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不是大包平假扮的——”他慢悠悠地拖长声音。
柳泉脸上的笑意忽然一僵; 直觉暗叫不好!
然而大般若长光的下一句台词已经说了出来。
“……不如就请您亲自来侦查一下吧?”
柳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被这含义不明的一句反问弄得神经霎时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就开口反驳:“不了谢谢我现在完全相信您就是您自己而不是大包平假扮的了——”
且不说她刚刚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单单说大包平那个直来直去的坦率性格,只怕是撩到他眼前他还要先说一说他这么优秀当然比天下五剑更值得撩(大雾!)的好处;怎么可能在一秒钟之内就能敏锐找出这种日常对话里的撩点(?); 并且利用【撩】这一方法重新夺回控场的主动权呢?!
这个人一定是长船派的杰出成员,大般若长光无误!
柳泉僵着脸挤出一丝尬笑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眼前的大般若长光目光一闪,脸色微微变了。
柳泉:??
还不等她发问; 大般若长光就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柳泉:?!
她只愣了一秒钟,还没来得及收回静音咒而改用幻身咒,就觉得眼前一花!
大般若长光的反应极快; 一瞬间就左手揽住柳泉的腰间飞快一转身,把她——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树上!
柳泉猝不及防,后背猛地撞上树干,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也感觉被粗粝的树皮磨擦得一阵疼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大般若长光的反应是一连串的——在来人的脚步在长廊上停下来之前,他已经迈前一步挨近了她的面容,右手扣住了她的下颌,连丝毫停顿都没有,就往上轻轻一托!
下一秒钟,柳泉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男人高大的身影无限接近了她的面容,将夜空中最后一点月色和星光都统统遮去;毫不犹豫地,他的右手扣住她的下颌又托起,一个吻随即落了下来!
柳泉:?!
她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爆炸了。
短暂的几秒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短路之后,她的大脑好像能够恢复一点短暂的清醒了。
大般若长光看似在吻她,实际上他用以扣住她下颌的那只右手的大拇指巧妙而不着痕迹地按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嘴唇碰到的只是他自己的大拇指指背。
虽然他的气息仍然铺天盖地而来,给别人的印象也仍然是他在热情地吻着她——然而,这种在极其细微的细节之处所具有的绅士风度,一瞬间还是让她的心脏莫名地猛然跳了一下。
但是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得太久。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诧异地扬了起来。
“……阿雪?松平大人?”
他们两人飞快地分开来,就活像是一对趁夜幽会的有情人被发现的时候一样仓促又有点慌张。或许是因为氛围渲染得太好,来人反而看起来比他们更局促好几倍。
“对、对不起!我还在想,这么晚了阿雪会去哪里……原、原来是在这里和松平大人——”
柳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站在廊上的那个侍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而冷场也不是办法,她下意识地暗暗把右手绕到大般若长光的背后,用拳头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他的后腰,示意他想点办法遮掩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毕竟这个烂俗的恋爱故事一开始就是他编出来的!而且他才是那个对这个时代了如指掌的人,他当然应该也会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最喜欢哪一种虚幻的爱情故事并加以利用才对!
被她的小拳拳顶了一下后腰,大般若长光好像有点惊讶。他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说道:“……是的。白日里无法见面,故此乘深夜前来相会。却不意累您劳心,这真是我的不是啊。”
柳泉内心OS:……这么风雅的台词果然应该交给真正懂行的人来编造才行!虽然大般若长光的外形看起来十分时髦、出阵服也是西装诱惑(雾!),但他果然是经历过这些风雅时代之人,一开口就令人感觉自己宛如在听源氏物语(大雾!)一样!完全没有穿帮之虞!
那个侍女好像完全已经被这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了一般,急急说道:“不不……松平大人定会达成心愿……因为松平大人的心意谁都看得到啊……”
大般若长光露出讶异的神情,片刻之后,他勾起唇角,自失似的淡淡一笑。
“是吗?……但愿如您所说。”他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忧郁和深情,非常完美地演绎出了一位【为情所苦的优秀青年】角色,简直打动人心,演技满分!
