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界点- 第40部分

　　　　英理子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来，这个给你喝。」

　　　　小爱一直望着眼前的热汤。

　　　　「这里面该不会有下毒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里面才没有下毒，不信我喝给你看。」

　　　　英理子喝了一小口汤。

　　　　「看到了吗？对了，要道谢的话，去向龙司说吧！这个汤是在我们出门前，龙司做好的，我只是加热而已。」

　　　　小爱仍然望着洒有小片蔬菜和培根的汤。

　　　　「怎么了？啊，是不是手在痛，所以没办法吃？」

　　　　龙司望着小爱被保安部队攻击的右手，虽然有点红肿，不过不是什么大伤。

　　　　「才、才不是……我肚子不饿！」

　　　　小爱一说完，她的肚子就发出惊人的叫声。

　　　　她整张脸涨红。

　　　　「我、我说不饿就是不饿！」

　　　　「好好好，你不饿，但是汤都煮好了，就喝一下吧，来！」

　　　　「我不要！」

　　　　看到龙司露出无奈的笑容，小爱把脸撇向一边。

　　　　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回应。

　　　　汤的香味不断刺激她的鼻腔，是清炖肉汤的味道。

　　　　小爱很清楚自己的胃正在腹中蠢动。

　　　　但是她并不打算吃主人以外的人给她的食物。

　　　　更何况这里还是敌阵。

　　　　「萝丝也要吃！」

　　　　萝丝突然靠了过来。

　　　　「真拿你没办法，只能吃一口喔！」

　　　　龙司无奈地将汤匙伸向萝丝，萝丝幸福地含住汤匙。

　　　　「好好吃！！我还要！」

　　　　「不行！这些是小爱的汤，你的在餐桌上——」

　　　　「我要龙司喂我吃！」

　　　　小爱讶异地望着公然耍任性的萝丝。

　　　　她都不怕说出这种话会惹对方生气吗——？

　　　　龙司皱着眉头说：

　　　　「你已经可以一个人吃了吧？」

　　　　「龙司喂我的比较好吃！好吃很多！」

　　　　萝丝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她水蓝色的眼里没有丝毫动摇，要怎么做，才能对喜欢的人露出这种眼神呢？

　　　　那里面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不行！这些是小爱的！萝丝，不要任性！」

　　　　「我刚刚就说过了，我不——」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一个仿佛地震、有如雷鸣的重低音在房间内轰隆作响。

　　　　萝丝吓到全身发抖，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小爱满脸通红地压着自己的肚子。

　　　　但是，肚子的叫声是不会因为这样就停止的。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整个房间响起更加怪异的轰隆声。

　　　　「好奇怪的声音！龙司，好可怕！」

　　　　萝丝紧紧抓住龙司的手臂，而英理子和龙司则是拼命憋笑。

　　　　小爱低头涨红了脸。

　　　　「……萝丝现在很害怕，如果你愿意把汤喝下去的话，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我知道了啦！」

　　　　小爱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汤匙。

　　　　「……这次是例外喔！」

　　　　「嗯！啊……要小心烫！」

　　　　「我平常可是只吃主人给我的食物！」

　　　　小爱一面说着，一面喝下香气四溢的汤。

　　　　肉和蔬菜的香味在她嘴里扩散——好好喝。

　　　　小爱一言不发地又喝了一口。

　　　　接着又一口。

　　　　转眼间碗就空了。

　　　　＊

　　　　英理子来到另一间房间，打开电脑。

　　　　「户仓博士打视讯电话来了，他本来是想直接过来的，但是因为他现在人不在东京。」

　　　　电脑萤幕上出现户仓的脸。

　　　　看到户仓的脸，龙司突然觉得有点担心。

　　　　因为他的脸看起来相当疲倦。

　　　　「龙司，好久不见！我已经找到英理子小姐委托我找的遗物来源了……那个遗物的主人就是你们后面那位女性吧。」

　　　　「你那个钥匙是遗物吧？」

　　　　英理子的这句话让小爱抖了一下肩膀，她的黑色短裤上挂了一个大钥匙。

　　　　「这个遗物钥匙的主人原本是一位身为协会成员的收藏家，却在十五年前被偷走了。能力是『解锁』，你就是用这个力量从派对会场逃出，并且溜进这栋公寓里来的吧？」

　　　　小爱不发一语，这段沉默很明显是默认的意思。

　　　　「其实协会已经锁定十五年前偷走这个遗物的人了。」

　　　　听到户仓说的话，英理子的眼里开始透露出光芒。

　　　　「恐怕就是那个主人了，他到底是谁？」

　　　　「这件事情……请务必保密。」

　　　　户仓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古森，十五年前，协会将他除名，可以说是极为机密的人物。他是等级九的遗物操纵使，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遗物研究专家……」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也才四岁。」

