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 [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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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奴 [校对版]-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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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上亲政以来,大多都是圣断亲裁,很少有交由廷议的,而大凡交给廷议的一般都是大事,如撤藩、平台,不过几乎每次廷议的结果都是皇上愿意看到的,所以内监一读完施琅的折子,殿中的臣子们便琢磨出皇上的真实用意了,看来皇上是看中了施琅这折子,而且也定是有了主张,否则不会让廷议。这所谓的廷议只是走个过场,毕竟臣子们纷争太大,据说连帝师陈廷敬都参与了进来,所以皇上为了平息弃台派臣子的意见,就又将廷议这个看上去比较“公平得体”的法子给用了出来,以示“朕心之公”。

高士奇素以揣磨圣意精准自得,当然猜得出圣意如何,很自然的便支持起施琅来,侍郎苏拜、左都御史赵翎、李蔚等人也都异口同声的赞同“保台”,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个对头也难得的一致起来,纷纷就施琅折子中所提到的六条呈述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廷议的结果是无一人再反对“保台”,转而要求皇上早下旨意以安台湾军民之心,并尽快如施琅所提那般在台湾设府置县,派得力干员、精兵强将驻守,好断了那荷兰夷人狼子野心,保我大清万里海疆不虞再有海靖之忧。

在臣子们的“强烈”要求下,康熙便顺应臣子之心和民意,着吏部和兵部尽快拿出相应章程来,于近期内将台湾事谊操办解决。按理,台湾的事情解决了,这早朝便就差不多要结束了,就是有些别的事,也不过是六部按规矩奏些部务什么的,有地方受灾的也拿出来议一议,安排地方赈灾什么的。但最近各地太平无事,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并无灾事可报,所以高士奇便以为今儿早朝便到此结束了,准备等散朝之后去南书房觐见皇上,将探查到的宁古塔之事详细禀于皇上,请皇上定夺,顺便提一提永平知府和辅国将军固泰的事。等这些事都解决之后,再去明相府中将遇到的索伦人米庆之事说与明相知晓,看能不能加以利用。事情想得好好的,怎料这些却被一个人给打乱了,此人便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李光地。

李光地与高士奇都是南书房行走的学士,平时见面也都是相谈甚欢,且二人都是汉官,同气相连,彼此照应是应该的,就算再无交情,也万无折台之理,所以照理说李光地断不会有害自己的意图,但让高士奇想不到的是,李光地偏偏就弹劾了自己,并且是在朝会的时候光明正大弹劾自己!

李光地弹劾高士奇的罪状是结交近侍,这个近侍便是乾清宫的首领太监张朝光,证据便是高士奇送了一处宅子给张朝光,并且有人看见张朝光曾私下到下高府,两人谈过什么外人并不知晓。

外臣结交近侍可是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大逆不道之事,试问你一个外臣结交近侍所欲何为?而私下交谈,却又是云里雾里的事了,想怎么说都可以,所以高士奇闻言之下当场就懵了,竟然不知给自己辩驳,跟魂丢了似的怔在那里半天没动静。高士奇不是不是想辩解,可是这事他根本没法辩解,因为他的确是结交了张朝光,但所图的可不是什么谋反,而是和所有当官的一样,只不过是想在天子身边有个能为自己说得上话的人。

其实与内廷太监结交这种事,北京城里不单他高士奇做过,朝中文武又有哪个没有做过?说白了,只要不是真的想谋反,这种事情便算不得什么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坏就坏在这种事情却是天生就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揭出来,当事人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李光地便是吃准这点,这才捅了高士奇一刀的。

康熙也被李光地的这个揭发给惊呆了,难以相信的看着自己最宠信的臣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一拍龙椅,怒道:“好你个高士奇!”然后便拂袖离殿而去,只剩下一殿目瞪口呆的臣子们。

直到群臣散去,面无人色的高士奇才被明珠给摇醒拉着他出了乾清宫。虽然皇上没有定自己的罪,但那句“好你个高士奇!”却是把高士奇给吓得七魂去了六魄,只觉得这天便要塌了。好在明珠及时规劝,承诺会替他向皇上进言,保他无事让其不要再胡思乱想,高士奇这才跌跌撞撞的出了紫禁城,一路上犹如无魂的人儿似的回到了位于东厂胡同的家。

皇上,奴才忠心苍天可鉴!足足在府外站了半柱香时间,高士奇才在一阵冷风的吹凛下心神不宁的进了府。

第三十五章 书房

江南四大才子赵强是知道的,对这四个人的大名也是如雷在耳,得益于后世的各种演义和戏说,对这四人生平事迹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一般人提到江南四大才子,总会首提吴门唐伯虎,而手中这画的主人文征明却是鲜有人提,就是提了也多是以绿叶陪衬鲜花这样的配角出现,用以烘托唐伯虎这个第一才子,而不专显其人。故而赵强对文征明就谈不上有多了解,而且又不是专研明代书画的,当然也就谈不上对文征明这幅竹鸟图有什么独到见解了,只知既是文大才子的画,那就不是凡品,拿人送礼是最好不过的了。高士奇送给他临时歇脚的这处宅子里有他府上的几个下人在,所以赵强叫来一个问了问,便得知高士奇的家在宣武门外的东厂胡同。

