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尸逐没消息?”韩彰开口。
白玉堂点点头没说话,似乎是有心事。
蒋平和韩彰对视了一眼,又转眼看了看天天,就见天天原本藏在被子里的脑袋突然钻了出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几人。
蒋平突然明白了,笑着摇摇头,道:“我出门的时候,大哥大嫂叫我带封信给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又闲聊了两句,韩彰和蒋平就起身,离去。
送走了两人,白玉堂拿着信走到了天天的床边,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天天趴在他身边,就见白玉堂一行行地看着信,看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伸手揪揪白玉堂的衣襟,天天好奇地问:“那个……大哥他们说什么?”
白玉堂低头看看他,笑:“他们说要我回去,在岛上安安稳稳过日子,娶妻生子。”
天天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白玉堂。
“你说呢?”白玉堂含笑问他。
“不准!”天天拽住白玉堂的袖子,“不准!”,急得眼都红了。
“呵……”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掐天天的腮帮子,“笨!”
天天眨眨眼,不解。
“大哥怎么可能这么说。”白玉堂把信递给天天。
天天接过信来看了半天,抬头:“看不懂……”
白玉堂无力,伸手理天天的头发,道:“大哥说了,他们在陷空岛很好,有家有业,后代也都很孝顺懂事,用不着我这个到处惹事生非的总在身边呆着。”
天天吃惊,问:“那么说……”
“他们要我带着你,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好别回去了。”白玉堂说得有些失落,“我现在可是没人要了。”
“他们才不是这个意思。”天天往白玉堂身边蹭了蹭,小声说,“他们是疼你。”
见白玉堂不语,天天又蹭了蹭,问:“你是不是不舍得他们?”
白玉堂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一下天天的头发。
天天拱啊拱钻出被子,爬起来,靠到白玉堂身边,笑嘻嘻地伸手,捏白玉堂的腮帮子,很有精神地说:“美人,给大爷笑一个!”
白玉堂抬眼看他。
“你还有一件事要干,我也有一件。”天天道,“你要救展昭,我要查爸妈的死因。”
白玉堂伸手摸摸他的脖颈,低声道:“我帮你查。”
“嗯。”天天点头,道:“我们干掉了尸逐之后,把这两件事情做完……到时候,我听你的,你想在哪里呆着,就在哪里呆着。”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问:“那你那里的亲人朋友呢?”
天天想了想,道:“其实,我们可以一年住这里,一年住那里……对不对?总会有办法的!你高兴一点么。”
白玉堂失笑,点头,“我也想去你出生的地方看看……”
天天钻到白玉堂怀里,小声说,“你高兴就好。”
白玉堂叹了口气,伸手掐了天天的腰一把,“还疼不疼?”
天天脸红,警惕道:“你要干嘛?!”
白玉堂笑,凑过去刚想亲,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有些扫兴地挑挑眉,白玉堂伸手用被子把天天盖好。
同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传来了贺一航的声音:“五爷,元帅请您和景天去帅帐,有要事商议。
白玉堂和天天对视了一眼,对门口道:“马上就去。”
伸手帮天天穿衣服,白玉堂边道:“西夏和辽兵都没退,尸逐又跑了,赵祯那头阴晴不定,赵普也实在是危机重重。”
天天点点头,道:“公孙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白玉堂笑得暧昧,“吃亏那是肯定的。”
“不是那个!”天天瞪他一眼,气鼓鼓道,“小白,我昨天如果不小心杀了李元昊,赵普是不是会很麻烦?”
白玉堂点头,“西夏虽然虎视眈眈,但是李元昊毕竟还只是皇子,现在做决定的还是他老子李明德,他名义上是我大宋的臣子。”
穿好衣服后,白玉堂拉着天天出了门,走向赵普行营正中间的帅帐。
一进帐,就感觉到情势有些紧张,天天抬头,见赵普坐在帅案后面,旁边坐着公孙。那一身青衫,天天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公孙那气派,要是再给他一把鹅毛扇子,肯定和孔明先生有一拼。
帅帐中间空地上,放着两块芦席。
天天眨眨眼,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扁扁的两床席子,放在帅帐里做什么呢?
