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这个姑娘确实很漂亮，尤其是那么一笑，如三月春花，五月细雨，真个是美到了极致。
不过此时的文昊根本没有心思看这个，他有些疑惑，说：“你好，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是你告诉我的啊，你不记得了？”女孩说到这里，声音有一丝微微的失落。
“我告诉你的？”文昊在自己那缓缓蠕动的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女孩。
那女孩见文昊真的想不起来，只得自己说道：“猫头鹰餐厅，你救了我，你忘了？”
“……”文昊再一次思索了一下，才恍然道：“哦，是你啊。”
“终于想起来了。”女孩显得很开心，“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呢。”
“哦，不用谢。”文昊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女孩说着，一边目光随意在街道两边扫视着。
“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女孩问，“我请你吧，就当是感谢你救了我。”
“我……”
“你就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还是去我们猫头鹰餐厅。哦，对了，我叫艾琳娜。”
艾琳娜不由分说，拉着文昊就向着不远处的猫头鹰餐厅走去。
“我上次还真没认出来，原来你是NBA球员啊。”艾琳娜一边走一边说，她似乎很健谈。
“嘿……”文昊的笑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
艾琳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我后来看了你前面的几场比赛，真没想到，你篮球打得那么好！”
文昊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讽刺。
“你的排球式传球，还有不看人传球，让我和姐妹们大开眼界，在没看你的比赛之前，我们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人这样打球。”
“是吗？”文昊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
“我和姐妹们都喜欢看你打球。你人又长得帅气，球又打得漂亮，我们都是你的粉丝。”
“哦。”文昊仍然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现在他已经听出来了，这女孩的话并不是讽刺。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显得多热情：“你不知道吗？我挑战保罗的事。”他的眉头拧了起来，心头猛地一阵刺痛。这几天他最怕人提起的就是此事。但与其让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起，还不如自己说出来。可是即使是自己说出来，心头也是忍不住一痛。
“知道啊，”女孩随口说道，“我觉得你很有胆气，至少面对保罗，你敢于去挑战。”
“嘿，”文昊又冷笑了一声，“那不是胆气，是盲目的自信，是自大。”
“也许吧。不过你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不是吗？我想你这样的人，只要意识到错误，就一定会努力去改正，不可能永远沉迷在错误之中无法自拔。”
“是吗？”文昊仍然不置可否，虽然艾琳娜的话有一丝触动他的心灵，但却还不足以让他就此振作起来。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猫头鹰餐厅。放眼看去，身穿橙色热裤白色小背心的女孩们如同艺术品一般展现在文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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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卡特的精神【三更】
猫头鹰餐厅的女孩们都是橙色热裤，白色小背心的装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件件物品摆放在这里供人展览。但即使是这样，以文昊此时灰暗的心境也根本没去关注这些。
但他不关注那些女孩，女孩们却关注起他来。
艾琳娜一进餐厅，便招呼那些女孩：“姐妹们，看看谁来了？”
当女孩们看到是文昊时，顿时欢呼起来：“大球星！”说着便向文昊这边围了过来。
面对女孩们的欢呼，文昊虽然有些惊讶，但着实提不起半分兴趣。在他看来，这些欢呼声更多像是讽刺。
“文昊，帮我签个名。”一个女孩挤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篮球。
“帮我也签一个。”另一个女孩则手里拿着一双球鞋。
最豪放的一个，直接将她的小背心扯了扯，指着胸口：“帮我签在这里。”
文昊虽然没有任何兴趣，但在女孩们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一一签名。在那个豪放女胸口签时，文昊的手微微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狠了下心签下自己的大名。
签完之后，又应那些女孩的要求，合过影之后，那些女孩才心满意足地散去。
这时其他客人才看到这边的文昊，顿时便有几个人低声议论着什么。在文昊想来，自然是在嘲笑自己。
“嘿，”文昊冷笑了一声，“爱笑就笑吧，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艾琳娜似乎看出了文昊的心思，拉着文昊在远离那几个客人的地方，选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在窗外，有一个篮球场，此时正有几个半大的黑人孩子打球。
文昊再次皱了皱眉，现在他几乎看到篮球就会触及心里的痛。
“要不要换个位置？”艾琳娜见此问道。
文昊摇了摇头：“不用了。”
