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活的人,一般来说都能获得幸福。我个人也想以外人的身分为妳的幸福加油。和妳说话,不知为何让我联想到我的妹妹。」
回答虽简单却添上建议。我之前和池田杏子说话时也有一模一样的感想,这次也同样是廉价、无味的劣质感情。
因为我有家卑(家庭自卑症的简称)嘛。这句未必是骗你的。
我这个让人质疑是否能做为前辈的人说出的意见,让桃花的眼球和眼皮努力表演,一会儿闭、一会儿失去生动戚,好不忙碌。她的反应全都集中在眼睛上,并没有用容易理解的语百说出感想。
「一说话,肚子就饿起来了。」她隔着衣服按着肚子,掩饰内心的沮丧。
「啊俺也是,俺也是!」
正单方面和伏见玩互推游戏的茜,大概也依稀有在听我们说话,和桃花持相同看法。屁股肉大概比较少,毫无抵抗、一直被推的伏见,也乘着话题稍微掩着肚子。
我也不例外,肚里蛔虫正用筷子敲打桌面。和状况背道而驰,我的身体似乎正朝正常化迈进。扭曲的身体也逐渐被个性所影响了吗?
不是吧。
只不过是代表在这种环境下,我比较能身心健全吧。
身体和心灵部健全。
可是啊。
关于吃饭,我们还是自制一下,别抱着期待地舔舌头或是吞口水比较好吧。
「请救救我呀!」
不只耳膜,连三半规管都被恶作剧地猛烈震撼般的咆啸,瞬间让屋子热闹起来。
声音出现时,我、伏见加上桃花和茜正在前往餐厅途中。
通过大时钟下的走道,来到客厅面对玄关的左侧通道。从通往景子太太房间和地下室的通道,传来带有野兽味的合唱曲。
「救命!请救救我!」
虽不知是第二声还是第二乐章,又飞来一句修正过发声重音的台词。
如果有力气喊成这样,应该没有多危险吧?我以参观的心情朝那方向走去。伏见虽然对那叫声感到畏惧,但对激起好奇心的我并没有提出异议。
原来是洁先生,他正在通道上,巴着有如栅栏的铁栏杆,向外面世界发出恳切的讯息。指挥者是环抱双臂、焦躁地杵在那儿的大江耕造先生。
看来是因为估计时间快到中午,所以改变力量使用的方向。「来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遇上麻烦了呀啊啊啊啊啊啊!」
洁先生的求救讯号实在一点也不适合大音量。看来文字上的裁量是交由他自行决定的。由于没有人听,声音的本质降为让旁人困扰的自言自语。
耕造先生发觉看得出神的我们,对我们发出高压命令..「你们也给我来喊!」以常识范围为基础,这和跟他没有主从关系的我与伏见没关系,应该可以表现出彻底无视的态度。而和耕造先生没有真正亲子关系的桃花,选择参观父亲活跃而别开头咦,可是,只要动动耳朵就知道活动的全貌?
换句话说,只有以兴趣为优先的茜喊了「我来」而上前,吸了口空气鼓起肺部和脸颊,接着让声音爆发。
「咿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
惨叫声有如低空飞行时,机身倾斜,飞机机翼撕裂摆在地面的金属板般。压倒性的肺活量让目的不够明确的高亢喊叫维持质与量的水平,持续延长。
在声源近处听见这喊叫,不只耕造先生,连洁先生也放下工作优先保护耳朵。我的单手虽然生理性地反射跳起塞住耳桑,但左手即便如此也还是被伏见抱着,依旧出神着享受她的体温,因此耳膜难免被直接攻击,连眼角也一阵痉挛。
另一方面,桃花对姊姊的怪叫声不为所动,直盯着我看。追随她视线的,是不服输的发言。
「我还是没什么现实感耶。」
虽然不是大声喊出口,但我的耳朵把桃花的话和茜分门别类,直接传到脑里。
「哪一点?」我的台词从嘴唇的动作就可以解读,所以没提高声量。
「我们所有人会就这样死掉?没必要像杀了妈妈一样杀了我们吧?」
伏见的肩膀明显地抽搐。妳这个大江桃花,居然无意识地欺负小动物。
「当然会死。无论什么生物,迟早总有一天会死,只不过早死晚死是个人差异。」
我用常有的说法试图敷衍,让她别直视现实。
但桃花是个能超乎我预料的生物。
「果然如此。」
「啊?」
目光炯炯的大小姐,从容不迫地超越我愚蠢的反应,如此断言:
「人类果然和其它生物一样是有寿命的。」
桃花充满佩服,感叹,由衷钦佩。
在她的生物心理中,我看不出有一丝恐惧,不断眨眼。
「」
我,恐怕连伏见也一样。
亲眼看到大江家不上学所导致的扭曲教育,稍微感受到自己的危险。
下午一点刚过,现在是每个人都期待的午餐时间。
餐桌上摆着一盘没什么肉的炒青菜,以及少量白米坐镇其中的六只饭碗,选有从水龙头汲取的自来水。菜色像三色小餐包。
「」伏见沉痛地沉默。
「吸吸吸。」我正在吸水喝。没筷子只好规矩地喝水。
