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凌蔚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叫道,“玉冰纱,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我表哥遇害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她发疯似地大叫起来。这才出门几天,一回家居然发现家门被人灭了门,谁遇到不疯啊!
封轻扬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叫道,“是,已经死了,都臭了!”她咬牙切齿地叫道,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着那帮人!下手还真快!“伊绮!”封轻扬突然想到这家人里还有一个人!
凌蔚听到封轻扬的叫声也想起了伊绮,她一下子跳起来就往伊绮的房间冲去,可门被锁死了。她连踹几脚都没有踹开,直接拔出枪把锁打坏,再重重地两脚踹开。一进屋子,就发现伊绮爬在桌子上动也不动。凌蔚站在门口,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僵在那里再不敢上前一分。她怕,怕过去看到的又是气绝的人!
封轻扬拍拍她的肩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伊绮,发现她的身子还是软的,还有一些温度,当下松了口气。毕竟她曾经是金蚕蛊的寄主,对蛊毒还是有抵抗性的。扶起伊绮,只见她的脸色异常的潮红,再一探血脉,里面像有东西在游走。她把伊绮抱起来,说道,“还有救。”
凌蔚闻言松了口气,却一下子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她扭头看看肖云,再看看传出尸臭味的屋子,爬起来,对封轻扬说道,“妖精,我相信你的医术,也相术你的蛊术,你一定能把绮绮治好的是不是?”肯求的语气,低缓中带着颤音,同时带着期望和恐惧。
封轻扬点了点头,说道,“交给我吧。”把伊绮抱到餐厅的桌子上放平,开始了救治。凌蔚听到封轻扬的话才重重地松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救人。封轻扬替伊绮解了毒之后,就直接把她送上救护车。这蛊毒她能解,可伊绮的身体受到大的损伤,还是得往医院送不是?
刑警大队的人来了,在屋子里面堪察现场,然后也在询问那两名刑警队员的情况。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在凌蔚的旁边向她问话,凌蔚一句话也不答,手中紧紧地握着她的枪,眼睛像是空了一般空白的可怕。全身紧紧地绷着,身子靠在门边,任谁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没有听到一样。
封轻扬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哭出来吧,会好受一些。”
凌蔚把封轻扬抱住,将头埋在她的脖子窝里,张开嘴就狠狠地咬在她的劲窝处。封轻扬顿时痛得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了一起,老天啊,这里是肉最嫩的地方,正是女人的敏感带之一,让她这样子咬,天啊,痛死啊。眼泪狂飙,她还不敢吭出声来。没办法,谁叫伤心的人最大!出血了,肯定出血了。封轻扬也想哭了,她的脖子啊,好疼啊!
凌蔚的嘴上松了劲,把头伏在封轻扬的怀里,封轻扬突然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滴到她肩膀上再沿着光滑的背滑下去,然后听到低低的抽气声。她轻轻地拍着凌蔚的背,动作极度温柔,心像被什么拧着般难受。她看过,肖青和伊骏都是在这两天里遇害的,伊骏之所以都臭了,那是因为中了他那样的蛊,死后三个小时就会发臭,腐烂得比一般的人要快十倍。如果不是她耽搁了这三天,如果他们能在三天前赶回来,他们就都不会死。她的眼中泛泪,这种灭门之祸,落谁身上谁不伤心?
“凌蔚!”封轻扬轻喊一声,“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们找出来的,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凌蔚却突然从封轻扬的怀里抬起头,深吸口气,一抹把去脸上的泪,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凌蔚!”封轻扬赶紧追过去拉住她,“你去哪?”
