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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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逆水寒-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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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本身,就是一种忍耐。”
戚少商完全同意。
他知道雷卷说的是真话。
真话除了是肺腑之言,通常也是金玉良言。
雷卷最后加了一句:“走吧。”
戚少商只好启程。
雷卷踏鞍翻身上马,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在刚才转身的刹间,确是有人在呼唤他,呼
唤他的声音遥遥远去。
其实在那一刹问,唐晚词确在心里呼唤着他。
雷卷继续远去。
唐晚词境遇更危。
如果说深念或深知的人就算分开,也会有心有灵犀、特殊的感应,但要是相距愈远,这
心灵的感应是不是也愈渐消淡呢?
甚至,已全然失去了感应?
至于无情呢?他眼看一群热血朋友,全在危机之中,而他自己却爱莫能助,他心里当会
是怎么个急法?
——会不会比当日铁手在安顺栈里,功力未复,而身旁好友如唐肯等眼看要丧在福慧双
修、连云三乱手里还急?
洪放呢?究竟要为求生存而叛主,还是为求尽义而挤死?他决定了没有?下手了没有?
郗舜才大将军并不知道在洪放心里有那么大的挣扎。
文张对洪放所说的话,他犹如充耳不闻。
他一向是个命福两大的人。
他一向信任他的部下。
所以他以为文张的话,对他部下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压根儿不相信他的部下会出卖他、背叛他。
他舞着大刀,飞砍文张,他的人就站在洪放身边,跟他肩并着肩,一点防患也没有。
其实,不疑人也是一种福气。
一个人常常怀疑有人会对不起他,无疑是件很痛苦的事。
郗舜才胡里胡涂由小兵升了副将,在宫廷斗争里不费力的就有了有力的靠山,又莫名其
妙的被调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来当“土皇帝”,而且也胡胡混混中打了战仗立下战功,还
发了点财,一直都是靠运气成事,所以得来并不费力;他也豪爽好客,一生人只奢豪一些,
海派一些,并不做缺德的事。
——一个人天生机智聪敏,或豪勇过人,甚或才能出众,都不如天生幸运的好。
——幸运的人可以没有一切才学,但能达成比有才学的人更大的成功。
郗舜才并不能说很成功,但至少有胡涂好命,不必饱历忧患,也不必操劳些什么。
可是一个人怎能一世够运?
——正如赌博一样,你可以靠手气赢十次八次,但不能靠它赢一辈子。
郗舜才一向信任洪放。
他也一向重用洪放。
他根本不防洪放。
——这次他押的赌注,是输还是赢?
——不过无论输赢,他都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如果洪放下不了手,文张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有的人宁愿死于敌手,有的人情愿死在自己手里,但谁都不愿意死在出卖自
己、背叛自己的朋友或在部下手中。
所以,戚少商千里逃亡,他是决不愿教顾惜朝如愿以偿。
郗舜才对文张的话恍若允耳不闻。
他就在洪放的身旁,与洪放并肩作战。
郗舜才旋舞大刀,竟是刺多于砍。
——能把大刀的使法易斩为刺,又能使得这般娴熟的,就算是“关东斩马堂”的高手也
未必办得到。
看他出手,谁都会感觉到成功当非幸致。前几年来的戎马生涯,近几年的锦衣玉食,郗
舜才却并未把功夫搁下来。
只不过他才挥刀,洪放突然从他身旁窜了过来,空手扣住他的手,探手扣拿他的手臂,
郗舜才仓卒间大刀被夺,身子也被掀着,洪放一刀就向他头颅砍去!
文张喝了一声采:“好!”
郗舜才绝对信任洪放、梁二昌与余大民。私底里,余大民还算佩服洪放,梁二昌对洪放
则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处处提防。
——在同一个老板手底下做事,想要彻底的做到坦诚相交、绝对互信,又谈何容易?
洪放才一把夺过郗舜才的刀,梁二昌的七节蜈蚣鞭暴长急攻,叮向洪放背心。
洪放一刀向郗舜才砍去。
虚砍一刀。
全力的、拼命的、发狠的、不留余地的一刀,却是砍向文张!
