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却纹丝不动。
欧阳玘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还没死,他也不能死,不能被别人困死在这里!
“喂,有人吗?”欧阳玘试着叫道,即使知道有人来救他的希望很小,但依然要试一下,“喂,怎么回事?有人吗?我被困在这里了,有人能帮帮我吗!”但欧阳玘仍然不想放弃,边喊边用力地踢着石板。
没有人回应。
欧阳玘有些失望,他平躺着放松全身,快速喘着粗气,刚才那顿折腾让他立刻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看来石棺里的新鲜空气已经不多了,如果不马上出去一定会被闷死在这里。欧阳玘熄灭打火机,静静地思考着打开石棺的办法。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欧阳玘却毫无头绪,他有些发疯似的大吼一声,一脚踢向石板。
脚趾间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欧阳玘发出几声呻吟,伸手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下石板。
石板忽然动了一下。
欧阳玘立刻打着打火机照向上面,同时又用手敲了一下,石板果然动了一下。欧阳玘立刻来了精神,看来刚才那一脚已经将石板踹松了,欧阳玘也顾不得脚趾的疼痛,伸手用力地移了一下石板,石板发出一阵难听的磨擦声,在这黑暗中听起来就像鬼嚎一样。欧阳玘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但他却仍然继续移动着石板,直到移出一半的位置,才住了手。
欧阳玘又快速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举起打火机坐起身子照向自己躺着的位置。
果然是个石棺,欧阳玘心中惊呼,自己就差点闷死在这副石棺里。欧阳玘皱起眉头,从石棺中小心谨慎地爬了出来,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扫视着周围。
这是哪?空间看起来很狭小,中间横着那副石棺,石棺两边的位置刚好够一个人站立。墙上那些彩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壁画。左边的壁画上画着一些食物,有个身穿古埃及服装的男人正在认真享用这些食物。顺着墙壁向右看下去,还有一些驯养牲畜、狩猎、农耕的场景,这些东西只有在古埃及的墓室中才能看到的。
墓室!欧阳玘突然愣住,难道自己现在就站在一座墓室里吗?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处,他紧张地看着周围,再次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除了没有陪葬品之外,这里看起来的确是一座墓室。
欧阳玘开始紧张,恐惧再次侵蚀他的心头。这是谁的墓?是他的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快速扫视着四周,希望能找到出口。当目光站向脚底下的墙壁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那里有个看起来像石门似的东西,壁画到此就没了,看起来光秃秃的,欧阳玘立刻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吱——”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发出,那个石门缓缓地向外打开。
欧阳玘并没有马上钻出去,而是弯下腰举起打火机慢慢地探向外面。
外面一片黑暗。
借着打火机越来越弱的火光依稀可以看清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坡度向上的甬道,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欧阳玘有些发木,他回过头再看了一眼石棺后,背后生寒,不敢多想,身子弯着钻出了墓门,顺着甬道向上爬。
太静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欧阳玘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出口或者是更可怕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躺在一个石棺里,而且还是一个活人的时候,这让他感到更加害怕,越想越恐惧,仿佛身后跟着一个无形的鬼似的,直到爬到尽头看到了光亮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结果有些意外,欧阳玘没想到那座墓室直通到这种地方。
这是一间看起来只有九平方米大小的正方形房子,没有窗户。在墓室的入口处摆放着一些大饼、水果之类的供品,除了这些就还有唯一的一个出口,只不过那出口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布帘,透过布帘可以隐约地看到后面有亮光,而亮光处似乎有人影闪动。
有人?欧阳玘悄悄地靠近了布帘,小心谨慎地用手掀起一角,透过那道缝隙儿望了过去……
又是黑色,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头巾,毫无生命力,只有镶在头巾及裙边的金色珠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而奇特的光芒。
怎么会有个女人在这?欧阳玘歪着脑袋仔细地观察着。
那也是一间房子,看起来要比欧阳玘所站的这间大一些,房里没有什么特别,有一扇黑漆漆的木门,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块大的黑色毛毯铺在地上,几乎占据房子的半边空间,毯子上坐着的就是那个身穿黑裙的女人。女人正低着头,双手握住一个圆形的半尺来长的木棍,上下挥动着来回地捣向地毯上放着的一个棕色陶罐内,陶罐里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蚕豆。而在女人的身旁,还放着切好的荷兰芹、洋葱、蒜等等。
她在做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欧阳玘边想边将布帘掀开。
女人听到了声音,猛地抬起了头。
灯光太昏暗了,女人的脸又几乎包藏在黑头巾中,所以欧阳玘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女人没有出声,身子一动不动。
但欧阳玘明白,女人的眼睛一定在紧紧地盯着他。
“这是哪?”欧阳玘问道,声音听起来并不太友好。
女人依然没动。
欧阳玘本想发火,但突然想到这里是埃及而不是中国,这里的人基本上听不懂中国话,赶紧改口试着用英文问道:“这是哪?”
