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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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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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不要钱不要命
 
“你要干什么……”那小商人吓得颤手跺脚,“你要钱,我的褡裢在桌上,有一些……你……好汉放我一马、饶我一命……”
沈凄旋忍笑,在看桌上的褡裢。
那小商贾似有了一线生机,“大哥要钱尽管拿去,羊某只求活命。”
沈凄旋拉长了脸,但并没有松弛。杀手生涯告诉他,纵然眼前的人无足轻重,一样不可忽视小觑,“我不要钱,也不要命。”
那商人又慌乱了起来,“那好汉大老爷的意思……”
沈凄旋那张怪脸似是马鸣般咧嘴张了张,当是笑颜,“我只要你乖乖的躺一会……”
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尖叫,一声锐响。
那是老板娘的叫声。
他刚好步出,见此情状,碗豆浆裂地而碎,洒得满地皆是。
接下来发生的变化很迅速:
老板娘诸葛詠辉尖叫,失手碎碗。
采薪商霍然回头、分心。
沈凄旋马上出手。
分水刺脱手掟出。
诸葛詠辉已立即恢复过来,正要扎马腾身,但她因腹大便便,腾挪间稍有阻滞,“哧”的一声,利刺已拮入她的腹里去。
她惨呼一声,捂腹,蹲下,血汩汩流出。
那姓羊的小商人猛回首,背后穴道已挨了一刺。
沈凄旋手上可不只一柄峨嵋分水刺。
那羊姓汉子有意要避,正扭身闪腰,但欲闪未闪之间,还是因沈凄旋出手如电,没躲过。给刺着了。
血飞溅。
人倒下。
可怕的不是出手快。
——沈凄旋是杀人慢,但出手可快极。出手不快,如何是一流杀手?但杀人慢,跟出手制人的速度可是两回子的事。
可怕也不是刺利。
——峨嵋分水刺是两头尖利,可在指间旋动的利器,专门打穴刺穴。
但最可怕的还是这刺尖淬有毒药。
——只要见血,立即全身发麻,任由摆布。
这麻药比毒药可怕,杀戮听凭。
这药就叫“无赦”。
——这种药末,若为液体,可涂之于利器上,中人即麻;若为药粉,撒于人身,吸之即倒,武功再高也没有用。
一下子,店里四个人:老板东方德、老板娘诸葛詠辉、姓羊的客人、叫阿弹的伙计,全都给沈凄旋制住了。
那老板东方德现在绝对不相信这样出手和恶客会是流寇山贼那么简单了,颤声问:“你……你是谁!?”
沈凄旋一张马脸笑得像马吃草,“等一下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用不着心急。你到阴曹地府,都一定会记住我的名字,保准忘不了。”
那名姓羊的无辜者吓得脸无人色,“好汉、好汉、你说过不要钱、不要命,何不放了我……”
“我是答应你不要钱不要命,”沈凄旋看他们那么惊惧,知道待会儿的兴头可有意思的很,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可是你想一想:为什么我答应过你的话要算数?你为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那是你的不对,不是我的错。”
其实,他凭实力,就可一一将店里的人制伏。
但他偏偏使诈。
因为他觉得:
这样会好玩一些。
这样也刺激一点。
现在他把四个不能动弹的人,又踹又扯,排在地上,然后,他的中指旋转着沾血的分水刺,下次到后堂去:
那儿至少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童。
这之后发生的事,不足细陈,不便详述。
直至沈凄旋很愉快的自厨房出来踱出来,手上有点血迹,拿着把破旧崩口柴刀,脸上带点疲惫的跟那些受制的人谆谆善诱的嘱咐:
“待一会,你们受不了时,叫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拉屎,一拉屎,我就停一停手,至少我会稍缓行刑,因为你们的粪便味可以冲淡血腥,我可不喜欢血腥味,明白了没有?”
在场当然没有人明白。
谁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想干什么。
所以东方德咆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快把我夫人解穴、止血,你没看见她怀了孩子吗!?”
