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梨花大人~~!泡好茶了哟~~!还有盐大福,请过来尝尝吧~~!!”
在事务所的入口处,系着围裙的老婆婆很精神地挥手喊道。梨花一听说有大福,马上绽开了笑脸。
“哇~~啊。”
毫无阴翳的笑脸。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具体化我理想中女儿的少女笑睑。
刚才那不断吐出怪异言语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了。
“喂,梨花大人~!请洗了手过来~~!!不洗干净可没有大福吃哦~~!”
“人家有好好洗啦~~!咪…!!”
梨花活力十足地回答,朝事务所旁的水池跑去。她在途中停下,转身对我说道。
“……不快点过来的话,我连赤坂的大福都要吃掉了。好高兴、好高兴。”
“哎……啊……”
“不洗手的人不能吃大福哟。”
无论怎么看都是梨花本人。那用词和口气听起来都是天使梨花。
“喂,客人…!你可是大人,请好好做出榜样哦~~!!”
老婆婆也催促我去洗手。没办法,我只好和梨花来到水池前。我一边洗手,一边注视按照学校的教法仔细洗手的梨花。
“……咪?……不对吗?”
“……哎……你说……不对?”
“我是说我洗手的方法……我只得过四个金印。我一定很不擅长洗手的。”
“没有错啦。洗得这么仔细已经足够了。”
“光这样是不行的,赤坂。要好好使用刷子,不把指甲缝里的污垢洗掉是得不到金印的。”
“嗯……嗯嗯。梨花好认真,了不起。”
“……咪啪…☆。人家被赤坂表扬了。”
怎么看都是梨花本人,完全没有刚才警告我的少女的影子。刚才那不详的少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梨花……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
“……梨花刚才说过……要我……回东京的吧?”
“……我说过了吗?”
“……”
我无话可说。她不记得刚才那少女说过的话。
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叫人怎么相信。梨花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说话诡异这种事……叫人怎么相信……
“……你说过的,的确那么说过。你不记得了吗?”
“……咪……”
她的表情似乎在对我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她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单是梨花,就连我自己都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两个人一起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这还真是滑稽。
我一边在事务所里享用茶水和盐大福,一边看着死守同盟拍摄的抵抗运动宣传片。虽然老人们热烈讲述着大坝战争是如何的漫长艰苦,可我却根本没听进去。
梨花对这些话早已倒背如流。她很快萌生睡意,开始摇摇晃晃地打起瞌睡来。而我则一直注视着迷迷糊糊的她。梨花发现我在盯着她,揉揉眼睛对我露出微笑。那是梨花的笑容,完全没有不详少女的影子。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淡忘了对梨花无从言说的恐惧,但却无法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
天色很侠暗了下来。虽然村长说要留我吃晚饭,不过因为我必须回旅馆和室长进行今天的定时联络,所以表示明天会再来,用以谢绝了他的好意。
“是吗。那么明天也请一定过来!只要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就去接你。”
“感谢你的厚意。我明天一定会来的。”
“嗯嗯,请你一定要来!梨花大人看来非常喜欢你呢!”
“赤坂明天也来吗?明天只有五节课,你三点过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纯真的笑容仿佛在对我说“请你一定要再来”。
毫无邪恶的气息。我甚至渐渐觉得那件事会不会是我搞错,或是看走了眼。
从常理上来说,“御三家之一的古手家女儿喜欢我”这件事对今后的调查来说是个不错的起点,就好像获得了进入雏见泽村的通行证一样。
如果刚才的事只是我多心的话,那么被这个具体化了我理想中女儿样貌的少女所喜欢……也不是件坏事。我顺利进入鬼鬼渊死守同盟内部,受到村长等鬼鬼渊村要人的友好欢迎……这应该算重大战果吧。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回到旅馆,强行灌下冰冷的啤酒后心里才舒服一点。那奇怪的事件让人无法理解,其冲击一直折磨着我。
■一切顺利
汽车的引擎声靠近,然后随着缓缓的刹车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直吊儿郎当翘着脚的男人一下起身,贴着墙谨慎地朝窗外观察。
……不要紧,是同伴的车。不过还不能解除警戒。
脚步声慢慢靠近大门“咚……咚咚咚”,响起约定好的敲门方式。
“我回来了。开门,是我。”
“啊,辛苦了。我马上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双手提着满满的超市塑料袋的身影。
双手的塑料袋上写着“Seven Smart”,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甜面包和袋装牛奶之类的东西。男人将袋里东西放到了铺在地上的毯子上。
虽然Seven Smart离雏见泽有些远,不过因为是大型的量贩店,所以能够便宜而大量地购入各种生活用品,是个与雏见泽的生活联系密切的商店。
“我买了杯面,你来烧水。小鬼怎么样了?”