女人的身子晃了一下,重新低下头继续捣着罐里看似蚕豆的东西,“死人城。”女人的英文相当标准,但声音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情感。
欧阳玘不禁哆嗦了一下,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死人城!”
“没错,你现在就在开罗的死人城,这里是死人休息的地方。”女人没抬头,继续捣着。
“我不明白。”欧阳玘蹲了下来,平视着女人,他想要看清女人的容貌。
“死人城是开罗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墓地,是活人为死人安葬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不是下等阶层的人就是死人。”女人不抬头,似乎刻意躲避欧阳玘的目光。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欧阳玘有些疑惑。
“你是死人,这是你的墓。”女人回答得倒干脆。
死人!欧阳玘心中一惊,没错,他是死人,他刚从那座恐怖的坟墓中爬出来,可问题是他怎么会成为死人?
“我的墓?可我还活着。”欧阳玘苦笑。
女人没有出声。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欧阳玘突然想到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首先要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我是守墓人,在这里为你守墓。”
欧阳玘愣住,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个守墓人,而且还是为自己,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还活着,却已经“死了”,自己明明还在喘气,可却已经有了“墓地”,自己明明还可以说话,却已经有了“守墓人”,是谁在跟他开玩笑,是谁在捉弄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来为我守墓,却看到活的我,难道你不害怕吗?”
“死人复活很正常。”
欧阳玘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见识不小,“你真的是守墓人?”欧阳玘不太相信女人的话。
“有人给我钱,我就来这守墓,就这么简单。”
欧阳玘心中一动,赶紧追问道:“是谁雇的你?”
女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欧阳玘才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有雇主的地址。”女人的这句话提起了欧阳玘极大的兴趣,他赶紧问道:“地址在哪?”
女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欧阳玘,欧阳玘接过来看到上面用英文写着一个地址,字迹看起来很工整,也很漂亮。
兄弟饭店717。
欧阳玘将白纸还给了女人,借机想要看清女人的样子,却发现头巾几乎将她整张脸都遮去,甚至连眼睛都看不清,不禁有些失望,“你能告诉我这个饭店的具体位置吗?”
女人却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去过那里。”
欧阳玘也没再逼着问下去,他知道只要打辆出租车就可以找到。站起身走到木门前时,欧阳玘又回过了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个守墓人。”
她真的是一个守墓人吗?
还有,为什么有人让他写遗书,让他成为一个死人?
欧阳玘的心中充满疑问,但他知道这一切的谜题都要在找到住在兄弟饭店717房间里的那个人时,也许才能得到答案。
推开木门,欧阳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继续传来女人捣东西的声音。欧阳玘只是笑笑,也许她真的是一个守墓人。
天气有点闷,也许是由于夏天的原因。
天色很黑,街道中一个人影都没有,或许现在已经很晚了,欧阳玘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却发现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空气中流窜着一股污浊之气,那气体让人窒息。
幽静的街道中偶尔会有地方亮着灯,看起来像是路灯。
欧阳玘轻迈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两旁一栋栋高低不等的平房前偶尔可以看到拉起的一根根细绳,上面挂着类似中国人办丧事用的纸钱,但不是圆的,而是二十来厘米大小的长方形白色剪纸。顺着前方一眼望去,迷津般的街巷空空荡荡,不由得人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借着若隐若现的灯光,欧阳玘打量着这些档次不等的房子,发现每个房子的门框上都写着一行阿拉伯文字,可惜欧阳玘看不懂。在穿过了几条零乱的街道后,欧阳玘发现这里即无街名也无指示牌。
迷路了。
欧阳玘有些后悔,刚才应该问那个女人往哪个方向走。
欧阳玘抬起头借着月亮的方位分辩着方向,目光快速在周围扫视,同时快步在街道中穿梭。他已经受不了这种味道,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个所谓死人城的地方!欧阳玘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零乱,幽静的街道里只能听到他紧张的喘气声。
可是他仍旧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欧阳玘有些慌了,他随便挑了一间房子,伸手敲着房门,可里面却没有人应声。欧阳玘接着敲旁边的门,依然如此,就这样他连着敲了十几间房门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或者说那些房子里住着的只有死人!
一想到死人,欧阳玘立刻感到浑身一阵毛骨悚然,他发疯似的奔向前方,一边儿奔一边儿呼叫着,“有人吗?这里有活人吗?到底有没有活人啊!”
