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站起来,门方向的侵入者就会跳过棉被,袭击而来。
如果我偷懒没监视窗户,窗子方向的侵入者就会打破玻璃,袭击而来……
好几次稍稍责备自己这不过是被害妄想……但依然不打算睡。
对睡着后的无防备状态,只有种恐惧。
不需要为了体会那种恐惧感,选择去睡觉。
……与其变成那样,一直醒着心情还好多了。
在不断重复的时光中,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就亮了……只是这样而已。
因此现在说早上,还不如说是太阳升起的夜晚。
透过窗帘空隙,我偷偷看房子前面。
レナ已经不见了。
……再怎么环顾四周,都没看见那身影。
这时我深深吸口气,知道夜晚结束了……
说不想睡是骗人的,但也没想现在立刻去睡。
还有时间。
不过因为一定要自己准备早餐,早点起来比较好。
……还有跟学校请假这个选择。
老妈不在,要偷懒休息很简单。
说真的……很迷惘。
无法计算出门将有多少风险。据守这里应该最安全。
但是……光这样待着,无法解决任何事。
没有亲眼所见的证据,大石就不会帮助我。
而且不只大石……我的父母也相同。
也就是……在没得到某种显而易见的证据前,无尽的夜晚将不断持续。
我做出平常总在进行的动作,伸展身体把头往后仰,并闭上眼睛。
缓和呼吸……取回冷静……要沉稳前原圭一……
就去学校吧。
等那些为我设置的某些陷阱出动。
但这并不表示撒手不管……我要在分毫间闪避恶魔之手,并反以不动如山的证据扳倒对方。
有车子靠近就注意车牌。
注意可疑人物的服装与面貌。
说是保护自己……倒不如说,是利用对手攻击以进行反击的一种觉悟。
就像武士拔刀相向时,各自狙击那一击必杀的紧迫感。
我并非单方面处于不利。
我也有反击机会……!
心中总算恢复了些许勇气。
……好。去学校吧。
重新握起悟史的球棒。我唯一信赖的好伙伴。
……悟史,请把力量借给我。
并且(应该被杀死了吧)请将你的悔恨托付予我。
我一定会……为你了却遗憾。
定下新的决定,抬头看时钟。
时间还很早。
当然,今天也是我一个人上学。
如果不想碰到レナ跟魅音,现在不出去就糟了。
……玄关散乱着我打坏的鞋柜碎片,乱得不得了。
对了。好像是昨天正想收拾,因为电话还是什么的关系作罢了……
我去学校时要是父母回来,应该会罗罗嗦嗦的吧……
但是,想到浪费时间打扫可能会碰到レナ跟魅音,那回来再清也不迟……
仔细确认门户后,离开了家门。
制服昨天沾满了泥巴,一直塞在洗衣机里。
所以今天穿套头衫上学。
跟昨天早上不同的服装,让我体认了今天这早晨和昨天确实不同。
直觉地理解到。
今天,我可能会被杀死。
不可松懈前原圭一。
今天会不会是最后一天……不是靠别人,而是由我自己决定……
挥着空棒,像这是每天理所当然地事一般,度过早晨。
レナ终于来学校了。
虽然眼神与我交会,她却没有打招呼。
昨晚的事レナ什么也没说。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レナ十根手指头上深深刻划着,足以显示昨晚的确发生过那事的伤痕。
那贴满了OK绷的一双手,她向沙都子们解释说是……做菜时受伤。刚才听见了。
……心已几乎完全不痛。
昨晚向大石问的,レナ在转学前刻引起的事件,鲜明复苏在脑海中。
知道那件事后的现在,我已不再认为レナ是可爱的理想型女孩。
『小~圭,还是甲子园一直线哪。』
是魅音。
之前就感觉到她的靠近了,所以没特别惊讶。
『是魅音喔……知道的话就别管我。我忙着去甲子园。』
我不开玩笑,无精打采回答她。
接着特别大动作挥棒,沉着牵制魅音的接近。
『小圭,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魅音似乎也理解这点,交涉要我休息。
『离早自习还有一阵子吧……再让我多流点汗。』
加入拒绝魅音的意识,我更加强力挥棒。
『……小圭你,本来有喜欢棒球吗?』
『最近开始喜欢了。』
『最近是指,昨天开始?』
『……知道就不要问。』
『……唉呀真是。以运动员来说这回答还真不爽快哪。』
『我会分心……不要管我。』
无视魅音,我继续挥空棒。
一般来说,被这样冷淡对待,不是生气不然就是受不了走掉。但魅音却站着没离开,悠闲等着我的挥棒练习结束。
……没特别感觉到杀气。
地点也在视线宽广的校园里。
她应该不会突然袭击过来才是……太天真吗?