赵普见两人进来了,点了点头算打招呼,伸手指指旁边的座位,让两人坐下说。
白玉堂和天天感觉气氛不对,就坐下了,尤其白玉堂,眉头皱起,他打从进得帐来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是芦席下面传来的。
两人坐下后,赵普转脸对天天说,“你可做好心理准备,有些吓人!”
“哈?”天天不太明白,歪着脑袋看赵普。
赵普对贺一航使了个眼色。
贺一航走过去,蹲到地上,伸手轻轻捏住一张芦席的一角,抬头对天天道,“你别吓着啊!”
天天这气,当他小孩子么?什么好吓的!
贺一航又转脸看了白玉堂一眼,微一用力,揭开了芦席。
两人定睛一看,天天真是太感谢刚才赵普和贺一航一再提醒他的了,让他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然猛地看到眼前的景象,非惊得叫出声来不可。
贺一航又揭开了另外一床席子,然后就站了起来,站到一旁。
这时,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了蒋平韩彰,还有乌仁杰和紫影他们。
众人进账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都愣住了,乌仁杰“娘喂!!”一声就喊了起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怎……怎么会这样?”
地上的是什么?把几人惊成这样?
芦席下,是两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天天就觉一阵阵反胃,这两具尸体不止被剥了皮,还被弄遍了,支离破碎的,狰狞恐怖。
白玉堂皱着眉,冷冷道:“尸逐弄的?”
赵普点点头,道:“除了尸逐我也想不出会是谁弄的了。”
“是什么人?”蒋平问,“军营的人?”
赵普摇摇头,低声道:“附近的村民。”
“村民?”众人面面相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他向南面去的。”公孙道,“尸体是在南面的村庄里出现的。”
赵普叹了口气道:“西面是西夏,东面是我们,北面是辽。它哪里都不选,偏偏选了南!”
“尸逐也就一个,为什么要剥两人的皮?”天天纳闷。
“他不是在附身。”公孙突然道,“我昨天仔细地想了一些关于十九悬棺的记载……十九悬棺里爬出来的尸逐,现在只是诈尸,而不是附身,他需要披上人皮来维持他自己的生气……一旦十九天之内没有找到人附体,他就会灰飞烟灭了。”
天天眨眨眼,问,“尸逐附体不能一个个附么?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公孙想了想,道:“我觉得,他的重生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十九天……”白玉堂皱眉,“也就是说,十九天之内他会来找我,找不到的话,就会在最后一天附身到随便一个什么人身上……而且,这段时间之内他会不断地杀人。”
公孙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乌仁杰叹了口气,找了把椅子坐下,道:“现在麻烦的事情是,找见那东西,咱们也弄不死他!”
其他人都有些丧气,乌仁杰说到点子上了。
“还有一个办法。”天天突然道。
众人都知道他鬼点子多,就纷纷转脸看他。
“把尸逐抓到,关起来,关过十九天,他也就自然而然死了。”天天道,“而且现在他在外面,不是在十九悬棺里面,也没有那种飞天遁地的能耐,抓到了砍碎之后,不一定能拼回去!”
众人都觉得这方法可行。
赵普道:“尸逐不挑任何军营的方向,而是独独走南方,可见他现在没什么战斗力。”
白玉堂听赵普的语气似乎有些心事,想了想,就问,“你是不是怕尸逐唤出那百万阴兵?”