凌蔚不说话,她紧紧地抿着嘴,眼神中射出一道道森冷的光,握枪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凌蔚,你冷静点!你这样子出去找得到她们吗?人海茫茫的你去哪里找?”封轻扬大声吼道,眼泪从她的眼中翻滚而出。看到凌蔚这样子,她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样。
凌蔚双眼通红,扭过头,盯着封轻扬,一只一句地说道,“从福建过来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你疯了!”封轻扬直跺脚,“你这样子冲出去会闹出多大的风波你知道吗?你确定他们就是从福建过来的么?不会是别的省会?养蛊的哪里没有?你能认出来么?你逮得到他们吗?”她紧紧地扣住她,叫道,“冷静点好不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突然之间,他们全部被人杀了,你叫我怎么冷静?”凌蔚疯了似地冲封轻扬大吼。谁被灭了门还能冷静得下来!
第二十章
“好啊,那你愤怒你爆发啊!”封轻扬一把甩开凌蔚,“你就这样子冲出去杀光全天下的人啊!他们杀了人早就走远了,你这样子冲出去,你逮得到谁?你看你现在像什么?一个失控的疯子!你别一出去就被人当成危险恐怖份子当众击毙了,别忘了你现在手上还有枪!这是中国,你拿着枪冲到大街上去,我看谁救得了你!”
凌蔚站在那里,全身都在擅抖,从头发,到嘴唇,到身子,到大腿,到小腿,到脚趾头。许久之后,她突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枪也掉到脚边,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抱着头,蜷着身子,失声痛哭起来。“阿姨……”
封轻扬站在她的旁边,闭着眼睛,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鬼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情况,它怯怯地缩到封轻扬的脚边,拉了拉她的裤脚。封轻扬低下头,看着它吼道,“还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我把那放蛊的人找出来!你是鬼蛊,是蛊王,你别给我说找不到!找不到你就别给我回来!”说罢,冲进屋子,“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一关门,才发现满屋子的警察,他们正抬了尸体往外走。封轻扬又发泄似地把门打开,冲到走廊的窗户边上。
鬼蛊呆在那里,往角落里缩了缩,扁着嘴看着封轻扬。它什么也没有做,怎么也挨骂啊!委屈,超委屈,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指甲在地板上一划一划的,一划一道深印子。旁边一个女警见到它的委屈小样子心生怜意,觉得她们不该拿一个八九个月大的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撒气,想去抱它抱起来,却突然看见它划地板,顿时僵住。大理石地板在它的指甲下就像是豆腐渣一下,被划得千疮百孔。
封轻扬站在窗户边上,连连深吸十几口气才把情绪稳住,重重地呼出口气,回过去,走到鬼蛊的身边,把它抱起来,走到屋子里,将装裹伊骏的尸袋打开,对鬼蛊说道,“熟悉一下这蛊和味道,去帮我把它们的来源查清楚。”
鬼蛊这次听明白了,用指甲勾了些混着虫子的尸水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尝,每吮一下,眼睛里的光就亮一分,像是在吃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看得旁边那些警察一个个恶心得直往厕所里面跑。鬼蛊连连勾了好几次尸水吃了,封轻扬都觉得它吃得太恶心,一脚踢在它的屁股上,“你好了没有?有完没完?”鬼蛊这才放下手,抬起头冲封轻扬露出一抹笑容,然后鼻子嗅了嗅,一下子冲进屋子里,翻箱倒柜拧了一大堆东西在封轻扬在面前。
封轻扬那个气啊,她咬牙切齿地叫道,“我不是让你在这屋子里找沾上蛊的东西,我是让你去找放蛊的那几个人,明白没有?这些蛊的主人,它们的主人!”天,封轻扬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几天暴走的次数远超过她这一辈子的次数。到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她的淑女形象了。
鬼蛊这次听明白了,嘟了嘟嘴,身子猛地从地上拔起,冲破阳台就跳了下去。
“呀,有孩子跳楼了!”警察赶紧追过去。却见那鬼蛊下落一两层后之后,身子突然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就飞到对面的大厦上去了,再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这速度,比飞机还快。
