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羽·赤炎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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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羽·赤炎之瞳-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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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殷夜来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你……难道也是‘那个人’伤的?”

清欢咬着牙,眼里有狰狞的神情一闪而逝,低声:“放心,我已经把那家伙给宰了……居然要我们两个人联手才能做掉,他娘的,也真是太强了。”

殷夜来更加的吃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

“怎么了?”清欢不解,拍了拍她的肩膀,“跟你说我已经把他宰了,别担心。”

“你……”殷夜来的声音低了下去,微微颤抖,“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怎么了?”清欢莫名其妙。

“你怎么能在对方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再杀了他?”殷夜来拳头握紧,厉声,“你是剑圣啊!怎么能违背师门的训导,做出这种事!兰缬师父在的话……”

“去他见鬼的剑圣!”清欢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当年你不辞而别,这种麻烦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我才不管他什么清规戒律,七不准八禁止,谁要杀你,老子先杀了谁!”

他用力捶着地板,结果牵动身上伤口,忍不住又哎哟了一声,痛得脸抽搐。

“……”殷夜来本想再说什么,然而看到他这番模样,又沉默下去。

是的,自从儿时在码头上相识,清欢从本性上从来都是一个追逐金钱的商贾,而不是一个剑侠。哪怕他接掌了剑圣一门,成了当世的剑圣,从内心里说,他还是那个在码头上好勇斗狠、不择手段的私盐小贩,一个梦想着成为天下最富有人的穷胖子。

何况,今天如果不是他赶来,那个神秘的鲛人一定早就在海里把自己杀了。

“但愿历代剑圣的在天之灵原谅你。”殷夜来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看得清欢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清欢摸了摸脸,“我的脸难道也被打肿了不成?”

“你前些天不是说要离开叶城去西荒么?走之前还把这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我,”殷夜来从怀里拿出那一本账簿还给他,眼神明亮而犀利,“可是……为什么你忽然又回来了?——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在海皇祭上会出事?”

清欢手微微一抖,拿过殷夜来交回的账簿,看也不看地收入怀里。

“那个‘海皇’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殷夜来喃喃,眼神严肃,“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从哪里学来的九问?而且,他居然还有辟天剑!太不可思议了……他是不是和海国和空桑两国的皇室都有关联?”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清欢沉默了良久,还是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别想了,好好休息。等明天我送你去云隐山庄。”

“云隐山庄?”殷夜来吃了一惊。

——自从九百年前开始,那里便是剑圣一门最隐秘的修炼之地。而她,自从十年前和师门断绝关系之后,便再也不曾去过那里。

“是的,只有那里还稍微安全点。”清欢喃喃,“要知道那个鲛人虽然被我杀了,但难保他没有其余同党——如今你我都重伤在身,哪里是那一群人的对手?”

他一口气说出来那么多,显然是早已深思熟虑过。

“哪一群人?”殷夜来却还是有些茫然,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来的这个不是一般的杀手,分明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别胡思乱想了,”清欢截断了她,“可能只是你运气太衰,惹来凶星上身而已。”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把她扶回了榻上:“你好好休息,我连夜去准备马车——等明天你情况稍微好一点,我就带你离开叶城。”

“恐怕不行。”殷夜来愕然,咳嗽着断然拒绝。

“怎么?”清欢诧异。

“没有墨宸的同意,我哪里都去不了。”殷夜来低声道,眼里的表情平静而微妙,“如果他不让我离开,那么就算是死,我也只能死在叶城。”

清欢大怒,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嘘的一声按住了她的肩膀,指尖铮然弹出了一缕寒光,压低了声音:

“窗外有人。”

―――――――――――――――

五、名将之血 

 

房间里的两人齐齐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窗子。

窗户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线,露出外面黑黝黝的夜,不时有冷风吹入。清欢握剑而起,闪电般地掠向窗户,迅速一推,一道剑光便匹练般地划在了外面的夜色里。

然而,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一击居然被挡开了。

“谁?”清欢和殷夜来都吃了一惊——虽然清欢现在受了伤,但能挡住他一击的,绝对也是个高手了!

“柒,玖,住手。”黑暗里,有个声音低声道。

窗被清欢推开,冷雨斜斜飞入,令房间里陡然冷了。窗外的露台上站着一行四人。如今已经是入夜,正是叶城最热闹的时候,星海云庭自然是门庭若市,人头涌动——然而,这一行人是如何穿过大厅,来到二楼这个幽静的非花阁的,竟似乎无人知晓。

一行四人均是个子高挑的男人、穿着清一色黑色大氅,目光冷锐,身材修长挺拔,虽然没有穿着戎装,但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肃杀之气。站在冷雨夜里,风尘仆仆。

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黑衣银徽,气度肃杀,顾盼间令人隐隐有刀兵过体的寒意,他举手阻拦住了下属们想要上前的意图,看着女人房间里冲出来的这个男人。在看到眼前站的清欢的时候,目光又瞬地放松下来。

“是你?”他淡淡说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再不看那个胖子,似乎对方不存在。

“墨宸?”殷夜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人,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扑到窗口,脱口而出,“你……”

—— 穆先生不是说他要几日后才能到帝都么?怎么来的如此迅速?

