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击‘冰上天鹅’了吗?”
啪的一声,大屏幕突然一片黑暗。柳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头转向迹部的方向,却发现他的右手仍然平举着,食指按在遥控器的开关键上,不知何处照过来的一道并不怎么明亮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使得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尤其显得线条深刻五官美好。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但是迹部并没有沉默多久,就缓缓放下手臂,并没有转过眼来,而是仍然直视着前方已经暗下来的大屏幕,沉声问道:“看了这些,你有何感想?”
柳泉微妙地噎了一下,一时间有无数话语涌到了嘴边。她张了张嘴,但是最后却只说出一句很明显不在迹部大爷预期之中的话来。
“看起来我真的不可能再打出那样的绝招了啊”
迹部微微一震,这次他转过脸来,瞥了她一眼,又很快转开了头。
“怎么说?”
柳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爱与失意的交响曲’吗身体起跳之后在空中的转折,需要腰部的力量作为支撑;最后的空中正手抽击,虽然是双手握拍,但看起来主要发力的手还是右手,抽击的高度不管是像这个球一样低,还是在更高的位置上,都需要右肩发力才行”
但是,信雅大小姐之所以黯然引退,就是因为腰伤和肩伤并发,完全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比赛啊。一个无法完赛的选手,也就失去了登上舞台的机会。
好像过了很久,室内只充斥着他们两人轻轻的呼吸声。然后,迹部说话了。
“看到那样的比赛不会感觉激动,不会感觉还想要打网球了吗。”
柳泉愕然地望了迹部大爷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再热血沸腾一百倍又有什么用啊,迹部sama!
她已经不可能再站在球场上获得胜利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迹部sama的想法——他莫不是还怀抱着某种念头,认为信雅妹子还有可能回到球场上吧?!
说起来,她那天和谦雅仰慕的那位“忍足君”——她在冰帝时期的同学,出身于医学世家的忍足侑士——也很深入地聊过这个可能。最后,忍足得出的结论是,当初她所看过的名医之所以一致认为她必须从网球界引退,是因为她的伤势使得她的右肩和腰部无法保证自己足以在球场上应付高强度、大运动量、紧张激烈的整场比赛;倒不至于从此就一点都不能打网球了。
但是当初偏激的信雅妹子直接认定不能登场比赛,就等于判定自己和网球之间的死刑,确实是太过绝对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迹部sama觉得信雅妹子不应该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网球而产生憎恨网球的情绪,也不应该认为是网球摧毁了自己的人生?
柳泉想,像迹部sama这种骨子里很热爱网球,甚至不惜作出了最高的觉悟,为了追求网球上更高的境界而暂时顶着家族压力放弃留学海外,留在国内继续网球事业的人,是不会坐视一个自己熟识的人——一个还具备一点他所重视的才能之人,使用这种错误、偏激、阴暗的态度来对待网球的吧?
画风不一致,果然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啊。看起来迹部大爷的支线,大概和那个落魄青年大叔渡边修一样,只要找准了关键点,就能够顺利而迅速地结束了吧?
但是,如何找到那个解谜通关的关键点呢?
柳泉立即连连点头,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啊,是的!我现在使用的球拍是bbolt pur driv gt,因为反正以前的球拍都早就让我扔垃圾桶了,索性就跑去买了新的。试用一段时间之后感觉球拍很轻盈,不会给我这种体能糟糕的废柴体质带来不必要的负担,练习时间也许可以因此适当加长”
“喂我说,够了啊!”迹部大爷的声音再度高了八度。
“本大爷问的是球拍的品牌和型号吗?!啊嗯?!”
柳泉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脸上几乎写着“啊啊我就是乖乖按照您的问题来回答的啊为什么您还是不满意呢真让人难以理解呢”之类的困惑。
732 731·【回归篇·之四】·156()
乐文 。,
斋藤一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漂浮在半空。
一会儿好像是他在跟总司在屯所的道场里试合; 总司使出了“平青眼”,要不是他早有防备的话; 说不定胜负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下一刻又是山南先生; 脸上带着一种特别的神色,双手笼在衣袖里; 慢悠悠地从屯所里走出,仰首望了望门口悬挂着的那块写着“松平肥后守御预新选组宿”的木牌;再往后是土方副长; 在屯所的走廊上怒气冲冲地踩着重重的脚步,把木质的地板跺出一连串咚咚咚的响声; 大喝着谁又士道不觉悟,必须切腹
最后,他的身体仿佛自己在行动着,这让他惊讶了一瞬;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在跟一名面目模糊的少年在街头激斗。
那个少年的身后; 几名面露惊慌之色的浪士们推着一辆板车; 在七手八脚地从一间店铺里往外搬运着什么东西。当他打算看清楚那些浪士都搬走了些什么的时候; 那个少年却忽然停下了和他的打斗,猛地睁大双眼; 死死盯着他的背后; 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喊道:“小心!一君!”
