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饼 出鞘(正文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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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饼 出鞘(正文完结+番外)-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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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停云犹豫了下,走到床边,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
霍决也不介意,当日他们在小楼里也是这样睡的。只是小楼宽敞,不似这张床狭窄,无论怎么躺,两个人总能贴在一起。
“你很紧张?”他问。
席停云含糊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霍决突然伸手抓住席停云的手,却被他一惊挣开。
霍决肯定道:“你很紧张。”
席停云默不作声半晌,缓缓道:“皇上痴恋先帝的妃子。”
虽然不知他为何提起皇室轶闻,可霍决依旧洗耳恭听,“私通了?”
“未曾。妃子很早就薨了。”
“哦。”
“此事成皇上心结,即位后依旧耿耿于怀。十四岁,我易容术小有所成,皇上命我易容成妃子的模样入寝宫。”
霍决突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放松的身体悄无声息地绷紧。
席停云似无所觉,径自道:“我躺在床上,不断模仿妃子的语调和姿势,直到……”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霍决打断他。
“直到方横斜来了。”席停云不为所动地接下去,“他说,皇上,龙榻上躺着的是我的朋友。”
虽与方横斜素未谋面,但霍决竟能勾勒出那时的情景。
“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席停云慢慢地坐起来,“只是,畏床。”
与其说畏床,倒不如说畏床上的另一个人,畏躺在龙榻上惊恐不安的那段时光。
霍决默默起身。
席停云从床上下来,重新回到床边的而椅子上。
霍决突然问:“换做方横斜呢?”
席停云笑了,“这个人的毛病比起我来,只多不少。”

若说靠窗睡有什么好处,其中之一便是有人敲窗时,清醒得很快。
席停云转头看向床榻的方向。
屋内昏暗,看不真切,可他依旧知道霍决醒了。
“开窗。”霍决道。
席停云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隐约看到水池对面站着一个黑影。
霍决下床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席停云略作迟疑,跟着出门。
霍决仿佛料定他一定回来,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才蹑手蹑脚地绕到窗户那一头。虽然屋子前后就几步路,可他们屋子外面是水池,绕道就要费一些工夫。
幸好况照为示慷慨之诚,并未在山庄中设置巡哨的侍卫,他们一路上未曾遇到什么人。
好不容易到水池对面,席停云才看清那人原来是赦僙。如此说来,这锁琴山庄之中,只怕没什么人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了,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赦僙冲霍决呵呵一笑,两只手在脸上怪异地比了比,似乎在嘲笑他易容的模样。
霍决抬手敲了下他的头。
赦僙吃惊地张大嘴巴,眼珠子往席停云的方向瞄了瞄,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傻笑了下,扭头往东跑去。
霍决抓住席停云的手,追在后头。
山庄的确没有侍卫,但六部首领房间周围还是布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人手。
席停云原以为他们要闯颜初一的房间,微微一惊,随即发现只是路过,他们真正的目的竟是杨雨稀大总管。他身边的侍卫好似瞎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依旧各做各的。
更叫人意外的是,杨大总管的房间竟然亮着灯。
赦僙突然加重脚步声。
未几,门咿呀一声开了,杨雨稀站在门里对赦僙轻声道:“快进来。”
霍决冲杨雨稀点了点头,然后靠赦僙脚步声做掩护,悄悄摸到屋外窗下。
赦僙已进屋,门重新关上。
席停云此时心里雪亮。今晚的事赦僙和杨雨稀显然是一伙的,那也就是说,屋里还有人。
果然,赦僙刚进屋,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来,“赦老弟,可算是见到你了!”
席停云精于易容,自然对人的声音十分留意。这个声音入耳,他立刻就想起他的身份——那飞龙。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他就是傍晚见到的那个,但他们的声音的确相似到连席停云这样的行家都难以分辨的地步。
赦僙道:“那老哥,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你是说院子里住的那个?”那飞龙愤愤道,“他是假的!”
