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离去。它打算逃到哪里呢?不过被我追赶,等于没有终点,所以说「逃跑」并不适合。要是它早点知道这件事就用不着死了!
「老公,现在我在杀了喔。」
如溜冰选手般让脚底在研磨过的白石地板上滑动,穿越中庭。它是笔直前进对吧?一定没问题,我对脚力有自信。这是当初为了跟在老公身边守护,全心全意锻链出来的副产品。今天能像这样帮上老公的忙,一定是命运的贴心小礼物。平常我只把命运当成蟑螂,现在可以升级为瓢虫了。命运啊,今后也要更侍奉我喔。「老公,现在我在杀了喔。」看见了!离开白石地扳,穿过树木,我全力奔走,不让水绵的一角由我视野消失。这种事为了观察老公天天在做,真是简单到不行。这一路上我对老公的思念都够写成两张情书了,之后念给老公听喔。等踩死水绵。
离开连接闹区的中庭,进入旅馆背后的小巷子,水绵停下脚步。一定是老公的心情感动了水绵。不愧是老公,好体贴喔。但是那是我独占的,干嘛显露出来让别人感受到呢,别开玩笑了。看来只剥夺五感还不够除去老公的愚蠢,得进行更进一步的最佳化才行。
水绵回头,虚弱地微笑。
「没想到还有机会体验到以前在乡下捣蜂巢的心情。」
「老公,现在我在杀了喔。」
追到了~~~~!我挥舞拳头,水绵又朝横向闪避,但是不管它的行动,我没缩回拳头,于是水绵的反击命中我的身体,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但是我不在意。抓住它的手,剥夺自由,回踢了一脚,但是它以不怕手肘折断的极限姿势闪躲,我的脚只擦到它的身体表面「啧!嘿!」水绵的弱点在哪里呢?是什么呢?只要击中弱点的瞬间,它的一切动作都会停下,变得浑身是漏洞,弱点全部暴露出来,接着就是我的囊中物,要踹下体、心窝还是喉咙都随便我了。老公,该从哪里开始,该从哪里杀起呢?「啪沙。」
啊?
「……唔咦?」我的头部突然被某种东西覆盖。
原本预定切断水绵的手因被突袭而完全失去劲道,以不安的手势触摸盖住头的东西,确认那是什么。
这是……帽子?恰好完全覆盖了我的头部与前方视野。
视野由水绵的混浊蓝绿色变成一片灰绿色。
所有神经被突然飞来的帽子强制夺走注意力,全身动作急速踩刹车。
只有脑子仍全神留意前方三十公分的对象,于头盖骨紧绷起来。
「老公,现在我在杀了喔。」
一说出口,水绵的纤毛伸长,瞵间勒住我的喉咙,不让我发出尖叫与呻吟。在帽子遮掩下见不到影像,更有种被大蛇咬住脖子的错觉。
「唉唉……平时没做善事,居然能得救。」
帽子前看到的绿色逐渐变黑色。
闪亮的光点逐渐在眼角处增加,死亡的引爆线逼近。
老公,我浮在空中呢。我是否能跟你一起享受空中旅行呢?
但是老公,现在我在杀了喔。
花咲太郎(侦探)&;Touki(少女) 下午4点55分
脸色铁青如苍穹蓝天的大叔嘴巴像对开的柜子般激烈地一张一阖。
「慢慢慢着!你,该不会……」
仿佛目睹传说中的勇者般,还说出「该不会……」来抬举我。但我失去帽子就静不下心,除了热度以外,似乎连自信也跟着逸散。
「什么?我跟你曾见过面吗?」
边摸头感叹帽子已不复在,边以装傻的态度征求回答。
「不,与其说见面……你是那个房间的……房客吗?」
是很在意这间房间的人?哦~
见到我眼神变得锐利,男人左眼跳动,我得到了某种确信。
「你的问题很奇怪,你很在意这个房间吗?」故意试探看看。
「不,那个……呃,能这样相遇也是种缘分,可以跟你见面谈谈吗?我现在就去你房间,能让我进去吗?」
「没关系,我等你。」
我判断这个大叔恐怕握有事件关键,便同意了。不是没考虑过大叔是危险人物的可能性,但是他外表看起来就是没干劲的模样,我判断应该不必太担心。再怎样也比警察好。人外表的印象很重要,许多时候我们凭着外表得以表现出半无根据的自信,所以不该一概否定第一印象。
视线打捞也似地追寻掉落窗下的帽子,但已失去了踪影。等这整个事件结束,去吃晚餐时顺便回收好了。
经过几分钟,门外有人敲门。姑且在手中握着铝合金手提箱当作武器,把门打开。走廊上除了大叔以外,还有一个按近烂熟水果的女性。
于是我引导两人进入房间,与尸体面对面。
女性大叫:「妈!」
大叔刚断然说明尸体是他「妻子」,门外就有人开口。
威风凛凛、伸直背脊站在门外的是那个在电梯踩了我的女人。
她喘个不停,仍勉强装出笑脸,用手整理凌乱的头发。
