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萌找了个距离宿舍不远偏僻点儿的地方停下，确认左右无人后，她抬起脸，迎着对方带几分打量的眼神，很是平静地说：“我知道陶然肯定说不出来，我作为她的好朋友帮她拜托你，近段时间，至少在她恢复起来之前，都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了，于先生。”
男人一愣，下意识张口想问为什么，杜萌抢在他开口前截住：“你不会还问为什么吧？像你这样已经成年的男人，至少在昨天晚上做出那种决定之前就应该已经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想要什么，最终得到的会是什么。今天帮你把粥送上去是最后一次，未来在陶然松口，至少在我觉得她已经OK之前，我会帮忙不让她再见你，也会帮忙不让你在她面前出现，希望你也配合一点——至少对得起，你被她叫了这么多年的干哥哥吧。”
“……”
所有的话都被最后这句堵住，于灏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眸子里像点了两个小火把烧起来似的，偏偏抿着唇又说不出反驳的句子。
关陶然跟于灏景从小一起长大，后者只比她大一两岁。关陶然小时候就认了于灏景妈妈作干妈，两个人把能同的学校都同了，先毕业那个先离开学校自己创业，两个人的距离一变长，被扔在后头那个才慢慢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的心情。
而被她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当事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即便是清楚知道，他昨天晚上还是那么做了。不止杜萌，关陶然也很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之后才会喝得那么醉。
想起好基友昨晚闹出的动静，面对面前这个皱着眉毛还在想怎么解释的人，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反正话已经说清了，杜萌干脆后退一步准备走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然已经选了，就不要反反复复犹豫不决。陶然那边我会照顾，不用你担心。于先生，再见。”
她耸耸肩转身要走，身后那人张着嘴下意识伸手拽她。杜萌扯了一把没扯脱，瞪着对方有点不耐烦：“有话一次性说清楚，别磨磨唧唧的。”
“我……”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松。偏偏眼睛里写着在意，嘴却像个蚌壳似的闭得紧紧的，一张脸又黑又臭，耳朵都憋红了还是说不出来，看起来就像身体里自己跟自己在打架，打了半天半句话都没打出来。
她本来有几分耐心想听一听，此时也被对方前后矛盾的反应折腾没了。摁着他的手就想往下扯掉走人——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别的声音，硬生生地介入到他们之中。
“喂！放开她！”
她回头去看。林荫小道间有人略显狼狈地躲开横溢斜出的树枝攻击，却板着一张脸，露出比现在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还要严肃的神色。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这里，里头的情绪简直就像在说——
抓到你们了！红杏出墙打断腿啊混蛋！
这样一句话。
杜萌：“……”
于灏景：“……你男盆友？”
顾衍：“=A=哼！”
第34章 告白呀bfontcolor=red（倒V结束
他大步走来气场很足；令她瞬间回忆起那时在食堂的景象。但走到跟前往于灏景面前一站，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有气势。
因为后者恰恰比他高那么一点儿_（：з」∠）_
身高决定一切，杜萌暗地里扶额叹了口气。
于灏景之前没见过顾衍，乍一看他这样横眉冷目地，不免有些吃惊；瞥瞥她又看看他；挑高半边眉毛很是新奇地问：“你是杜萌的男朋友？”
后者被问得愣了下，脚下不觉一顿。那秒钟杜萌十分怀疑他的脸是不是红了一点儿，再一看又不见了。顾衍板着一张脸；即使身高被对方压了那么一丁点儿，也扬着下巴很是严肃地问：“你是哪位？”
“啊，”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于灏景便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或许误会了他自己跟杜萌的关系。一时有些心虚，抓了抓后脑勺努力考虑措辞，“我是、我是杜萌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
于灏景不知道顾衍认不认识关陶然，所以选了一个相对保守的答案。说完后还干巴巴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希望她补充几句。杜萌假装没看见，顾衍看到他们的目光交流，动了动眉毛，有些不满这样的答案，还要开口，她已经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只是一点小误会，顾同学，多谢你的好意。于先生，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之后要怎么做也希望你早点考虑清楚。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两位再会。”
“可是陶然那边……”
身后传来于灏景不死心的声音，依稀被人拦了一下，遥遥吹散在风里。杜萌捉急自己的炒饭，低着头快步往回赶。走了一段路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果然有人跟在她身后。
她站住脚，“还有事么，顾同学？”
“……”