听到高士奇的正宅竟然在东厂胡同,赵强着实惊讶了一番,这个东厂胡同实在是太有名了,有明一代,“东厂”二字可着实威风得很,不知震摄了多少贪官污吏和那阔谈高论的“清流”。没想到高士奇竟把正宅安在了东厂的地头,嘿嘿,倒是有趣,想到高士奇大贪污犯的身份和东厂的威名,赵强失声一乐,打发走下人,便让德丘去雇辆马车来,连饭也不吃便直奔东厂胡同而去。

西直门离宣武门有老大一段距离,足有十一二里路,好在城里都是青砖条石铺就的大道,交通极为便利,所以倒也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东厂胡同。到了地方,也不用问人,远远就见一座很是气派的宅子,根据那下人的描绘,赵强略作印证便知这宅子就是高士奇家了。

将马车停在府外,德丘过去和门房说明来意,请门房进去通传一下,就说米庆求见高大人。门房许是知道自家老爷将西直门外的宅子借与一个索伦人叫米庆的歇脚,知道这米庆是自家老爷的相识,所以也没为难他们,答应替他们去通传一声,不过却是委婉的说了句“今儿老爷打散朝回府后,就一直闷在书房里,谁也不敢去打扰他,所以等会要是老爷不愿意见客,还请米东主改日再来。”

听门房这般说,赵强有些不解,昨天高士奇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又是什么事能让他一个天子宠臣如此闷闷不乐,连外人都不愿见了呢?

既然高士奇有事,门房又这么说,赵强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忙点头应了,门房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去替他们通传,不大会功夫,人就出来了,结果让赵强一喜,高士奇愿意见他。

难得老爷愿意见客,门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一扫上午的紧张,有说有笑的在前面领路直将赵强送到书房外才止步回去。赵强让德丘和葛飞虎在外面候着,自己拿着竹鸟图去见高士奇。

其实高士奇并不想见赵强,因为他现在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理会其他的事,他在书房里闷坐到现在,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让下人到府外看了几趟了,是既怕宫里来人又怕宫里不来人,当真是矛盾得很,也揪心得很。本欲让门房回了米庆,但人还没出屋,却又改口让把人请进来。让他改变主意的书房上挂着的一幅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是这样了,皇上最终如何处置自己也没有结果,于其一个人在这提心吊胆,倒不如抛开这些,不去想它,正所谓“任它乌云压顶,我自巍然不动”,此方为读书人秉性,为官之道。再说米庆这人品性甚好,又十分英雄,与之结识倒也是快事一桩,以一路所见其为人,想他若无事也不会登门求见自己,此来必是有什么事,就这么拒他于门外,倒真是让人家寒心了。坐着时间长了,担心受怕也长了,正好舒缓一下,不妨与那米庆见上一见,一来看有什么忙能帮得上对方,二来也正好有人与自己说说话,省得自己一人呆坐在这胡思乱想的。

“小民见过高大人!”赵强一进屋便要行礼,却被高士奇伸手拦住了,道:“东主不必如此,这书房乃高某私人地方,能来这里的都是高某的相识知己之辈,所以在外面的一套在此间是断然不行的。东主既为高某相识,大家就如寻常人一般好了,行那些虚礼做什么。”

“如此;小…在下就不客套了。”赵强点了点头,然后故作欣赏般浏览起高士奇的书房里。书房并不大,摆设也简陋,只一排书架和一方书桌,一面墙上挂着一张高山流水图,一面墙上则是挂了几幅字,都是些圣人之言,前人之训。

“大人书房倒真是简单得很。”赵强由衷说道,以高士奇的学识和地位,这么个书房真是太有失其身份了。

高士奇轻笑一声:“一个书房而已,能读书写字便好,简单实用,也不浪费,岂不美哉。”请赵强坐了,唤了一声外面的下人,让他们上茶,然后在赵强对面坐了,问道:“东主住得可习惯?”

赵强忙道:“甚好,甚好,就是地方太大了,在下住着有些惶恐。”

“呵呵,这话倒是实在话,你看我这府中,拢共也就十来个人,却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平日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心中不踏实,怎奈这宅子是当今皇上赐给高某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另寻适合之处住下的。”

闻言,赵强摇头说道:“大人是当朝重臣,皇上赐宅子给大人是对大人的看重,正是皇恩浩荡才有此嘉赏,由此也可见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大人心中所想可不能与在下心中所想相提并较。”赵强的意思是他说的惶恐是宅子太好,自己身份太低,住着心里难安,而高士奇只是觉着宅子过大而已,二者相差千里,如何能作一谈。

不想高士奇听了他的话,却是脸色一黯,苦笑一声:“皇恩浩荡皇恩浩荡恐怕这回皇恩再也浩荡不起来了。”

“怎么?”赵强一怔,不解的望着高士奇。

“一言难尽啊。”高士奇并不想与赵强说李光地之事,因为这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强见状,也不好再问,二人就这么干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东主此来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干坐了片刻,高士奇这才想起米庆应该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趁皇上还没罢自己的官,若是能帮到的,就帮他一把,也算全了这段相识之缘。