白墨宸摆了摆手,示意同来的十二铁卫留在外面守卫,便大步入内。几位随从显然是极知主人心意,齐齐躬身,便迅速退往各处,把守住了非花阁内外。

他一按窗台,从外面翻身而入,站在了房间里:“我昨天下午才乘船抵达博浪角,但听前面传来消息,说你在海皇祭上失足落水了,便连夜赶了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被雨水打湿的大氅挂在架子上,等湿衣服除去,才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抱了抱她,低声问:“你……没事么?”

殷夜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脸上脂粉不施,受了伤,脸色益发显得苍白,长发散乱地披拂下来,在他的臂弯里简直单薄得如一张纸——白墨宸低下头看了又看,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落水。”他捧了捧她肋下的绑带,语气渐渐凝重,“谁干的?我马上派人通知都铎,让他立刻封城缉凶!”

“算了……那个人已经被我哥给杀了。”殷夜来叹了口气,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帝君和藩王都还在叶城,此刻还是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才好——凶手的事,等海皇祭过去了,城主和缇骑定然会去彻查。”

“你哥?”拥抱着女人的男子彷佛这才想起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掠过一丝不悦的表情,对着那个胖子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什么。而被无视的清欢绷着脸,把头自顾自扭向一边,竟似是看也没看到白墨宸的招呼。

白墨宸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抱着殷夜来走到软榻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扯过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军人的手在刺绣精美的绸缎上划过,粗砺的皮肤映衬着柔美的织物,有一种猛虎轻嗅蔷薇的微妙感觉。

清欢不声不响地看了一眼他们,眼神复杂。

如果外人不知晓,这两个人,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对恩爱伉俪。

“一年到头的在外打仗,什么也不管。”他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夜来这次几乎死在海里,你差点就是赶回来为她收尸了——你是怎么照顾自己女人的?”

白墨宸冷冷斜了这个胖子一眼,脸色很难看,却无话可说。

殷夜来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多年来谁也看不惯谁,清欢嫌白墨宸位高权重气势压人,而白墨宸嫌清欢铜臭味太重,只知道好勇斗狠,像个市井无赖痞子。加上清欢一直对十年前那一件事耿耿于怀,所以虽经她多次居中调停,这两人却连坐下来喝杯酒都难,更不用说好言好语地说话了。

“哥,你别这么说。墨宸不是没有留下人来照顾我。”眼看非花阁里的气氛开始紧张,她看了一眼清欢,低声道:“我和墨宸有话要说,你……”

她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白墨宸难得回来一次,他这个第三者应该赶快知趣走人——若在平日,清欢一看到白墨宸,不用她说就会立刻拔脚走人,然而今天这个黑胖子却没有反应,想了一想,忽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墨宸愕然转头,不敢相信这个大舅子居然第一次主动对自己开了口。然而清欢已经走到了非花阁最偏远的一个角落里,对他点了点头,眼神严肃。

白墨宸看了一眼,当下便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地推开了那扇窗,“出去说?”

清欢看了看外面飘着冷雨的夜,“嘿”了一声,却不愿示弱,立刻翻身跳了出去。

殷夜来看到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密室,不由在榻上出了一会儿神,心思百转,却想不出到底两人之间会说些什么。



窗户关上后,在外面冷雨里站定,不等对方开口发问,清欢却忽然单膝点地,对他行了一个大礼!白墨宸不由愕然,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他的手肘,只听清欢压低了声音,道:“我承认因为当年的事,一直以来我都看你不顺眼。但这一次非同小可,我不得不开口来拜托你——因为除了你,这云荒可能谁也没有本事保住夜来她的命了!”

“什么?”白墨宸吃惊不小。

“我希望你能立刻送她去云隐山庄,”清欢一字一句,“直到明年五月二十日之前,不要露面,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白墨宸蹙眉:“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要对夜来不利?”

“是。”清欢肥胖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肃穆之色,低声,“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和我都知道夜来的身手如何——你有没有想过,只凭一人之力,就能把我和夜来伤成这样,今天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墨宸默默颔首:“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先给你看一个东西。”清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把手心张开——在他肥胖的掌心里,纹理肌肤之上,忽然隐隐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转轮!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金轮竟彷佛活了一样,在自行缓缓旋转!

