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板着一张脸实在很有说服力，也许是对方花痴指数已经逐渐降低，又或者真的被她糊弄过去了，总之关陶然低头沉吟几秒后，总算说了一句：“……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两人对面的丁子晗一直是围观状态，此时见关陶然有软化迹象，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忽而莫名蹦出一句：“你们真的要偷拍么？我觉得偷拍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不需要向对方说明么？”
木着一张脸的杜萌：“……”
两人一贯都面和心不合，听到这话她也只是一愣，并不很吃惊。丁子晗一脸正色地坐在那里看她，不止眉间微蹙，言语中也对她大有指责之意。正在摸手机的关陶然略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那要不……我们去问问他能不能拍照？”
“……”
杜萌默了一秒，额角不由自主地跳了两跳。
事已至此她已经尽力，之后会发生什么她都没法阻止，前路漫长只好且行前珍惜……杜萌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只好说：“既然如此，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我。”
不想多事懒得惹麻烦跟时不时喜欢挑衅暗讽一句的凑在一起，服软的总是前者。再度获胜的丁子晗唇边勾起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挽住还想回头跟她说话的关陶然，半拉半带地领着她朝那几个男生那边走去。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见对方眼中朦胧的眼波，之前说没看清大概是个借口，如果真的没看清，一贯架子端得稳稳的丁子晗这时不会这么积极主动。
不过这跟她无关。
耽搁太久饭都快凉了。杜萌的食量和身材成反比，趁着对方去搭讪的功夫她干脆闷头扫荡，把碟子吃得干干净净胃里塞不进东西，才安然自若地从包里抽出纸巾在唇上一抿——抬眼便望见那关陶然她们朝这边走来。
杜萌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么快？”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两人的脸色天差地别，一个沾沾自喜欣喜难耐，一个黑着一张脸日月无光，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比平日还要凌厉许多。
……难道对方只给了关陶然一个人的号码？
就算只给了一个人，关她什么事= =
话音未落，关陶然就往前一个猛扑扑到她身上，胳膊搂着她的肩膀十分高兴地说：“你猜我们要到号码没！”
“要到了？”
“没有要到哦！”
“……那你怎么这么高兴？”而且丁子晗的表情还那么臭，像之前把不住分寸玩暧昧玩过头，被班上她最讨厌的男生告白，同时还被她最喜欢的男生当面甩“你有病么？有病吃药”还难看。
关陶然眨了眨眼睛，很是娇羞地拿拳头捶了捶她的胸口，“你还装！我们都知道啦！”
“……”
杜萌几乎被对方跆拳道黑带三段的“娇嗔”捶到咳出声，勉强压了压，躲过丁子晗如冷箭般的眼神往别处瞥，面无表情地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喂再装翻脸了啊杜小萌！刚刚人家都亲口告诉我们了，难怪他之前看你，连我们都骗过去了，难怪你一直不让我们过去搭讪呢哼~”
她装什么了她真的不知道啊……杜萌瞥了一眼身旁女生亮晶晶的眼睛，又用余光扫了扫对面面色僵硬的人，顿了顿，到底没绷住：“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完全搞不懂你们是怎么回事。”
“诶？”关陶然呆了呆，眼神往那边飘了一下又抓回来，有些结巴地说，“可可是他跟我们说，你们之前就认识啊，而且你还有他的号码，让我们直接来找你就好了……”
“……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脸盲过好么！记忆力什么的在这种地方显现出的优势最大了！到现在为止她都能清楚说出自己幼稚园隔壁班那个曾经被其他人撺掇着掀自己裙子，然后不但没成功还被她反扯掉裤子光着屁股蛋大哭的男生名字好么！
不想回答居然拿这个当借口，更奇怪的是关陶然跟丁子晗居然相信了。如果真的认识的话，像她这种人干嘛吃饱了撑着隐瞒这种小事啊= =难怪丁子晗的脸色这么奇怪，估计她心里那种#为何老娘看上的男人都认识她#的想法又出现了。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后者显然一惊，忙不迭地补充说：“可是他知道你的名字！”
“知道我名字的海了去了难道每一个人我都得认识？”
“……”
软在椅子上的关陶然立刻一副人生灰暗前路无光生无可恋但求一SHI的表情泪流满面。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喜滋滋地被骗回来问我了？”
“……”
好了不需要回答了看神情就知道关陶然已经被补刀补得快哭了。与之相反的是小白花丁子晗瞬间如同得到拯救般满血复活，尽管面露遗憾，眼中明显露出“就知道这种小角色绝对不可能比本女王厉害的哼”的神情。
大概在她眼里，自己有没有占上风赢她一局跟她本人没有吊到看上的男生，明显是前者比较重要吧= =
平时关陶然一直雷厉风行十分女王，没想到碰上喜欢的类型也会变得头脑简单呆萌好骗。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安慰她几句。虽然她也觉得贸然搭讪有些唐突，只不过对方用这种借口把她们骗回来还是稍稍有点令人难堪。按关陶然这种性格，即使是明确拒绝给她的打击都不会这么大。