“噢,倒没什么事,只是在下今日无意间见到一幅字画,瞅着甚好,在下一介粗人,也不知这画是好是坏,所以便想请大人看看。”赵强也不说这画就是买来送给高士奇的,只说请高士奇帮着看看,这也算送礼的一个手段了,尤其是这种需要眼见和鉴赏的东西,让当事人自己来品评也算一种乐趣,最后在其兴头上顺水推舟送上,对方多半便收了。

高士奇平生对书画就十分喜好,一听赵强说有幅画要请自己帮着看看,不由来了兴致,让他将画取来瞧瞧。赵强正要取画时,却见方才那门房进来禀道:“老爷,外头有个年轻妇女,带着两个孩子,想求见老爷;他们说…他们是李光地大人的家眷…”说罢,嘴唇嚅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第三十六章 献策害人

高士奇听了一愣:李光地早朝刚捅了自己一刀,怎么眼一眨功夫又将妻儿托付给自己呢?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以为外面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是来投奔自己的,不然如何寻到自己府上?

赵强不知道什么状况,不明所以的看着高士奇,李光地他是知道的,但府外来了他老婆孩子,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高士奇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却是想不出李光地这是在干嘛?见门房还愣在那里,不由斥道:“你还站着愣什么,赶紧把人带过来啊。”

“是。”

门房躬身答应一声,犹豫一下说道:“不过他们三个人…小人瞧着实在不像官亲。老爷您没瞅见,那妇人身上的衣裳破得像叫花子似的,鞋子也跟开了花儿了似的,怎么瞅都不像是李大人的家眷,小人琢磨着是不是骗子啊…”

“嗯?是吗?”高士奇又是一愣,这是演哪出呢?连带着赵强也是一怔,不过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闭口不言,只捧着茶碗坐在那里不吭声。

“这倒是稀罕事了,这样吧,你去把他们请进来让我见见,是真是假咱们瞧个明白再说。”沉思片刻,高士奇决定不管真假,先把人带过来看看再说,要是假的,乱棍轰出去,若是真的,倒是要好生盘问一番了,看看李光地这混蛋到底想干嘛。帮米庆鉴画的事也顾不得了。

门房见老爷要见人,便不再言语,返身便去带人了,功夫不大,便带着一个衣饰褴褛的年轻妇女走了进来。高士奇把她打量了一番,见其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细挑身材,瓜子儿脸上细细两道八字眉,虽是脸色惟悴,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显得很有精神。

这女子还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不等高士奇说话,先蹲了两个万福,便跪了下去,轻声说道:“贱妾李秀琴叩见高大人…”

高士奇用手遥遥虚扶了一下,说道:“这断不敢当,尊夫人请起。李光地大人乃当今天子幸臣,高某倚重正多,尊夫人如何能使得这般礼数?”论品级,李光地是从从二品的礼部侍郎,而高士奇只是正三品的侍读学士,所以如果这女子真是李光地的夫人,那也算是有诰命在身的,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给自己行什么礼的,因此一见这女子给自己行礼,高士奇心中就起了疑心。

对那门房道使了个眼色:“还不给李夫人看座!”

“是,老爷。”门房依言搬过一只凳子请那女子坐了。

李秀琴坐了,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红着脸说道:“回大人的话,这是礼所当然,贱妾不是光地的正配…”说着将茶递给左手的孩子,颤声说道:“国兴,你喝点,再给弟弟……”那孩子端过茶只喝了小半口便递给右手的孩子,道:“国邦,你喝……”国邦大概渴极了,接过来便喝了个底朝天。

高士奇留心一看,这两兄弟一样的个头,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相貌,大约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是一对孪生兄弟,便问道:“恕高某无礼,敢问李太太何以沦落至此?又为何不去见李大人,而来我府上呢?”

李秀琴听了之后,眼圈突然一红,哽咽起来:“我们母子三个变卖家产,从杭州一路北上,千里迢迢才来到京城,不想却被李府拒之门外,不让我们母子见光地。”说着,泪水早已籁籁落下。

“怎么,难道你没有通知李大人吗?”高士奇感到十分诧异,既是李光地的妾室,怎么人却是在杭州,又怎么李府的人不让他们见李光地呢?

赵强却是听出味来了,敢情这李光地也是个清代陈世美啊,嘿嘿,这家伙在历史上一直是以“正人君子”、“道学先生”的面目被后人尊崇的,没想到却和那朱熹一样是个假道学,背地里也龌龊得很。

李秀琴这会不断抽咽着,已是泪湿襟袖,只矜持着没有放声,不知是国邦还是国兴见母亲哭得厉害,竟然小大人似的哄起母亲来:“娘,莫哭,娘,莫哭”这一来李秀琴再是忍不住,掩面流泪道:“有的…但他…他不肯认我们…”

“什么?!”

高士奇闻言一惊,失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秀琴,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要知道李光地家乃福建名门望族,其又是当朝重臣,怎会行如此抛妾弃子之事?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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