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丛木的林道间,像起初就没有人在似的,一片静谧……
但我可不会被骗。的确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
而且我停下来同时,那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后面那个人想和我保持一段距离。
而那毫无疑问的,就是有意识到我的证据。
我摒住呼吸,等待那气息焦躁而出的时刻……
微风摇曳林木。
暮蝉惹人厌地合唱着,正扰乱我的集中力。
经过5分钟了吗。还要再继续这样30分钟吗……
……像要窒息般,呼吸堵塞了,焦躁起来的是我。
就在那块树荫下摒住气息朝我这边看着,不会错的。
……这样的话……就由我这方出动吧……!
再次握好球棒手把……为了无论何时都能挥动,我将它担在肩膀上。
『……喂!!!有人没错吧,那边!!』
努力用出最大力气,向想靠树荫闪躲的那家伙大吼。
然而……那树荫下的气息动都没动。
是在被我找到前,都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吗……
『我知道的!!!在那里!!!』
再次大喊。然而那家伙还是没有动。
这样我就自己靠过去!!
慎重警戒,一边一步步接近过去……
树荫下转一大圈后……有个人影就在那里。
那个人影……像小动物般地蜷缩着。
『……レナ……!』
……レナ注意到被我发现,露出觉悟的表情。
但她却只是一副愧疚样,坚决地什么话都不说。
『……找我什么事……!』
无法允许沉默,我片刻不容向她大吼。
『没、没有……那个……啊……』
レナ含着泪一脸狼狈。不过偷跟在我后面,已经是明白中事了。
『社团活动怎么了。』
『……圭……圭一休息了……所以レナ也休息……』
『是有关系吗!不要管我去玩啊!』
『……可、……可是……会担心……圭一……』
开始回想自己最近这阵子的行为。要觉得我样子奇怪,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所以レナ为我担心……这回应乍看之下很自然。
……不过,我提醒自己不会轻易松懈了。
事情若真是如此,她根本不需要做这种跟踪动作。
……只需叫住正要回家的我,再正大光明跟过来就好了。
然而レナ没有那么做。
她和我保持一定距离,配合着我的走路速度。而且还随我的脚步声,巧妙隐藏自己的气息。
接着感觉被我注意到了,她就摒住呼吸,偷偷躲起来。
虽然她那副表情有点像在请求我宽恕,但レナ所做的事的确是……跟踪。
『不要再跟过来了。』
『哈、……哈呜……』
我一直瞪着レナ,慢慢向前走。
走了一段后,因为レナ无视我的制止继续前进,就再次对她大吼。
『不是说了不准跟过来吗!!!』
『啊!!……可、可是!……レナ的家也在同一个方向……!』
『那レナ先走!等看不见レナ了我再走。』
我让开道路,粗鲁挥动球棒,催促レナ走向前头。
『レナ……想跟圭一一起……回去……呢……』
一边露出悲哀表情,一边用足以让我心痛的声音,レナ小声说着。
……那让人更加气愤了。
因为是骗人的。
如果想一起回去,叫我一声就好。
现在才在那边鬼扯……!!!
『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沸腾般的内心深处,似乎直接在脸上表现了。
……我不说,レナ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知道就给我,过去!』
挥舞球棒,再次催促她走向前。
レナ好几次互看我和球棒,害怕地往前踏步,又停了下来。
『……快点走。快点!!』
『我、我会走!别挥那根球棒好吗……!!我、我好怕……!!』
レナ护住身体,一边交互指着我和球棒。
也许她已经注意到了,这球棒不是要用来打棒球的……
虽然放下球棒,我还是小心又慎重,并要求レナ前进。
『走啊……这样你没意见了吧?』
『……』
她好像已经没法抵抗了。
……为了不刺激我,她慌慌张张从旁边走过去。
直直眺望她的背影。但没走多远,レナ又突然停住。
『喂,不准给我停下来……!』
正当此时,强烈的风瞬间沙沙吹起,沙粒激烈直扑我的脸。
沙粒吹进眼里,视线因眼泪变得模糊……!
我左手用力搓揉眼睛,而为了弥补这瞬间空缺,右手胡乱挥动球棒。
但レナ并没因我这短暂空隙,回头向我袭来。
……不对……别说要袭击过来,レナ身体连动都没动。
她的裙子只是顺着划过的风之轨迹,飘扬风中。
裙子的波浪缓缓停下,回到了寂静……
此时,我心中另一个我,敏锐地警告了某种危机。
……忽然发现。
……空气的味道……变了……?
