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觉得今日这早晨过得可愉快?”
温菀的话很平淡,似乎还带有一丝的笑意,而听在温苓那就是嘲笑她,也到底是小姑娘,藏不住心思,一个箭步上前,瞪着温菀:“你在说什么?!”
温菀的脸沉了下来,哪还有平常见得和善以及温软,慢慢道:“我问五妹妹觉得今日这早晨过得可愉快?”
温苓虽被温菀有些吓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怕她作甚,自己背后还有祖母和父亲,挺直了腰板道:“三姐不用话里有话,我自然听得懂,有话就直说罢!我还怕了你不成?”
温菀笑了,轻轻拍了两下手,目光落在温苓身上,继而轻声道:“我倒也没有别的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倒笑了:“只是希望五妹妹记着今天这个日子,哦,不止今天,还有那日雪地你撞我,你们兄妹倒打一耙,那无数个你抢我东西,无数个你们兄妹不知尊卑嫡庶不分的日子。”
温苓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来,温菀这说什么话?!
刚想反驳,温菀又开口了,说话轻轻柔柔:“我让五妹妹记着,是让有个心理准备。从今儿起,五妹妹在乎的,我便要抢了。五妹妹在乎读书,今后你的对手便是我,我倒要看看五妹妹能够撑多久;五妹妹在乎嫡庶待遇,我耍尽手段也不会让你得逞五妹妹喜欢抢我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我这个做姐姐抢你的。但是”
“以后的话,五妹妹敢在我面前逾越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温苓气得指着温菀说不出话。
温菀将温苓的手指扶下,慢慢道:“五妹妹看来是听得很清楚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说罢,走出了学塾。
紫莺见温菀出来了,迎上前去,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懵懂问道:“姑娘,我们是回去了吗?”温菀点了点紫莺的头:“不回去还在这儿干什么。”
对她来说,或许这次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装凶,幸亏还装成功了,把温苓气得一愣一愣的,想到这儿温菀心情还是较为舒畅的。
“她真是如此说的?”晚上的萧笙院,院内安静无比,丫鬟婆子在外头,屋内殷姨娘与温苓在炕上坐着,听完了温苓复述了温菀的话,殷姨娘喝茶的动作都放慢了许多,抿了一口茶,“苓姐儿,这是她亲口同你说的?”
温苓从炕上跳下来,噘着嘴,身上的铃铛因来回踱步阵阵响着:“姨娘怎的还不信我的话吗?姨娘都不信我,这真真是温菀说的话,今儿早晨气死我了,姨娘你是没看见她的样子”温苓咬着嘴唇,紧蹙着眉,一脸的不安与烦躁,“我本不喜她,以往姨娘你教我与她多相处,我听了,那是因着她身子不好,威胁不了我什么。可她现在如今身子渐好,我是越不喜了,她又说出如此狂妄的话,看我下次不撕烂她的嘴!”
“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些话可别让你父亲和祖母听见了,”殷姨娘将温苓拉回旁边,让她坐好,自个儿靠着金线大蟒枕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没想到兔子还会变成狼”殷姨娘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你这个三姐姐,之前身子多差,几乎待在屋子里不出来;同人说话,都是一向避让软弱,如今身子渐好,这性子也变了。”
温苓听完殷姨娘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变了又如何?性子变了难不成祖母和父亲就会向着她吗?她想都不用想!还说什么以后我的东西她都要抢,她温菀有本事之前怎么就不知道抢了,现在好得很,我瞧瞧她怎么抢。”
殷姨娘见自个儿女儿在气头上,稍稍安抚了下,继而道:“如今菀姐儿这般,我是定不会让你与你像往常那样了”以前哪会放在眼里,现今怕是不得不注意了。
“往常定是不会了。可姨娘怕什么,姨娘不会还信了孙先生的话,信她读书比我强吧?我瞧孙先生就是看在太太面子给温菀兜底我哪就比她差了?孙老先生说的什么话,她才上了几天,我且入学两年了。”
殷姨娘自然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她虽与孙老先生接触不多,却能在平常的事中听出他不是说出那些话的人,可今儿却说了,说的话荒唐得很,恐是她之前看走眼了。
温苓继续恨恨道:“我明早去给祖母请安时,就该去告她一状,祖母定能帮我出气。”
殷姨娘瞥了温苓一眼,重重拍了她的手:“疯了不成?我都不信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老太太能信,就算老太太信了,你父亲定是不信的,况且太太还帮着腔,这事你想都别想,说出来对你我没好处!”