沈凄旋没有问他到底是谁。
因为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在此布阵、布下埋伏,等一个人来。
他只知道那人这一两天要是不死,一定会来这儿参与“密议”的。
——至于“密议”些什么,这一概不是他范围内的事,他不管,也不想理。
他只负责杀人。
同时报仇。
其余的事,他只管杀人的过程中,让自己享受、愉快、奋亢、刺激。
除此无他。
故此,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必细表,不能尽录。
这样沈凄旋便在“樵虎亭”等了一晚,过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中午。
日出。
云闲。
他的拍档果然找上了他,拍响了门,为的是要告诉他一件事:
——方邪真马上就要到了!
然而,他的同伴却闻到了一种令人刲心的味道:
空气中,全布满了屎味。
——粪味中又有肉香,两种气味交杂,犹如尸臭和香水并存的吊诡。
门打开了。
门内是带着诡笑的马脸人。
他手上有一根尖刺,刺上串有一片片、一块块的肉,刚烤熟,很香。
屋内的情景,让人怵目惊心。
一个胖子(本来是),给剥光了衣服,身上的肉,一片片、一块块给割下来,全身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可是他却仍未死绝,血水淌着,他也搐动着。地上有些痕迹,桌椅凌乱、土坑处处,泥泞与血肉四溅积聚。
马脸人吃着肉,问:“找谁?”
沈凄旋打开门,没看到人,却看到一头牛。
牛当然是不会敲门的。
但他却没有意外。
因为他知道他的同伴来了。
——还好及时赶到。
“你来了。”
“你又搞这一套!”
“没办法,习惯了。这是我的乐趣。”
“他来了。”
“几时到?”
“回武曲的‘悲回风’大阵困不住他,一奸大师告诉我,他已在早上出发往‘樵虎亭’来了。”
“还好他来,不然,这一切都白费了。”
“你要杀的是方邪真,又何必枉杀无辜!”
“天下哪有白杀的人。”马脸杀手沈凄旋又嚼了一口肉,还把肉串递到门外,“要不要尝一口,刚烤好,很入味。肥人肉嫩汁多,好好吃。”
可是,外头却没有人。
只有一头牛。
——难道牛也吃肉?
他来了。
一个人,一把剑。
衣上犹沾着血。
——解决了“山海观”的人间惨事后,他立即赶来“樵虎亭”,要通知这些人::远离洛阳,这儿留不得。
洛阳城里杀气重,许是当年八王之乱时皇城屡经屠宰,冤魂历鬼,余忿未消吧?欲以全身,先离洛阳。
住不得。
留不得。 


  
第四回 马不知脸长
 
方邪真到“樵虎亭”。
他才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怪味。
他心中发出一声浩叹:
——怎么又迟了一步!
如果“樵虎亭”没出事,他想见的人一一都健在,自是最好不过;要不然,只要这片小店全无动静,他也一样会提高警觉,提防埋伏。
可是,而今,“樵虎亭”已溢了异味。
那就是说,凶案已生,只怕,凶手亦已远去。
——如果不是死了人,何来异味?
——若果杀人的人不已离去,又何苦示之于人的尸味?
——杀人应充溢着血腥味,却为何屎味如此强烈?
方邪真曾在前时历经自己迟返一步,父弟被杀的惨事。
这件惨案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寝食难安。
所以他一闻到屎味,、尸味和肉香味,立刻就掠了过去,一面解开了系裹在剑身上重重的蓝布,一脚踢开了门,就看到了这等情景:
死尸!
一具具吊着的死尸!
——四条吊着的死尸,一个伏在血泊中的死人。
还有满地秽物。
其实说是死尸,也不尽然,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是死尽死绝的。
每个人都至少有点气息,还没完全断气,但已失去了移动、说话的能力,进入了弥留状态,毫无疑问的是处于人最痛苦的时段,最可怕的折磨中,可是又决无挽救的余地。
方邪真一入内,就见死尸。
迎面第一口倒吊的死尸,全身赤裸,本来胖嘟嘟的肥肉,给人一片一片的割切下来,血肉都在凄厉的腾动着,眼目凸睁,肌肉还痛得一哆一哆的,胸上贴了一张血字:
“是我干的,有本领渡江来杀我!”