文张好像早知道洪放有此一着。
他左袖裹住洪放的刀,右袖卷住梁二昌的蜈蚣鞭,突往前一达。
蜈蚣鞭被文张的袖子一借力,登时速度加快,而且七节鞭就似突变成七把鞭子,刺向洪
放背部七处大穴。
洪放却不避。
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藉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文张。
文张没料洪放真的拼出了狠命;如果洪放攻袭他身上任何一处,他都有办法招架,可是
洪放却和身扑来,一把抱住了他。
洪放吼叫道:“快!”
文张右袖卷带,梁二昌的蜈蚣鞭已刺入洪放背脊里。
在一刹间,尖锐的通楚直透入洪放的骨髓里。
剧烈的痛苦使洪放知道:这是他最后一种感觉。
这痛楚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卖友求存与全义取死间,他终于作了一个让他心安的选择。
他觉得很安详。
他已尽了力。
他只希望他的同伴能够把握他这个用性命换来的时机。
梁二昌和余大民不能算是人才。
余大民反应太慢,他看见洪放攻袭郗大将军,他吓了一跳,再发现洪放扑向文张,他又
吓了一跳。
——一个常常被“吓”了一跳的人,只怕在危急关头担不了什么重责任。
时机稍纵即逝,等余大民回过神来,七节鞭已刺入洪放的背背里。
梁二昌的反应则太快。
——练过武的人都知道,反应太快和太慢的人都是缺点。
反应太慢的人,别人打你一拳,你还想不到用什么招式来封路,已经被击倒在地上。
反应大快的人则相反,别人肩膀一动,你以为他要施“猛虎出押”,便全力封架,但对
方却只一脚把你勾倒。
真正的反应,要不早不迟、不快不慢、及时适应、甚至能制敌机先,这才是一流高手所
谓的正确“反应”。
梁二昌发现洪放攻向郗将军,便立即以为他“卖友求荣”,即时发动狠命的突袭。
所以他反而被文张利用,蜈蚣节扎入了自己战友的背肌里。
在混乱中,反而是郗舜才的反应最为正确。
他的武功不高,但他信任洪放。
洪放夺了他的刀,他让他夺。
洪放砍他一刀,他没有躲。
那一刀转斩文张,他也没有惊奇。
——因为他知道洪放一定会这么做。
他也冲近文张。
可惜他手上已没有大刀。
他立刻取出怀刃。
这一刃便刺向文张。
这刹那间,洪放紧揽着文张,梁二昌和余大民,都在文张身前,乱了手脚,而郗舜才正
扑向文张。
——要是在这电光火石间仍制不住文张,不但洪放白白牺牲,就连在场的人,只怕也无
一能够幸免。
洪放陡然被震飞了出去。
他落到丈外之时,身上已没有一块骨胳不折裂。
文张的“大韦陀柠”,传说中可以直追“少林三神僧”,但他如今可以不出手便把敌手
震杀,运功之巧妙,恐怕还在“三神僧”之上。
他震飞洪放,郗舜才短刀已到。
他及时偏了一偏。
刀刺在他左肩上。
他右拳往郗舜才脸上痛击。
——他在少林金刚拳的造诣,绝对要在“大韦陀柞”之上。
这一拳如果击在郗舜才的脸上,就像把一块大石砸在一只鸡蛋上一样。
可是就在这生死一发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枚暗器,竟然能巧妙地越过文张身前的梁二昌,掠过在文张身侧余大民,更在与文张
苦苦缠战的郗舜才发间擦颊而过,“淋”地激射向文张的印堂!
文张百忙中一拧首。
暗器打入左眼。
鲜血飞绽。
文张只见左半视线,一片厉红。
文张狂吼一声,他那一拳,只击在郗舜才的右肩上。
郗舜才飞了出去。
文张发现自己现在右边的世界,才是一片血红;而左边的眼睛,已完全黑暗,一点东西
都看不见。
他知道自己左眼已瞎。
左眼上的血,溅到右边,所以望出去,尽是鲜血淋漓。
文张又惊又怒,又痛又急。
——一个人失去了眼睛,当然痛和怒,但他更惊急的是:那用暗器打瞎他一只眼睛的,
竟是他以为再也不能动弹、毫无威肋的无情!