艾琳娜要了菜单，与文昊点了菜，边吃边有意无意地闲聊几句。
“现在你就是我们餐厅的英雄，那天你救了我，姐妹们都说你是李小龙。”说到这里，艾琳娜莞尔一笑。
“嘿嘿。”文昊仍是冷笑两声。
“我们经理已经说了，因为你的英勇表现，我们餐厅为你提供终身免费服务。”艾琳娜欣喜地说。
“哦。”文昊似乎仍没多大兴趣。
艾琳娜见文昊如此不冷不热，一向健谈的她也无话可说了。对于一个根本不想说话的人，即使你再有技巧再怎么引导，也不见得会有效。她开始低头吃饭，间或看一眼文昊，目光之中含着担忧神色。
文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默默地吃着，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篮球场上，那几个半大孩子此时已经停了下来，都看着场中的两个孩子单挑。
文昊打算将目光收回来，继续吃自己的饭。现在任何关于篮球的东西，他都不想听，不想看。
但就在他要将目光收回来的一瞬间，突然一滞，然后仔细看了一眼球场中。只见球场中那两个正在单挑的孩子，一高一矮。高大的约有十四五岁。
矮的那个只有十岁左右，肤色为黑色，一口牙却白得耀眼。
“迈克尔……卡特。”文昊下意识地说。
这孩子正是十多天前在丰田中心等文昊签名，最后被文昊送回家的黑人小孩，迈克尔·卡特。
“你认识他？”艾琳娜看着窗外问。
“嗯……”文昊继续看着窗外回答。
这时，只见小卡特运球向那高大的男孩冲了过去，胯下变向之后想绕过去，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变向太慢，被那高大男孩只一步便卡了回来。而且经过身体接触，小卡特运球不稳，掉落在旁边。
那高大男孩伸手捡起球，回过身一个轻松的上篮打进。转过身来，他看着卡特，哈哈笑了两声，嘴里说着什么。隔着窗子，文昊听不太清。
小卡特听到那男孩的话，愤怒地向那高大孩子挥了挥拳头，又一次拿起球发起了冲击。
但他身小体弱，根本敌不过那高大男孩，高大男孩频繁用身体接触让小卡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但每一次跌倒，他便会很快爬起来，再次挑战那高大男孩。
片刻之后，小卡特的衣服已经撕烂，脸上、手上出现了数块从文昊这里也可以看到的伤痕，文昊甚至看到小卡特的左手上已经流出血来。但小卡特并没有退缩，一次又一次站起来与那高大男孩战斗。虽然他的实力明显比那高大男孩差太多，但他的眼里却全无畏惧之色，而是一种凶狠的，坚定的目光。
“这孩子，疯了么？”文昊说了一声，站起来向外走去，艾琳娜跟着他出了猫头鹰餐厅。
来到球场上，文昊分开围观的孩子们，走过去一把拉住跌倒后又爬起来打算再一次进攻的小卡特，说道：“卡特，别打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对于你来说，他就是不可战胜的。”
“不可战胜也要打！”卡特似乎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看来人是谁，甩开文昊的手，捡起球再次向那高大男孩发起冲击。
文昊听到卡特的话，微微一愣。
毫无意外，卡特又一次被那高大男孩撞倒在地。
“哦，这就是你那球星朋友吗？”高大男孩看了文昊一眼，对卡特说，“被克里斯扁得体无完肤的球星？”
美国的法律十分注重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因此那高大男孩并不怕文昊会对他发飙。况且这是在猫头鹰餐厅旁边，来往的人比较多，他确定文昊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有些有恃无恐。
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就这样污辱，文昊却没有任何感觉。这些天他所听到的污辱姓的话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句。
但他不在乎，有人在乎。
小卡特听到那男孩的话，从地上一跃而起，红着眼叫道：“不许你侮辱他！”
“哦？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球打的比我好？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模样了，与你的球星朋友一样狼狈。”高大男孩笑着说，“难道你还想和我单挑吗？”
“再来！”小卡特叫了一声，拿起球，又一次向那高大男孩发起冲击。他这么一动，左手的两滴鲜血洒在了刚才所站的位置。
这一刻，文昊呆住了，彻底呆住了。
小卡特拼了命的与那高大男孩单挑，竟然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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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你是他的梦想【四更】
文昊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小卡特又一次向那高大男孩发起冲击。虽然明知不敌，他还是一次又一次跌倒后爬起来，咬着牙，红着眼，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
“卡特，你就因为一个失败透顶的自大狂这样做，值吗？”
文昊看着卡特那瘦小但不屈的身影，喃喃地说。他没指望卡特回答，这个问题对十岁的小卡特来说，有些太深了。
“值，绝对值！”旁边的艾琳娜却回答道，“从他一次次义无反顾地冲过去就可以看出，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一个球星朋友，这是他的骄傲，甚至是他的理想。当他的理想遭遇践踏和污辱时，他义无反顾地去捍卫自己的理想，为什么不值？”
“我是他的理想？”文昊呆呆地看着那倔强的小卡特，此时他又一次跌倒在地，却又一次爬了起来。
“我自己的理想都已经破碎了，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理想。”文昊无力地说。
