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师傅塞了一颗药丸给她,看着此时的她,我知道她就快不行了。
“将军,你又骗我?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始终是等不到见他一面了,你说他还记得我吗?”她突然猛咳了一口,吐了一口鲜血,她闭上了眼睛,脸如纸白,好一会她才重新睁开眼睛,只是双眼已经黯淡再无神采。
“记得,一定记得。”师傅笑着对她说,但眼里确实悲痛。
“将军,待虞姬转告门主,我一直爱着他,爱了很久很久,我——我——”她始终没有将话说完,她临死的时候将眼睛望向远方,如一个深情的妻子等待夫君的归家,直到死她的双眼依然没有闭上,带着她这一生的遗憾,带着未了的心愿,嘴角微翘,也带着最后的微笑。
我呆呆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身后的侍卫看着师傅,眼里的杀意尽现。
“帮我好好护着他,暂时不要杀他,他的命留着对我们有用。”
“是——”听到我这样说,他们才将手中的剑放下,但眼里依然是敌意。
我们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侍卫紧随而上。
“晴妃,皇上吩咐了,回宫后不管是否救人成功,都要立刻下密道逃生,请跟卑职等离开,叛军就要杀来,我等的职责就是保护晴妃,晴妃活我们活,晴妃死我们死。”他们眼神竟然是那样的坚定,似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想去后院看看,不知道那里的花草是不是比当年的繁茂,老了那么多,她是否还记得我?会不会掀起我的皱纹?”师傅此时的声音满是凄凉,那里应该是师母死去的地方吧。
“我想去看看那口枯井,不知道如今是否还能听到浩儿的声音。”他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里即使能听到声音,兴许也只能是惨叫罢了。
“你们跟上去护着他,他的性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切莫被人伤了。”我的话没有人执行,他们纹丝不动的站在我的身后。
“晴妃,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你,皇上说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他们的确忠心,但似乎忠心得有点过头了。
“皇上也说了,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难道你们敢违抗皇命?”
“卑职等不敢,请晴妃吩咐。”听到他们这样说,我指派了十几武艺较高的侍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们的远去我才放心朝俪宫奔去。
师姐带过来的宫人十分忠心,此时正守着门口,誓死护着这个宫室,但如果大军真的长驱而入,如果入主皇宫的不是银狼,师姐再多几个忠心的守卫也是徒劳。
“皇后是我,我来看你了。”师姐听到我的声音冲了出来,头发未乱,但身上的华服已经满是血,素爱干净的师姐这次并没有换掉,她看见我的瞬间泪眼朦胧。
“丫头——”师姐抱住了我,声音哽咽。
“他怎么了?是否还活着?”这是师姐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如瑟瑟发抖的寒草,师姐还是惦记着他。
“我回来的时候还活着,但城估计是破了,他这个国也守不住了,他叫我回来救你和他母后,然后从密道离开。”
“丫头,你不会走的是不是?”师姐什么都知道。
“是的,我不走,我在这里等银狼,师姐你在密道外面等他吧,别恨他了,其实他也很可怜,是我对不起他。”我握住师姐的手,师姐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
“都到这个份上,所有的恩怨都化了烟,还有什么好恨,只求他活着。”此时的师姐平静下来,整个人淡淡的,似乎外面依然太平,似乎这个皇宫什么都没有改变。
“丫头你不走,我也不走,他需要的并不是我,师姐可不要做丫头你的替身,这个男人都不爱我,我还巴巴等着他,多没面子,你师姐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的,狸国我是回不得了,无量山没有你们太过寂静了。”
“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了,我到处去走走,踏遍山山水水,说不定哪天我累了倦了,回来找你,告诉你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到时你跟大师兄还有这个没有出世的小家伙结伴出去,那该多温馨。”
“嗯。”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相视而笑。
“丫头,师兄做了皇上,他就不可能再带面具了,到时我就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了。”想不到现在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师姐,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个皇宫,我感到窒息,我宁愿与你到处吃吃喝喝,踏遍山山水水,一起打家劫舍,一起抱打不平,这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到外面辽阔的世界,我觉得我才活过来一般,我不想留在这里,要不趁现在我们俩偷偷溜走吧,有师姐相伴我不寂寞,我的孩子认你做干娘,我们都有孩子了。”
“你舍得大师兄了,如果让大师兄知道我拐了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非拧断我的脖子不可,我不敢,我很怕他,你知道我一直怕他。
“是的,我不舍得,我还没有告诉他我有孩子呢?怎舍得离开他?”