下画了一张马脸。
方邪真忿恨中撕去了纸。
第二个吊着的人,也是全身剥的赤精,是个女人。
她死时遭人开膛切腹,死得令人怵目——不,她迄今偶尔还在喉头“咕噜”一声,犹未死绝!
方邪真也看得睚眦欲裂。
看她身遭毒手的痕迹,是经过长时期的折磨与凌辱。对方简直丧心病狂,既已割开了她的肚子,剜走了胎儿,又割下了她的乳房,切开了她的胸脯,但每次一下刀,割一下,不知何故,又停一阵子,不晓他去做了些什么事,待过一二个时辰,眼看筋肉还挣扎着求生,血水开始凝结,愈合,甚至在慢速度的长肉了,他又偶尔记起来似的,再沿着伤处割一下,或刺得更深,或扯撕得更裂。经长时间、多次数的下手,才把妇人折腾得这样子,而且除了鲜血肉肤之味,也秽渍满身。
方邪真为此发指。
再看第三个尸首,那还是个小伙子!
他也死得甚惨,但心房未完全停止跳动。两支长形尖利的峨嵋分水刺,一自喉咙、一自他肛门刺入,不是一下子扎入,而是每隔一二个时辰刺入一二寸,再多二寸,便在心房会师了。
事实上,方邪真的推测全无离谱,甚至比实情可怕多了。
沈凄旋在下手的时候,的确是每隔一段时候,才下一次手。
他一面吃着肉(当然是胖老板身上割下来的肉),一面下手。
有时候,他刮胡子,刮完了,才去扎一下;有时候,他小憩片刻,醒来后,又去刺深一些;甚至有时他彻底忘了,去大解回来,才又割一两片肉、上下插入一二寸、左右剜开两三刀;然后,他又在孕妇身上自渎,发泄之后,又继续他的“慢杀”。
他杀人一向很慢。
这还不是最慢的。
这些人跟他有仇吗?
没有。
可是,在历史上,所有的屠城、杀戮,针对平民百姓、全都是与人无怨、无仇、无辜、无助的人,一样任人屠宰,让人鱼肉,这好像是司空见惯的事。
至少在青史上是屡见不鲜。
杀人的人有时还用刀(他故意用厨房那把又锈又钝的柴刀,而不去选那柄较锋利的剁肉刀)照照自己的样子:
他仿佛还感到很满意,所以才用刀(这次是肉刀)刮去自己脸上的胡渣子。
剃掉了胡子,他的脸就更长了。
奇怪的是: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脸长。
正如他自己只以为自己在完成一件艺术,而不是个刽子手一样。
方邪真已看见了三个受害人。
他手心发汗、头皮发麻、肺发炸。
他恨极了。
他用手稳住给倒吊着摆动背向着他的第四人,拧转了过来:
那人给转了过来。
那人一脸是血,一转了过来,眼睛一“睩”,猛吐一口血水,怪叫一声:
“救命!”
这人一旦挣动,触活了绳上的结,往方邪真直荡了过来!
方邪真猝不及防,几没给喷了一脸的血。
他急步倒飞,飞退。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
就在这时,本来倒在血泊中的人,倏地立起,分水刺无声无息,刺向他的背脊。
不是极快。
而是时机极佳。
出手快有破空风声。
这样子的出手,形同方邪真自行撞向尖刺,风声全无。
眼看方邪真就要撞在刺尖上。
尖刺上淬有“无赦”。
——杀,无赦。
不过方邪真却看见、目睹了这一记暗算。
他背后当然没有眼睛。
但那“第四具尸首”却有。
他从那羊姓商人恐惧的眼瞳看到背后原倒在血泊中的人之异动。 


  
第五回 牛不知角长
 
那血泊中的人脸很长。
这时候的他,长脸闪烁着狡狯的诡芒。
野店。
血泊。
屎味。
肉香。
——给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未断的活死人。
还有这般恶毒的暗算!
——这像不像是一个人间地狱?
店外秋凉。
阳光美好。
远处有白云。
近处有草坪。
草枯一半,绿犹近半。
坪上有牛。
——牛可通人性?
沈凄旋一动,刺扎出,方邪真在疾退中以一种完全不可思议的姿态,一折,回了身,一剑,递了过去。
剑深碧。
剑比刺长。
剑也比刺快。
沈凄旋一见剑光,知计不得逞,再见来势,已知不可力敌,一滚,跃起,往门口掠去!