我和伏见面前没有饭碗这种东西,连迟了一步迎接叛逆期、表情满不在乎的贵弘,都一视同仁地分配到饭菜,却没饭给寄住的人吃。意味着「我们可没那么怠慢自己的生命,能把贵重的食物让他人享用」。
算啦,对我来说这正如我所料,因此十分愉快,根本没有必要叹息。
虽然早已推测会有此结果,却还是贴心地出现在餐厅,避免其它人害怕。要是我没出现,与其说大家会怀疑我消失半天就变成一具尸体,还不如说,是怀疑我为了杀人而潜藏身影。
「令,这个嘛因为我们是主仆,不好意思。」还请我们喝水。
我只能假借着至少喝掉别人端出的水的名义,沉溺于假装自己是搞坏现场气氛的空气一污浊机。伏见不知是不是在忍耐空荡荡的肚子变成爱哭虫,好似忍耐腹痛般地咬着嘴唇坐T。她说不定是连接下来的待遇也担忧到了。
眼前要面临的,就是今天的晚餐时刻吧。
「那么,开动吧。」
景子太太的座位被永久排除在外,于是耕造先生开始主导用餐。虽然餐前不悦地报告破坏工作一处无成,但现在表情已和缓许多。
他并没有发表把房子盖得如此坚固的理由,我的疑问依旧凝固未解。
六人手拿筷子。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大江家的长女汤女并没有点缀这张餐桌。
我和一同行动的伏见曾去一楼汤女的房间叫她,但是
(我要进去啰)
我没敲门,直接打开门锁,开启房门。
背靠着窗边墙壁、缩起双膝坐在地上的汤女,面对突来的访客依然面露微笑。那是一张彷佛映照的镜子也会破碎般的笑容。(践踏淑女房间,事后才出声告知的客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以为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把这里当自己家住。而这房间以前是我和我妹妹的儿童房呢。)
骗你的。
(那真是我的不察了。你的房间与回忆和他人私通,感觉如何呢?)
(有种感情涌上头皮,看来吃饭前可以留不少汗。)
(然后呢,怎么了?这次又有几个人被杀了?真令人兴奋。)
(很可惜,景气还没好到可以大方决定将来的工作是当尸体。妳也被邀请去品尝玩弄谷物和蔬菜的尸体所做成的午餐,要不要一起去享用呢?)
(哎呀。)
她斜眼朝床铺瞄一眼,接着用拇指按压自己的腹部。
(昨晚吃的东西似乎还没解除安装完毕,我的肠胃是这么告诉我的。)
(嗯是吗?说不定改建的时候到了,要不要吃饭团吃到肚子撑破?)
(说得也是,也能增加家人。)
(应该说,妳的家人有减少的倾向吧?)
我终于说出真心话。
(爸爸想要多少小孩?)
(多到家里塞满小孩吧,哈哈。)
(呀啊还真恶心话说,你要去餐厅?你们应该被强制不参加吧?)
(是啊,毕竟以和为贵嘛。)
骗你的。
我故意没去管听了汤女的发书后纳闷倾头的伏见。
就这样,汤女再次成为自己房间的守护者,因此餐桌上的热气总共有六个,再加上炒青菜就是七个了。
桃花先用筷予夹蔬菜晈,接着板起脸来。
「这个味道好淡喔。」
「啊?啊,不好意思,真的很淡。都怪我一时失神」
母亲猛点头对女儿郑重道歉,女儿用难以形容的垮脸,故意用无雷的态度响应母亲。被迫强制接受且已熟悉的日常做法让她说不出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嗯嗯。要她心平气和地做菜反而更残酷不是吗?我说得没错吧?」
洁先生用沙哑的声音原谅妻子的失误。他窥看耕造先生的表情,试图让耕造先生也能原谅妻子.耕造先生吃了一口后,也佯装大人物地说:「很好吃啊。」
不过之后立刻为难地看着我们,他没发现这已经构成扣分项目了。看那样子,万一发生什么事,根本不能期待他做出什么贡献。不过他本来就没什么贡献。
「有件事要向大家报告。」
耕造先生将口中的水吞入喉咙后,开口这么说。以真挚态度认真听讲的人,就只有洁先生一个而已,其它人很明显都在专心摄取食物。
「我想大家都知道,就算向外界呼喊求援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与其说经过的人少,不如说根本没人经过。但吃完饭后我打算再努力一次看看。」他话说到这,洁先生一度噎到。而担任现场指挥的当事人,和喉咙发痛根本无缘,还能滑顺无碍地蠕动嘴唇说话。「事情变成这样,如果还打不开大门,除了破坏墙壁或铁栏杆逃出,别无他法了到底该怎么做,实在很为难。」
耕造先生放下筷子环抱双臂。脸上是不牢靠的表情和头发,以及充满苦恼的皱纹。
桃花将嘴巴叼着的豆芽菜用舌头卷进口中,接着举手提议,,
「用手枪不就好了?」
「啊,那俺想要射看看!」
毫不考虑妹妹话中所指的真正意图,姊姊将自己的欲望摊在阳光底下。妹妹的表情因此多了许多痉挛。
「把枪给姊姊,感觉会拿去射人。」