温菀委屈地‘哦’了一声。
殷姨娘冷着脸道:“总归你当心点就是了,我就不信,太太对上我且还提着醒,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多少浪;我看孙老先生确实觉着她读书有天赋,但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你自己多注意些,万万不可被她超了去。”
温苓一脸傲气:“那是自然。孙老先生说得好听,谁知道真的又是如何。”
殷姨娘笑了下摸着温苓的头,轻轻道:“苓姐儿,你这般想便是最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自己争来的,你从我肚子出来,出身不好,但不妨碍你得到你要的怎么就得不到了,且顾着些你的祖母与父亲,回头再考上个书院,云溪书院或是那青庐书院,你的婚事啊,有你祖母与父亲盯着我再去筹谋筹谋,定不会差的。”
温苓笑着,笑容明媚,依偎在殷姨娘怀里,继续聊了一会儿,温苓担心地问起了温成锴:“姨娘,哥哥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殷姨娘将温苓稍稍推开些:“墨香园那个老头子心可真够狠的,锴哥儿被打成这般明明是津哥儿先动的手,我瞧着真是心痛,可怜我的孩儿。”说着抹起泪,抹了一会儿,面孔却扳了起来:“以后做事万不可把你哥哥拖累进去了,我和你以后还得靠着他”
温苓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她的二哥哥啊()
姜氏这头,温菀回来后便一直在她屋里抄着大学,直至抄到晚饭。
陶妈妈给菀姐儿的梢间送去茶水后,见姑娘抄得满头大汗,又是不敢让下人拿蒲扇扇风怕着了凉,出了隔间后心疼得紧,道:“虽说二少爷与四少爷先生打得狠了些,可到底是在学塾里打架,打得狠也便罢了;如今瞧我们姐儿,抄成这般不比那打的好了,唉,老奴也不应多嘴,关我们姐儿什么事,老爷真是狠得下心。”
姜氏微靠在藤椅上,将手上的账本放置一旁,道:“虽说一道罚了,比起之前是好了许多,不过孙老先生那儿传人来说休息几日再上,也是给两个哥儿休息的时间,至于姑娘们到时候也一道再去罢。”
又是停顿了一会儿,往梢间方向看了一眼,叹气道:“菀姐儿之前身子不好,今儿身子渐好了,这性子和我是越来越像了,倔得要命。”
陶妈妈知道姜氏指的是温菀定要今日将书抄好的事,笑道:“姐儿这般倒也好。话说太太,今儿孙老先生说得可是真的?”
姜氏蹙眉道:“倒也并非我不信孙老先生,而是事情过于奇怪。道谢是应该的,孙老先生恐是在维护菀姐儿,至于说的那些话,我也是不知了。不过此事回头且看吧津哥儿和锴哥儿你去看过了吧,如何了?”
陶妈妈‘哎’了一声道:“老奴去看过了,还送了补品过去。这次老先生真真打得狠了”
陶妈妈正说着,温菀从隔间打帘子出来了。
姜氏本平淡的眼神见了温菀,带了一丝笑意,见她脑门上的汗,用帕子擦了擦道:“抄完了?”