“就知道你舍不得了。”我被师姐说得低下了头,这个皇宫再让我讨厌,但为了他,我愿意留下来。
我们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不知道坐了多久,似乎外面的一切与我们都不相干,似乎我们并肩坐在无量山的山顶上。
外面的侍卫不时进来催促我离开,让我其实不平静的心搅动着,他们甚至还想冲过来挟持我离开,但最后在我的目光下退缩,他们真是好人,我不应该对他们那么凶,他们也只想我活着,想遵循皇命,可惜我不会离开这个宫中。
“师姐,你不是说要游历江湖吗?趁大军没有冲过来,趁现在没有看到那么多杀戮的时候离开吧,这样你晚上就不会发噩梦了。”师姐摇头,双眼朝窗边看去,她的眼神竟然似极虞姬临死那眼神,师姐是等见他一面吗?
“晴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和师姐同时跳了起来,他怎么回来了,大军已经到了?但听他的声音,内心又觉得安慰。
随着大门的推开,我看着一身是血的他,此时他的俊脸也满是血迹,此时的他没有慌张,只有沉稳。
“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想活了?”他的声音带着责备,也带着愤怒,我们在他凌厉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晴儿,这里守不住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回来的。”他的眼睛深邃,声音沉郁有力,双拳紧握,声音也带着无尽悲愤、屈辱与不甘,让人的心一直跟着往下沉,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很想哭。
“伍廉你现在立刻带着晴妃、皇后到飞凤宫,我取一点东西然后与你们会合,快——不许再耽搁半分——”说完他身形掠起,几个起落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皇后,晴妃请——”
“丫头,你一定要跟着他离开,你不走他不会离开的,我要他活着,丫头,给他活下的希望,出到宫外,他安全了,你再想办法回来,当师姐求你了。”我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师姐快速往飞凤宫走去,让他活着一直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唯一的救赎。
“趁大军 还没有进来,你们逃命去吧,如果回皇宫跟我母后说一声:这个世界再没有宫雪舞这个人了。”师姐说完不再理身后的宫人,跟着我离开,带着绝然。
“师傅——”当我们打开飞凤宫的大门时,整个人呆住了,我们竟然看到师傅倒在血泊中个,他的胸口中了一刀,鲜血还汩汩流着,血还热着,没有干涸,在那一刻似乎灵魂抽离了身体一般,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已经从我手里活过来了,怎么会倒在这冰冷的地上?“师傅,你别死——”师姐慌乱用手按住那伤口,不让血流出来,但血还是越流越多,师姐望着自己带血的手哭了,哭得那么惊慌失措,那样彷徨无助。
“师姐,别哭,师傅有话说。”我看见师傅的嘴皮动了动,强忍悲恸,与师姐含着泪将头俯了下去。
“银狼——濯傲——师傅只是微弱的说了两个人的名字,最后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张开嘴巴,无论我的听觉是多好,我依然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师傅就这样离开了,他留下了一个未解的迷让我们猜就离开了人世,他将所有的悲伤,痛苦留给了我们,他死的时候眼睛没有合上,是那样的悲凉,是那样的遗憾,似乎有为了的心愿,似乎带着无尽的遗憾,师傅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他是叫银狼砍下濯傲的头颅祭拜他吗?他是叫银狼斩草除根吗?他是遗憾不能看到银狼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吗?他是遗憾没有看到银狼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吗?泪一滴滴地落在他刀刻的皱纹里,一点点地滑了下去,但无论我再滴多少泪,也无法让他的皱纹舒展开来。
“丫头,你又偷我的酒喝?”
“丫头,你别红杏出墙,否则师傅打断你的腿。”
“丫头,他陪你绰绰有余。”
“这死丫头又躲到哪里偷懒了?快去挑水,洗衣服去。”
“我就不知道这小子看上你什么?太没眼光了。”
“丫头,没啥好的,就是煮的饭合我的口味。”
师傅你不在了,我回无量山还可以看谁?你不在了,我煮饭给谁吃?谁还骂我野丫头,谁还说我像猴子满山跑,谁还会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长不大,说我——
我闭上眼睛,泪再次滑落,冰凉地让心都痛了。
我抱起师傅走出飞凤宫,然后跃起屋檐,将他摆在最高的位置,师傅你一定可以见到银狼回家,到时你就可以合上双眼了,就不再有遗憾了。
我回眸看了他一眼,就绝然跳了下去,师傅,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那个妖妇我要她付出血的代价。
我擦干眼泪回到寝宫,师姐的脸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那美丽的脸是那样的哀痛,整个人已经哭成泪人。
“师姐,我们不哭,师傅不希望我们软弱,我们下去杀了那个妖妇。”我轻轻的说,然后将她眼里的泪擦干。
我凭着记忆去开启密室之门,但无论我怎么拍大门都没有开启,莫非这个女人离去之前将这里封死了,我恼怒的恨不得一掌劈去。
“别急,慢慢来,一定可以的。”师姐握了握我的手,我定了定心神,努力回想那天她每一掌的位置与力度,当机关打开,露出一个口的时候,我与师姐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从来没有如此紧。