安慰的话还堵在喉咙里没出口，不远处那一桌忽然像吃完了似的站起身往外走。不巧杜萌她们正好坐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于是就看几个男生谈笑着往这边走来。
关陶然埋在她肩上嘤嘤嘤地泪奔没看见，当中那个个子高高十分挑眼的男生却恰好迎上她的目光，两人视线对触一秒立刻各自挪开。杜萌即使心下不爽，也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出头——对方的处理手段虽然粗暴了一点，但说不上有多大错。就算护短她也不会鲁莽。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边没说话，对面的丁子晗不知中了什么邪，忽而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冲到对方面前，两只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瞪视着他，嫩红的唇被她委屈地咬一咬便放开，十分勇敢暗藏失落又有几分小难过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刚来得及抬起脸的关陶然：“哇……”
不明觉厉的围观人等：“……卧槽八卦啊！”
被惊呆的杜萌：“……”
比起其他人的反应，被她堵住的男生神情冷静地过分。面对一个长相很不错看似是被他欺负的妹子的质问，他微微后退一步，从上到下扫视一圈，随即面无表情地问：“你哪位？”
抱着她肩膀的关陶然再度“哇”了一声，半点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杜萌同样不动声色地瞥着对方，丁子晗平时的招数没有这么浅薄，估计今天是被刺激了一阵，眼看面前摆着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踩她一脚，一时激动才落了下风。
此时此刻连她也被打得噎了一下，脸上一副花容失色心伤无比的神色，嗫嚅半天，酝酿情绪还要挣扎——后者却连机会都不给了，看也不看准备绕过她走掉。
还在懊丧自己没能发挥出应有水平的丁子晗大惊失色，她都还没挽回颜面怎么能让对方走呢！一捉急就想动手，偏偏那厮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神躲闪伸过来的胳膊。眼看他就要走出一米远了，丁子晗一跺脚，忽然蹦出一句：“你明明说你跟杜萌认识，她说自己不认识你，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对方经过时莫名其妙被他居高临下的一眼扫得浑身一颤的杜萌：“……”
……等等这件事根本跟她没关系啊！
瞥着男生冷淡的神色，她不由自主浑身紧绷起来，尤其当他听见这句话回身望过来时。关陶然发觉她的紧张，抬起脸试图安慰或者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对方却脚下一转，刹那间重新站到她的面前。
杜萌抿着唇故作镇定，只跟他对视着没有说话。后者眉头微蹙，近看他的眼睛更加漂亮。他的口气十分冷静，尾音带着微微上扬的疑问语气，相反听得她心里都发毛了：“你说你不认识我？”
“……”
她应该认识么……？
之前想说跟准备说的都不用说了，这一刻被对方一句话秒杀的杜萌在心底泪流满面。
第21章 扒皮贴
杜萌平时也是半个面瘫脸，只是对上这种级别的人物时仍旧有些露怯。
她很想装作一副不动声色镇定自若的样子，实际上在周围越来越多往这里投来的注视中，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杜萌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我应该认识你吗？”
对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中不知闪动着什么情绪。刚点亮的透过对方眼神看心情技能不太灵，杜萌大脑发懵，就看他唇角依稀翘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地转过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直接走了。
他的离开呼啦啦带走其余几个男生和大部分目光，她木着一张脸坐在原地头也没回地盯着面前的餐盘看。等神经大条的关陶然终于反应过来安抚她，一脸虚弱的丁子晗也十分柔弱地回到原位坐下，想要开口辩解时，杜萌才抬起脸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我吃饱了。”
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不得了台词的关陶然：“……”
丁子晗正在渐渐回血复活中，也发觉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太符合平时的水准，这时连忙打圆场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那好吧。”
附近还有好些人在看她们，关陶然自知今日失策，也有些失措。她咂咂嘴，心虚地拉着杜萌站起来，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食堂离宿舍不远，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熟人，安然无恙到了宿舍后，关陶然一口气舒出来，倒在床上不动。半天才似充满电一样跳起来，非常纠结地说：“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那个男生到底是用这个做借口打发我们，还是他真的认识你？”