听见她问，远远缀在她后头的男生也不说话，板着脸面无表情，只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她。她停下他也停下，她抬脚他也跟着走，问也不答，隔了几米像痴汉似的跟着，却又一脸正直好像真的只是顺路。
……顺路顺到女生宿舍？
本来离得就近，杜萌干脆加快步伐，三两步冲进宿舍大门。一直到上了二楼从楼梯间的窗口往下看，才看见对方转身离开的背影。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担心她，干脆一直护送到宿舍才走？
可是两个人遇到的次数加在一起才堪堪超过一只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前都是她弄错了，顾衍其实是个好人？
杜萌想不出合理的解释，索性抛到脑后。回宿舍刚好抓到关陶然偷吃炒饭，立刻扑过去抓着她的肩膀一阵掐，掐得后者一边嘤嘤一边嗷嗷叫。
可是很奇怪，还是觉得奇怪，顾衍跟她除了仅有几次碰面以外，还有别的接触么？
不止是刚才，那时去男生宿舍也有这样的感觉。在他下楼捡仙人球问她跟杜泽宇有没有能包的东西，对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那刻，她奇异地察觉那双望着她的眼睛里，除开浮于表面的疏远和镇定以外，隐隐还有一点——
失落或者委屈？
意思是她看见一只保守估计身高大约185，人高马大麦色皮肤面瘫高冷的汉子身上，对她出现了绝不可能出现的像小奶狗对主人摇尾乞食一样湿漉漉的眼神？
……这绝壁是个误会。
*
伪失恋的关陶然假装生理期不舒服，在宿舍里整整窝了一周没出学校，除开上课吃饭睡觉一整天都在昏天暗地地渣游戏。
自己渣不算还拉着她一起，听说她大号被盗还被盗号狗陷害气得不得了，不仅捣鼓着帮她在论坛发帖解释，还叫了一堆朋友护她上线刷图做任务。
杜萌一开始不想玩大号，她不乐意死活要她用大号，说小号长得丑名字更丑。不陪她就哭，不让她陪就闹。鬼哭狼嚎说要是不让她一起，她就上世界说自己是她现实里的老婆，说杜萌是人妖骗钱骗色睡了就跑巴拉巴拉。
她被对方缠得没办法，只好登上久违的大号。
黄裙子头上顶着“我不萌”三个字的小剑客还是最后下线是的样子，包裹装备好友列表也跟之前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邮箱里叮叮咚咚跳出来的好几封邮件——
全都来自那一个ID。
而她上线时，他恰好在。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本人？
＇悄悄话＇你对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说：啊。
＇悄悄话＇你对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说：抱歉，之前被盗号了。好久不见，师父。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Σ（ ° △ °｜｜｜）︴嗷！！！
几乎上线没几分钟密语就来了。《天涯》的好友是双向的，好友列表里他是友好度最高的那个，之前不可能没被骗子骚扰过，直到现在都没有删好友。不得不说，那秒钟她心里的确微微烫了一下。
有点小开心。这样都没有被丢下。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QAQ徒弟窝等了泥好久了嘤嘤嘤！！！！！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你之前去哪里了？我看到你在论坛发的帖子了！你之前上线过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嘤嘤嘤！我以为你不玩了！！TAT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悄悄话＇你对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说：……抱歉，被盗号加上有点忙，就没有上了。忘记跟你说了，不好意思。
比起平时，他的感叹号实在多得有点吓人呢。她想叹气，唇角却莫名其妙弯了一点。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没关系！QAQ你在哪里？
＇悄悄话＇你对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说：我在长安南城门，裁缝这边。
＇悄悄话＇御前带砖侍卫多而滚对你说：我马上就到！
这样的对话让她想起那次做任务被人围攻时，他也是这样说的。
似乎很久没有见面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她的心跳也微妙地加快一点。杜萌深呼吸了一口气，鼠标刷新着对方的好友坐标不断变化，他到了长安，他在跑，他离这里越来越近，也许马上就会见到了——
诶？
画面忽然一黑，紧随其后的是宿舍楼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暴走的关陶然抱着电脑死命晃：“啊啊啊卧槽！停电了！老娘正在打本推BOSS啊你丫丫个蛋！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出我的武器啊啊啊让我上去！！”
“……”
杜萌揉了揉眉心，一次没碰到是运气，两次都没见面实在是人品。她拔掉笔记本的电源，正准备起身洗把脸，放在鼠标旁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这个号码……她皱了皱眉，“喂？”
“……”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关陶然在阳台上又嚎了一声：“为毛只有我们这栋楼停电啊混蛋！”
男生似乎愣了愣，语气颇奇异地问：“你们宿舍停电了？”
“……嗯。有事么？”
他的心情仿佛随着她的回答诡异地变化起来，连一贯端得住的高冷语气也显而易见地欢欣许多，“没事，我就是想——喂！！”
他的电话瞬间被抢走，换了另一个男声兴高采烈地对这边喊：“喂喂老大是想跟你告白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啦杜萌同学你听到了嘛~~”