柳泉:“……”
她感觉有点微妙。
不仅仅是因为听着和副长一样的声音在娓娓动听地说着类似于对自己表白的台词而产生了一种错位感,而且——
那一瞬间同时涌到自己脑海中的,居然是两种不同的念头。
第一种是“啊果然这个人不是副长啊,即使声音那么相像——因为副长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
第二种则是——
“啊幸亏三日月不在这里,否则的话他又该飚出什么背后黑气值MAX而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可怕气场、做出什么让人无法预料的事了”。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随之浮起的,是天下五剑之中最美的那一位,俊美的脸容上浮现出的、黑泥翻滚的微笑。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大般若长光所表现出来的所有足以令人折服沉迷的俊朗潇洒的气场和形象,都已经在她印象之中变得很淡了。
柳泉忍不住垂下视线,在内心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
……能够在这种时刻还想到三日月宗近那个黑泥翻滚的笑容,她大概也已经在骨子里变成了一个抖M了吧。
……
在那天之后,也许是那晚他们的潜入探查太成功了,二条城内果然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人怀疑他们当晚的动向。
当然,有那位恋爱脑的侍女作为他们两人当晚在庭院里幽会的旁证,现在还会有谁觉得他们两人不是恋爱脑(雾!),完全腾不出多余的心力去计划什么针对将军大人的阴谋(大雾!)。
而且,柳泉也意外得到了将军夫人——大家称之为“御台所”——近卫信子的欢心。
起因简直简单得令人不敢置信。
御台所平时生活也很平静,并没有多少需要她亲自操心的事情;这一任的御台所当然也没有历史上有名的那几位将军夫人——比如在平泉大社里和柳泉交过手的北条政子,或三日月宗近那位著名的原主北政所宁宁夫人——那么在政事上富有才华,所以她长日无聊之时,也总是喜欢和侍女们闲坐谈天。
然而京中的新鲜事有限,侍女们懂得的故事来来去去也早就讲完了。虽然有新来的侍女,不过待人接物都总有些生涩不安,不要说替御台所谈天讲故事开解了,就是做事都似乎没那么从容不迫到令人满意的地步呢。
但是,最近二条城中新来的那位侍女好像不太一样。
虽然父亲只是担任权图书助的小官,然而她的见闻好像十分广博一样;自从那天偶然为御台所送来插花时要用的花材、被御台所偶然问了两句“最近你可知道什么有趣的故事吗”之后,好像就在御台所面前因为讲了个很有趣很新奇的故事而得到了御台所的好感,连日来都被御台所在闲时召见,要听她继续讲故事。
对于这种“幸进”的方式,柳泉其实是有一点黑线的。
她原本的计划其实也不是要混到将军夫人的身边去,因为一来这样耗时太长、二来日常又要随侍信子夫人身旁,反而耽误她到处窜来窜去探查的时间;但是真的是时也运也——她替信子夫人去送花材的时候,信子夫人和那些侍女大概是已经聊尽了所有的话题,随口就让她也讲个故事凑趣。
柳泉一时间哪有什么准备?假如要讲西游记封神榜一类的故事,还得临时改动背景发生地,甚是麻烦;而从自己的经历中摘取一段来说呢,想来想去无论是网球男儿还是霍格沃茨,又或者是德累斯顿石板下的七王体制,好像更加难懂。要讲幕末,又多少有点影射时下将军的困境——所以她急中生智,临时把自己在平泉假扮成“泉御前”时的故事拿了出来。
想起来,在那个故事中,她与藤原泰衡,一人来自于镰仓、一人镇守陆奥,能够缔结婚约就已经够狗血的了,其中一周目她还亲手把藤原泰衡的父亲藤原秀衡一刀捅死了——就算是最终将那个世界修复完成的那一周目,藤原秀衡的死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出于藤原泰衡对银的指令。
当然,其中还夹杂了这对貌合神离的政治联姻的夫妇在婚礼上联手做掉北条政子夫人的狗血梗、泉御前vs藤原泰衡vs白龙神子的三角恋情(?)的狗血梗、藤原泰衡与泉御前最终在镰仓殿的逼迫下以分离告终的悲恋狗血梗……
这个故事极大地引起了信子夫人和那些心腹近侍的兴趣。以至于一连讲了两天还没讲完。
因为外间形势不稳,身为将军的足利义辉已经一连几天夜间没有到信子夫人这里歇息了。信子夫人当然也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地介意。虽然第二天就是预定好的参拜清水寺的日子,前一晚,信子夫人还是召见了那位擅讲故事的侍女“阿雪”——也就是柳泉。
“在夜间休息前还有些时间,”温柔的信子夫人露出感兴趣的神态,难得地有些兴致勃勃。
“请再继续讲下去吧。……午后我们说到哪里了?是说到那位前·陆奥守秀衡大人打算用计策逼迫泉御前亲手杀掉已经重病在身不久于人世的自己吗?”