“你的理想破碎了，难道就忍心看着他的理想也破碎吗？”艾琳娜的声音微微带着愤怒，“现在这样的世界，心怀梦想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任何一个人的梦想都值得我们去珍惜。难道就因为你自己的梦想破碎了，就不再去理会别人的梦想？”
“……”
文昊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倔强的小卡特又一次被那高大孩子撞倒，却又一次爬起来。
“不为别的，就光是为他捍卫理想的这种不屈的精神，你也该帮帮他，和他一样，站起来！”艾琳娜越说越激动，头发随着她的动作飞舞着。
“艾琳娜，我……”
“文昊，你看到了吗，小卡特面对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跌倒，却总能咬着牙爬起来，你为什么不能？我相信以前你也做到过。如果现在就这样放弃，这样沉沦下去，你之前两年的苦不就白受了吗？你离家万里辛苦两年，难道就为了今天倒在这里吗？”
文昊听着艾琳娜一句句质问，缓缓抬起头，看着倔强的小卡特那已经布满伤痕的脸，他的拳头缓缓攥了起来。从小卡特的脸上，从那像是杀红了眼的眼睛里，他感受到了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一种即使遇到再大困难，即使明知不敌也要一往无前的力量。
文昊的心渐渐跳动起来，他双眼之中那种茫然和绝望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而且比以前更加的坚定，坚不可摧！
文昊走上前，按住了爬起来又一次要发起冲击的小卡特，他摇了摇头，说：“卡特，你相信吗，我一定会站起来，不会再让你失望。”
卡特停下了挣扎着的手臂，回过头来，看着文昊的眼睛。只见文昊目光里满是坚定与真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卡特突然激动地挥着拳头。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左手还在流着血，兴奋地跳了起来，“你是最厉害的，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文昊重重点点头，拉着小卡特的手，没有再理会那个高大孩子的嘲笑，一起向球场之外走去。冬曰的阳光为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艾琳娜看着文昊的背影，片刻之后，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时，猫头鹰餐厅里，那十几个女孩都走了出来，围着艾琳娜：“看起来，你的心上人好像站起来了啊。”
“艾琳娜，你可要记着请我们吃饭。要不是我们，你的心上人恐怕现在还在绝望之中吧。”
艾琳娜白了那些女孩一眼，说道：“哪里有你们什么事？要不是突然出现个小卡特，就算我们再怎么让他签名合影安慰他，他也不一定能振作起来。”
“那我们可不管，总之我们是出工了，你可要出血，一顿大餐是免不了的。”那些女孩七嘴八舌地说。
“不免不免，少不了你们的。”艾琳娜笑着说。
……
文昊送小卡特回家，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只见此地到处是残垣断壁，看起来就像是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崎岖难行的路上，到处都是一些黑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文昊。上一次文昊送卡特回家时，因为天黑，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今天一见，才知道卡特所居住的，原来是号称贫民区的第三十八街区。
其实在这里本来只有三十七街区，但由于大多数穷人和流浪汉都汇集到了这庞大的废弃建筑工地，人数堪比一条街区，因此人们把这里称为三十八街区。
文昊看到这里，心生同情，想要为小卡特做点什么事，但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在球队的地位，什么也做不了。
思考了片刻，文昊对着跨过一堵断墙的小卡特说道：“嗨，小卡特。”
“不要叫我小卡特，叫我卡特。”小卡特撅着嘴说。
“好吧，小卡特，你到现场看过球吗？”文昊问。
小卡特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球赛的门票贵得一塌糊涂，二三百美元，够他和妈妈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好，一个月之内，我会给你弄一张球票。”文昊笑着说。
“真的？！”小卡特突然抬头看着文昊，眼里放射着惊喜的光芒，“你真的会给我球票？！”
“当然是真的。”
“太酷了，太酷了，我可以看NBA比赛了，我可以看NBA比赛了！”小卡特跳着叫着，将一个孩子的天真显露无疑，“我会是三十八街区第一个去现场看比赛的人，太棒了，太棒了！”
叫了片刻，小卡特突然停了下来，仰起头看着文昊：“我要看你的比赛。”
“……”文昊沉默了，以自己现在在球队的地位，比赛中能不能上场还是两说，如何保证卡特就一定能看到自己的比赛？
但是看着面前这布满伤痕的脸，文昊最终坚定地点点头：“你一定会看到我的比赛！”
“太棒了！”小卡特又一次跳了起来，“和你做朋友真是很酷的一件事！”
文昊看着小卡特蹦蹦跳跳地走向家门，他咧嘴一笑：“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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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虚实脚步【五更】
次曰凌晨四点，文昊早早爬起来，简单喝了点东西，便走出了出租屋，向丰田中心而去。
一出门，狂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让文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休斯顿的天气总是如此多变，昨天还阳光灿烂，今天突然就下起雪来。
他将衣服裹紧，加快脚步向丰田中心走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