蹭它,爱困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的三味线,用了然于胸的表情望着我。

    「借一下。」

    我又把猫抢过来,被当成物品抢过来的三味线,似乎感到很迷惑,胡须直抖个不停。我决定待会赏它干猫食慰劳一下。

    「我要和它谈一下,就我们两个。所以你快滚出我房间,现在马上就给我出去。」

    「咦?人家也想跟它说话!阿虚,你真诈……咦?你要和三味谈?咦?真的吗?」

    我不由分说的拦腰抱起老妹,丢到房间外面,并严格命令她「绝对不可以开门!」后把门关上,紧接着——

    「妈妈!阿虚他——阿虚他的脑筋好像秀逗了!」

    就听到跑下楼梯的妹妹大声嚷嚷一件搞不好真被她说中了的事。

    「来吧,三味线。」

    我盘腿坐了下来,对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宝贝公花猫这样说:

    「我以前跟你说过绝对不可以讲话,现在没关系了。你开口说话,反而能让现在的我比较安心。所以啦,三味线,说吧,说什么都行。不管你要谈哲学或是自然科学都好。说得艰涩难懂也无所谓,说吧。」

    三味线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很无聊。大概是真的太无聊了吧,它开始梳毛。

    「…你听得懂我的话吧?不会讲,总能听吧?不然这样吧,我问你话,如果是YES,就伸右前脚;NO的话就伸左前脚。」

    我将手心朝上盖住它的鼻头。三味线嗅了嗅我的指头,最后好像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开始梳毛。

    是吗?

    这家伙通人语仅限电影拍摄期间,那只是一段为期短暂的时间。杀青之后,它就又回复成普通的猫咪,那种只能用吃睡玩这三种动词形容的,再普通不过的猫咪。

    至少解开了一个谜,这不是一个猫会说话的世界。

    「本来就是。」

    我全身虚脱,倒在床上伸展四肢。猫本来不会说人话。因此,真正奇怪的是三味线开口说话那时候,而不是现在这时候。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干脆变成一只猫算了!那么我就能什么事都不想,纯粹靠本能过日子了。

    在老妹上来叫我吃饭之前,我就是这么做。 

04卷 凉宫春日的消失 第二章

    像在大闷锅里闷了一天的十二月十八日结束了,新的一天来临。

    十二月十九日。

    学校从今天开始进入课程缩短期(注:日本的学校或是因应酷暑或是让学生准备大考等原因,会在某时期缩短上课时数)。本来应该要更早实施的,偏偏上次全国模拟考总成绩输给了市立的敌校,大发雷霆的校长从此高唱升学率挂帅,硬是将学校的行事历做了更动。这段历史似乎并没有改变。

    有变动的,好像只有我的周遭、北高、和SOS团周遭的人事物。没来得及弄清这到底是什么的阴谋,我就来上学了。结果发现五班又有更多人缺席。今天没看到谷口的人,他总算发烧到四十度了吧。

    还有,坐我后面的仍然不是春日,而是朝仓。

    「早!今天有没有清醒一点?有的话就好。」

    「还好。」

    我板着一张脸,把书包搁在桌上。朝仓托着腮帮子,继续说:

    「可是,不是眼睛睁开就等于清醒了喔。要确实掌握映入眼帘的人事物,才有助于理解。你呢?你掌握到了没?」

    「朝仓。」

    我转身面向朝仓凉子,审视她那端正的五官。

    「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拜托你老实告诉我吧。你真的没想过要杀我吗?」

    朝仓凉子脸色一沉,又露出了那种好似在看一个病人的眼神。

    「……看来你还没清醒。我劝你还是快去医院看病比较好,以免延误病情。」

    一说完,她就迳自跟隔壁的女生说说笑笑,完全不理睬我。

    我又将身子转了回来,双手抱胸瞪视空中。

    这样的比喻不知道好不好?

    某地方有个某个非常不幸的人。不论就主观或客观的角度而言,那个人都是相当不幸,具体呈现了连在晚年悟道成佛的悉达多王子(注:释迦牟尼的本名)都会觉得不忍卒睹的不幸遭遇。一夜,他(其实用「她」也是可以,但分男分女太麻烦了,在此统称为他)一如往常在不幸的煎熬下就寝,隔天一早醒来,发现世界完全改变了。那个世界完美到称之为乌托邦仍稍嫌不足。他从头衰到脚的不幸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盈满身心的幸福感。再也不会有任何苦难降临到他身上。这全多亏在那一夜,某人将他由地狱带上了天堂。

    当然,这件事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将他带走的,是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知道那个人长得是圆是扁,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相信这个答案也是无人能解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会相当开心吧。世界既然改变了,那他就不会再遇到不幸。只是,那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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