方邪真怎让他走!
他大喝一声,一吸气,长身,飞掠,足尖一点,疾赶追击沈凄旋。
他要在对方出门前截住。
可是,他足尖发力处,猝然下陷。
那是一个陷阱,轰然翻塌!
他猛踏了一个空,眼看就要往下落去。
但他左手一扬,嗖地一声,一条蓝布,如长蟒出洞,钩住柱梁,一借力,飞身急掠,已追到沈凄旋身后。
沈凄旋已掠至门口。
他一步抢了出去。
方邪真跟着便要追出。
忽“哗”的一声,一桶粉末当头砸下:
“无赦”!
这沾着便令人全身发麻的药粉,向方邪真迎头迎面倒了下来!
“马脸杀手”连跌带滚兼扑及爬的翻腾了出来,一见阳光,再闻空气,为之大喜过望,大叫:
“得手了——”
但忽见剑光。
剑光奇亮。
而且奇绿无比,像森林里的魔眼,草丛中的精灵,地底下的碧玺。
——哪有这么亮的剑光!
——哪有这般快的剑招!
——哪有这样可怕的人!
沈凄旋的惊疑是有道理的:
因为那魔星正在他面前。
并且已出了剑!
方邪真是一闪一折,自窗口掠出来的。
就在这时,那坪上的牛,头上一对角,突然增长,它好像自己也不得悉似的,只飞快地向方邪真背部疾撞了过来。
牛角似比毒刃还利,经阳光一照,炸出两道邪光!
——方邪真就算这一刻能刺杀沈凄旋,也必躲不过这只蛮牛一撞:
背后得要洞穿两个大窟窿不可!
就在这时候;方邪真忽然做了一件事:
一个动作。
一个决不会在这时候做的动作!
他猝然趴下。
整个人伏了下来。
伏在绿镶着黄的草地上。
剑自背部划出。
倒划而出。
战局结束。
完全终结。
牛角全力的撞,不能骤止,只眼前一空,双角利刃已刺入沈凄旋胸腹去。
这一对利角,也涂了剧毒:
“大花绿”。
沈凄旋的脸立即扭曲了,除了痛楚,他还有更可怖的感觉:
他是“牛头杀手”袁煎炸之外,最清楚这种剧毒是多么可怕的人。
一刹间,他整张马脸,都扭曲了、都歪斜了、都变形了,而且居然变得花花绿绿、斑斑点点,身体机能倒错失禁,一堆热腾腾的粪也自袴裆里跌落出来!
牛角尖刃映着沈凄旋手上的分水刺,炸出强光——方邪真知道那不是他手上长剑对映出来的效果,因为他的剑光是深碧色的。
也就是说:背后有敌。
然而他背后只有一头牛。
于是他立即作出反应。
他倒下竖出长剑,牛腹遭剖开。
只听一声怒吼。
牛腹剖为二。
牛皮裂开。
一人抚腹飞遁,待方邪真一跃而起,踹开牛皮,他已走远。
皮壳里却有一阵浓烈的尿骚味。
草坪上一行血迹。
方邪真猛回首,持剑而立。
“马脸杀手”沈凄旋捂住伤口,跪了下来,此际,他已失去了求死的能力。
他唯一的能力,只剩下大小二便。
方邪真在离开“樵虎亭”前,先放了吓得几乎已胆破心裂的羊姓商人,再放了一把火。
他临走前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情景:
他本来仍不死心,去寻找东方德夫妇的孩子。结果,他找到了厨房,打开锅子,发现那儿有一团给煮熟了还冒着烟气的肉,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诸葛詠辉肚里的胎儿,蜷伏在锅里,仿佛还带着笑脸。然后他又发现灶里生火的焦味有异,原来那作柴薪的是一段醮透了黑油的骨骼肌筋,那当然是这对夫妇的孩子的身体。
他只有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
然后呕。
吐。
看到了远方升起的那一把烟,她知道他将要来了。
她会等到他的。
芦花白了。
荻花飞了。
她仰着雪白的脖子,看云。
她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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