暗器是无情发出来的。
暗器是由无情手上发出来的。
暗器果是从无情手中的萧里发出来的。
………………………………………………

第九十四章没羽箭·飞棱针
郗舜才飞跌出去,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可是梁二昌和余大民并没有过去扶持他。
这是紧急关头,谁都看得出来,不杀文张,不但洪放白白丧生,郗舜才负伤,甚且与文
张对敌者谁都不能活下去。
所以他们都在拼命。
拼命想在这稍纵即逝的时机里格杀文张。
梁二昌的蜈蚣鞭早已脱手,余大民及时丢给他一柄六合钩;余大民的六合钩原有一对,
但被张五、廖六扮鬼吓得他魂飞魄散,六合钩只剩下一柄,一时无及打铸另外一柄。
梁二昌手里的兵器虽不趁手,但一钩在手,奋身搏击,配合余大民的白蜡杆枪攻揉击,
要把文张立致于死地。
他们俩真的是在拼命。
因为他们知道拼命才可能保住性命。
可惜。
可惜他们的武功跟文张相去太远。
文张既惊且怒,又痛又急,他瞎了一只眼睛,痛得他全身都一齐渗出了冷汗。
痛还不是他所面临的最大障碍。
血水流溅得他一脸都是,让他另一只眼睛视线模糊不清。
他看不清楚。正如戚少商失去了一条手臂,决不止是失去一条胳臂的不便,甚至连自身
的平衡都颇受影响。一个人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开合间也会引发刺心的痛楚

文张几乎是等于失去了一只半眼睛。
更可怕的是恐惧:
——无情竟能使暗器!
——他既然发射了第一枚暗器,便能发射第二件暗器!
文张虽痛,但仍不乱。
凭他的武功,要应付梁二昌与余大民的合击仍绰绰有余。
他怕的是无情的暗器。
他只怕无情的暗器!
无情一出手,就打瞎了文张一只眼睛,这无疑是粉碎了文张的信心,击毁了文张的定力
,让他自知判断失误,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他恐怕无情会再向他发出暗器。
他后悔自己还是低估了无情,包括太相信了龙涉虚和英绿荷的话,太过肯定无情已失去
发射暗器之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反而不是急着要把梁二昌及余大民放倒,而是要他们活着,继续
向他发动攻击。
只能有活着的人,才能够作为他的掩护。
他没有信心躲得掉无情的暗器,但他至少可以使无情不敢乱发暗器。
他既负痛,心里又十分恐惧,但他的神智在痛楚中仍十分清醒。
他甚至一面用“东海水云袖”法抗住梁二昌及余大民的扑击,一面忍痛拔出嵌在眼眶的
那一小片三角尖棱。
——棱上确是无毒。
如果有毒,他就不能再拖着缠战,冒再大的险也要冲出重围,或向无情进击,活捉他逼
他交出解药,可是只要棱上确然无毒,他只愿尽一切力量远离无情。
想到他这次纵逃得掉,日后也少了一只眼珠子,而脸上有这一道永久的伤痕,只怕升官
也难免受点影响,想到这里,他内心的痛苦,尤甚于肉体上的痛楚。
可是他仍镇定应敌,决不乱了阵脚。
一个人能在此情此境仍不心乱,绝对已经算得上是个人物。
文张本来就是一个人物。
他经过许多次大难,都能重振,他不相信自己在这一次就丧在这里。
他虽受了伤,但唯一畏忌的,仍是无情的暗器。
他经过一段时期的观察,才肯定了无情已没有能力放射暗器,没想到,他这个判断竟是
错误的!
要命的错误!
——无情竟可以在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射伤了他,还几乎要了他的命!
——无情竟仍能发放暗器!
——这年青人竟这般沉得住气!
