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那种东西,如此告诉他。那可真有趣——那家伙笑着说道:
「缺少人体的一部分而继续活着,没有比这种事更恐怖的了。例如把手腕切掉,例如把脚趾全部切断……如此一来身体会坏掉,但是却还活着,这件事很恐怖,比什么都恐怖。」
那家伙直视我的脸,独白似地吐出话语:
「被切断这件事真的很恐怖呢,我想这是小时候读的小说造成的心灵创伤吧!有个切人手的犯人的故事,里面说他会切掉婴儿的手,因为描写得太栩栩如生,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苦着一张脸,好像是回想起来似地摇摇头。
然后在我想说点什么之前,那家伙又开始单方面的说话。
「所以啊,不可以把我的手切掉,我会诅咒你喔。」
你愈是这样说,就愈让人想这么做。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你要学学我啊,我是会连对方都还没说出来的事也彻底做过,让对方的厌恶更加升华,气到咬牙切齿,再愉快地听对方找错对象的抱怨。」
……你的坏心眼还真没个底限啊!
「别称赞我啊,我会得意忘形的。」
那家伙一脸无趣似地说道。
「死的时候还是那样最棒了,死在人的怀抱里。不过不是那种从正面像这样,上而下覆盖在身上似的拥抱,那种方式在生理上实在无法接受。」
这家伙的心灵创伤还真多。
「不是有人说,心灵创伤就是人生的证据吗?」
才没人这么说。
「请随便拿一个去吧!」
你以为是在分糖果吗?
对我平凡的回应,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他的手指爬向伤口,把附着在指尖上的血液像热融的巧克力般拉出细丝玩弄。
然后再度看向我的他,突然换了一副大无畏的表情。
「我会在这里被你所杀。不过一切就到此为止,你的杀人鬼角色结束了。」
突然丢出预言。可信度就跟早上的星座占卜节目一样低。
「知道我死了,之后就会有高明的侦探特定出你就是犯人。」
……什么跟什么,侦探?
「是我认识的人,因为怨愤、痛苦、纠缠不清等个人因素很热衷于搜查,会找出你再陪你玩个解剖游戏。超级S,善于言词凌辱。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啊——真想多活一点啊!」
由于这家伙的脸色没有一点改变,无从判断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即使是真的,和那侦探见面也别有乐趣。或者该说,我也想会会那种对手。然后——
先出现的是鸡皮疙瘩。
接着是,恐怖。
那家伙在意志上的明确切换,动摇了我的视野。
看准我笨拙而滑稽的可趁之机,他做出了反击。
而在那之前——
我在刹那间看到那个人的嘴角,如此喃喃自语。
嘴唇凄惨地歪曲着。
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闪烁着无法压抑之愉悦的目光——
骗你的。
恐怖促使身体做出极限速度的反应。
但是仍太迟了。
那家伙飞扑向我的膝头,以双手刈扳起我的脚。在倒下时挥出的刀子只擦过他的头部,削下了几根头发。
不得不诅咒自身的愚蠢与大意。
倒在石子铺成的地毯上。尖锐的石头刺进背部,差点就要喘不过气。不过现在没有如此悠闲行动的余裕。使尽气力要将他剥离我的身体,正想以刀刺进他眉间的瞬间,那家伙刺出已负伤的左手,以手中握着的细长物体按向我的右手。刹那间火花四散,视野瞬间飞舞着眩目的光芒。
然后随即而来的是让人几乎要以为是烧焦的错觉,尖锐的热与冲击袭向右手。那家伙趁这机会大吼着夺走我手上的刀,刺进我的右手。这次本该轮到我惨叫,但是我才不会让那家伙如愿。烧灼着光线的视野中,那家伙把手插进我张开的嘴里,然后把刚才那个,我想应该是电击枪之类的尖端抵住我的喉咙按下开关,像针头自那里直接穿刺到头部顶端的剧痛随之而来。作呕感急遽袭来,丧失了力气。脸部的神经已经麻痹,无法抑制眼泪和鼻水流下。确定我已经丧失抵抗意识之后,那家伙把手从我嘴里抽出来。
「当然是骗你的啊,杀得死我的只有时间或心这种浪漫到不行的东西。只会从身上不停滴血的杀人鬼就给我乖乖躺在冰箱里当肉串!说起来,我也并不讨厌活着,毕竟我是个笨蛋情侣嘛。还有,我也不认识什么女侦探,要是和那种家伙搞外遇被女朋友发现,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搞什么嘛,我是忍者吗?」
那家伙饶舌着,从我的右手拔出刀子。强烈的痛楚,但是连呻吟都发不出来。脸部像是埋了一根铁柱似的,最糟糕的压迫感夺去了我的表现能力。
现在的我,不过是残留些许思考能力的尸体。
「很可惜,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杀人鬼了……真遗憾你想不起来。」
那家伙说着些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只希望能从这种不快感中逃脱。
「不过,阿道也真是个傻瓜啊!我不禁在心中吐槽你活像是那种抱着不杀信念的主角啊!也像是那种憧憬着小喇叭而把脸贴在橱窗上的少年,或是彬彬有礼地不在变身途中攻击对方的邪恶组织,又像那种洗耳恭听恶徒吹嘘己身不幸的正义伙伴。顺便再说一句,你就像独自在无人岛生活了半年,开心地和动物谈天的那种家伙,也像是以科学力量瞬间移动到未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沟通的对象的那种家伙。我的话真有那么有趣吗?」
的确,正如他所说,为什么我没有立刻以杀害他为前提行动,反而和他谈笑起来了呢?大意这个不上不下的评价正是我的败因。
看得到那家伙蹲在旁边。或许是大腿的伤口裂开了,他开玩笑似地叫着「好痛好痛——」然后抓起我的左手把关节顶在他的膝盖上,没有一点犹豫地折断。噫噫噫噫——喉咙深处泄出一丝惨叫,但那家伙对此没有任何反应。那大概就跟我解剖尸体的行为同质,是当作工作进行处理的态度。接着,两脚的脚踝也被折断。此时连痛觉都已麻痹,原本只埋在脸部的铁柱埋进了全身,充满了令人不快的感觉。
失败了。
我只有处于无意识才能杀人。
我即将坏掉。
不,是已经坏掉了吗?