　　　　「知道古森存在的只有协会上层的人，还有曾经和他一起从事遗物研究以及开发的极少数协会成员而已。他一直专心研究，所以都没有出现在公开场合。」

　　　　「那他目前在做什么？」

　　　　「……十五年前，他踏进不可侵犯的禁忌领域，造成许多人的牺牲。那个深具危险性的事件被当成最高机密处理，他也被关进遗物罪犯收容所——根据记载，他应该是死在牢里了。」

　　　　户仓眼镜背后正在闪烁的目光，停在小爱身上。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遗物的？」

　　　　小爱紧闭双唇、不发一语。

　　　　「难道……是古森给你的？你涉及的所有犯罪，都是要在有完整的情报下才能进行的。不管是只有协会相关人士才知道的地方还是时间，凭你一个小女孩绝对不可能打听得到，但是，如果是古森的话就有可能。」

　　　　英理子开口打破这段沉默。

　　　　「居然连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都被抹杀掉……户仓博士，他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英理子的提问，户仓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这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所以这些都是我从家父那听来的传闻，请以这一点为前提听我说。啊……家父是一名和协会合作的遗物研究专家。」

　　　　龙司屏住气息，等待户仓接着说下去。

　　　　「古森当时五十五岁，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研究专家，就好像是为了遗物诞生在这个世上一样。他与生俱来的『遗物鉴定能力』在后天长年的钻研下，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不但能够看出遗物的等级和遗物操纵使的潜力，更能判断出彼此的配合度。」

　　　　「用看的就能判断出来吗？真厉害……」

　　　　英理子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看来古森是个天生的遗物专家。

　　　　「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根据遗物操纵使和遗物等级的不同，能够使用的力量也不同。原则上『最高等级的遗物操纵使』使用『最高等级的遗物』是最强的，不过也有例外，遗物的力量并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能够算出来的，遗物操纵使的喜好和资质也会有所影响。等级高的遗物操纵使无法使用的遗物，让等级低的遗物操纵使用起来反而运用自如，这样的例子其实并不少见，还有能够发挥的力量也会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龙司突然想到龙息之痕。

　　　　那是最高等级——S等级的遗物，假如问他是否能把龙息之痕的的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他没有把握回答。

　　　　「古森原本是如此优秀的研究专家，但是就在某位和他相当亲近的同事死后，他整个人产生剧烈改变，原本沉着冷静的他开始做些无可救药的事，让超过二十人变成行尸走肉……似乎是用遗物做些危险的实验……」

　　　　人体实验。

　　　　龙司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名词。

　　　　「到底是什么实验？」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资料和档案完全没有留下来，大概是被上层的人销毁或藏起来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连知道龙存在的我都无法接触的资料，大概是相当特殊的实验，恐怕是一旦被公开，就会让遗物业界陷入恐慌的可怕实验。」

　　　　龙司完全无法想象古森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然而他很确定不是单纯的滥用遗物。

　　　　「所以户仓博士，你认为古森有可能还活着，是他让这孩子到处去偷遗物的吗？」

　　　　「……我觉得有可能。因为没有任何档案，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生死不明，我只确定他现在不在收容所里，这一点我已经透过一些管道确认过了。」

　　　　「那如果真的是古森的话，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想要继续进行之前的实验，或者是——」

　　　　「为了对排挤自己、并且加以判刑的协会复仇？」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也很高。我从家父那里听说，当年关于他同事之死，古森似乎和协会上层人员有过相当严重的争执，说不定他的同事之死和协会上层有什么关联。」

　　　　「那就是报仇啰……」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会再去调查古森的事情。接下来，应该会好好审问她——奥德爱。总之，我现在马上回东京。」

　　　　户仓突然切断通讯，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龙司不发一语地望着小爱。

　　　　「你的主人是古森吗？」

　　　　「不是，那个人已经七十岁了吧？但是主人还很年轻，他们是不同人。再说——主人才不会是那种罪犯！」

　　　　小爱握紧拳头，生气地瞪着龙司。

　　　　「主人救了被父母丢弃的我！他才不是坏人，他一直在想办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可是实际上，那个人却逼你去犯罪不是吗？」

　　　　「主人他……他只是不被世人理解而已！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像你们这种一天到晚只会想着自己利益的协会人士是不会懂的。」

　　　　「我的确在协会做了登记，不过我们并不隶属于协会。那我问你，主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很想听听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把窃盗这种犯罪行为正当化。」

　　　　小爱立刻接受英理子的挑战，站起身来说：

　　　　「世界遗物保护协会总是对外宣称不会将遗物用在个人的私利上，还说他们要造福全世界的人类——并且宣称遗物是人类的至宝。不过事实上，他们不但通融部分特权阶级的人，上层人士还能够随意对内部做调整，这就是协会的现状，我有说错吗？」