不知不觉,像发生什么天地变异都不稀奇似的,怪异的空气充满了世界。
恰似透明的混凝土,那空气将我和レナ两人,固定在这空间中。
纹风不动的レナ……我也凝视着那张背影,没有行动。
第一个打破那份寂静的,是レナ。
我瞬间摆出架势。
……因为眼前的レナ,感觉很像骤变的另一个她。
但是……那却是我熟知的,充满困惑及哀愁的声音。
轻率地,对那悲哀的声音感到安心……
『……那、那个、那个,对不起!……那个,可以听我说吗?!』
甚至连回头都不敢,拼命挤出声音的レナ……还一边发抖地说着。
『……什么啦。』
『那、……那个,那个!为、为什么拿着球棒呢……呢!』
……レナ的问题并没有脱离常轨。
『我要拿什么都可以吧。』
『可是,可是……昨天之前都没有拿……!……为、为什么突然就……!』
『突然这样也没差吧……我拿球棒很奇怪吗。』
『可、可是圭一……本来不会玩什么棒球不是吗?!很奇怪……!』
虽然完全不懂レナ现在是想表达什么,但要详细说明实在麻烦。
『……就是突然,想玩棒球了啊。那样有很奇怪吗?』
『很奇怪……!』
她那立刻的答话,让我有点不爽。
『就突然想玩棒球。因为想练习挥棒,所以拿着球棒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很奇怪。真的。为什么连圭一都……』
『牢骚那么多烦死了……我对运动产生兴趣是有那么怪喔!!』
我稍微威吓地,用暴力的话语结束话题。
在对レナ的怀疑尚未解开前,没有义务向她说明。
『……对、对不起喔对不起……!不要那么生气……!!』
レナ无法回头,发抖说着道歉的话。
『最、最后一件事就好!!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或告诉你什么了。快点走!!』
我对她大吼大叫。レナ吓了一跳像被弹开一般,开始发抖。
……那可怜极了的样子,让我心中阵阵心痛……
然而レナ虽然害怕,还是坚毅的停下脚步。
在我打算再次对她大吼前,レナ说出了最后的问题。
『为、为什么连球棒都是一样的?!?!』
球棒跟什么东西一样?不懂レナ的立足点。
『……你,刚刚说什么……?』
『所以说…………为什么连球棒都是一样的!!!』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给我说更清楚一点!!!』
即使如此レナ还是没回头。她吞了吞口水,大叫了。
『所以说……为什么连球棒都跟悟史是一样的?!?!』
『悟史……是……啊……?』
迸出意想不到的名字,瞬间呆住了。
悟史……记得就是去年转学走了的学生……不,不对。
レナ骗我说是转学走了,但大石清楚说过是失踪。
是到去年为止都使用着我的座位,推测去年遭到了御社神大人报应,鬼隐了的学生。
关于失踪的详细情形,一切不明。
和他同住的叔母在绵流那夜,被吸毒者杀死。过不久后他就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说是那个悟史跟我……什么东西?
眼神移向我紧握的球棒。
……该不会……
“北条悟史”
看来虽不太清楚,球棒把手的部分贴着白色胶带,上面的确这么写着。
……原来如此……这个,本来是悟史的球棒……
『……嗯……嗯嗯。这个,本来是悟史的球棒嘛……没人在用所以我就借来用了……那又没关系!』
『不、……不是那样!!!』
レナ那说话方式,就像这球棒不可以碰一样……声音里隐含着那种意思。
就像神桌上的供品……或是给死者的供物……感觉像是那样。
脑筋转不过来,只是困惑。但レナ没等我就继续说了。
『……跟悟史那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会像成那样?!』
レナ想说的东西,是比这球棒是悟史的,还要更严重的某件事。
『……悟史也一样!!
进什么棒球队……明明就不是喜欢棒球的人……!』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悟史也是……有一天突然就随身带着球棒!!!就加入棒球队而已……明明就是不做运动的人……!!』
那又怎样……!正想这么说时嘴巴闭上了。
……要听清楚圭一!
レナ正打算说些重要的事……
『悟史也是……有一天就突然,一个人单独上学了。就像圭一这样!!!然后,有一天就突然,开始练习挥棒了。就像圭一这样!!!然后,有一天就突然,随身携带球棒了。就像圭一这样!!!然后,有一天就突然…………』
……然后有一天就突然……怎么了?!