但有点疲累感了。
……休息一下,听魅音要说什么也许不赖。
『……你有事找我吧?干嘛。』
一停止练习,就冒出了一堆汗。
发现自己正喘着气……对自己平时的运动不足感到无奈。
这样的话,紧急时候是否能自由自在活动身体,实在不安。
……挥棒不只是随身携带球棒的藉口,实质上能增加体力,还是持续进行较好。
『也不是说有什么事啦……你很累的话我晚点再说?』
『现在说就好。』
因为判断现在是安全状况,才答应你对谈的。
单独两人在人烟稀薄的地点商量事情……那可不好。
『……我说那个啊。嗯……』
对魅音来说,这是在筛选要说的话。
不过这个话题看来不像我跟大石的对话,需要犹豫该不该继续听。
想不出好说法,专注烦恼着的魅音。
……最后就像打破僵局,她豪爽笑了。
『啊哈哈哈!阿伯不会哪,这种事。词穷真辛苦哈。』
『……干嘛突然这样。有话就说清楚。』
『别做了啦。挥棒练习。』
那如此单刀直入。
由于过于率直,我无法了解魅音那句话的意思。
我不就停下练习听她说话了吗。
『……我现在又没在挥棒。』
『不是。我希望你这个到今天结束。不好意思。』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理解了。
……为什么不能做挥棒练习?!
『为什么啊。管太多了吧!我又没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有。』
魅音断言地说。
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但感觉很不愉快。
『我什么时候添什么人的麻烦了!!』
『……那个……嗯~……』
欲言又止的魅音。
但她最后下了决心,开口了。
声调却模模糊糊的。
『可、可是小圭,那个是,别人的球棒嘛。而且擅自借用又不好……』
『这是转学走的学生忘了拿的东西吧?我只是在本人来拿以前,先借用啊。』
『咦,啊!……嗯也是……反正转学了……』
魅音无缘无故狼狈起来。
很明显转学是假的。
『也真奇怪。只有哥哥转学啦?妹妹没转学对吧?』
魅音对我转移的这话题,表现出露骨的反应。
『……小、小圭……你知道……?!』
『北条悟史……就是沙都子的哥哥,对吧?去年,遭遇鬼隐消失了。』
魅音没回话,沉默起来。
『レナ也讲过了。说为什么我要开始练习挥棒呢。』
『……』
『说悟史也曾经做过。挥棒练习。而且还是在失踪前。』
『……』
『这个啊,就是遭到御社神大人报应的前兆是吧?』
『嘘~~~!!』
魅音慌张地窥探四周。
『……小圭拜托。不要随便开口说出御社神大人!……我是没很相信所以没差,其他大家可都很信的。像レナ就是糟透了!』
『糟透了……?』
『反正!大家都很害怕!!如果这是恶作剧就不要再做!绝对不可以模仿悟史!!』
受到惊吓的可是我。
……你以为因为谁我才要做挥棒练习啊。
……然而,光自己的行为和悟史相合这点,现在我怎么都放心不下。
如果是被人唆使还没话说,但这明明是我自由意志选出的行为……
『我先说好。我可完全不晓得悟史这个人……因为大家都瞒着我。』
『……不、不是要瞒你……』
『每年发生的事件,你们都瞒着我对吧?』
『啊,那是因为……让小圭……嗯……』
『因为不想让我害怕是吗?!就因为那个理由把我当外人啊?!』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直接问过魅音,在水库现场有没有发生过事件嘛……魅音不就说了没有!!!明明就发生过分尸杀人的呢!!!你这大骗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要说谎……』
『是伙伴不就应该没有秘密吗?对吧?!那你们就不是我的伙伴!!』
『小……小圭……就因为那样……』
魅音不安地哽咽。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像是眼泪正在打转。
……几乎想像不到那是平常的魅音。
『啊啊还有,前几天来探病送的荻饼,那个,还真好吃啊。好吃到要吐血啦……是哪边下手的?你?还是レナ?!』
『……我。』
简单就承认了。
不由得对她那轻松地态度感到惊讶。
『那可会死人的。是伙伴还会做那种事吗……?!』
『……怎、怎么这样……只是稍微恶作剧一下……』
魅音虽然狼狈,却浮现像在苦笑般的笑容。事情都到今天了,我的愤怒还是涌了上来。
『以为说恶作剧就没事啦?!?!』
我抓起魅音衣领,反向扭转!!
