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礼司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了她。
“……说够了吗。”
“你这种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微微的叹息。
“……不要再说下去了。”
巨大的银白色巨剑从他们眼前掠过,朝着洞中飞快降下。
柳泉一顿,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语气平静了下来。
“……那可不行,因为我还有一个问题。”
宗像礼司:“……哦?”
柳泉的声音里竟然也带着一丝笑意。
“我可是不接受拒绝的。你刚刚拒绝了一次,我可以假装没听到,再给你一次机会——在青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至地面之前,请问我还有足够的时间,亲吻我的新郎吗。”
宗像礼司一瞬间居然好像愣住了一样,背影为之一僵;然后他飞快地转过头来,隐藏在那副细框眼镜之下的狭长双眼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然后他看清了她的样子。
熟悉而又成熟了一些的五官,仍然还和他记忆中一样美好。她的唇角微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然而双颊却挂着两道自眼角蜿蜒而下的泪痕,划过脸庞,消失在她的下颌处。
然而那柄指向他心脏部位的武。士。刀,尽管看上去略有颤抖,但刀尖还是稳稳地停留在那里。她的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托在右手之下,身体微侧,居然是十分标准的、使用武。士。刀攻击前的起势。
起初的微微惊愕很快淡去,他勾起了唇角,淡淡笑了。
“果然……已经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
那柄巨大的银白色巨剑已经完全掠过他们眼前,落下了黑暗的渊薮。
宗像礼司深深地望了柳泉一眼,居然又镇定地重新转过身去,凝望着那个巨大的黑洞之下所发生的事情,声音还是那么稳定。
“非常遗憾。”
“要在这里与你分别了啊。”
他的声线沉凝了下来,一字一顿,虽然语调平静,却隐约可以透露出某种压抑着内心波澜的隐忍感,仿佛即将爆发之前的火山,表面平静,而其下已经是岩浆翻滚、波涛汹涌。
“那么,就依照约定,当我在地下腐烂的时候,你就好好去寻找更精彩的人生吧。”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开,语调仿若叹息。
“这样,才是好孩子啊。”
第445章 ·【回归篇·之二】·9()
♂,
几乎是在他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的那一瞬间,他们面前的黑暗洞底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洞底传来一阵剧烈摇晃,像是地震一样;一股猛烈刺眼的白光裹挟着魔力构成的风暴,从洞底径直倒灌上来,直冲他们头顶,一霎那间就淹没了晴空中出现的青、赤、绿三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柳泉和其他人一样,也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中此刻呈现的异象。
虽然她的刀尖仍然凌空悬停在对准宗像礼司心脏的位置上,然而她却不由自主疯狂而徒劳地寄望着会有奇迹发生。
……可恶!我可不想在你慢慢腐烂的时候,还去寻找什么精彩的人生啊!!作为游戏的正选玩家,我难道不应该是本作的女主角吗!!我可不想当个无cp的女主角啊!!
在无尽殿堂中所看过的那一幕原作投影的剧情,毫无预兆地突然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暴风雪中,周防尊的身上如同此刻的宗像礼司一样泛起了不祥的电光。那个时候,他也和此刻的宗像礼司一样,淡淡地笑着,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站在他面前痛心疾首、绷得眼睛都红了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抱歉啊。
“……用这么爽朗的表情,亏你说得出口——”
不知不觉间,她说出了和投影里的宗像礼司一模一样的台词。
那个时候,洁白的、大片的雪花,被狂风裹挟着,纷纷扬扬地飘散在宗像礼司和周防尊之间。
而现在,在她和宗像礼司面前的,则是从地底下倒灌上来的、威力巨大足以摇撼地面的银白色魔力光柱。
“如果真觉得抱歉的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和投影中的宗像礼司一样痛心,一样沉重,一样难过,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失望、愤怒和无可奈何。
“……就应该在演变到这种结果之前,想想办法!”
她的尾音近乎破碎,用力瞪着他挺拔的背影,像是想要发泄自己内心中无能为力的伤痛与怒火,又像是害怕着这个亲爱的背影下一秒钟自己就将永远也看不见,所以必须用尽每一分气力,把这个背影深深地刻进心里似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争先恐后地奔涌下来,划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脸上流成两条小河。
宗像礼司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信雅。”他温和地唤了她一声。
柳泉:!!!
宗像礼司顿了一下,又轻声地叫了她一声。
“……信雅。”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几乎与此同时,从大洞的最下方倒灌上来的那股猛烈的银白色光柱卷着魔力风暴,剧烈摇撼着天空中被淹没的三柄巨剑!