静静的,倘大的街道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叫声。
欧阳玘放弃了,他独自站在原地迷茫而恐惧地望着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这里的游魂一般。
一道亮光射了出来,射在苍白的地面上。
欧阳玘先是打了一个冷颤,他缓缓地站起来望着那道亮光。
光是从离欧阳玘十米远的地方射出来,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一脸不悦地盯着欧阳玘,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可惜欧阳玘一句也听不懂。
“我迷路了。”终于见到人了,欧阳玘的脸上立刻露出微笑,走上前比划着,“我想离开这里,请问哪里可以打到出租车?”欧阳玘只能用英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方却仍旧高声说着一串欧阳玘根本听不懂的阿拉伯文,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很讨厌欧阳玘,也许是刚才欧阳玘的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以他很不高兴。
欧阳玘赶紧躬身表示对不起。
男人看到欧阳玘的动作,也不再说什么,本来想转身进屋,却被欧阳玘拦住。
欧阳玘比划着说明自己想要打辆出租车,一边儿用英文反复地强调着。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欧阳玘,直到他第四次比划的时候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指了指了前方,伸出两根手指,紧接着比划着向右拐,然后口中学着发出车的声音。
欧阳玘也跟着比划,同时口中说道:“直走,第二条街道右拐对吗?然后就可以看到出租车了?”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们语言不通,但似乎明白彼此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非常感谢!”欧阳玘友好地躬了一下身子,迈步快速朝前跑去。在第二个街区右拐后,终于看到了一些行驶的车辆。欧阳玘松了口气,跑上前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很友好,告诉了欧阳玘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并且知道兄弟饭店在哪,这让欧阳玘感到很安慰。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零乱的街道,欧阳玘回想着自己来开罗的遭遇,想到了金字塔上的那个阿拉伯人,想到了那个金字塔模型,想到了牵骆驼的孩子,想到了逼自己写遗嘱的男人,还有那个娇媚的肚皮舞娘,还有守墓人……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些事跟他到底有什么联系?
车停下来的时候,欧阳玘抬头看了一眼那座高档现代的饭店,它足足有二十多层高,银色的墙体配上晕黄的灯光,让它在夜晚显得格外宏伟。殷勤的服务生立刻打开车门微笑地迎接欧阳玘的到来。
欧阳玘付完车费后,从车里钻了出来,顺手塞了1埃磅给服务生,用英语问道:“你知道717房间住着什么人吗?”
服务生接过1埃磅,先是微笑地说声“谢谢”,但紧接着又面露难色地用英语说道:“这是客人的隐私。”
欧阳玘立刻塞了10埃磅给服务生,服务生立刻说道:“您先在大厅等候,我马上去帮您查。”说完,引着欧阳玘进入大厅。
站在大厅,欧阳玘快速扫视着。
高高的圆形厅顶,绚丽的琉璃吊灯,松软的暗红色花纹地毯,舒适的温度,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都显出了饭店的档次。欧阳玘猜这是一间三星或四星级的饭店。正想着,服务生朝这边走来。
“先生,717房间住着一位男士。”服务生微笑地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没有问。”
“好吧,谢谢,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了。”显然服务生有意隐瞒,欧阳玘也懒得费唇舌,转身朝着左边的那三部电梯走去。
进入电梯,欧阳玘一抬眼就看到了右上角的监控器,他也只是看了看,然后转身按下7层的按钮。电梯间里很宽敞,三面都有镜子,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到自己。欧阳玘却没有心情去打量自己,现在他只想知道答案,知道是谁为他建的墓。
电梯门开启的时候,欧阳玘先看了一眼房号指示说明,然后顺着左边的走廊走了过去。
717.
欧阳玘站定脚跟,伸手在房门上敲了三下。心中却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会是谁?
门开了,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第四章:死人在说话
阿本的手在轻轻颤抖。
女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阿本的那只手,电筒射出去的光线微微在抖,那是她的手在哆嗦。
阿本的手缓缓地滑过木乃伊,在其头部的位置停了下来,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抓住白布条的一角扯了一下。
布条略微有些松动。
阿本再次扯了一下,靠近头顶的布条松开时,阿本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皱着眉头,紧张地冲阿本点了点头。
阿本继续扯着白布条,在又扯了几下后,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那根本不是木乃伊,而是……
她的面容白得一尘不染,即使是在这充满灼热之气的沙漠中,依然保持着恬静与水润。柔顺的秀发紧紧地贴在面颊上,浓密而弯翘的睫毛让她的眼部看起来很美。
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呆地看着石棺中的女人。
那是什么?尸体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声音……。
石棺中女人的睫毛突然动了一下……
阿本的身子本能地向后仰去。
女人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再次丢下手电筒转身朝车上跑去。
“阿本!快上车!快走!”女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儿叫着一边儿启动了车子。
可是阿本却没有上车。
女人从车窗望向阿本坐着的位置,却发现他一只手拿起刚才自己丢下的手电筒,另一手竟然正在扯着白布条,似乎根本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