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这位小姐好像开始玩起了小鸟游戏,闭上双眼,嘴巴一开一合。
我与妹妹的视线都捕捉到了她的模样,不过心里在想什么应该就不同了。
「我,也是来探…探病的。」她闭着眼睛说明了自己的动机。
睫毛的震动不知道在诉说着什么。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睫毛本来就不会讲话。
「……喔。」这个点的坐标离我能辨识的范围太远了,我没办法用线连起来啊。
算了,反正除了苹果和我的寿命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损失。如果是骗你的就好了。用手指拈起像果雕的苹果,说着「嘴张开——」接近伏见的嘴巴时,特派员(我)看见的情景是!
妹妹从旁以直接的意义插嘴。她一口直接咬到接近我手指根部的地方,嘎叽嘎叽地咬了一阵子之后只抢走了苹果。「难吃死了。」那就别吃啊。
妹妹啊,妳从刚才开始,说的话和做出的行动就一直产生矛盾耶。感觉简直像看到国中时代的我,害我担心妳的将来担心到都想去做家庭访问了。骗你的。
因为我自己现在也还是因为言行不一致而遭到大量恶评投诉,而且也没看到改善的迹象。
另一方面,柚柚仍然闭着眼睛让眼球转来转去,上下牙齿咬着空气发出喀叽喀叽声。双颊的红潮进入熟成期,让我不禁想用双手包住捏一捏——其实是真的捏下去了。
「喔耶!」不是嘴巴里;而是往嘴巴外部的偷袭!伏见的双眼因此睁开,两颗眼球像蓄积离心力似地旋转。我也配合着用手掌继续捏着她的脸颊,关于柚柚的生态调查,在此迈出了像登陆月球那样的一大步。骗你的。我揉得很客气。
「啊哇哇哈哈哈哈哇哇!」伏见就像云霄飞车上只有脖子被固定住的乘客那样,情绪的起伏激烈万分。明明都已经接近要翻白眼加口吐白沫了,脸色却是和苍白完全相反。
她不管是耳朵、鼻子或眼睛,都红到随时可能喷出辣椒流星雨,绽放出可能会让一部分艺术家兴奋大喊「就是这个红色!只要有这个红色就没问题了!」的独特色彩。
看来可以当作不错的余兴呢。这时,一度停止行动的妹妹脚跟攻击也宣告午休时间结束,正式复工。「快给我苹果,笨蛋蚂蚁!」她敲着盘子催促。我说妳啊,既然自己的手是空着的,干嘛还要找救援投手啊?贵族精神实践得太彻底了吧?
长久以来的茧居生活,让她忘了世界上还有「自己的手伸得到的范围」这回事吗?还是说上头要是不沾上我的指纹就不满足呢骗你的。应该是吧?
而因为伏见爬到了病床上,因此我的视野中长濑的影像情报被她自然地(如果是刻意的那她就太可怕了)完全遮蔽。她现在哭成什么样子了呢?
和小透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会变成爱哭鬼。「透~人家今天啊~发生了好讨厌的事喔(双脚在床上啪哒啪哒)。因为啊,今天在学校和透说话的时间还不到两小时嘛,好屈辱,好遗憾喔。所以我好伤心~……啊哈,被透的手这样抚摸,感觉好像变成猫了喔……我啊,变成透的猫也无所谓喔~就这样在膝盖上呼噜呼噜——」中断!