其他人一听,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要不是白玉堂提醒,他们还真是把这茬给忘了,还有这么个传说呢。
“还有……”赵普道,“这四周有不少宫里的眼线,出了这样的人命,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有人告诉我那皇侄尸逐没死……”说着,赵普略有担忧地看了天天一眼,“我担心皇上沉不住气,找人来动景天。”
白玉堂脸色一冷,看着赵普。
赵普哭笑不得,“你先别急眼,等我说完。”
白玉堂压下怒火,等赵普继续往下说。
“我跟公孙商议了一下,我们最好是分两头行事。”赵普道,“一方面,抓住尸逐,另一方面,挡住我皇侄。”
白玉堂挑挑眉,示意赵普接着说。
赵普看了看众人,说:“毕竟尸逐是以白兄为目的,所以白兄去抓他最好……我把影卫都给你,听你调遣。而我则在这里准备好,若皇上派人来,我帮你挡住。”
白玉堂听完,淡淡道:“如果挡不住呢?”
赵普脸色微微一变,冷笑:“挡不住,你就带着景天远走高飞,不要回来了。”
“那你呢?”白玉堂问,还看了赵普身边的公孙一眼,“你可没退路。”
大帐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白玉堂和赵普两人身上的气场太大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赵普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一笑。“大不了我带赵家军,对战那百万阴兵。”说着,抬眼看帐前的几员大将,“别说是阴兵了,就算是天兵,我赵家军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帐前几位将领纷纷挺起胸膛。
白玉堂淡笑着给他泼冷水,“就怕你过不了自己人那关。”
“至于赵祯……”赵普冷下了脸色,看白玉堂,“我要保住个人还不容易么?他怕尸逐、怕阴兵、还怕我造反,更怕你白玉堂一怒之下摘了他脑袋……你可不是没这个胆子、没这个能耐,不是么?”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对站在旁边的几个影卫一点头,“下去挑二十个精兵,准备一个冰铁的笼子,十二条冰铁链子,晌午饭后到军营外集合,跟我去抓尸逐!”
众影卫一齐称“是”,转身拜别了赵普,出去准备了。
白玉堂拉起天天,走到帐口时,突然回头对赵普一笑,“你也是个老实的,百万阴兵算什么,大不了你五十万我五十万么……倒是对付赵祯的那个主意,我记住了,你放心,咱们一言为定!”说完,笑着拉天天一起离去。
赵普呆呆地坐在帅案后面愣了良久,就听身边公孙捂着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再抬眼,贺一航等都很同情地看着他。
蒋平屡屡鹅毛扇子,和韩彰笑着一起离开了大帐,嘴里还哼哼着:“就是那……琉璃心肝儿,玉面玲珑……”
长出一口气,赵普摇头,白玉堂几句话,逼出了他一个陈诺!这下子,赵祯要是想动景天,他赵普就得造反。要是不造反,白玉堂跑去弑君,也是他赵普指示的,他赵普就只好当皇帝,还得保住他陷空岛的人……他白玉堂心肝是冰做的,那个剔透啊,整死人不偿命!
有些委屈地看了身边的公孙一眼,赵普苦着脸道:“亲亲,你相公我被人下了套,你还笑?!”
公孙听得一抖,翻翻白眼,赏给他一句——你活该!
晌午过后,军营外,六个影卫带着二十精兵集结,白玉堂吩咐的冰铁笼子和铁链都准备好了。
牵出云响,白玉堂带着天天翻身上马,策马扬鞭,道一声:“出发!”
大匈奴王墓奇案 28 借尸还魂
大漠孤烟直,出了军营,天天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境,真是荒芜蔓草,篱笆古道,笑看风云淡啊。
因为尸逐是向南面跑走的,所以白玉堂带着众影卫和二十精兵策马南下追赶。
云响是千里神驹,因为久在南方一带活动,很少有机会敞开了狂奔,这回可好,放眼望去,是一马平川的荒草地,纵横驰骋任它喜欢。白玉堂轻轻拍了它一下,它便发足狂奔起来,落下来后面影卫们的战马数十丈之远
紫影骑得那叫个累啊,偏偏那个不要脸的乌仁杰还非跟着一起来,好死不死偏要和自己一起骑,感觉身下的那匹马都快累得口吐白沫了。
实在撑不住的紫影看了看身边的赭影,道:“喂,你跑去叫他慢点么。”
赭影摇头,“我不敢,白玉堂这个人,还是离远点好。”
“累死了!”紫影发脾气,“他白玉堂的马是千里驹,我们的是战马,哪里经得起跑的?!”