无情的确是沉得住气。
无情真的无法发射暗器。
刚才他只是按发了萧管上纤巧的机簧,一点寒星,飞袭文张的印堂。
但文张避得绝快,所以他才不过瞎了一只眼睛。
他一直在苦苦等待时机,可是文张反应极快,而他又要急着救郗舜才,毕竟不能把文张
一击格杀。
——这就麻烦了。
——文张必定更加警惕。
——这只虎牙狮爪的老狐狸,任何猎人要杀他都不易,何况,“猎人”本身已失去了捕
猎的能力。
他这管萧里有七十八片精巧细微的机括,而且不影响吹奏时的音调,但也就是因为太精
致、太精巧了,所以只能发射三件暗器。
他已经发射了一件暗器。
第一件暗器最易命中,因为文张有防备。
第一件暗器杀不了他,接下来的暗器便不容易伤得了他。
幸好,文张毕竟也受了伤。
而且还伤得不轻。
他只剩下两件暗器,而敌人有四个,他不允许自己再失手。
他自己虽没有发射暗器的能力,但一个暗器好手,手劲内力,还在其次,速度与技巧还
可以用机括补足,更重要的是准确性和时机的把握,要在刹那间把敌人在一定的距离内命中
,这就非得要有快而精确的判断力不可。
无情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训练自己在完全黑暗的大房子里,隔了数十重纸墙,上面只
开了一个发丝般的小孔,远处放了一柱点燃的香,就凭这一点金红,他便能射出飞针,穿过
数十重纸孔,击灭香蒂。十一岁的时候,他可以在三丈外发暗器,射下浓密的繁叶丛花里的
一条幼虫,而不惊落一瓣花叶;也可以飞刀削去迎空飞旋的绳翅,苍蝇落地时,除了双翼被
削去之外,还活生生的。
很多人不敢接近使暗器的人,以为使暗器的人心肠也必歹毒,其实这是说不通的,用刀
的人亦会有好人坏人,正如做官也有好人坏人一样。
无情的暗器,只用于正途;所以武林中的人都认为他是继唐
门之后,第一位把暗器推入“明器”的高手。
凡学任何事物,要成为宗师,都必须要有天份,下苦功而无天份者最多只能成事,但未
必能成功。
无情对暗器极有天份。
如果这一片三角飞棱,如果是从他手上发出去而不是从萧管里的卡簧里射出去的话,文
张现在就必定是个死人。
文张现在仍能活着,就是因为无情还不能亲手发出暗器。
这点文张却不知道。
他若知道,就不会这般恐惧,而梁二昌与余大民,只怕立即就要死在他的“大韦陀杵”
下。
文张顾忌无情的暗器。
无情的萧管里只剩下两件暗器,他自己却不能发暗器。
这两人一个防着对方的暗器,一个却不敢轻发暗器,但还有一人的心理也在这顷刻间产
生极大的变化,不过这点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那就是梁二昌。
梁二昌也是人。
凡是人总贪图富贵,而且大都怕死。
他投靠“将军府”,为的便是要活得更好一些,而今他为郗舜才拼命,也是为了以功劳
换重用,以重用取富贵。
可是他一早就知道,文张的官阶要比郗舜才高,而且在他那儿,升迁机会较大,而他又
刚刚发现,文张的武功要比他们加起来都高出许多。
梁二昌跟一般平常人一样,他怕死,而他又可以说是特别怕死。
他有四个老婆,十一个儿女,有的已嫁人娶媳,加上有两栋大楼,三处田庄,这几年来
他很是积蓄了些钱,谁有了这些东西,难免都更贪生,同时也更怕死。
刚才要是文张那一份话是向他叱喝的,他早已倒戈相向,一鞭子把郗舜才打翻了。
可是文张眼里并没有他。
他只好拼死。
拼死才能求活。
他还要维护郗舜才,因为郗舜才仍是他的雇主、他的老板、他的寄望。
故此,洪放一向郗舜才动手,他就立即对洪放出手——只有他心里对一事再清楚不过:
文张用袖子借力,把他的蜈蚣鞭刺入洪放的腰脊里,看来他是被迫的,并且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不是。
他仍可以运功力抗,不过,一只膀子则非折不可。
他不愿折臂,尤其是在这正需要靠自己实力拼命的时候。
所以他宁可“误”杀了洪放。
洪放一死,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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