此刻レナ吞下了话。
レナ的沉默,让四周返回了寂静。
……接着我总算,大致了解了这几句话的全貌。
她要说的是我这一连串行为……跟悟史做的事完全相同。
这……怎么回事?!
现在我早忘记悟史的事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悟史这个人。
不仅如此,也完全不知道悟史做了些什么。
今天我所做的一连串行动,是我经过反覆思考,照理说来,是我创新的行动。
……而这些……说是跟悟史完全相同……???
那悟史他……不对……还有更重要的……!!
我和悟史的经历相同,那未来也非常可能,有相同的结果……??
『レナ……有一天突然……悟史怎么了?!』
レナ她知道……悟史发生什么事了……不对,什么以前的男人不用管了!
レナ她……知道……以后我会发生什么事!!!
『回、回答我レナ!!悟史他……怎么了!!!』
一边这么说,我粗鲁抓住レナ的肩膀,强迫她转过来。
强迫让レナ转向过来的瞬间,电流串满了我全身……!!
『我说过了对吧。圭一。』
那是,我不认识的某人。
至少她绝不可能是,一直到刚刚都和我说话的龙宫レナ。
那声音完全没有,刚才还存在的胆怯和激动。
……对于自己轻易让她转过来,后悔不已……!
那……如同冷冽细针刺向我的眼神,以及像锐利刀子划过,嘴边浮现的笑容……
脊椎打着寒颤,连思考力都被关闭在风雪中。
受到レナ的双眼贯穿,我连眼神都无法移开。
……接着,就像要让我想起那时候的恐惧一般,レナ将脸靠过来,直到能感觉吐息的距离。
……我眼中所见,已全受レナ遮蔽。
……接着……那划开的嘴更加锐利地,像新月般裂开,嘻嘻……笑了。
『我说过了对吧。圭一。』
停下呼吸,レナ再次重复相同的话。
『悟史呢……“转学”了。』
转学是……什么啊……
……我的字典中,没有像レナ意思里所谓的转学这个单字……
喉咙和嘴唇都干燥极了,没办法应和她。
只能够,咕噜做出吞口水的动作……レナ似乎对我的表现点了个头。
从那眼神中被解放开,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三步。
这一刻,膝盖失去了力气。我两边的膝盖没用地,跪到地上。
……露出不带情感笑容的レナ,以及在她前面呆然跪着的我……
那一定是副异样光景吧……
对我这不中用的样子,レナ既没嘲笑,也没向我伸手。
然而,她静静盯着我的双眼,不允许我站起,也不允许我逃开。
记得铁制球棒还在我手里。
但是……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那个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
我知道自己紧张地满身大汗,汗水正一滴滴向下掉落……
『……不会对吧?圭一。』
……在像是无限的时间之槛中,レナ终于将我解放开来。
但这个问题欠缺主词,十分抽象。
我再次吞了吞口水,催促她继续说。
『……什、……什么东西……』
我……不会怎样……??
『“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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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寒蟬同好會(站長——隻是路人)
繙譯:mayurina(里娜)
原稿校對:伊君
真崭兄x寒蟬迷的貢獻!嚴禁盜鏈!
录入&修订&校对(简体完全版):曼殊离夜
请尊重劳动成果,禁止转载。
说我跟悟史……怎样?
我想出的最好方法,今天一整天的行为,全都只是在模仿悟史。
果然悟史也……和我有相同遭遇吗……?
愉快相处至今的伙伴们突然转变……没有任何理由(……还是只有我没发现……)就变得想要我的命……?
接着,他和我一样烦恼到最后,为了护身而拿出球棒,装作要练习挥棒总是随身携带……?
接着,有一天他就突然地……
“转学了。”
全身血液流动着麻痹我的冰冷东西。
那些以靠近心脏的地点为开头,顺序在体内循环,从头顶到脚底……四处颤抖。
转学是什么啊。转学是什么啊。转学过去那里有悟史在吗?
只有那家伙能了解我吗?
他可以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这样吗?
而且是要转学去哪啊?!
……转学是什么啊。转学是什么啊……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自家门前了。
冷冰冰的门把非常重……没人在家?
这种情况也没多稀奇,所以我便翻弄口袋,拿出附有海豹钥匙圈的钥匙。
进入玄关,当打算脱鞋的那瞬间,脊椎冻住了。
因为玄关门那里,有个家伙跟着我走了进来。
就像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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