温菀点头憨笑道:“抄完了。”
姜氏搂着温菀道:“你父亲虽说让你们抄着,但这几天孙老先生给你们放了几天假,大可以分摊几天抄,何必一个下午就抄了,瞧你身上汗湿的。”
“早抄完便好了,”温菀掰玩着姜氏的手指,想到了温成津,问道,“娘亲,二哥哥如何了?”
姜氏自是明白温菀的心思,给陶妈妈使了个眼神,待陶妈妈拿了几个盒子,姜氏道:“我知你想的,这是治疗外伤极好的膏药,明天你且给你二哥哥送去吧,说几句好话,你叔母总归不会赶着你出门。”
温菀眼睛一亮,抱着姜氏的脖颈不放了,撒娇着,一直说着娘亲最好了。
姜氏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翌日清晨,温菀便带着拂冬往西园走了,绕过湖,经过穿堂,到了罗氏的院子;也是同温菀一样,因孩子还不大,都在主院里住着。
温菀在年中也来过温芷的屋里,知晓温成津与温芷的两间屋子离得不远。
且到了温成津屋里的门开,大门敞着,屋外的小厮站着,还有罗氏的丫鬟婆子;罗氏的婆子上前迎着:“三姑娘怎的来了?姑娘快些进屋,这天还凉着。”
温菀笑着:“我来给二哥哥送点药”说着,走进了温成津的屋子。
刚进屋子,就听见罗氏的声音:“我可怜的儿这手被打成了这般,以后可怎么办啊?”旁的婆子劝道:“太太放宽心吧,大夫说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罗氏立即提声道:“说没事就没事?哪那么容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娃”
温成津被烦的头疼,偏头连早饭都不吃了,丫鬟喂了个空,差点摔了碗。
罗氏:“怎么伺候少爷的?”
温成津道:“你少说两句就好了,别到时候手没好,脑子被念叨坏了。”
听到这话,温菀忍俊不禁,罗氏与温成津朝这边看,温成津不说话,罗氏脸色有些不好,总的来说自己儿子是因为菀姐儿受的伤,可又是自个儿儿子自愿,板着脸,又觉得不好,道:“菀姐儿怎么来了,你娘亲已经派人来过了。”
温菀上前软声道:“给叔母请安了,娘亲确实派人来过了,但我觉着我得来看看二哥哥;娘亲本想还让人送来的,我便一起带来了一些膏药还有药材,听娘亲说治疗外伤是极好的”
罗氏眼睛一亮,瞧了瞧拂冬手上拿的,又不想喜形于色,嘀咕着:“今天倒送来了,怎么不早送来。”
温成津皱眉,朝温菀淡淡说了声:“帮我谢谢大伯母。”
温菀莞尔一笑:“应该的。”
“娘你不是还有事吗?”温成津继而对罗氏道,“你再不去今儿是处理不完了。”罗氏‘哎哟’一声道:“你都成这样了,我哪还有其他的心思。”
温成津:“有阿勇在,还有婆子丫鬟,哪个不能伺候了?”
罗氏想了一会儿,想想也是,继而叮嘱了一番,又是对温菀叮嘱了:“好好盯着你二哥哥吃早饭啊。”继而便走了。
待罗氏走后,也带走了一些丫鬟婆子,温成津皱眉让其余的人都出去了,满是不耐烦:“一个个都杵在屋里站着,烦得很。”
屋里剩下三人了,拂冬将东西放下便站在温菀旁边。
温菀坐在了小桌旁的圆凳上,又觉得离温成津太远了,便想把圆凳搬到床边,温成津见她这般动作,嫌弃道:“你和温芷差不多了,坐这儿。”指了指他的床边。
温菀‘哎’了一声。
“二哥哥的手好些了吗?”温菀坐在温成津的床边,惯例一问。
温成津瞧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双手抬起,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他在温菀的吃惊下用嘴解开结,稍稍露出了点——手上红肿发紫,涂着要更是恐怖了,肿的不成样子。
“你瞧瞧好些了吗?”