仿佛才刚从野外求生生还似地衣服十分凌乱,光着脚丫子,手指也极为污秽。或许是踩到小石子,地毯沾上脚底的血液。看来与那个蓝衣男争斗过一回。
光是她没被杀死,又重新露脸就很令人高兴。
虽说在这个时机出现也大有问题。
但比起这些事,我首先注意到她手中拿着我的帽子。
「那顶帽子是你捡到的吗?那是我掉的。」
「帽子?有点被我踩到,原来是你的啊?」
说完,她略嫌粗暴地抛给我。我这次牢牢抓住飞到腰际的帽子,重新紧密戴回头上。「……呼。」有如刚上完厕所般的安心感,完成简易版完全体。
有机会很想考察在什么经纬下,才会令包括我的这四人聚集于「1701」号房呢。但现存得先解开尸体的谜团……该赌上谁的名声才好呢?(注:出自漫画《金田一少年事件簿》主角金田二的名台词)
不,这不是认真烦恼这个的时候。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无视于我的发问,女性大剌剌地走进房间。接着哒哒哒地快步走向盥洗室,探头看向内部。「喂!」大叔出声制止,但女性毫不在意。
「警察!不对,救护车!妈妈她……!」也无视于混乱的女儿,女性瞥了一眼尸体,立刻缩回身体。
「我要找的不是这个。」
吐露带着轻微失望的感想。
「你在找……」
「我在寻找杀死我老公的人与老公的遗体。」
女性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说出失物与寻找目标。
我就算是在工作,也不会用这么随便的藉口耶。
「有人告诉我杀死老公的犯人在这里,所以我来看看。」
女性的食指在我们二个人的眉间游移,似乎在考虑要选谁。
「应该不是你们其中之一吧?」
「怎么可能。」我与大叔仿佛说好似地异口同声摇头。
女性思忖一番,接着好像想起了某事,指向大叔的女儿说:
「你的名字是?」
「椎…椎名……夏实。」
「哎呀,看来不是你。」
女性自嘲似地「呵呵呵」微笑,缓和现场的紧绷气氛。
「比起这个!妈妈死了……这怎么回事啊!我根本没听说,死……什么跟什么嘛!」
女儿歇斯底里地尖叫,要求父亲对盥洗室的尸体做说明。当混乱化为声音结束后,女儿攀住大叔的手。大叔大大叹了一口气,胡乱搔动浏海,娓娓道出事件的来龙去脉。
「两天前,我上班回来,发现平常应该总是在家的妻子不见了。没留下纸条,到了半夜还没回来,也不接电话,正当我打算报警时,我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对方告诉我:『发现了你老婆的尸体。』」
彷佛想守护妻子的尸体,大叔站在盥洗室门口,露出讽刺的微笑,一脸厌倦地说。
女儿则是彷佛痉挛似地浑身抽颤,不停摇头。
「我问『是你们杀的吗!』但来电者坚称是捡到的,怎么争论也没完没了。而且他们还要求用钱交换尸体,威胁我如果去报警,就将尸体碎尸万段。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处理,但我只求尸体平安无事,能用钱解决也好,便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大叔指指冰箱前的波士顿包,说:「里面装了满满的钱。」房间里只有我被「一大笔钱」这句话吸引注意,女性们则没有反应。
虽说女儿现在应该也顾不得那么多。
「玩弄尸体是种纯粹的冒渎。与活着的人不同,尸体不会有反应吧?他们却要玩弄,真的是糟糕透顶的嗜好。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比玩弄尸体更值得厌恶的行为了。」
大叔退避三舍,深恶痛绝地痛骂他人的兴趣。
我的性癖好在世界的某处大概也被人这样轻蔑、歧视吧。
受到父亲的态度感化,女儿张开颤动的嘴唇,说出的话语也带着抖音。
「你为什么…不先讲嘛……」
「因为我想先替老婆举行普通的丧礼,不想让你感受到隐藏在背后的血腥味,所以我尽量不想报警……而且,随便说出口的话,或许还会害你陷入危险……」
「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应该说,我本来一辈子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抱歉。」
大叔哭丧着脸道歉后,女儿无预警地哭了起来。五官皱成一团,看起来很凄惨。哭完,脸上的妆变得乱七八糟,变得更恐怖。
认为化妆由这世界消失也无妨的人只有我吗?