席停云和霍决对视一眼。
霍决屈指想挠他的掌心,随即想起傍晚席停云想暗示他那飞龙易容而挠他手掌之事,又将手指缩了回去,紧紧地拽住他的手。
席停云哪里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以为他在为六部之事头疼,便安慰般的笑了笑。
他的笑是无声的,赦僙的笑却是有声的。
赦僙哈哈大笑片刻方停,“那老哥,你编故事编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不信我?”那飞龙急躁道。
赦僙笑意一收,懒洋洋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在青花江上刺杀王爷的也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o^)/~




☆、路见不平(十)

那飞龙声音沉了沉,“若是我,叫我不得好死!”
话题谈到这里,陷入僵局。
杨雨稀打圆场道:“那首领孤身夤夜来此,足显诚意。还请那首领讲明来龙去脉。”
那飞龙长叹一口气道:“说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不查,误中歹人陷阱,虽然在亲信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却身受重伤。本想养好伤之后再杀回去,可恨贼人已经趁虚而入,易容成我的模样将我取而代之,还做下了刺杀王爷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我思来想去,决定先找王爷说清楚,哪知路上却听说况照在锁琴山庄开大会讨伐我,未免王爷蒙受小人离间,我这才冒死前来!”
杨雨稀道:“若如那首领所言,那假那飞龙正在山庄之中,那首领只要在所有人面前对峙,定会让他现出原形,何必舍近求远?”
那飞龙沉默良久。
赦僙嘿嘿笑道:“莫不是怕人多,你的破绽也多,所以不敢?”
“赦老弟,我到哪里得罪你,让你这样挤兑我?”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席停云光是听声音也能想象出他此时难看的脸色。
赦僙道:“那王爷又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处处针锋相对?”
那飞龙并没有立刻接口。
赦僙冷笑连连。
那飞龙又叹了口气道:“以前是我误信谗言,以为王爷打算将南疆拱手让给庄朝皇帝。”
“哪里来的闲言碎语!”
赦僙正要叫骂,就被杨雨稀淡淡地打断道:“果然是闲言碎语,天下皆知南疆是庄朝国土,又何来拱手让与庄朝皇帝之说?”
那飞龙道:“总之,以前的事是我不地道。我这次来,一是向王爷证明自己的清白,二是为了揭发真正勾结庄朝朝廷的叛徒。”
赦僙冷笑得越发厉害,“若我没记错,与朝廷走得最近的不是那首领你吗?”
这次杨雨稀也未插嘴。
那飞龙气得跳脚,“若我投效朝廷,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罢罢罢,丢脸丢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直说。你们说我与朝廷走近,不过因为我与皇商有来往,又接了那什么捞子官的牌匾。可这些事压根不是我经手的。不怕你们笑话,让我那飞龙上战场杀敌我不怕,可坐下来打算盘谈生意可要了我的老命。之前这些事都是我堂弟那味辛主持的,他还说我与朝廷走近的谣传是南疆王府散播出来的。唉,怪我大意,竟从未怀疑,直到他与外人一起……算了,不提了。”
赦僙道:“别不提啊,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
杨雨稀道:“莫非那首领口中的叛徒就是那味辛?”
那飞龙嗤笑道:“他至多是个爪牙,还办不成这样周密的计划。”
杨雨稀道:“那么,依那首领之见?”
“他身后起码有两个人。一个是朝廷宦官,精通易容术,不久前离开京师。”
那飞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席停云耳里不啻于九天惊雷!
赦僙沉声道:“莫非你说的是千面狐席停云?”
那飞龙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将我假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即便不是他本人,也是徒弟或手下。”
赦僙意味不明地嘿嘿冷笑了两声。
杨雨稀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道那首领说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那飞龙道:“那个人,呵呵,我们不正在他的山庄里吗?”