花谢了花会再开,这个春天过去,还有下一个春天,我依然能看到桃红柳绿,碧水春江,但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亲人又少了一个,我再看不到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再没有人扬起手敲我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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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守在这里等皇上,除了皇上,任何人靠近这里,给我杀——”师姐回头对身后的侍卫说,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杀气,这个时候我发现师姐很有霸气。
“丫头,门开着等他吧,我怕他待会打不开门。”师姐对他的关心于细微处可见,真是造化弄人,灈傲先遇见的为何不是师姐?也许这样他会少了很多痛苦与折磨,多了很多温馨与甜蜜,而我也活得轻松一点。
下面没有往昔的光亮,所有灯火都已经熄灭了,黑暗一片,但以我的目力依然能看到前方躺着五个男子,裸着上身,但他们都已经死了,眼神无不带着深深的恐惧,这让他们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这个女人实在是狠毒,与自己欢爱过的男子在不需要的时候,一条活命都不给留下,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用手沾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血液,只是刚刚凝固,估计他们还没有走远。
就在这时,头顶上有想起,我们忙回头,而我握紧了手上的剑。
“晴儿——”灈傲轻声呼唤,他的声音让我瞬间轻松后心往下沉,我与师姐交换了一下目光,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一出现,想杀那个女人就难了。
面临城破国亡的关头,他还是希望我用师傅的命换她一命,她对他无情,他对她始终有期盼,所以即使是现在他也不会放任我们杀他母后的,何况师姐心系着他,杀了她,他们之间就横亘着杀母之仇了。
不杀她不甘心,杀似乎又——但这样带毒的女人留她在世上真是一个隐患,想起师傅的惨死,我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灈傲看着地上的五个男子,脸色沉郁,他带着火折子,点燃一旁的灯火,这里顿时亮了起来,几个绝美男子拿苍白的脸看得更是清晰。
“走吧——”灈傲冷冷发话,脸依然阴沉着,想到自己母后如此淫猥一面,他一定难堪。
跟随我们从这迷道离开的侍卫有一百多人,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包袱,他刚才离开应该是准备水和干粮吧,我竟然什么都不带就冲了进来,太大意了,这密道通到哪里我们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有所准备,我们估计不饿死也渴死。
一行人默默地走着,大家都没有心情说一句话,这个密道不宽,只能容纳一个人,周围有时还能摸到突出的石头。
累了大家就坐了下来,默默啃着干粮,心沉重而压抑。
“水和干粮省着吃,不知道这密道通往哪里,能不喝尽量不喝,能少吃就少吃,只要离开这里,大家要吃多少都可以,出到外面我会发信号,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
“是——”他们恭敬地回答,没有因为现在在逃难减少半分的恭谨。
“皇上,不是说翼国的大军会过来支援吗?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扭转局势,并且这皇城还未破,我们未必就输。”跟随在他身前的一个精瘦男子说,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弃城逃跑。
“翼国在附近在军队要在傍晚才到达,我们撑不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翼国的后继部队在途中遭受银魄的重创,银魄居然再派出五十万大军来支援,誓要助连敖重夺帝位,这个背弃盟约的小人,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他的眸子迸射的寒光让我的心一冷。
“与其被人一网打尽,不如保持实力,期待东山再起,翼国今天傍晚到达的大军师由翼宇亲自率领,我已经叫他带兵回国,不作无谓的牺牲,忠于我的将士我已经叫他们现在离去,不做无谓的抗争,只要活着,我就有办法将他们再次聚齐,下次我们再回来,不是从密道,而是宫门堂堂正正地回来。”他站了起来,双手就紧握,似发着铮铮誓言,即使到这一刻,他也没有任何颓废,而对挫折与失败,他比常人多一分坚忍。
休息完我们继续赶路,我们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所以一路的速度极快,但我因为有了孩子,天天啃干粮有点受不了,看着就生厌,但不吃又不行,并且想吃灈傲都不许吃那么多。
可能碍于师姐在旁,也许是这次的惨败让他心情沉重,休息的时候灈傲很多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对面,不与我说一句话,每次看着他,我的心就愧疚一次,痛一次。
很多时候我都与师姐紧紧依偎,她知道我有了孩子,一路上都小心照顾着我,她此时握着我的手,冰凉冰凉的,我们都还没能从失去师傅的悲痛中走出来,但这份悲痛我们只能暂时咽在肚子里。
“晴儿,我至今还是想不明白骑射兵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毒烟也不会单纯是这些人吸进肺腑,如果是干粮,那我们也是集中派发,怎么就这么巧,都是箭队有问题?”别人在喝水休息的时候,他在眉头紧锁思考着这一仗究竟败在哪里?突然他盯着我手里的水葫芦双眼发亮。
“水,是水,是东边的水出了问题。”他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狠狠击了一拳在墙壁上,顿时沙石落了下来,弄得满头都是,即使离他很远,我依然感受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