刚才那家伙说的,虽然已无法判断是真是假的恐惧,现在正悄悄爬上我的身体。
想要死。
想要用死来结束不愉快、不自由的自己。
想试着用视线传达这件事,但是那家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在黑暗中注视从刀子上滴下来的,我和他的血。
那是无法区别的,同样颜色的液体。
我们在这里相遇是刻意的安排或偶然都已经无所谓,我了解了一件事。
我们是同类。
正如你所说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
事态就变成如我所预测的一样。
不是谈谈就能解决。
这是我的错吗?
因为我弄错了先后顺序吗?
如果能先谈谈——
会怎样呢?会成为朋友吗?
想成为朋友吗?
总觉得会被拒绝——
但是又打从心底觉得会被接受。
「你就在回忆的走马灯里,想想我是谁吧!」
最后听到的,是一句装模作样的台词。
啊啊,我被同类杀了——
作者|入间人间
插画|左
译者|UMI
扫图|Ozzie
录入|寂若悠竹
转自轻之国度
第一卷 幸福的背景是不幸 第五章 后续处理 解放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
满身浴血的小麻、
满地的尸体。
「失败了。」
环视周围,一言以蔽之的感想。
要散乱着前途光明的离家少年、少女的尸体才算是成功的证明。
但是倒在地上的只有失去意识的杀人鬼。
「不过明明就是杀人犯却不杀掉我,是超越了友情的什么在保佑吗?」
只不过,应该是往下超越。
用杀人鬼的手电筒往树丛深处照去。柳树随风摇动,不过没有幽灵。
「浩太他们应该是安全逃掉了……」
之后只要我和这家伙一起被抓,那么这件事就结束了。如果世界是主角,那这就是天下无敌的快乐结局。
掀起杀人鬼的黑色兜帽。在学生会讯里自我主张最强烈,和金子在同一个社团活动的社长正喷着白沫、鼻水和泪水昏倒在地。虽然装模作样地说了那些话,不过并没有杀死他。
「算是过度防卫吗?」
怎么想都已经不是防卫,而是攻击的范围了。
「结果没带伴手礼给你,不过这也没办法啊,阿道。」
对昏厥的菅原道真说着话。他在旅行途中应该很受欢迎吧!
「阿道。」
结果,他连一次都没有显示出对这个称呼的反应。
「果然已经忘了啊!我、麻由,以及自己的事。」
以前遇到的我就算了,至少要想得起同学年同学的脸吧!
还有就是,至少能记得麻由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
追寻着同类的杀人鬼。
麻由不是杀人犯的同类,说是同型比较合适。
比起复数形,一个人变成两个的表现方式比较恰当。
并不是菅原想要的那种。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擦身而过,到这里就是结局吗?