旁边一位侍女笑着说道:“这一节已经说过啦。午后说的是,泉御前看穿了秀衡大人的打算,流泪拒绝,以袖掩面离去;秀衡大人旋即召来自己的继承人泰衡大人,对他说‘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的真心可以被你所用的话,那个人就是泉御前’——”
柳泉:“……”
作者有话要说: 3月26日:
hhh永禄之变这个副本意外地耗时间呢【。
计划中下一章可爱的小短裤们会出现一下,然后就是永禄之变的事件了w
当然,这么好的一个梗,我当然会放送超级狗血脑洞了【你够
下次更新:还是隔一天吧,周四零点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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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883·【回归篇·之四】·305()
啊; 要不是为了应付御台所,她是绝对不会再跟别人去讲这一段故事的。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也没有好的结局;到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惆怅和内疚。
可是现在她面临的状况其实和那个时候一样; 都是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务。她只好打叠精神; 在一旁坐下,缓言道:
“是的。午后的确是已经讲到这里了。……那么我就继续了。”
在得到了信子夫人的点头许可之后;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说道:
“说完这句话; 秀衡大人就对着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泰衡大人说道:‘所以现在; 由你来杀死我吧。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平泉所做的事情了’。”
室内的女人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纷纷掩住了口; 眼睛睁得大大的。
柳泉顿了一下; 才继续说道:“泰衡大人自然在震惊之后立刻就拒绝了……但是; 秀衡大人说,假如想要把镰仓殿派来的特使困在平泉城中、并且钓出他身后隐藏着的大鱼; 这就是必须去做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泰衡大人就有了绝佳的理由封锁全城、还可以利用‘父亲大人的遗命’这种借口去做很多别的事……”
她一边讲,一边忍不住想起了大般若长光——倒不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内容,而是因为大般若长光最近这几天每到夜间就游走于二条城中各处探查,末了还以幽会为名拉她出来作为挡箭牌;可是今晚她被信子夫人扣在了这里讲故事; 不知道大般若长光还能做什么?
这么一想,未免口中的故事就讲得潦草了一些。她将当初藤原泰衡封锁全城、于高馆捉拿源义经和白龙神子一行,又顺便把她软禁在藤泉馆里的一夜一语带过; 很快就说到了藤原泰衡把她召去新建的大社相见,只是为了在镰仓来使面前当众宣布他即将与她在此地成婚、威胁镰仓拿出更好的筹码来与他交换源义经。
即使是这样,故事的波澜起伏也足以让这些女人们震惊不已、连连感叹。
信子夫人在柳泉说到那位本应和藤原泰衡站在敌对立场上的“泉御前”出人意料地答应了这种做戏一般的安排,同意在次日前往大社完成婚礼的时候,不由得感叹起来。
“能够牺牲到这个地步,那位‘泉御前’的内心,一定是对泰衡大人深藏着别样的情感吧……”
柳泉:“……”
……不,虽然内心多多少少是带着点对藤原泰衡的责任感——因为在上一周目里她被迫杀掉了他的父亲——然而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完成任务啊。
当然这个绝对不能说。
她只好垂下视线,又轻声叹了一口气,避重就轻似的说道:
“……不过,有什么用?‘泉御前’可是泰衡大人的敌手,镰仓殿派来平泉的眼线啊……泰衡大人是不会轻易信任她的诚意的吧——”
信子夫人似有所感,沉默了片刻之后,感叹道:
“然而,即使是站在这样敌对的立场上,泉御前也对泰衡大人动了心吧……”
一旁的侍女久松应声道:“真是令人感动啊……”
侍女稻叶也附和道:“不知道泉御前是不是真心要为了泰衡大人而违背镰仓殿的指示,协助泰衡大人啊……”
柳泉:“……”
不,你们脑补得太多了。这里并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成分啊。
可是她的这一阵无语的沉默被其他人错误解读成了其它意思。
侍女藤实低声惊呼起来:“啊!莫非……泉御前也是假意答应,为了试探泰衡大人接下来的布置!所以才……”
信子夫人温柔地打断了藤实的不祥联想。
“不,”她柔和地摇了摇头,带着一脸确信的表情说道,“泉御前不会那样做的……我还是相信,当她在平泉大社里注视着孤立无援的泰衡大人的时候,内心是怀着温柔怜爱的心情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勇气反抗镰仓殿吧……”
柳泉:“……”
她现在觉得难熬极了。坐在这里给御台所讲故事,简直是羞耻play。虽然她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故事好讲,但是听着这些恋爱脑的大姐姐们揣测着她——虽然她们不知道这个“泉御前”就是坐在她们面前的侍女“阿雪”——的心情,把她自己也描绘为一个纯然恋爱脑的姑娘,简直让她如坐针毡。
而且——
信子夫人推测着“泉御前”勇敢反抗镰仓殿的安排、“为了爱情”而襄助藤原泰衡时的语气,又是梦幻、又是向往,那明晃晃的钦羡之情,简直要让柳泉汗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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