赦僙明知故问道:“原来你是说王妃,王妃失踪多时,你可真懂得挑人下嘴。”
那飞龙沉声道:“你以为王妃是怎么失踪的,哼哼,哼哼。”两声哼哼,颇有些说书人卖关子的意思。
杨雨稀焦急道:“莫非那首领知道王妃在哪里?”
那飞龙道:“老王爷视王妃如珍如宝,不但派遣自己十二亲卫亲自护卫,还暗中派了王府潜卫随行,若非极亲近的人,又怎么能无声无息地将王妃带走?”
他言下之意,莫不是说带走王妃的人是王妃的哥哥况照?
席停云的手被紧握了一下,借着窗内微弱的火光看霍决,只见他头抵着墙,面色冷硬,眼睛里燃起两蹙短急的火焰。
他怕霍决一时愤怒惊动那飞龙,不由轻轻地晃了晃手。
霍决身体微震,转头看他,眼中闪过茫然,但很快回神,微微点头,随即又侧头继续倾听。
虽是简简单单的反应,却叫席停云心里荡漾起一圈怪异的涟漪。适才,霍决是忘了自己在他身旁吗?若非极信任,如霍决这般身份的人又怎会在旁人身边如此鲁莽地走神?尤其那飞龙刚刚还暗示自己对南疆图谋不轨,万一自己真有此心攻其不备,他岂非束手就缚?
……
不。或许,只是这件事太叫他吃惊了。
席停云定了定神,继续听下去。
杨雨稀道:“此事非同小可,那首领可有证据?”
那飞龙道:“我若是有证据,早就向老王爷揭发他了!可惜,老王爷被他蒙蔽太深,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赦僙突然鼓掌道:“不错不错。”夜深人静,他也怕动静太大引人怀疑,只拍了两下便收手,“那老哥,我真是小看你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说起故事来不但有头有尾还很引人入胜呢?”
“我虽无证据,却不怕与况照对质!我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处境全都是拜他所赐,呵,我若是下地狱,也绝不会叫他逃出生天!”他这番话,怒气怨气火气三气合一,纵是赦僙也不敢再触他霉头,一径沉默。
杨雨稀道:“这里或许有些误会,若能与况首领当面讲清楚是最好不过的。”
那飞龙道:“讲清楚之后,我想请杨总管代禀王爷,还我清白。”
杨雨稀呵呵笑道:“杨某一定据实以告。”
那飞龙道:“有杨总管在,我心里总算踏实了。”
杨雨稀道:“不知那首领夜宿何处?”
“锁琴山庄多的是房间,我随便找一间空房将就一宿便是。”
“若那首领不嫌弃,不如就在院中歇下,明日也好一道出门。”
“如此就叨扰了。”
赦僙打了个哈欠道:“你们慢慢说吧,我可要睡了。”
他推门出来,反手将门关上,霍决和席停云趁机拱着身子蹿了出去。
到院外,霍决停下脚步,神色阴冷。赦僙很快追出来,小声道:“王爷,你看……”话到一半,他迟疑着看向席停云。
席停云识趣道:“我有些困了,先走一步,两位请。”他记忆极好,顺着原路回房,往床上一躺,很快便入了梦乡。梦到半途,他听到门口动静,勉强睁开眼睛,依稀看到霍决进门的身影,便翻了个身,又很快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凌晨醒来,他才发现自己昨晚竟下意识地睡在床上,而霍决蜷缩着两条腿,塞在他昨晚坐的椅子里,睡得正香。
他盯得太久,以至于霍决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个究竟。
两人视线相交,席停云尴尬地坐起身道:“抱歉。”是他睡不惯两人一张床,却让霍决睡椅子。
霍决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请说。”
“帮我把腿拉直。”霍决皱眉道,“麻了。”
席停云将腿拉直之后还想帮他松松筋骨,谁知他霍决直接用真气冲击腿部经脉,一会儿便好了。
“其实,这样练功也不错。”霍决道。
席停云知道他想解除自己的尴尬,不由感激地笑了笑。
霍决却转过脸去,木然地看着窗外的树。
“王爷。”
“我帮你重新易容吧?”