「装饰」的行为背后隐含着「想变得更好看」与「想隐藏缺陷」两种愿望,我讨厌后者占较大比例的化妆。虽然在这个社会上生活,这种坚持只会带来不便。
「比起这件事情,我的老公呢?这个房间里有其他尸体吗?」
另一名女性对于现场悲伤气氛视若无睹,询问唯一能顺畅回答的我。
当作是帮忙捡到帽子的恩情,我老实回答。
「很遗憾地没有。比起这件事,请你看一下这支手机。」
我拿出在房间借用的手机,打开液晶画面给这位女性看。
看见男人照片时女性的眼角舒缓,不加掩饰地笑了。
「这位是你的丈夫?」
「是的。这是我老公的手机。」
说完,她从我手中抢走手机,开始用脸颊磨蹭机身。
「老公果然住在这里。」
「应该没错。」
手机霹哩啪叽地发出铃声外的尖叫。
「两人用的房间,表示老公与别人……我以外的别人……」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病得不轻。说不定比那个蓝衣男更适合杀人。
啊,不,这么明显暴露的疯狂反而会被警戒而容易失败。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已经在我心中永远在一起了。」
「嗯?」
「没有必要焦急了。对吧?老公……」
面对墙壁自言自语,自行完成对话。很想当作没看见,但我这个人不擅长说谎,所以老实对各位说吧,我看见了,但很想把视线移开。嗯~吓死人了。
如果她是杀人犯,且有人下指令要我这个侦探与她对决的话,我肯定会先举起白旗。
父女档仍然在抱头痛哭,还是先离开好了。我这个近乎监视者的人物不在现场的话,也许与事件有关联的这三人会发起什么行动。
也有一部分是无情地觉得他们很吵,我想跟这些女性保持距离。
就跟不想靠近灌了毒瓦斯的气球的心情一样。
来到走廊,汪意周围是否有来访者或观察者。一系(细绳联系的意思)少年与女性的情侣由隔壁房间露脸。「嗨。」我向他们打招呼,暗自期望他们别靠近这里。「你好。」少年瞧了一眼「1701」号房门口,对我点头回礼后,两人朝向电梯而去。
「……………………………………」说得也是,他们只是很普通的情侣嘛。
诚如多半名字是eko的女性刚才所言,这层楼全是双人房,所以存在着另一个房客一点也不奇怪,倒不如说这样才自然。进行把尸体运到这个房间的浩大工程者,想必不愿意造成别人的强烈印象。
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却住在双人套房,自然会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是好奇宝宝或别扭人,或许会因为房间宽敞而选择这里,再不然就是跟猫同住的人。但是除去这些理由,这位女性的丈夫若要利用这间旅馆当交易场所,没有必要订双人房。所以说,应该还有一名同行的女性存在。那位女性现在在哪里呢?
该不会被那位蓝衣犯罪者杀了吧?
即便如此,尸体又被藏到哪儿去了?不,若是如此,蓝衣男就是真凶吗?
但我总觉得这样说不通。虽说根据的大部分来自直觉。
「请问~你们从刚才起在干什么啊?」
「咦?」
推着推车,表现出今天的打扫工作结束气氛的清洁人员感到狐疑地问我。推车上堆着满满的床单与浴巾,似乎所有房间都回收完毕了。
「因为刚才一直听见房间传来吵闹声,觉得很奇怪……」
「抱歉,我们太吵了吗……」
清洁人员推着推车,走到房间门口。探视了内部之后,冷漠地指出:「可是你们又不是这个房间的房客,似乎也不是房客的朋友。」唉,有敬业精神的人就是这点麻烦。
我哑口无言。「唉……」清洁人员叹了口气,代替话语表露心情,仿佛想说「别增加我的工作好吗?」她走进房内,开始打扫房间。
只不过被扫地出门的是人。
名叫eko的女性专心地喃喃说个不停,那对父女则动也不动地哭成一团。三人被推出门外之后,门关上了。父亲抱着波士顿包出来,却将尸体抛在盥洗室里,这样好吗,两位?
「为什么你们不是这间房间的房客,却拥有这里的卡片钥匙呢?」
「呃,算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吧。」对她说明「是猫给我的」也无法接受吧。
卡片钥匙被回收,清洁人员说:「若是捡到钥匙,请马上交给柜台。」
不知为何,我成了一行人的代表被骂了。虽然她的说法,像是在责备顺手牵羊被抓到的小学生,不过我还是先老实地道歉。其他人太没反应了,这也是不得已的。
「等房客回来,我会向他报告这件事情。」
她语气严苛地宣告不会放过我们的轻度犯罪。
这也难怪,万一这种行为被传开了,旅馆声誉的确会一落千丈。
看来侦探游戏到此结束了。似乎玩得太过火了。
故事尚未落幕,照明却即将熄灭了。
情报仍然不足。
明明只差一个人,就能解开一切谜团。
「是谁……」我用力摇头。
还没来得及理解自己想说什么。
通知电梯停下的声音,在走廊远处微弱地响起。
种岛桧垣(大学生) 下午5点
结果而言——
算是失去了大好机会吧?
关于是否被甩了,目前还在审议中。但是,跟女生第一次上旅馆却巧遇她老爹,这种事到底有谁能猜想得到?「唉~」伸直了身体向后仰。
无论结果,回到大学见了面多半也只会尴尬吧。那种不了了之的气氛很令人难受。
我坐在旅馆柜台前的长椅上,茫然地用眼睛追逐人潮。也考虑过出外透气,但在这种有气无力的状态下,来这里就已经算极限了。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