说起来已分手的男女这样面对面,脸上挂着像背后拉炮的绳子被一点一点抽动的表情,是要叫人怎么办啦——会像这样愤慨地想把责任推给社会……不过,我以前的确喜欢过长濑。
就像她以前喜欢过阿道那样。
所以我只能目标成为八方假人(注:日文八方美人意同中文八面玲珑)了。这是为了自己。
「啊,这张床,右边还空着呢~」
正因为我一肚子坏水,所以违心之论才能像这样不要命地飞奔而出。顺带一提,伏见的脸颊还在被我玩弄着。她在发出「啊呜啊呜」呻吟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掌叠合在我的手上。
伏见整个人充满了温暖。虽然季节是夏天,但我得到了贵重的温度。
在空调充分发挥效力的病房里干掉的;我的皮肤与人际关系,似乎稍微得到了滋润。我回想起了这件事。但是一旦想起这个润泽,就会引发更多的贪欲,所以我努力忘却。
「还能再坐一个人呢~」
床总不会说「抱歉,我是三人用的(注:「哆啦A梦」里,小夫常用来排挤大雄的台词)」吧。哎呀,虽也不是没有那种想再玩弄长濑一下的小学生欲望,但也够了吧。再玩下去,死火山搞不好会爆发。这可是没有未来世界的道具会介入的现实世界,千万不能小看了人类的潜力。
对于排除多余事物的才能,我判断长濑胜过妹妹。因为她不但笨拙;连视野也狭隘。手一旦举起来;到挥下为止,期间不管打倒多少东西都不在意。我总觉得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赢得幸福,所以很难一概加以否定。我是挺中意就是了……这是笨蛋情侣补正的后遗症,有效过头了。
另外,「啊呜呜啊呜呜」的柚柚就在讨论范围外了。她最适合的是隔岸观火哗啦哗啦地玩水。不过这附近根本没有海啊!多亏如此,很少有人在河里冲浪,这就是乡下最糟糕的地方。而会做出这种想象,也可以说是我大脑的致命伤啊。
「可是、那个、那个……」伏见后方传来忸忸怩怩;含糊不清的台词。
真令人焦躁。从那次医院事件以后,她变得相当消极了呢。
「长濑——」我解放伏见的双颊。伏见似乎连背筋也松掉了,兀自左右摇晃。
「呦呦呦呦呦呦呦,呜呜呜呜呜呜呜。」线路好像有点混乱了,不过这应该只是暂时性的现象,就先搁置。同时,遮蔽物消失,我看向长濑。
「是、是!」感觉像除了背筋之外连肝脏都伸缩了起来的假音。是连心脏的肌肉纤维都掏出来了吧?
「过来吧。」
伸出右手,我想……我有带着情感。只是对长濑,现在的我就算感觉到什么,也还是不说为妙。因为我也不想老是过着伤害他人的人生。虽无法实现这愿望,至少就当作努力的目标吧。
长濑怯怯地握住我的手。两人的手指交缠、握紧,我将她拉向自己。拾起头的长濑以这双手为支点,一脚踩在床缘跳了起来,越过伏见和我,在床的另一边着陆,发出巨大声响。这家伙还是一样行动都不考虑后果啊,要是跳的时候在我和妹妹的正上方落下的话如何是好啊?
各位,虽然有点缺乏认知,不过我的确是个伤员。虽然因为没有具体的外部损伤而被当作新品一般对待,但是内容却完全是中古品;双手也无法良好地发挥功能喔。
不过藉由三人的通力合作,我们在床上达成了若以汉字来比喻,不是川字;而是像「坐」字的布阵。好歹也算是四人小队,应该可以去捡水晶的碎片;或搭船去鬼岛抢夺财宝吧(注:电玩「最终幻想系列」、童话「桃太郎」)。以这个场合,桃太郎就决定是柚柚了。哪里像桃子就请自行推敲。然后,狗是我吧。嗯,应该不会有反对意见。剩下的角色,猴子是妹妹;雉鸡是长濑吧。看来猴子会是主战力呢。狗是肉盾;桃太郎则是负责把吉备丸子送到猴子口中;至于雉鸡呢……就让牠在岛上一隅发抖好了。这主要是相对于猴子的英勇。
「我有很多事、都想道歉。可是,我,透的……对透也……」
已经很久没距离我这么近的长濑,颤抖着喉咙试着向我谢罪或是赎罪。
这位小姐,妳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呢?虽然想这么说,但还是说不出口。
「啊~没关系啦,我是过去的事就放水流派。」骗你的。
像我这种依附于过去而得到赖以维生食粮的人,要用哪一张嘴来胡诌真实呢?
