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惧。
“罗卜克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讲吗?”
“我没什么好讲的,若是一定要我说,我只得再次重申我刚才所讲的。”罗卜
克镇定自若地说。
“你肯定你案发时不在现场?”
“不在!我有人证,推事先生,据你的询问芳汀村民是不是众口一致讲:“罗
卜克先生平日里足不出户,中午由饭店送午饭。案发当天,罗卜克先生同往日一样
在餐厅接的午饭,尔后整个下午,都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看书。”
“那日天气挺好,我坐在窗边读书。路过的5人一定都瞧见我了,推事,事实胜
于雄辩。”
“对,我已约请你所讲的5人今晚与你当面对质。”
“太棒了。他们一定能替我作证。”
“哥谢兄弟提到死者临终前曾呼叫我的名字,这并不稀奇。我作为他的老友,
也许他想在死前对我说些什么,所以想叫哥谢兄弟喊我去。我想不通他三人为何认
定我就是杀人疑犯?真是匪夷所思!推事先生您应对他们是何种人心中有数,他们
的话何以为信呢?
“这也许是他们混淆视听,愚人耳目吧!”
话到此时,罗卜克有些心潮起伏。
“你觉得哥谢兄弟才是真凶?”
“我还不能这样肯定地说,只存在这种可能。”
“是吗?迪厄斯确实在森林碰到哥谢兄弟,还谈了一会儿天,就在那时,传来
了惨叫声。”
“迪尼斯太太是否与三兄弟中的每一人都说了话?她不是讲只与二个说了话,
另一个距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吗?”
“对,确如你言,有一人离得较远。”
“迪尼斯太太看清那个人的面目了吗?”
“她说只看到人影,并没看清面孔。”
“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哥谢三兄弟人人都在森林中。”
“噢,也可这么说。”推事好像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那么说,三兄弟当中有一人有做案的条件,另两人在听到惨叫进入别墅,也
许并非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掩盖那凄惨的叫声。”
推事又点头,似乎认同了罗卜克的话。
“你是说,他们在故意栽赃陷害你?”
“也许是这样,他们都忌恨我。”
“哦,这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使得他们这样恨你。”
“一切缘于我那小狩猎场,我气愤他们偷猎,便报告警方。使他们受到处罚。
他们一定对此事耿耿于怀。因此这次才借机陷害我呀。”
“这不过是你的推断吧!”
推事思索片刻,又盯着罗卜克:
“若你思考,案犯会从抽屉中取走什么呢?”
“这个……这个我就说不上来了,博齐尔并非人们想像的那样有钱,他曾告诉
我,他的积蓄都不在家而在银行里,家里没什么值钱货。”
“家中有股票和珠宝吗?”
“没有!”
“那么这些书呢?也许有些会很值钱吧?”
“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开过旧书店,也因为他爱看这类旧书,家中才会有
这么多旧书,可他并没有什么珍稀种类的旧书。”
“博齐尔是否与你提过高谢三兄弟?”
“没有,博齐尔对他们素无好感。我推断他们是凶手确实也没什么证据,这一
切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还需事实检验。”
罗卜克的话说得无懈可击。推事在与代理检察官协商后决定,关押哥斯兄弟,
由贝修警官看守罗卜克。然后,他们一行人前往芳汀村罗卜克的家中。
四周的篱笆围着一块绿油油的草坪,一幢二层楼耸立着,罗卜克的家就在村旁。
推事召来5个可为罗卜克作证在家的人。5人中,3人是农民,另外2人是商人。
“罗卜克,你说你案发当天就在窗边读书?”
“对,就是楼下的那扇窗。”
“那好,你能把当时的情景重现一下吗?”
罗卜克叼着烟斗,坐在窗边,开始看书。
推事就这个情景,询问那5人。
“那天,罗卜克先生是否像现在一样坐着读书?”
5人给予肯定的回答,有一人说,他在中午时见到的,有人说他在2点左右看见
的,还有一人说当教堂钟响时,他正经过此地,恰巧记住了。”
从这5人的证言可以看出罗卜克案发当天从中午到4点不在现场。
“那么,哥谢三人说了假话啦?”贝修低声问道。
“噢,果真如此?”布奈不置可否地说,随后说:“你能否将我介绍给花木立
推事?”
贝修立刻向花木生介绍了布奈,并称他是巴黎有名的神探。
“这件案子看来很棘手!”布奈一边脱帽一边搭讪道。然而,花木立的反应很
是冷淡,只是默默看了布奈一眼。
“推事先生,你似乎碰到了麻烦。”
花木立除了皱眉外毫无反应。布奈毫不气馁,自顾自地说:
“就我认为,此案并不难侦破。”
推事打了个激灵,布奈的话显然刺激了他。
“这案子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推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代理检察官也露出不满。他们心中暗想,不知道天高
地厚的家伙,不过是个侦探,却在这里说三道四。推事还是强压怒火,用讥讽开始
反击:
“你若真如贝修说的那样神通广大,身手不凡,我们绞尽脑汁煞费苦心都不能
破的案子,你却一瞧便知,真是难以想象,我们当然要洗耳恭听您的高见了!”