啊啊; 为什么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少年; 和他一见面就交上了手、明显立场不同的少年; 会这么亲近地叫他“一君”呢。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一君!一君!!”
不对。好像真的有人在叫他。
一君、一君的; 是谁这么鲁莽无礼啊。现在他可是山口次郎; “斋藤一”这个名字,就如同新选组在池田屋的胜利一样,在历史中爆发出一瞬的光亮,随后就如同烟火一样,从空中落下之时就归为静寂无形了。
得阻止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不对,还得狠狠盘问一下才行。能这么叫他的人可并不多,在今时今日之会津,更是应该一个人都没有才对——
斋藤一奋力从那片缠绕着他、想把他拉下去永久沉溺的混沌之中,猛地睁开眼睛!
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第一个窜进脑海中的念头,居然是——他的身体四周好像堆着许多碎石,扎得他浑身发痛。
然后,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这一下,他的身体里除了疼痛之外,其它的感受技能也慢慢回炉了。而第一项感受到的事物,就是——
他的头下仿佛垫着什么东西。他微微转侧了一下,试图感受一下那到底是什么;结果脑袋里立刻又传来一阵爆炸似的激痛。
他停了下来,疲惫不堪,合着眼睛,不敢再移动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山口君?你感觉怎么样了,山口君?”
斋藤:?!
他立刻又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下,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眼前的人。
是筱田一绪。
她看上去也有点狼狈。头发有些凌乱,发尾纠结着,衣服显得更脏了一些,左侧额角有一道非常细小的、像是被飞石划过去所伤的擦痕;但除此之外,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更重的伤。
不知为何,他重新又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到她的声音高了八度。
“山口君!喂!别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感到脑袋里被吼得一阵嗡嗡作响,只好又挣扎着把沉重的眼皮掀开。
“太太吵了。”他低声说道。
虽然是类似抱怨的话,但他一发出声音来,不知为何她好像就大大松了一口气似的,绷得紧紧的身躯也陡然垮下来,就那么噗通一声跌坐在他的身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发抖了。
“太好了你还活着”
斋藤:“”
他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于是就沉默着。但他也不敢再把眼睛闭上,免得魔音穿脑;所以他就那么呆呆地注视着她。
然后他注意到了,她的一只手好像是垫在自己脑袋下面的。如果再加上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他右侧额角的动作,现在看上去,她身体投下的阴影就差不多要整个笼罩住他——换言之,现在他们两人是他平躺在地上、而她是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手臂半撑在他上方的姿态,非常地让人感到头更加痛了。
“怎么回事?”他费力地问道,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变迟钝了。
然后,筱田一绪脸上的光采忽然一暗。
“是萨长军打过来的炮弹,正好在战壕附近爆炸了。”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的语气好像死板板的。
“你及时救了我,真是太太感谢了。”
虽然是被救了,然而她看上去好像一点儿也不高兴。更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不,她紧抿着嘴唇瞪着他的样子,不如说像是快要生气或哭出来一样。
看清楚了她的表情之后,斋藤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直觉感到一阵不妙。
他下意识就想立刻挣扎着坐起来。但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头部,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到了一阵刺骨的疼痛,像是有人拿锥子一下下扎着他脆弱的大脑。这让他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呻/吟。
“呃!”
结果这个鲁莽的行为反而像是打破了那种微妙的氛围一样,几乎是立刻,她就俯身下来,十分紧张地叫着他的名字。
“山口君?山口君?!你感觉怎么样?!”
斋藤很想回答她,不怎么样,糟糕透了。
他的额头还在一阵一阵刺痛,来源就是她用手按着的那个地方——现在他能猜到了,那里必定是受伤了;他意识空白之前看到的血幕,大概也是从那里喷发出来的鲜血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浑身四肢百骸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稍微一动就吱吱嘎嘎作响,像是要重组一遍。战壕这一侧好像被炸塌了一角,他稍微侧过脸,就能从那个塌陷的斜坡望到天空中挂着的那轮明月。
然而他还是勉强说道:“不不是躺着的时候。得马上做好准备看到我们这边没了动静的话那些萨长人”
他说得断断续续,说到这里的时候简直都要用尽自己的力气;他顿了一下,听到她歪着唇角哼笑了一声。
“没错。那些萨长人,会像鬣狗一样闻着鲜血的味道,凶猛地扑上来把我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吧。”
斋藤:“”
他还没回答,就听到她那一侧传来另一个声音。
“别做傻事。”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陌生,说话十分简短,语气也很冷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斋藤一瞬间就警觉了,挣扎着不顾自己叫嚣着快要涨爆的大脑,艰难地翻身坐了起来,向后靠着战壕的侧壁坐好。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长得很俊美、站在筱田一绪身后的青年。
那是她带过来的人其中之一,很奇异地,在刚刚那场剧烈的爆炸过后,虽然他穿着的那套黑色洋服上也沾满了尘土,但总的来说他看上去居然比斋藤或者筱田一绪要整洁得多——也许,这是因为在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所处的位置在侧面,刚好没受到那么巨大的冲击的缘故?