封轻扬傻傻地看着鬼蛊跑远的身影,这就是说的日行千里。凭这移动速度,别说跑去千里外杀人,万里外杀人都行。她的额头上升起一道冷汗,幸好现在的鬼蛊已经被她收服,要是那天遇到它的时候它有这速度,他们四个人只怕连鬼蛊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就已经被杀了。她回过神来,把在走廊上失声痛哭的凌蔚拖起来,说道,“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警察收队,让封轻扬带着凌蔚去做口供。封轻扬连拖带抱,把凌蔚拉上警车,陪着她。凌蔚停住了哭泣,脸上仍挂着泪水滑过的痕迹,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双眼微肿,神情冷漠,全身罩在一种冰冷之中。为保险起见,她的枪,暂时被刑警们保管着。
进了警刑大队,凌蔚窝在沙发里一句话也不吭。封轻扬给她倒了杯水,她捧着水也不喝。谁跟她说话她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像一蹲雕塑杵在那里。封轻扬坐在那里,陪着她,自己拿笔写了份简单的口供,算是走走过场交待一下。过了约摸一个小时,杨铁刚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旁边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皮肤很好。
“小蔚蔚啊,怎么就出了这事啊!”那中年妇女一走过去就把凌蔚抱在怀里,哭得是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杨妈!”凌蔚抱着中年妇女,“哇”地一声痛哭出来,“杨妈,阿姨死了,阿姨死了。”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心里所有的委屈悲恸一下子全部暴发出来。
杨铁刚坐在轮椅上,抬起头轻轻地摸了摸凌蔚的头,红红的眼眶中带着泪。许久,他重重地叹口气,收回手,把轮椅移到桌子边,铁青着脸,叫道,“你们两个给我过来。”他没有指名点姓,但谁都知道他叫谁。
两名刑警低着头走到杨铁刚的面前,垂下头说道,“杨队,您的伤还没有好,您得注意休息。你也别骂我们,等我们抓到那些人,你枪毙了我们都没有话说,我们任你处置!”
“处置个毛!我怎么吩咐的?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你们……”杨铁刚气差点背过气去,一句话还没有吼完,肚子上就传来一股剧烈的痛意,他捂住肚子,太生气了,又把肚子上的伤口给扯动了。旁边的人赶紧过来劝他消气。抱头痛哭的两个女人也被杨铁刚的动静惊醒,杨妈抱着凌蔚说道,“好了,阿刚,别发火了。事情都发生了,你骂他们也没有用啊。”说着,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好好生生的两个人,说没了就没了。这坐在家里,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等横祸。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凌蔚的肩膀,低声劝道,“小蔚蔚啊,你也别哭了,要是让阿青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她会心疼的。”
凌蔚抿着嘴,泪水却“哗啦啦”地流,停也停不住。那是她的阿姨,对自己来说就是比亲妈都还亲的亲人,她最亲的亲人就是她了。可如今就这么突然被人害了!看到杨妈,在杨妈的怀里,她就觉得像是在阿姨的怀里,可……阿姨已经死了啊。
外面,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某人看了眼,居然是军部那边过来的。直飞刑警大队的停机坪去了。一辆直飞机还没有停稳,后面又来一辆,而且不是从同一个方向来的。
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的冷汗马上就冒了出来,公安局长也马上迎出去。没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身装军装的男女。年纪都在四十多岁间,看那身军服就知道军衔和职位都不低。
见到他们进来,屋子里面的人都站直了身子,杨妈也站了起来,打着招呼,“正毅和爱华也来了啊。”眼睛一红,重重地唉了口气,低头看着凌蔚,“看这孩子,哭得让人心都揪了。”
肖爱华走到凌蔚的身边,凌蔚已经停止了哭泣,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叫了声,“爸,妈!”神情冷漠淡然,好像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亲戚朋友。肖爱华抱了抱凌蔚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跟她生疏得还不如隔壁的一个邻居亲。她轻轻摸向凌蔚的头,被凌蔚躲开了。她放下手,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我跟你爸商量过,想让你到我那里住一阵子,等把凶手……”