温菀眼圈红了,轻轻道:“你下次也不必这样帮我。”
温成津本想吓吓温菀,没想到如此,倒也有些慌张,但也很快恢复平静道:“只是看着可怕罢了,第二天都会这样的,明儿就消肿了谁说我帮你来着,我看着温成锴不爽罢了。”
温菀捂嘴一笑,继而想帮温成津重新包好打好结,温成津躲了一下,还是任由温菀这般做了。
温菀恶趣味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温成津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形状。
温菀:“这是结,二哥哥不觉着比以前好看许多了吗?”
温成津嗤笑一声:“难看许多才对”又看了一眼温菀,懒懒地靠在自己的枕头上道:“三妹现在了不得,孙老先生那日可是对你称赞非凡。”
温成津的嘲讽她总觉得自个儿抵挡不住,所以她今天为什么来?
“孙老先生那是看我可怜,替我说话罢了要不是那日孙老先生替我说话,恐怕我抄书抄到手都要断了二哥哥可别嘲笑我了,”温菀道,“要说读书厉害,要我说还是二哥哥要是愿意学,锴哥儿肯定比不过,妹妹期待哥哥考上白鹿书院的一天!”
“少给我吹。”
温成津与温成锴岁数定是温成津大一些,或许是殷姨娘的肚子有魔力,生出来的两个孩子读书确实厉害,温成津虽比温成锴大,温成锴的学问却与他相当了,因着这点罗氏也是没少看殷姨娘不爽;不过照着温菀的理解,温成津自个儿确实对于读书也不怎么上心而温成锴则真的努力多了。
至于所说的白鹿书院,照现代来看,那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了,传言天下状元,白鹿就揽下一半,这是何等恐怖;更别提进士的数量。相比于国子监,白鹿反而更加是声名赫赫,天下文人趋之。
温成锴的目标是这所书院,温菀是知道的,而温成津是怎么想的,温菀不知道,但个人觉着温成津对此也是有追求的。
在温成津的屋里待了会儿,聊了几句,温菀便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温府一片祥和,抄书的抄书,养伤的养伤;中间也出过一点插曲,温苓在老太太那儿抄书时,老太太瞧着心疼,借着由头把温晁说了一顿,温晁是叹着气回的姜氏屋子。
过了这几天,也是到了进学的日子。
这日,因温菀动作慢了些,来时大多数人已经来了。一进学塾,大家却不像往日都坐在各自上的位置上温书,而是挤成一堆在激烈说着什么。
温菀眼皮子一跳,这些人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不怕孙老先生的竹木板子了,要知道每日早晨可都是要抽书的。
温菀走近了些,讨论的声音更响了。
温成锴道:“这事不管为什么会发生,陛下定是恼怒的很,不然也不会勒令清查。”之前的讨论不说,温成锴的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附学子弟也都点点头。
“三姐姐你来了。”温芷瞧见了温菀,过去挽住了温菀的手。
温苓撇过头不理。
“你们在说什么呢?”温菀还是有些好奇。
一名附学子弟道:“是近日朝廷发生的事。”
温成锴扫了温菀一眼:“三姐是不知道?”
她从哪里知道?
那名附学子弟又道:“前几日户部尚书蔡延大人在新家摆下宴席,谁知宴席结束后,一名女子从蔡家内院跑出,而蔡大人之子射箭直接在宾客面前射杀了此女子。”
蔡家之祸()
“先不说射杀女子之举有多恶劣;此女子也并未签下死契,只是蔡家雇佣来的厨娘,生得花容月貌被蔡坤看上,也不知为何就这般被杀了,其家人知晓后那是哭得死去活来,直接敲响了登闻鼓,被当日值班的监察御史带到了都察院。”
温菀想到了这几日温晁脚不沾地,忙得温府都没有回,原来是这档子事;不过如此严重的事,外面也定传疯了。
温成津靠着书几上慢慢道:“蔡大人搬迁酒,何等的场面,当着如此多的达官贵人用箭射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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