现在,他迎视着斋藤的目光,缓缓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别做傻事筱田君。”
不知为何,斋藤总觉得他叫出筱田一绪姓氏的时候没有那么流畅,也许是因为他们之前也并没有那么熟稔、所以他也不太习惯用这个姓氏称呼她之故吧?
“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你不能干涉的——”那青年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严峻之色,警告似的又说了一句。
斋藤:?
总觉得这青年说的话里的意思很微妙啊?!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想,因为把头倚靠在壕沟壁上而微微抬起朝向斜上方的视野里,就闯入了一幕更加惊人的景象!
天空中,重新出现了刚刚他见过的橙红的巨大黑洞。这一次,那黑洞仿佛裂开得更多。一道道血红到发亮的光芒,从那些橙红色的黑洞里直直地激射下来,发出闪电一般令人惊心的噼啪声。
斋藤也知道,当那束光芒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就会凝结成为一个巨大的、前所未见的的、狰狞扭曲的黑色怪物。
而那些怪物,他是无法击杀的,甚至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他下意识地去看那个不知为何能够斩杀那些怪物的人,被刚刚的剧烈爆炸造成的重伤导致一片混沌的大脑里,慢吞吞地运转着,想要搞清楚她身上有什么特点,使得她被赋予了这种特殊的能力——
然而,他却惊讶地看到她已经飞快地作出了反应。
她先是沿着他的视线回身抬头,在看到了天空中那一片橙红色的黑洞显现之后,咬着牙低低诅咒了一句:“可恶!”,继而丝毫没有犹豫,转身一把抓起被丢在一旁的、自己的太刀,仓促间只给他留下一句话:
“等等我就回来!”
斋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她冲向被炸得半塌的壕沟另一侧,单手一按塌陷下来的斜坡,就纵身跳了上去,冲向了天空中裂开的那些橙红黑洞的正下方!。
733 732·【回归篇·之四】·157()
【乐文。】,
防盗章;设定的V章购买比例为30%;未达到的话请静待3小时哦“别开玩笑了。”她干巴巴地说道;按在怀中大部头厚书表面的纤长手指好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肩伤或腰伤应该就是所谓的‘阿喀琉斯之踵’,这种事情不是只凭着不甘心就能够挽回的。我对于击碎自己整个人生的网球;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感想,也想不出关于网球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起来;其实网球现在根本与我无关吧。所以你们——”
她愈说愈是愤怒;演技超常发挥;简直七情上面,极具说服力和感染力——不过,还没等她把自己转瞬间就构思好的台词都说完,就被紧皱眉头的迹部大爷再一次打断了。
“喂,说什么呢,你!”他就像当年在冰帝的中学时期那个时候喝斥他手下某个表现糟糕的部员一样,大喇喇喝斥着她。
“你,还是没有好好反省过啊。这糟糕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上次的表现不是很华丽的吗?啊嗯?!”
……她就说,虽然那种声线什么时候听上去都是那么迷人;可是用那种声线说出教训她的话的时候,事情就完全没那么有趣了啊……
柳泉微微皱起了脸,一副不情愿受教;又碍于不想跟他当众争论;因而不得不稍微忍气吞声一下的模样。
“网球现在与我完全无关;我不想去关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她放低了声音,不甘地自言自语吐槽道。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我聊网球的事情……!?难道是觉得从冰帝出来的人不能做示弱或者灰心这种不华丽的事,免得给冰帝这两个字丢脸吗……?!”
迹部大爷的听力应该很好。事实上,柳泉本来也没有打算避开他的耳目再吐槽。
作为信雅妹子的前男友及前同学,迹部大爷实际上应该是最了解她网球生涯的人之一。那么当她从顶峰坠落之时,应该也是最前排观看……不,目击了整个过程的人之一。
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深刻地记得信雅妹子在“天才坠落”的悲剧之后,有过多么恶毒多么激愤多么偏执狂多么蛇精病的表现吧。这样一个人生和自信都被毫不留情击溃的姑娘,现在假如十分爽快地就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刷网球技能的熟练度,看在迹部大爷这种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