在那股光柱风暴之中,那三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渐渐淡去,发出奇特的嗡鸣声,尔后慢慢化为光点——
……最后,消失了。
于那一刻,方才还环绕着宗像礼司周身、啪啪作响的青色电光,也倏然消失!
宗像礼司沉默了一刻,才慢慢地说道:“……我捡回了一条命吗。”
柳泉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已经没有火花闪烁的背影。
她的右手不知不觉地松开,名刀【理】当啷一声,坠落在她脚边的地上。
这一声脆响似乎提醒了宗像礼司。他闭上眼睛,发出她所熟悉的一连串鬼畜值满点的呵呵笑声。
“我倒是很想知道,刚才……信雅君真的会杀了我吗。”
他这么说着,从容地含笑转过身来,凝视她的目光闪闪发亮。
柳泉感到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涨大了。
理智一瞬间统统跑光。
停顿了片刻,她也突然笑了起来。
“啊,当然会了。”她笑意盈盈地答道,“反正都要分手了,分手的时候捅上自己的前男友一刀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似乎这并不是宗像礼司期待中的反应,他看起来很明显地怔了一下,十分难得地就连嘴都微微张开了,大概是很吃惊于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吧。
“……哈?!分手?!”
柳泉的面容突然一肃。
“就是这样。……而现在,宗像前辈——非常抱歉,失礼了!”
话音未落,下一秒钟她就纵身而上,果断地冲着他的脸重重地挥过去一拳!经过数个世界锻炼的她现在的身手非同小可,宗像礼司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她的右拳就咚的一声,正正击中了他的脸颊。
宗像礼司的本体(大雾!)——那副细框眼镜——都被她这饱含愤怒的一拳给打飞了,啪啦一声掉到很远的地上,大概镜片也摔碎了,不堪使用了吧。
宗像礼司脸上浮现了一抹清晰的错愕,脸颊上那一抹被拳头揍出的指痕慢慢浮现出来。
柳泉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很多年以前,你的手从我后颈上移开的一霎那,我就很想这样做了啊——!!”
大概是又提到了令人尴尬的黑历史,宗像礼司露出一个苦笑,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
“好吧。”他露出放弃一般的无奈神色,“只此一次可以让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倏然在半空中中断了。
因为柳泉已经冲上前去,双手一下拽住他的衣领往下拉,迫使他俯下身来;然后同时踮起脚尖,用一种生疏的初学者姿态——咚地一下先是撞上了他的鼻梁,不过在确定了位置之后就立即稍微调整了一下,双手像是藤蔓一般迅速攀爬而上、飞快地抱紧他的脖子,继而准确无误地——咬上了他的嘴唇!而且,一用力就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她感觉得到一开始他猝不及防,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气;然而她才不会因此放过他。
她重重地咬着他的嘴唇,笨拙地去啃他的舌尖,简直像是打算从他嘴里撕咬下一块肉来那么凶暴疯狂;咸涩的泪水从她的眼中不要钱似的一直拼命地奔涌出来,沿着她的鼻翼流进他们相贴的双唇间,让她的舌尖也品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和鲜血的铁锈味。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她听见他因为疼痛而下意识轻轻地抽息了一下,然后居然在她的唇齿之间轻声呵呵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钟,他的双手环绕过她的背脊,用力地紧紧拥抱着她,在她凶暴的攻击下温柔地说道:“假如要我这么说无数次才可以的话,我也会说的——请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柳泉的身体为之一僵,对他所有的攻击突然间全部停了下来。
而宗像礼司似乎很满意于自己重新占据了上风。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唇,轻声发出了一连串的呵呵笑声。
“不能立即说‘是’吗?……难道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轻声问道。
这种【重复着当年熟悉的台词】的对白杀简直一瞬间就清空了她的血槽。
她愣了一下,突然也弯起眉眼,微微笑了。
……其实,应该还是在爱情里学习到了一些东西的,是吧,室长。
“是的。”她偏偏不顺着他的剧本往下走。
“有一个……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人啊。”
鬼畜室长一瞬间就惊讶似的挑起了眉,微微后倾离开了一点,注视着她的脸。
“哦~?!”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那个人……是谁呢,我可以知道吗?”