“嗯?一直在睡觉。没有吵闹真是帮了我大忙。就是在大便时很费事。”
“别让他失禁哟。要是有个万一的话,便臭可是很麻烦的。”
“……我知道的。”
“绳子要定期检查。松掉就麻烦了,但也不能绑太紧,要是窒息的话抓他就没意义了。”
“我知道的。哎呀,我没有叫你买便携炉的煤气罐吗?已经没有煤气了。”
“我没听你说过,笨蛋。”
“啊——,不是真的吧。快点点燃啊,可恶可恶。”
男人“喀嚓喀嚓”地摆弄起便携炉,费尽心思地想要点燃火。
出去购物的男人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随后男人没再管他,朝房间一角走去。
被诱拐的少年躺在地上的毯子上。
“……小鬼……还好吗?”
当然,男人并不认为少年能听到自己的问话。因为少年的双耳被堵上塞子,眼睛和耳朵都完全被胶布封住。嘴巴也被卷起的薄毛巾捂得严严实实。
少年因此无法闭嘴,脸上沾满了粘乎乎的口水。事情当然不止这样,他的双臂也被皮带紧紧地绑在背后。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你保住了性命。要是你的祖父不肯答应的话,可能就不得不切下你一只耳朵了。不用这样真是太好了呢。要是本家是这样决定的话……他们都是魔鬼,根本无法想象会下怎样残酷的命令……既然本家说不要动小鬼一根寒毛,就应该是一切顺利吧。”
“让大臣暗中活动撤消大坝计划,无限期终止雏见泽大坝计划。什么时候才能释放小鬼呢?真想去喝上一杯啊。”
“本家似乎在寻找解决的时机。虽然不知道是几时,不过肯定是最近。”
“太好了,小鬼。你很快就会被释放了,呵呵呵。”
男人们的声音是不可能传到少年耳中的。
少年为了从残酷的现实中尽可能保护灵魂,只能采取一直长睡不醒的自卫方法。
“比起那个,煤气要怎么办啊?没法吃面啦!!没煤气的话早点说啊,真是的!!”
■思念雨云
天气预报说本周一周完全无雨。我不讨厌晴天。可如果一直持续一成不变的晴天,任谁都一定会思念雨云的。如果单调的晴空持续一周一月一年的话,任谁都一定会思念雨云的。
因为气象专家会罗列大量过去的数据,充分分析之后才进行发表,所以那预报是不会简单出错的……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期待偶尔会有一天的预报不准。仰望着晴空。
这样的我脾气很别扭吗?
没有雨云的天空让人觉得非常无聊。等啊等啊,我有时甚至会无聊得窒息。如果这样能窒息而死的话,地球的人类大概不会增加到这么多吧。
也就是说,会因此而窒息的只有我而已。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连天气预报也无法预测的夏季骤雨感到欢喜。
如果这样说明的话,你们也应该能稍微理解我的心情了吧。比方说,今晚的晚餐决定吃咖喱饭。可到餐桌一看,其实却是炒茄子和青椒。
即使那只是妈妈的心血来潮,我也对那心血来潮非常高兴。虽然我不喜欢茄子和青椒,不过还是觉得高兴。我是对。今晚吃咖喱饭’的预定崩溃感到高兴。假如今天重复一百次的话,就不得不吃一百次决定好的咖喱饭。
但是今天的晚餐却变成了炒茄子和青椒,这偶然怎能不让人高兴呢。我讨厌预定调和,非常讨厌决定好的预定,我不喜欢无聊。
无论是怎样细微的事情也好,我都期待着今天能和昨天有某些不同。从今天起的一周已经确定是晴天。天气预报是这样认定的,掌管天气的神明一定也是那样打算的。
可是,谁都无法断言这其中的某一天不会出现雨云……正因为这个世界上总存在谁也无法断定的要素,像我这样的生物才不会窒息。
明天应该也会放晴,是个相当炎热的日子吧。不过,我却知道那预测会因为百分之一左右的微小概率,偶尔发生变化。我期待着那未知的百分之一,在晴天的屋檐下倒挂起晴天娃娃(日本用来祈求天晴的布偶)。结果,我是在期待着森罗万象中的那种意外性里活着的。
脑海里突然冒出问题——为什么我会期待呢?为什么我会等待雨云呢?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厌倦了晴空。那么,为什么我会等待雨云呢?答案很简单,因为确定放晴的明天很无聊。所以,为什么我会等待雨云呢?结果,明天是晴是雨都无关紧要。
结果,那雨也只能暂时滋润使我内心荒凉的无聊。
所以,比起观看剧情已定的电视连续剧,我更喜欢仰望天空。
■麦茶、红茶和石臼
“血压也好转很多了。这个岁数还有如此的恢复力,真让人感到佩服。魉婆婆的话,能健康地活到~两百岁呢。”
年轻的白衣医生一边微笑,一边从卧床老人的手臂上取下血压计的魔术贴。
“入江医生真会说话。像我这样的老东西不早点死的话,只会碍年轻人的事呢。呵呵呵呵。”
魉婆婆微微露出笑容,然后朝拉门的方向大声喊道。“沁子和妙子在不在?来给入江医生上麦茶。”
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拉门被徐徐打开,出现了一个年轻少女。她看起来像是老人的孙女。
“沁子阿姨今天已经回去了。有什么事?”