「哎呀——男女关系真复杂啊!」
靠诈欺经历得以同居的男高中生所能发挥的想像力,也仅只于此了。
不过,对自己告诉浩太兄妹的SF物语(些许夸张)倒是相当自豪编得还不错。
指示他们说监禁的场所因为眼睛被遮住而成谜,因为若是指定特定场所一定会露馅。犯人被我设定为爱耍双刀的恋童癖变态。正当想押着两人去外头狎玩时正好遇上了杀人鬼,就在两人打得火热之际,他们互相合作两人三脚地逃了出来。嗯,很完美。
对我的处女作,两人的表情实在很微妙。虽然对满是谎言的话术内容点了头,但还是有点担心他们究竟会不会尊重故事作者的原创性。若在对外发表之前被加笔或删减,对身为原创作者的自己来说实在有点悲哀。
「不要紧的,他们都是率直的好孩子……所以果然行不通吧!」
若是如此,麻由就会被丢进牢里。次善的计策,却是漏洞百出。
「……好吧,该给那个人打通电话了。」
虽不情愿却无半点虚假。
正想取出手机,才想到握在手中的笔状护身道具。
「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将电击枪在手中把玩着打从心底感谢。第一天有达成过关条件真是太好了。
「不过,事实上是失败的。」
本来的计划是等菅原杀了两人之后向警察检举,将之逮捕。
原本是期待警察能误判离家出走的兄妹被卷入杀人犯行中,这么一来不但能封口,也是洗清我和麻由嫌疑的最佳作法。
欺骗他们说我一定会出手相救,请他们担任诱饵。答应这回事的两个孩子虽然也很怪,不过最怪的还是居然真的出手救了他们的我。
菅原压在浩太身上的那个瞬间,我就自动跳了出去。
随便在手边捡了根武器就冲了出去。
理性、冷静、无聊三者中,应该是最后一样贴切表现了我这不应有的失态。
「……果然是那个吧,当命运的宿敌一出现在面前就热血沸腾……嗯,就当作是这样吧!」
随便加上一个欠缺说服力的理由。我对那种满口义理人情,赚人热泪的狗血肥皂剧可是很没有抵抗力的。骗你的。事实上,在一开始让那两个孩子去洗澡的那个时间点,这个计划就已经出现破绽了。
「……毕竟因为是我主导的啊!」
从来没有一次顺利的,嗯。
「好了,反省会结束。」
把电击枪和刀子往同一方向丢出去。
从连帽外套的口袋拖出手机,选了最近才登录的名字按下通话键。嘟嘟嘟地响了十五下。
「……啊,喂喂……别睡啊,杰罗尼莫,工作了。没错,工作。忏悔?我在抽屉里藏了零食结果放到坏掉了……是的,我和杀人犯偶然接触了。是的,偶·然·相·遇。并非听从于连一丁点个人意志也无法介入的天启,只是实现了命运的相逢罢了。请赶快来抓人吧,地点是公民馆附近的神社。什么,现在?讨厌啦,晚上当然是要睡觉啦。好啦,拜托你了。」
惦记着不要太浪费通话费,赶紧挂了电话。
凝视画面中显示的通话时间与通话费,在脑中描绘着挂掉电话之前的通话对象。
「我想起来了喔,奈月小姐。」
也想起了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叫她大姊姊的事。
「奈月小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呢?」
不管如何,若是问了她一定会这么说吧——「当然连一天都不曾忘记。反过来阿道同学才忘掉了吧,为了等你想起来,等到一日如隔三秋呢」——绝对会这样说。
八年前,出现在刚从监禁被解放的我面前的警察姊姊,就是她。
「好——那么也该撤退了。」
一个人宣言,然后站起身以飒爽之姿离去——这是理想情形。
「咦咦?」
站不起来,而且还很丢脸地倒了下去。
在菅原身旁和乐融融地倒在一起。
「哎呀呀,这是所谓成长期常有的起立晕眩吗……好痛,等等,突然痛起来……」
身体被开了孔的地方再度发出热度,曾经一度消失的痛觉成为合并症再次复发。血从皮肤表层滴落,传达了它们的存在。
是正想从这里离开的瞬间发生的事。是谁在这个区域施了白魔法吗?
「啊——……这个好。是和谁的心之联系影响了我,让我分泌了脑内啡吗?」
脑内啡万岁。我马上就站起来,再撑一下。
执行错误。只能移动右手和左脚,就像模仿从坟墓逃狱出来的强尸一般在砂石地上爬行。
「呜呜,唔呜,嘿呀……可恶,毅力不足了吗?」
左手无法弯曲,上半身痉挛着。右脚正喷洒着红色的喷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开放给一般市民作为亲水公园了。光是这样就已经限制住了人类的移动能力。更别说要把人打飞、消失身影或是分身一类的了,那根本是梦话中的梦话。
虽然擅自认定除了胸部与头部以外不算致命伤,不过,身体被开了两个大洞果然很危险。该不会是那个吧,动脉什么的被切断了。血流得就像鲈鱼名钓手真的挖到德川家埋藏的黄金一般令人不可置信(注:日本鲈鱼钓手,同时也是主持人的系井重里曾经组成挖掘团,意图寻找德川家秘密埋藏的黄金),不停使我的体温降低。身体变得冰冷。连牙齿都无法咬合。
「得止血……」
在健康教育课学到的止血法,随血液的流失一起自记忆中消失,也没有了执行的力气。
「糟糕——……看来只能说是我没注意到也没想到,应该请求救护车出动才是。」
只是那么一来,不知道又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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