布奈对这酸溜溜的话语不以为然,笑着回敬:
“时机尚未成熟,到时你自会知晓。你现在可以传唤新的证人。”
“新的证人?他是谁?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推事愈发显得气急败坏了。贝修也不明所以,他赶忙说: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还不道歉!”
“不要惊慌,事情马上就有分晓!”
布奈踱到推事身旁,压低嗓音说:
“新证人的地址就在罗卜克的皮夹里。皮夹里藏着一张打着4个小洞的名片,你
找到那张名片就行了。”
推事听完,感到十分惊诧。他下令带来罗卜克,并拿到了皮夹。
这是一个很新的皮夹,但看不出哪有名片。
布奈自告奋勇,从推事手中接过皮夹找了起来。
“喏,名片在这里!”
正说着,一张名片被他从皮夹中抽出。
一张皱巴巴的带有4个小洞的名片。上印“伊丽莎白·罗波黛小姐”,下面还有
一个地址。
罗卜克大惊失色,急忙解释到: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张名片在我这里!博齐尔为了它,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每本书他都没有放过,然而他还是徒劳无功,多么可怜的人儿?”
罗卜克说着说着,似乎要掉泪。
“他为何要找这张名片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他是要找伊丽莎白·罗波黛小姐的地址吧。”
“这4个洞表示什么?”
花木立和同来的检察官疑虑重重地问,他们渴望从回答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然而罗卜克的回答却令人大失所望。
“你们有所不知,我和博齐尔经常以扑克消遣,时常通宵达旦地玩个不停。在
名片上打洞是为了分别输赢,谁赢了就在名片上打个洞,这是博齐尔想出来的。”
“可它怎么会在你的皮夹中呢?”
“这个让我有些糊涂。”
过了好半天,罗卜克像是想起什么。
“我记起来了,有天晚上我俩玩得很尽兴,便喝起了酒。在聊天时,我把刚从
巴黎买的皮夹;拿出向他炫耀。
“博齐尔拿起皮夹把玩起来,他一会儿将手旁的名片插进去,一会儿又拔出来。
“后来,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再后来,我就一摇三晃的回家了。人老了,忘性
就特别大,更何况那天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
罗卜克说的天衣无缝,旁人也无话可说。
“博齐尔为何要找那张名片?我也想不明白。”
“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谜。”
推事暗自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博齐尔为何找名片是个谜,布奈知晓名片的事也是一个谜,一个更难解的谜。”
“布奈不过是初次见到罗卜克,就知道名片藏在皮夹里。伊丽莎白·罗波黛小
姐又是何许人也?她和此案有什么瓜葛呢?……我们只得传唤她了。”
推事将传票给罗波黛小姐寄去。碰巧,小姐去了英国,一周后她回到巴黎见到
传票就前往芳汀。
罗波黛是一位典型的英国老妇人,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一见面,推事将罗波黛带往博齐尔的别墅贝修和布奈也随后到了。
罗波黛小姐闻听到博齐尔的死讯,感到很震惊。在推事的追问下,她方说出与
博齐尔的关系。
“我只见过博齐尔先生一面,就在这座别墅里。”
“你为何而来?”
“我向他买一件东西。他要价太高,我不得不到伦敦去和我的兄弟们筹钱。”
“那是什么东西呢?”
“一张旧纸片。”
“很贵重吗?”
“这跟我们的身世有关:我们的曾祖母,也曾是伦敦有名的交际花,她有一个
风流的绰号“俏佳人多勒丽’。那时的国王与她相爱了,还有18封情书。我的曾祖
母将这些情书夹藏在《理察孙全集》的封底里,那些书都是小牛皮装订的。
“曾祖母死后,我们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第14本不见了,那里所藏的第14封
情书也不见了。
“第14封情书是所有18封中最关键的一封,对于我们至关重要。那封情书关系
到能否证实曾祖母与国王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祖父是否是国王的长子。
“我们的曾祖母在当年未等到位登尊位,便因患病而撒手人间。她的儿子也没
有得到正式的名份而一直流落民间。我们罗波黛兄妹是那国王的后代,与当今国王
也是兄妹,只有那封情书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世,那样的话,我们兄妹一定会荣登贵
族,我们就能光宗耀祖了。”
“我们兄妹为了寻找它,历经千辛万苦足有叨年了。”
“我们后来从他人处获悉,那本书已辗转到博齐尔先生的手中。我们满怀希望
找到博齐尔先生,向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恳请他能转售给我们,博齐尔被这
意想不到的事所惊,他马上找来那本书,在里面果真找到了国王的情书。”
“博齐尔先生愿意出售。但他的要价很高,要5万法郎才能买回这封宝贵的信。
我们手头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钱,只好回去筹钱。”
一段话曲曲折折,起伏跌荡,引人入胜,推事更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原来这本书有这样大的秘密,你肯定渴望得到了。”推事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是的。”
“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它就在这里!”推事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一本装帧精美、
古雅的书。
“啊,就是它!”罗波黛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双手颤抖着,却迫不急待地找
封底中的情书,她将封底对着阳光,仔细看着,突然间,神色黯淡下来,神情低落:
“不,不见了……情书不见了,有人拿走了它……”
她的精神好像遭受重创似的,一下子坐在沙发里,那本书也跟着掉在地上。
推事也急忙拿起书,又翻找了一遍。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很遗憾,罗波黛小姐,不过一定要放心,我会帮你
把情书找回来的!愉书的人一定把情书偷走了,但是,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
“怎么,你知道是谁拿走这封信的?”罗波黛问道。
“那个人肯定偷听了你对博齐尔所说的事,并亲眼所见藏书的地方。尔后,偷
偷潜入别墅将博齐尔杀死,并偷走这本书,等待风平浪静后,再将里面的情书卖给
你。”说这些话时,推事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凶犯究竟是谁呢?”