「喔喔?小桃妳是在称赞俺吗?」
桃花说了句「姊姊,红萝卜不可以剩下」转移焦点,轻轻地无视难以判定茜是以什么心态提出的问题。
「喂喂。」茜用筷子抵抗红萝卜送进嘴巴,试图将好恶正当化。
「不可以,能吃的时候就得吃。」
这很像是桃花会说的严肃话语。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茜挑出的红萝卜越积越多,她对妹妹的暴行「哼」地鼓起脸,完全无法接受,充满一有机会就想把红萝卜夹到他人盘子上的气魄。在面临此刻状况的大江家中,这算是一种人性化的交流。
贵弘用手撑着脸观看她们两人,筷子、杯子以及饭碗都迭在一块儿,似乎已经吃完饭了。
「那妳打算怎么使用枪?」
亲生父母客气地要求前女儿进行说明。彼此都沉默片刻后
「不能破坏门锁吗?磅磅磅地射几下。」
桃花拿着筷子,表现发射手枪的动作。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凶器购入者耕造先生。
「根本不知道该射门的哪个部分。要是剩下的子弹能多一点,那就可以随便射了。」
「没有吗?」桃花死咬着让她的提案触礁的一句话。
「这家里只有手枪里装的那几发子弹当然,我从没打算发射过。」
耕遥先生快语说完后半句话,夹杂拥护自己的意味。
「不可能光靠三颗子弹就把墙壁破坏,也很难保证能在铁栏杆上弄出人爬得出去的宽度吧?用尽力气敲打还比较快,等等我再去试试。」
父亲的从我看来难得正确的发言,让桃花陷入沉默。但我无法看出她因此感到悲观。不具备外出习性的生物,对「无法出去」这档事有可能抱持危机感吗?此刻我彷佛有种翻阅昆虫图鉴时突然陷入疑问的错觉。
「啊,要射的时候,要让俺射喔!」
茜表示预约的意愿,这时除了贵弘之外的五个人,都摆出埋首吃饭的前倾姿势。
之后,众人无视我们的存在,维持和睦的气氛。
感觉餐桌前团结的气氛稍微增强了些,是因为食欲被满足的缘故吗?
但是,未来不可能会有团结一致以及全家团圆的展开。
只要和我扯上关系。
从家族会议抽离一两步,水面硬照出外人孤独沉稳的笑容。
伏见说,这房子很有旅馆风格。
我则批评房间的门像牢房。
此刻各个房间,比重似乎比较偏向我的评论。
即使可以待在房内不出来,要反锁在房内却非常困难。盥洗室也没有隐私,只有厕所是能从里面反锁的地方。
我就在这监牢中的一室,抱着饿肚子钻上床,实在有够难睡。
稍晚才开动的中餐(我们是中饮,专门饮水)结束后,我和伏见到景子太太的房间埋首于晒太阳取暖。这房间因为铁栏杆不同的关系,阳光最容易射进房内,最重要的是房里弥漫一股芳香,因此想来这里待着。我背靠着窗户旁边的柜子,脚像断了线般瘫直在地上,偶尔打打瞌睡、偶尔说说想到的话。伏见大概很怕抱着我的手松开,连眨眼、闭眼都没闭几次。
日落后,就算伏见不好看、故意或是哭都好,我一直跟她玩互瞪游戏直到她笑出来。就在终于获得微妙的成果时,贵弘通知我们到餐厅集合。虽然有种去也没意义的预感,但还是跟着他去了餐厅。
在九人围坐的餐桌前,依照耕造先生的裁量,决定省略晚餐留到明天。
接着发表晚上九点后进入房间那一刻,就要把我们房间的房门上锁的意向。这一点也没有为了确保客人人身安全的顾虑,主要是想把我们两个嫌疑犯锁起来。而我也想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因此毫不抵抗地接受,和白天恰巧相反地把钥匙交给汤女。
「要几点MorningCall呢?」
「主厨要做什么甜点也都交给妳决定。」我俩宛如共犯般进行这种对话并互开玩笑,成功让众人着实吓了一跳。骗你的啦,不好意思喔。
其它人也被要求做出是否锁上房门的裁量。到底有多信任对方?而对方又会把他的钥匙交给谁保管呢?应交给信任之人保管的钥匙,到底交给谁才好呢?家庭间的不合就这样被疑心生暗鬼给点缀。
晚餐时曾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我要谈谈晚上各自的房间钥匙该怎么办。」
围着没有饭的餐桌,严肃的耕造先生对我们发表议题。
我和伏见早就做出处置,因此没插嘴说话。间接认同不上锁的汤女,也为了调整环抱双臂和盘腿的位置,维持从无聊会议退开一步的视点观看。
「所有人都在同一个房间过看来没什么人赞成这项提议。」
耕造先生一副想继续发言的样子说下去。那的确是减少被害的有效方法,但完全无法预防犯人杀人。犯人如果不考虑先后,那么至少杀得掉一个人。万一自己就是那个人选担忧到这点,也许彼此分房、保持无法触及的距离还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