　　　　「——你说得没有错。」

　　　　英理子静静地回答，连龙司都听说协会让创办人的亲属和捐献较多钱的企业和个人，拥有特殊待遇的传闻。

　　　　「我承认协会的确有这不好的一面，称不上是最佳的组织，但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毕竟总要有人来管理遗物啊。」

　　　　「这就是主人的目的。」

　　　　「就靠他一个人？你的主人有办法将全世界的遗物真正公平管理吗？他那样子就叫做独裁。」

　　　　「我和主人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在这段期间内，我从来没看过他为了一己之私使用遗物，包括他的生活品质，他也从来没有奢侈过。」

　　　　小爱的眼神毫不动摇。

　　　　龙司突然想起龙息之痕的事。

　　　　那原本也是禁止个人拥有的S等级遗物，不难想象一定是他的双亲在私底下和协会做交易，他们一定给了协会和S等级遗物同等价值的某种利益吧。

　　　　于是自己就成功地独占人类的至宝——S等级遗物。

　　　　「如果你的主人是正确的话，那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出来据理力争呢？像你们这种采取夺走人家高等级遗物的犯罪行为，就叫做任性和傲慢。」

　　　　「对于一心只想追求眼前利益的愚蠢人们，怎么可能说得通？」

　　　　小爱丝毫不愿意让步。

　　　　奥德爱和英理子怒目相对——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响起。

　　　　但是她们还在互瞪，两人一动也不动，此时，萝丝无视不知所措的龙司，径自走了过去拿起对讲机。

　　　　「你好，我是萝丝！」

　　　　「哇～～！萝丝，我来接！」

　　　　当龙司伸出手、接过电话、看到对讲机萤幕时吓了一大跳。

　　　　〈你好，我是斋木。〉

　　　　眼前的青年是他们曾在派对上见过面的新进收藏家斋木，他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外。

　　　　今天他穿的是较为休闲的夹克外套。

　　　　〈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打扰，请问七尾英理子小姐在吗？〉

　　　　「在……」

　　　　〈能否帮我通报她一声，说斋木拿另外一只『真实之恋』来了。〉

　　　　「什么——！！英理子姊！」

　　　　龙司忘记压住对讲机，大声叫喊。

　　　　＊

　　　　斋木把『真实之恋』带来了——这个消息让英理子提出暂时休战。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耳环的事。

　　　　英理子立刻打开外面的自动锁，邀请斋木进来公寓。

　　　　「龙司和小爱待在厨房，不准大声吵闹！萝丝，你来帮忙整理！」

　　　　英理子一说完，就飞快跑到客厅。

　　　　因此这里就突然只剩下龙司和小爱两个人。

　　　　「那个……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和主人在一起比较好。」

　　　　小爱冷眼看着龙司。

　　　　「因为主人根本就不重视你。」

　　　　「才没有这种事。」

　　　　小爱越生气，就让龙司觉得越难过。

　　　　因为如果主人真的有善待她，和她之间真的能够互相信赖的话，小爱应该可以更冷静地反驳才对。

　　　　说不定连小爱自己都没发觉，她其实在无意之间怀抱着强烈的不安。

　　　　「主人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你说什——」

　　　　小爱气到面红耳赤。

　　　　「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我才想要更了解你。」

　　　　「你不要管我！我才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龙司不自觉地大叫。

　　　　小爱被这股气势吓到说不出话。

　　　　龙司重新整理紊乱的气息，望着小爱。

　　　　她虽然有一对金银双眸以及狼耳和尾巴——但是如果去除掉这些的话，她就只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十五岁少女。

　　　　谁有办法丢下她不管？

　　　　这名少女身边没有任何同伴，只是一个人在重复这些危险的窃盗行为。

　　　　她才十五岁，而且其实是个非常体贴善良的人。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遭遇呢？

　　　　「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所以请你忘记主人吧！」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门打开，英理子露出脸来说：

　　　　「斋木先生要进来了，你们两个保持安静！懂吗？」

　　　　龙司和小爱双双点头。

　　　　对讲机再度响起，英理子关上门走了出去。

　　　　「欢迎欢迎！！真不好意思，还让你专程跑一趟～～」

　　　　龙司听到门的另一边传来英理子笑嘻嘻的声音。

　　　　看来得先等斋木回去后，再来慢慢说服小爱。

　　　　小爱不发一语、若有所思地盯着空中。

　　　　龙司从门缝偷看客厅的情况。

　　　　只见英理子招手请斋木进来客厅，他在沙发上坐下后说：

　　　　「恕我冒昧前来打扰，因为我想立刻让七尾小姐看看这个东西，所以就去向协会打听你的住处。」

　　　　「一点都不冒昧！其实应该是我要前往拜访的！真的很谢谢你！」

　　　　英理子一直望着斋木看。

　　　　「请、请问，真的是『真实之恋』吗？」

　　　　英理子难得讲话会结巴，龙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