“哥谢兄弟!立案之初,我就认定他们是重要疑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
证据。昨天我对他们的住宅进行了认真的搜查,结果在壁炉那发现水泥被动过的印
迹。我打开一看,发现这本书藏在那。书上还包有脏围巾,围巾上绣有哥谢的字首。
因而我判定他们是凶手,没见过有这样蠢笨的罪犯,居然将物证留于他人,真是笨
得可以!”
“我会将他们送上法庭,以杀人罪还有诬告罪的名义!”
推事说完转身面向罗卜克。
“我真的很抱歉!我们错看了您!”
罗卜克很是激动地说:
“没关系,只要能还我清白,受点委屈算什么!你的尽职尽责真令人感动!”
听了这话,推事得意洋洋起来,罗波黛小姐却是满脸沮丧,千辛万苦找来的第
14本书,却没有那封情书,她只能再次恳求推事帮她寻找。
“我一定再次搜查哥谢家,情书肯定藏在那里。”
推事等人带着罗卜克去哥谢家。
“怎么样?布奈,出乎你的意料吧?你所怀疑的罗卜克先生是清白的。”
“是的,那名片上的4个洞让我迷茫。那名片掉在客厅地板上,罗卜克趁你询问
哥谢兄弟时将它捡起,藏进皮夹,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因而我一直都很怀疑罗
卜克,看样子是我想错了。”
“小侦探嘛,怎么能不犯错呢?哈哈。”
推事显得有些兴高采烈。布奈只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推事接着开始对布奈
进行谆谆教导。
“布奈先生,这本是一个不难判断错的案子你缺少经验,我之所以认为罗卜克
是清白的。原因很简单,村中有5个人可以证明案发时,罗卜克不在现场,一个正在
家中看书的人怎么会又去别的地方作案呢?你若细心一点的话,也不至于犯错了。”
推事愈发禁不住地得意,布奈在他眼中一钱不值。布奈依然一声不吭,只是在
心中暗自笑了。当这一行人路过罗卜克家时,推事却大叫一声。
“出什么事了?推事。”贝修问道。
在推事惊诧的脸上,看得出他一定受了什么刺激,他一声不吭,用手指了指罗
卜克的家。
目光穿过罗卜克家的草坪,在那幢别墅楼里窗户边,罗卜克正咬着烟斗在看书。
贝修看后也勃然失色。一个罗卜克就在身边,楼里还有另外一个罗卜克,凭空
从哪来两个罗卜克?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两个罗卜克?”
他们身旁的罗卜克“扑嗵”一声,身子发软,要不是他扶住铁门的话,早就倒
在地上。此时他面如死灰。贝修警官冲进铁门,推事也跟了进去。而里边的罗卜克
对他们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等到了跟前,才发现那并非是真人,不过是一张非常相像的画。画得活灵活现,
如同真人一样。
“我,我错了……是我杀了博齐尔先生!那天博齐尔与罗波黛小姐之间的谈话
被我听到了,5万法郎让我动了邪念,在罗波黛小姐回去后不久,我等待时机,终于
在那天进入博齐尔的别墅,将他杀害,并从他的抽屉中取走了那本书及里面的情书。
“啊,老天!罪恶的金钱让我丧失了天良,我将自己的好朋友置于死地……我
干出这等不仁不义,罪大恶极的事来,仅仅是为了区区5万法郎,到今日我是真的追
悔莫及呀。我怎么能把那么好的人给毁了呢……傅齐尔……你饶恕我吧!看在往日
交情上,你就饶恕我吧!你饶了我吧!”
罗卜克跪倒在自家的大门前,呼天抢地,一边发出鬼哭狼嚎,惊天动地的叫声,
一边用双手拍打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