紫影身后的乌仁杰听见了,赶紧伸手给紫影按肩膀,“娘子,你累啊?来我给你马杀鸡!”
“滚开,你别碰我!”紫影大怒,反手想揍乌仁杰,在马上就打了起来,紫影的马本来就累得够呛,哪里经得起两人这般折腾,歪着就向斜刺里冲出去了。
“啊!”紫影赶紧拉缰绳,嘴里含“吁……”但这马明显是受了惊,就是不停,紫影狠狠地拉缰绳夹紧马,但马还是一个劲往前奔。
众影位都喊了起来,赭影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后方的动静那么大,白玉堂和景天自然是听见了,叫停了云响,白玉堂转回身看。
“小白!”天天指着紫影他们的前方大喊一声:“那里有一条沟!”
紫影他们的位置可能看不到,可是从天天他们所在的角度看确实清清楚楚,就见离紫影他们还有不到百米远的前方,横着一条三四丈宽的地沟。
“危险啊!”天天急得大喊,但是路远,而且马蹄声也大,紫影他们根本就没听见。
白玉堂调转马头,云响朝他们奔了过去。
在战马离沟不到数丈之时,紫影也看到了前面的不对劲,惊得死命拉住战马,连身后的乌仁杰也伸手帮他拉缰绳,最后,那马猛地抬起前蹄,长长地嘶鸣了一声,终于在沟边不到几尺的地方,停住了。
紫影和乌仁杰腿都软了,“咕咚、咕咚”地摔下马,坐在地上直喘气,这时,赭影等几个影卫也都赶到了,纷纷下马查看两人,发现都没事,才松了口气。
“咦?”青影突然轻唤了一声,探出头去看前方的山沟,叫身边的众人道:“快看!”
赭影等都探头往沟里望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有几个好奇的兵士也看了过去,立刻蹲到一边干呕起来。
此时,白玉堂和天天也到了,赭影赶紧喊:“五爷,你来看一眼。”
白玉堂和天天对视一眼,发现几个影卫的脸色都极难看,立刻下马走了上去,往沟里一看。
天天就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见在那深沟里,有好几具尸体,都是被剥了皮,死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白玉堂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道:“看起来很新鲜,好像没死多久。”
赭影点头表示同意,伸手拿起一块布,用酒水打湿了蒙住口鼻,轻轻一跃进了沟底,青影也如法炮制,跟着跳了下去,两人查看了一番后,纵身上来,解开湿布猛吸几口气。
赭影道:“刚死的,不超过一个时辰,这地方干燥,要是死了很久,尸体会发黑。”
“这次死的好像不是村民!”青影将手上的东西扔到地上,众人一看,就见是几把兵器。
天天蹲下看了看那几把兵器,铁锤……链子……眼熟。
“天哪!”紫影喊了起来,和赭影一起转脸看白玉堂,果然,见他也是脸色严峻。
“怎么了?”青影和其他几个影卫都不解地看众人。
天天猛地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大喊,“呀,是李元昊手下的那几个喇嘛!”
“那么说……”青影等都蹲下细细地寻找,沟里支离破碎的尸体,总共是三具,“应该没有李元昊吧?”
天天转过脸看白玉堂,见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就问,“小白,你担心尸逐附体在李元昊身上啊?”
白玉堂轻轻点点头,随后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看什么。
其他人也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前方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还有远山。
白玉堂伸手揽起天天,纵身一跃到了沟壑的对面,快步向前走去。
天天不解地跟着他往前走,身后的几个影卫面面相觑,赶紧也跟上。
白玉堂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其他人跟到他身边放眼一望,全都呆住了。
就见前方是一个下坡,坡下一处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