凌蔚未等肖爱华说完就抬起头叫道,“阿姨的仇我必须亲自报,谁都不准拦我。”
凌军长扫了凌蔚一点,对站在旁边的公安局长说道,“你跟我来一下。”领着他进了局长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局长满头大汗地跟在凌正毅的身后走出来。凌正毅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和肖爱华领着凌蔚走了,顺便也把杨妈和杨铁刚接了出去。封轻扬没有跟去,她是魏派的人,凌正毅对所有魏派的人都有意见,跟去也难受,倒不如去把自己的仪态整一下,然后等鬼蛊的消息。
他们一走,公安局长就开始发彪,要求全员行动,三日内把案子查清楚,将凶手绳之以法。谁都不敢说话,他们都被来的两个人给吓着了,在局子里面工作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一行人来到医院,伊绮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仍旧昏迷着,鼻子上插着氧气。
凌蔚站在医院的窗前,冷冷地看着她的父母亲,“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躲的,更不会跟你们去军区。阿姨的仇我一定要报。”
肖爱华温言相劝,说道,“蔚蔚,我们也是不想你再出什么意外,家里已经……”
凌蔚僵直在站在那里,说道,“我说过,阿姨的仇我一定要报,就算是死我也要报!”她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逼视着凌正毅,“你们别想拦我,谁也拦不住我。”大有一副谁拦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式一样。
肖爱华暗叹口气扫了眼凌正毅,这孩子,就跟她爸一个脾气,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凌正毅紧盯着她,眸光中饱含怒焰,“凌蔚!”声若雷霆咆哮。放她出去几年,她就反了天了,敢这样子跟她叫板!让她去军区呆着是为她的安全着想,那些人杀人于无形,他自然会派特种人员去查捕,要她冲上去逞什么能!
凌蔚盯着她,“那是我的阿姨,那是我的亲妈,那是从小拉扯我长大的人。我生病的时候,我住院的时候,我阑尾炎动手术的时候,我做噩梦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是我的哥哥,小时候在学校读书,同学们都说我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才跟着阿姨生活,他们都欺负我、打我,撕我的书,偷我的文具,是表哥,是他跳出来护住我。他跟所有的同学说,他就是我的哥哥,亲哥哥,他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他跟欺负我的同学打架。即使别人比他高大,即使别人人多,即使他害怕,可是他还是跟人家打。他跟我说,‘蔚蔚,哥被人打没关系,哥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可是现在,阿姨和表哥被人害死了,绮绮还躺在医院里,你们却让我躲起来?爸,妈,表哥当年明知道打不过,还出来护我,不让我被人欺负。可现在,他们被人害死了,而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把那帮坏人抓回来,你们却让我躲到军区去躲到你们的羽翼之下,你们不觉得这很让人唾弃吗?”她靠在墙上,望着他们,像是被抽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身上浮上一层浓浓的哀伤。“你们为了自己的前程,把我一丢就是十六年,那十六年,我跟他们生活,朝夕相处,姨父就是我的亲爸,阿姨就是我的亲妈,骏骏就是我的亲哥,绮绮就是我的亲妹妹,如今我的至亲全被人害了,你们要我躲起来藏起来不管不问,爸妈,你们还让我做人吗?若我真随你们走,我就不是人,是禽兽!”她的眼中含泪,叫道,“禽兽尚且知恩图报,我是禽兽不如!”
肖爱华望着凌蔚,从来不流泪的她,只觉得眼角有泪滑落,她的话,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砍在身上。她紧紧地抿着颤抖的唇,把头转到一边。
凌蔚抬起头,看到封轻扬抱着鬼蛊站在走廊边上楼梯口看着她,她站直身子,朝封轻扬走去。
凌正毅沉默半晌,才转过身问道,“需要些什么?爸都给你,人、装备和行事的便利,爸都替你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