“这是……”白墨宸倒吸了一口冷气。

“命轮,”清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犹如风暴来临前的海涛声。

“什么?”白墨宸愕然,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自光华皇帝开盛世以来,云荒承平数百载。然六十年一度,劫数轮转。幽寰重影,亡者归来;破军焕日,魔尊出世——时有浩浩之劫,滔滔之血,非扼守命轮不得以解其厄。

 “幸三界有精英辈出,负剑而来,于暗影中诛魔卫道,纵横万里,上下千年。百兽拜麒麟为帝,百鸟以凤凰为王。白鹤上舞于九霄,蛟龙腾跃于七海,又有孔雀明王,食污秽净邪魔,随同众星之主,共守命轮。”

 “天官湛深曾曰:九百年后,世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清欢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眼神锐利地看着白墨宸,“你明白了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空桑元帅蹙眉,有些不明所以,“念经?”

夜来的这个所谓义兄,一直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鲁胖子,满身铜臭,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此刻忽然文绉绉地背了这么一段,还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六合书·天官》,”清欢一字一顿地道,“《鉴深行止录》第六章里,关于‘命轮’的描述。”

“鉴深?”白墨宸蹙眉,摇了摇头,“那个人……”

他知道鉴深是八百多年前光明王朝的第一任天官,西恭帝的心腹大臣,一度被世人认为是个可以窥探天地奥义的智者。然而这样的人,却晚节不保,因为一个天下皆知的差错而一朝身败名裂。

令他一世英名付诸东流的,就是他预测错了破军觉醒的日期。

光明历五十九年五月二十日,当鉴深断言破军将从地底苏醒,战火将要燃遍云荒的那一天,整个云荒大地上人心惶惶,无数战士枕戈待旦——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天下一片哗然,德高望重的天官无法解释自己的失误,羞愤之下,不得不以血来洗去羞辱。

因此,后世对鉴深的评论也分化为两极:一派崇敬他前半生的预言如神,而另一派却诋毁他最后一刻的妖言惑众。所以,他的形象也在“先知”和“神棍”中摇摆,因此在《六合书》的《天官》一卷里,他也并没有被载入正传,而只出现在附录里。

“尽管世人都对其有所怀疑,但在我师父看来,鉴深是对的。”清欢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正色道,“他的预言准确无误。”

“是么?”白墨宸蹙了蹙眉,有些不以为然:不要说光明历五十九年了,这九百年来云荒一直平安无事,哪里有过破军觉醒天下大乱的迹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原本也那么认为。”清欢无奈地摊开手,“可是师父说:那一次鉴深的预言之所以失误,是因为——”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张开手晃了一晃:“这个。”

“命轮?”白墨宸再度看到了那一个奇怪的金轮,下意识地脱口。

“是。”清欢殊无玩笑之色,“兰缬师父告诉我:当年破军之所以没有在天命所示的那一刻苏醒,是因为有人联手阻止了那两颗本该相遇的星辰,避免了大地的浩劫——这个可怜的天官的预言落空了,他也为此送了命。”

白墨宸听着,眉头越蹙越紧:“命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根据我师父的遗言,它是一个天地间最古老、也最可怕的暗杀组织。”清欢叹了口气,“由六位杀手组成,每隔六十年就会出动一次,以守护天下的名义去诛杀六个的女子——而今天来的那个鲛人,还有隶属于剑圣一门的我,其实都属于它的一员。”

“什么?”白墨宸按剑而起,眼神瞬间凝聚如剑。

那一刹那,他想起了夜来身上的剑上,开始相信了面前这个人说的不是玩笑。

“先听我说完,”清欢翻掌向下,示意对方放松,“我在命轮里的代号是‘麒麟’,而今天来杀夜来的那个杀手,代号是‘龙’——他是奉命来取夜来的命的,因为根据所谓的‘星主’的指示,夜来是这一轮他们需要杀的六个分身之一。”

“什么意思?”白墨宸眼里杀气越来越浓,“为什么是夜来? 杀人总要有个凭据吧?”

清欢叹了口气,低声:“命轮认为她会唤醒破军。”

“破军?胡说!”白墨宸一震,怒斥。

“唉,这事情太复杂了,反正就是组织认定了夜来是个祸害,要早点清除。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她的后背——那里有一颗会动的血痣,就是标记。”清欢将手掌一翻,把那个金色的转轮收了起来,言简意赅地总结,“听着,无论你认为我说的是真的还是无稽之谈,这次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不计代价保住夜来的命!”

白墨宸迟疑了一下:“不计代价?”

“怎么?”清欢斜眼冷觑着,“如果夜来真的会唤醒破军,难道你就要杀了她?”

白墨宸摇了摇头,断然回答:“不。我不相信把天下兴亡全部押在一个女人头上的说法——太可笑了。为了这个而杀人是懦夫的做法,而我是个军人。”

“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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