长濑以双手包覆我的右手,像祈祷似地握在自己的胸前。
少女粒子从她由下往上窥视;苦苦哀求似的瞳孔里散发出来,害我一阵目眩。
「喔、喔!」
拉拉拉拉!有指甲掐住我侧腹的肌肉。是妹妹的攻击。
「喔、喔!」
接若是脸也被捏着拉开。呃……妳这是在搭什么顺风车啊,伏见同学?
明明到刚刚为止都还被我的伏骚扰(这是什么的略称的说明也省略)玩弄,呈现醋腌章鱼的症状,现在则是把嘴抿成ヘ字阻隔了空气的排放,把脸颊鼓了起来。
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写在笔记本上啊——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实际上已经能预见这么说之后在对应上会多么伤脑筋,所以还是认命地献上颊边肉做为祭品来闪躲这个难题。
正面、两翼,都完备地设置了女孩。
就像明明已经刺中了桶子里的海盗,却还是继续玩黑胡子危机一发的感觉。
……但是。
很遗憾,我想被谁剌,老早就决定好了。
我想被长濑搞得手足无措;被伏见治愈;被妹妹踹。
哎呀~可以的话,最后这一道其实是想要能免则免啦。
因为这个场面要是平安度过,从下午起就是和她一起的午睡时间了。
寂静的暴风雨终于过去了。我的心脏仍在跳动,今天也仍是一秒一秒地活着。
为了送那三人离去,我又擅自离开了病房,然后体验了夏天的威力。
完全看不出已经消化了半天的行程,太阳那不眠不休的姿态让我直想脱帽致敬。而因为推着离情依依的那三人离去,无谓地让我觉得太阳似乎离我更近了些。
身体前倾;摇摇晃晃地走着,我在归途上先绕去了托儿所。
医院的庭院里,身穿浴衣的女孩们坐在树荫下。
虽然已经在树荫下,但是那名身体被紫色画有蝴蝶的布料所包覆的女性仍打着一把紫色的和式纸伞,将自己的表情从周遭隐去。
另一个浴衣女孩,则是拿纸伞女孩的大腿当着枕头。
那是大江汤女,以及御园麻由。发现我接近,汤女将伞从眼前移开。
她以把墨汁滴在洗脸盆里制造出来似的;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迎接我的到来。
……我和麻由在玩磁铁游戏的时候,从旁人的眼里看来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看来你和密斯夫、谢加诺、还有托麦的大眼瞪小眼终于结束了呢。我等得好累,差点就要踏上旅行,寻找让时间加速的方法了呢。」
用手指拨开浏海露出眼睛;汤女扬起一个和紫色很匹配的微笑。
「那么我的名字就是诺玛;而妳是卡利娜吧。妳又是怎么会知道她们的名字?」
「呵呵呵,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之事喔(注:出自京极夏彦的『京极堂』系列主角的名台词)。」「那个用法错了吧。」
那个病房里应该没有被装窃听器吧?不过,考虑到我与汤女相似的程度,被看穿到这个程度应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而这么一来将这部作品转向SF路线的伏笔就铺设完毕了。现代篇就在这一集结束;从下一集开始就是SF篇了喔。然后再下一篇是近未来篇,预定在十周后被腰斩——明年四月一日用这一招的话,各位觉得如何呢?