柳泉在回答之前沉默了一霎,就好像正在思考要如何形容对方一样。
最后,她说出来的话让他一怔。
“是一个……答应过将来会买一个被炉放在我们的家里的人啊。”
她的嗓音因为混合了回忆而变得细致温柔起来。
“那个时候,我就想说——这样的提议,让我很心动哦?”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怎么办——”他重新俯下身,嘴唇贴在她耳畔,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我现在住的公寓里还没有被炉呢。”
她的嗓音带着一抹轻快的戏谑之意,“哦?是因为……宗像前辈还没有找到能够一起去买被炉的人吗?多么遗憾——”
他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我们等一下可以一起去买。”
他顿了顿。
“那样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
她闻言,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仿佛带着点奇怪的鼻音。
“好奇怪——”
她说。
“明明你刚刚死里逃生,明明大家刚刚消灭了世界上最大的boss,明明这个世界还是一团糟、需要r4忙碌的事情不能更多了……然而我们却站在这一群你的手下以及被他们逮捕的暴徒中间,讨论着等一下要到哪里去买被炉的事情——”
她终于破涕为笑。眼泪仍然挂在眼角,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得像是此刻正午的阳光。
“听上去真是不能更糟糕了……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已经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了呢。”
他注视着她,也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欸,是最好的时刻吧。”他说。
“那些里的ding,一般说来不是都应该具备这样的条件吗,坏人得到惩治和逮捕,世界恢复了和平,好人平安无事——”
他的嗓音微微含着一丝极少出现的柔和情绪。
“……还有,男女主角最后重逢。”
第446章 ·【回归篇·之二】·10()
♂,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似乎并没有打算说出“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话。是对她未来是否能够留下来还存有疑虑吗。结果居然也没有拿出自己惯用的画风来微笑着强行命令她“必须留下来”之类的啊——室长大人,好像再度ooc了呢?
她想。
那么就由她来补完吧。
反正从一开始,她担任的不就是这样的角色吗?为了补完他这条个人线路里缺失的剧情黑洞,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这样想着,她就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我最早被投放至此的原因,是因为剧情里有关于你的部分出现了很大缺失,必须有人填补空缺并完成剧情,才选中我的呢。”
宗像礼司看起来有点吃惊。
柳泉不紧不慢地就把他心头可能浮现出的疑问一语揭过。
“我其实什么剧情都不知道,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恐慌,心想为什么选我呢,这个人的类型是我最苦手的啊,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要怎样才能圆满补完关于你的故事呢——”
宗像礼司轻声笑了起来。
“是吗。当初的信雅君竟然是这么看待我的啊。”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笑眯眯地答道:“现在也觉得很苦手哦?”
他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的意外之情。
她继续说道:“自己很有主见、不肯听人善意规劝或者建议的人,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过,以后再遇上意见分歧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我一直觉得很苦恼。”
“哦呀,打?!”宗像礼司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言语里的关键词,眯起了眼睛,笑容也变得鬼畜(!)起来。
“信雅君使用了很有趣的措辞呢。不是‘打不过’,而是‘打不得’——这就说明信雅君心中,不但有着随时和我开打的计划,并且还有着自己可以取胜的自信?”他严肃地用一种客观分析的语气反问道。
诚然在两个人还正在如此亲密相拥的时候讨论这种话题似乎很违和,然而这种事一旦安到室长大人头上,总觉得就十分理所当然了呢——这么想着,柳泉冲着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室长,果然不可能成为什么爱情的男主角呢。”
这种总是别出心裁的谈话风格大概也不是宗像礼司觉得容易应对的,他又挑了挑眉,示意“你到底还想说些什么就继续往下说啊我在听”。
于是柳泉就假装没有注意到室长大人身上隐约透露出来的那种【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想这么就蒙混过关吗】的不满感,继续大模大样地说道:
“……因为我告诉你一开始被投放到这里来的原因,其实是想要听到一句‘是要填补圆满关于我的剧情吗,这个工作听上去很不错,所以这辈子接下来的时间都请你继续为之努力吧’类似这样的台词呢。”
她的嗓音里含着温柔的笑意。
“结果室长你关注到的果然只有【打】这种暴力事件相关词吗。说好的ding里一定会出现的美好台词呢,果然都应该我自己来说吗。”
宗像礼司好像有点惊讶,微微睁大眼睛,几秒钟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很真切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脸庞。
“不,你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他说。
“在一大群我的部下面前,一边哭着用刀指着我的心脏,一边逼问我‘为什么不能亲吻你呢’,还说什么要亲吻自己新郎的话——”
“容我提醒你一句,那个时候你好像打算亲吻完你的新郎之后就杀掉他呢——你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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