“……卧槽老三！？”
电话那头瞬间乱了起来，还有男生遥遥地喊：“老大老大泥们在干嘛打架么窝也来一个……”
“……”
杜萌已经完全呆掉，还没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耳尖的关陶然居然听到了，瞪着眼睛窜过来，抓着她的肩膀死命摇：“卧槽这是谁的电话！哪个野男人在跟你告白杜小萌！！！”
“……我不知道啊……”
“你的电话你还假装不知道干啥！！”
“可是这个号码我根本没有存啊……”
关陶然：“……”
杜萌：“真的没有存……”
电话那头：“……”
比告白被拒的更蛋疼的事情，是你以为自己被人揭穿心事被迫告别以后得知——她根本没有存你的号码。
所以他现在是应该直接挂掉立刻换卡还是重新自报家门……？
这次真的泪流满面惹……（PД‘q。）
作者有话要说：→ →
女主没存号码但是接了电话而且没有问是哪位的理由当然不是她小白没常识，不过下一章说嗯。
_（：з」∠）_这次真的不是滚滚蠢了吧……
第一发
她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起初这个号码发了短信来；她还在想他是从哪里拿到的号码。正准备存通讯录的时候恰好被关陶然打断了两次，之后就忘了。现在是因为尴尬加上辨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开玩笑，才干脆顺水推舟假装自己没有存。
……而且她本来就没存。
杜萌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很是茫然地同比她还要茫然的关陶然对视。电话那头因为她的话沉寂下来，号码的主人仿佛在寻找能够立刻解开这样僵持局面的方法；顿了几秒刚要说话；宿舍里忽然亮起一阵光，瞬间灯火通明。
男生微微迟疑的“我”字淹没在关陶然嗷嗷叫着冲回自己位置的喊声里，后半句话像沙子撒进水中；连点儿响动都没听见就被淹没了。
她在宿舍上下一片欢腾的欢呼声中走到了阳台上，听见那头同样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杜萌想起之前那个不知真假的告白，即使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心里也不免因着胶着的局面有些紧张。
轻咳一声才重新开腔：“抱歉，刚刚出了一点小意外。那个……我刚刚翻了一下短信，你是顾衍吧？之前没来得及存号码，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那头惯例似的顿了顿，男生微带低哑的声音才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口气仍是一贯的平缓镇定：“没事。舍友不知道情况，开了一点小玩笑，希望你不要在意。”
“哦，我知道，没关系，我不会放心上。”
妈呀隔着电话听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就跟在路上摔了一跤把手脚磨破了皮一样，有点疼，又有点没法挠抓不到在哪的痒。平常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单纯觉得挺好听。换了个环境一试——
说起来之前她是不是也有“耳朵都要听怀孕”了这种念头？那个时候是因为谁来着？
杜萌皱起眉，隐隐的熟悉感搔得她心里有些异样，一时又摸不清哪里不对。恰此时顾衍再一次开口，低沉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嗯。”
然后他就不吭声了。
……嗯什么？嗯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挫败和无力感，这种表现怎么可能是喜欢她呀。关陶然在宿舍里喊了一声让她快点回来上游戏刷图，她应了一声，回过头来问对方：“差点忘记了，顾同学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语气中有股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的莫名的紧张感，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之前关陶然说你们都在玩《天涯》？”
“嗯，不过我刚玩不久。你也在玩？”她有点好奇，实在是想象不出顾衍板着一张脸玩游戏的场景。
男生语调平缓，如以往一样不动声色：“在。她说你们在空山月影，对么？”
“是啊，你在哪个区？”
“……”
顾衍不知怎么又停顿了一秒，电话这头的杜萌看不见对方的脸，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等了等，才听那头不紧不慢地说：“哦，我刚刚看了一下，本来以为我也在空山月影，不巧，原来是桃园夕照。不能一起玩了，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声。”
“好。”
因为没有关陶然的号码，他才打给她，所以刚才那些果然都是误会么？杜萌无端也生出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松得过了头的感觉，笑了一下，“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那，回见。”
“嗯，回见。”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整个人都仿佛松懈下来似的大大舒了口气。转身刚进宿舍，关陶然一边刷副本一边不忘扭过头来问她：“喂喂到底是谁的电话呀，你又说了这么久，诶难道杜小萌你桃花要开了么~~嗷嗷给老娘加血啊混球！”
“……没有，只是舍友开玩笑而已。而且人家是打来找你的好么。”
顺手把手机搁到书柜第二层，她在书桌前坐下，关掉断线的游戏重新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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