这跟在荻饼里头加辣酱什么的,程度可是大大不同!
是针呢裁缝针!
要是吞下去……刺进喉咙的话……你以为会变什么样啊?!?!
魅音紧绷着表情,喀嗒喀嗒颤抖着。
……那已经不是,我所知的园崎魅音了。
『总之。你不是我的伙伴……我不需要受不是伙伴的家伙指使……这阵子不用再管我了……知道吧。』
魅音已不再回话。
『想让我消失可没那么简单。警察可是一开始就在怀疑你们。不要以为我跟悟史一样,简单就能消掉!!』
清楚地如此断言。
这是……宣战布告。
『以前的事件,我也觉得你们可疑的很。我可是很清楚从水库反对运动那时候起,你就被警察关照的事!不要以为一切都可以隐瞒……知道吗!!』
『为……为什么……连那种……事情都……』
魅音脸色发白,只茫然地一直站着。
这时,对面传来了校长摇铃的声音。
是早自习的时间了。
『……走吧。班长不在就麻烦了嘛……?』
那一刻,我才知道,魅音隐藏住哭声,正流着眼泪。
『……呜……太过份了……小圭……』
『……魅……』
正想安慰她时,我闭上了嘴巴。
没必要感觉自己有罪。
『……我,要走了。早自习,别迟到了。』
丢下颤抖的魅音,我转向往楼梯口走去。
没想到让女孩子哭这么麻烦。
在背后,嘀咕着……真的是嘀咕着,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这样啊……』
『嗯?』
那声音没有任何对象……完全是魅音的自言自语。
然而,虽隐藏住哭声,那声音却像在笑,又像在诅咒。
我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向魅音看去。
『……全都对小圭……说了吗……那个家伙……』
她紧握双拳,掉出一滴滴眼泪……却集中一点瞪着地面……用可怕的表情……却又带着笑……说出了诅咒。
那死人般的惊人面孔,让我汗毛直竖……
和レナ的骤变完全不同,魅音的骤变。
『……那时候,就该杀死他哪……因为今年退休……就忘记原谅他的恩惠了是吧……』
今年退休……是指大石……?!
『可恶……可恶……那个老头……绝对要干掉你……呜呜!!!』
感觉大气层像歪斜地扭曲了。
以魅音为中心,世界像被搅拌般……扭曲着。弯绕着。卷着漩涡。
……那是我初次知道,不,是体验到的恐怖……
『起立!敬礼~!』
魅音说隐形眼镜出了状况,藉以敷衍她的红眼睛。
之后一整天,レナ和魅音都不曾和我攀谈。
沙都子和梨花,也从未将视线撇向我过。
神奇的是,我的心并没感觉到痛楚……这只是回归正常罢了。
想想,转学来这一个月太过快乐了。就只是那样。
学校这东西,原本不就是这种地方吗。
这份感触,过去我明明不喜欢……但今天不知为何,感觉很好。
像紧绷着,又像在发呆,黑白色那课堂宣告结束的摇铃声,传了过来。
她们要是又来邀我参加社团活动,应该会闹出很多不愉快。所以,视线尽量不接触她们,我立刻准备回家。
将桌里的东西塞入书包,拿起手感已完全习惯的球棒,我往楼梯口走去。
今天没发生任何事的放心感,以及明天还要再同样重复一天的脱力感,交互袭来……
然而……身体深处的最深处……心中深处的最深处的心底……以疼痛感……告诉了我。
这重复的日子,今天就会结束了。
而那结束法……会是我所希望的结局吗。
……又或是我不愿见到的结局呢……我不知道。
不过……对现在的我而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束法……还有事情比那更重要。
我想知道。
为什么我一定要被杀。
为何。怎么会。为了什么。
大马路上的阳光,依然十分强烈。
太阳,热气,以及空气。它们全都没回答我。
……还是说……它们藉由蝉儿的叫声拼命鸣唱,想向我传达些什么……?
他们一定,混在蝉儿中了……富竹和悟史,拼命想告诉我某个事实……
而我还没注意到那件事……
……注意到那点的时候,我也会如此……混在蝉儿中,对下个牺牲者拼命地哀愁地,重复传达那个事实吗……?
忽然往脚下一看,蝉儿翻倒在地上,微弱颤抖着身体……
唧唧、唧……
真正的夏天都还未来到,却有已使尽力气的蝉儿,挤搾着最后的鸣声。
不管耳朵再怎么去接近它……我仍不懂是在说些什么。
……可是……我一定要努力。
……我一定要去听,努力想传达我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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