在感觉像是可以组成汤女麻由姐妹的二人组面前蹲下,伸手触摸麻由的脸颊。
眼前是已经两个月没见的麻由——虽然半数以上的时间都是无意识状态。我的内脏必须定期补充麻由成分的迹象已经是随处可见,所以现在总算好不容易能完成半人份程度的劳动了吧。而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一半以上的机能,所以这应该就十分足够了。我这样应该可以说是一种节能时代的理想典范。骗你的啦。
「呼!……总算平安无事地结束了,谢天谢地。」
肩膀的力气消失,脚也软了。在针对许多东西做出取舍的结果,我就像只穿着一条内裤越过防波堤,变成了一具白骨。唔……总有一天应该是会如此,所以不是骗你的。
不过……麻由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这除了侥幸之外;还能说是什么呢?嗯……这个世界的春天来临了(注:出自「TURNA高达」)。应该很有资格这么说吧?算了,走在只和事件中心相隔几厘米的我的路上,不管什么时候被「午安」地卷入事件都不允许讶异的情况下,麻由毫发无伤。这真是一大成就。这个地方是不是不用再拜那个就连在夏日祭典也没露过面的神明;改把我家的麻由以三国第一的小麻之名推广到整个亚洲圈算了。我可不是在骗你喔。
因为这件事情,和明显缺乏让事物运作的润滑油的我几乎无关,所以事情才能毫无窒碍地解决吧。我闭上眼睛为这根本上的原因拍手喝采。
只看结果的话是这样啦,对吧。我完全没和汤女讨论到那之后的事。不过,没有再出现后续的请托,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哎呀~你都不担心我的安危吗?我可是有五、六次都踩在生死一线的关头呢。」
「妳每次来我的病房,我不是都有给妳安产祈愿的护身符吗?」这是真的喔。
「那是低空飞行濒临坠落边缘的性骚扰吧?睡死在病床上的年轻人从哪搞来那东西啊?」
汤女卷起浴衣的袖子,露出缠在手腕上的几个护身符。一个个加以保存的结果就是让我的善意毫无迟滞地带给她满满的顺气。一个个都是骗你的。
「是每天都来看我的人特地带来给我的喔。」
「哦~算了,看在这个护身符光靠一张薄纸就挡住了暴徒刺来一刀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件事了。」
很明显地是捏造的逸事。
在医院的出入口发现护士的身影,于是唐突地加入汤女的森林浴。树荫让护士的视野产生死角,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这孩于真让人不舒服呢。行动模式明确到这种程度,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人类了。」
批评的同时,汤女以手指抚着麻由的脸颊,视线看起来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一丝邻悯。
「每个人的身上都被设了时钟喔(注:出自小说家安东尼·伯吉斯的『AClockworkOrange』。」
「哎呀,我不喜欢橘子呢。」
「是吗?」我多少也同意啦。
「话说你还真顽强。打算生还几次啊?永久自动复活(注:电玩「最终幻想」的技能)?」
意思是和我死别一次就够了是吧?甚至还给我啧舌。
「很遗憾,同样的死亡伏笔没办法在我身上适用第二次。」
「第一次就生效,就不会有这一集了。还有可以把她还你了吗?如果要把口水流在我的膝盖上,我会想让别的水分从鼻子和眼睛离家出走。看你的眼睛都布满血丝,就当作骗你的吧。」
「嗯,已经可以了。谢谢妳喔,托儿所阿姨。」伞打了过来,我连忙向后仰。
因为几个月没见的妹妹特地来看我,所以想和她说几句话,于是把在街上游荡的麻由交到汤女的保护伞下,请她暂且代替我保护她。
我想象得出她用了哪一招;因为那一招我也太熟悉了。
妹妹没趁我动弹不得的时候前往杀害麻由,所以应该是放弃复仇了吧。还是说她体认到「现在的我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为了修炼出无敌铁拳而日夜精进呢?
「这次妳真的帮了大忙,很感谢妳;但头香被妳用手机拨自己号码的自我安慰占走了。」
「因为我可是抱着切实的问题,出于无奈,只好对镜子里的自己送上『加油!』啰。」
嘻嘻呵呵喔颗颗颗。我们就这么互相攻讦;专心一志地为贬低自己不留余力。
「切实的问题是什么?有比我想把妳的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