“魅音,给入江医生倒点麦茶。’
“嗯,知道了。婆婆也喝茶吗?红茶可以吗?要多加砂糖和牛奶吗?”
“我要注意饮食,不要加了。把砂糖壶和牛奶也一起拿过来吧。”
“好好。”
名叫魅音的少女适当回答了总爱使唤人的祖母几句,回出了房间。
“医生的麦茶要用访客用的玻璃茶碗!!记得带上座垫!水滴也要擦干净!?”
“知道了啦。好罗嗦啊~~~”
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无精打采的声音。
从她的声音听不出真挚的态度是常事。老人无奈地叹着气,苦笑道。
“啊,没办法啊。骂都骂不好,真是的。”
“魉婆婆、魉婆婆,别生气,不要这样说嘛。魅音也在以年轻人的方式努力。”
“她的母亲也是……没办法啊。真像她妈!”
“啊哈哈哈哈。那是不是也很像她母亲的母亲呢?”
老人“噗”地发出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看她的表情似乎的确是那样。
“抱歉,入江医生。能请你打开障子吗,风好像很凉爽。”
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从障子缝隙里传来蝉儿清脆的叫声。入江起身稍微打开障子。清爽的风吹进来,驱散了室内潮湿的空气。
“虽然白天变得很热,不过早晚还很凉爽呢。昨晚还感到有些寒意。”
“嗯。那样的早晚也是雏见泽的优点呢。”
入江回以微笑,再次坐回到老人身边。
之后,两人就暂时沉浸在了蝉儿的鸣叫声中。
“我没打算活到一百岁,不过暂时还不能死……在大坝的事彻底了结之前,我就是死了也没法瞑目啊。”
“……要让国家撤回已经决定的事,是很不容易的呢。”
“无论何时,国家的举动都像推石臼一样,而且还是相当沉重的石臼。”
“石臼吗?”
“你不知道石臼吗?”
“不不不,当然知道了。”入江连忙补充道。
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样打断谈话,魉婆婆会很不高兴。
“国家的石臼呢,无论什么都能‘嘎吱嘎吱’地碾碎,很厉害的。可是呢,因为石臼很沉重,所以没法轻易推动。那个石臼需要许多人喊着口号使劲,才能慢慢地推动。”
入江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魉婆婆讲话。这时,魅音端着茶回来了。她马上察觉到祖母正在兴头上,于是没有打断谈话,静静地跪着上好了麦茶和红茶。
“所以一旦推动,就没法简单地停下……最开始推的时候是最重的。正因为不愿重推,所以大家才不肯休息,继续‘嘎吱嘎吱’推着。”
“是在说摩擦系数吗?婆婆的话的确有道理呢。”
“不对。如果出了差错突然让石臼停下的话,想再推动就又要花大力气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的确,想让一度中断的计划再次启动,需要相当大的能量呢。”
“虽然没法简单停下那石臼……可一旦停下就再也推不动了。那就是这样的石臼。”
“要是有好办法让石臼停下就好了。”
一听到入江的回答,老人和魅音突然沉默了下来。入江凭直觉感到自己失言了,有些慌张地想要开口补救。不过那不是失言引发的沉默。因为老人和魅音所浮现出的表情是冷笑。
“…………”
“…………”
入江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空气冻结了一样,完全搞不清状况。他担心是自己的过错引起了某种不快,两人的冷笑就是不快的表现。
“…………”
“…………”
“……哈哈、哈哈哈哈。”
被沉默笼罩的时间并不长。可入江没能熬过那沉默,只得尴尬地笑着蒙混过去。入江的笑声也逐渐传染给老人和魅音,全场充满了略带寒意、对象不明的笑声。
……只有蝉儿们没有笑,它们只是淡淡地用相同的声音继续合唱着。
6月17日(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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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急忙一下直起身来……时针指在晚上九点。
“……糟了……!!定时联络的时间……睡过头了……”
拿起了电话听筒。前台小姐优雅的声音也告诉自己正是如此。
“赤坂先生。外线有电话打入,要为您转接吗?对方自称是您的同僚、嘉纳先生。”
……果然……因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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