“为何?”
“让你偶尔能笑一笑。”他含蓄地承认自己当初偷工减料。
“……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o^)/~




☆、平地风波(一)

与平主其他手下一道用过早膳,他们二人便被平主叫到前院去。
昨日进庄,席停云已将路上景色尽收眼底,今日重游,却发现景物焕然一新。平淡无奇的假山被凿得千奇百怪,趣味盎然,盈盈立于碧水红鱼中间。凉亭亭盖朱红新漆,远远看,如一团火烧云从天落下。
走近了,亭中人物一览无遗。
颜初一执壶笑道:“鸿运当头,好兆头。”
平主将酒杯挪了挪,避开颜初一伸过来的壶嘴,转头看况照道:“况兄好本事,一夜之间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地翻修如新。”
况照道:“平兄见笑。舍妹离家多时,山庄荒置至今,是我疏于照料。她平日里最喜欢热闹,要是看到诸位前来做客,不知多么高兴。”
平主道:“王妃还没有下落吗?”
况照苦笑道:“当日老王爷已将知情的不知情的,有关的无关的,全都找过问过,可惜毫无线索。”
庞小大道:“听说王妃是从山庄回南疆王府的路上失踪的。”
“是。失踪前几日我还接到舍妹书信,说皇帝送了些贡品给王爷,等回府之后就送过来,没想到……”况照伤感地闭上眼睛。
席停云和霍决走到平主身侧。
平主冲他们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哈哈,况老大好兴致,大清早地就叫我们过来吃酒!”赦僙嗓门粗,脚步快,边说边走,片刻已进了亭子,挑了个平主身边的位置坐下,冲众人拱手后,抓起平主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这还魂酒来得正是时候。”
况照面色恢复如常道:“老赦昨日睡得可好?”
“好的哩!”赦僙道,“就是想到有个人在这里,手痒得慌。”
况照不料他说得这样直接,笑笑道:“你若想练手,庄子里多得是人,你随便挑一个。只是他们都是我辛苦栽培出来的,你手下留情,不要打坏了。”
赦僙道:“嘿嘿,我赦僙虽不能说才高八斗,但道理懂,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两只眼睛瞧得分明!况老大的好意我心领,冤有头债有主,我再怎么莽撞也不会迁怒旁人。”
况照道:“有些话说出来就好。”
庞小大道:“怎不见那兄?”
况照道:“我已派人去请,或许耽搁了。”
其他人遂笑呵呵地引了其他话题说起来。
席停云偷瞧霍决,怕他睡了一夜的椅子站得腿麻。
霍决面露疑惑。
席停云悄悄拉着他的袖子,往他朝里挪了半步。如此,凉亭的柱子便在霍决身后,可借力倚靠。
霍决望着他,嘴角微扬,露出易容之后的第一个微笑来。
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席停云却仿佛看到初见时满脸傲慢的冲天辫少年融化了冰霜的模样。
“大人!”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跑来,至亭前才猛然停住,抱拳道:“诸位大人见谅,我有事向大人禀报。”
况照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起身边向外走边道歉。
那侍卫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却听得他面色微变,问道:“人在何处?”
“还在屋中,我已让人看守。”侍卫道。
况照回头,面色凝重。
赦僙问道:“况老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反正我们兄弟都在,有事我们商量商量。”
况照沉声道:“下人奉命去请那飞龙,却发现他死在了屋中。”
“什么?”
其他人都面露惊色。
席停云心中吃惊,越发留意众人脸色。南疆各大势力的首领此刻都在锁琴山庄,凶手只怕就在其中!
“我们先看看再说。”庞小大也吃惊,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相较之下倒显得有些泰然自若。
况照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赦僙快步追上,随后是庞小大,平主最后。颜初一本比他早走一步,却故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平主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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