当事人没什么表情地收拾一下桌面，顺手打开电脑后才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应道：“没印象。”
“……”
在这方面，关陶然的好奇心总是特别强，这种回答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凌迟，她“嘤”了一声再次扑在床上不动了。丁子晗一回宿舍就扎进厕所敷了个面膜，闻言，顺口插了句嘴：“陶然之前不是在学生会呆了那么久，今天遇到这个之前难道都没见过？好像以前有节公共课的时候我看到过他，不过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我没印象，估计不是学生会的，平时也没参加什么活动的宅男型吧？算了懒得管了，说实话他看起来好凶，那个时候站在杜小萌面前，我都以为他要上来揍人了。是吧杜萌？”
“……还好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做了一半的PPT上，不再理会对方还问了什么。
坦白说杜萌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
实在是那个人表现出的态度太肯定太果断了，果断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错，真的忘了什么事情。
杜萌绷着一张脸，就像在跟什么人生气似的飞快地做完PPT。整理一下放到邮箱里，确认无误后拿过一旁的手机给人拨了个电话。
“发过去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尽管音色低沉，听起来却比她还要一板一眼：“嗯。”
按平常的节奏，两兄妹的对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挂电话了。但不知本着什么想法，脑子里闪过一张脸，杜萌顿了顿，忽然问了一句：“我们从小到大的同学，你都记得吧？”
“嗯。”
“……那没事了。再见。”
“嗯。”
比她早出生三分钟的兄长只用了三个字就结束了这通电话。总有人说双胞胎里假如一个人沉稳，另一个绝对很跳脱，偏偏这种说法在他们两兄妹身上一点都不适用。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学前班到高中全都是同校同班，只是大学才去了不同的学校。两个人不管性格还是什么都几乎一模一样，有时看着彼此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面对比她还要言简意赅沉默寡言的哥哥，杜萌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而电脑那头的人即便察觉她有哪里不对，只要她不说，他也一定不会主动问。
她放下电话怏怏了一会儿，看看时间还早，把明天要上的课温习一遍，跟夏彤聊了几句，还是点开了游戏。
杜萌先上了之前建的小号。这个号统共也没玩几次，她转了一圈发现那个人似乎不在线，才退出登陆上了自己许久没上的大号。
说是大号其实还是很小，三十多级玩了这么久，不管怎么说都很慢。许久不见的人物角色缓缓展开在她面前时，杜萌心里有种舒了口气的奇异心情，幸好还在。
账号找回后改了密码绑了手机，输密码还有些不适应。角色登陆成功画面开始缓冲，她借着这个空隙倒了杯水放到手边，回过身来再看时，便发现游戏已经出来了。
身上的钱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意料之中地没了，好友列表被删得七零八落，之前顶在头上十分显眼的帮会名也不见了。应该是发现盗号所以被T了。
也许是对方看不上眼这套小装备，尽管少了几件，大体都还在。杜萌操纵着人物去路旁打了几个野生怪，感觉还可以，就去接了每日任务，打算仍旧和之前一样升级做任务。
《天涯》里的好友是双向的，杜萌本身好友就少，现在一看基本没有熟悉的名字，尤其是那个人。
她没觉得哪里不对，丢了东西也不是很难过，反正也没多少。于是穿黄衣服的小姑娘甩着小辫子，还跟以前一样接了任务，高高兴兴地往城外跑——
刚出城，白光一闪，小姑娘连反抗都没反抗一下，便直接躺在地上黑白了。
她被人秒了。
这款游戏野外打架的很多，误伤的也不少。杜萌看旁边站着好几个玩家，仇人名字也很陌生，便以为是个意外。她点了附近复活点复活，坐在原地回了一下血，就闷头往外跑。
步子还没跨出多远，刚离开安全区域没几步，只觉屏幕中刀光乍现一闪而过，她又躺地上了。
杜萌：“……”
两次杀她的人都不一样，难道还是个意外？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洛阳那边群P，复活点守尸出来一个杀一个。杜萌只好又复活了一次，这次挑了另一条路，出去之前小心翼翼地观察一下周围，发现的确没有人，才骑着蠢羊往任务地跑。
这一路很平顺没出意外。到了地方杜萌下了羊，这里人少而且都是小号，总没人群P打架了吧？她好容易松了口气准备杀小怪做任务，战斗模式还没切出来，便看周围不止刀光，各种火光电闪箭呀符呀一股脑朝她身上猛扑过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衣小姑娘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再次扑街。
杜萌这次真心无奈了。
平时上线她都把除开好友和系统之外的频道屏蔽掉，这时只好打开附近频道敲了一个问号，却不想底下有人发出这样的消息。
＇附近＇我不萌：？
＇附近＇一卡三小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附近＇卡出新高度：盗号狗人人得而诛之。
＇附近＇大明湖嬷嬷：请叫我雷锋。
＇附近＇我不萌：……
＇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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