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对人一样同他交谈,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就捂着伤口关了店门上了楼。
别的店铺门庭若市,唯独她这儿冷冷清清,却毫不在乎。
哐当一声,黑猫跳下了沙发,绿色的眼眸一直追随情殇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再也看不见,他方才再次跃上沙发,用鼻尖凑近那碗红艳艳的鲜血,再用舌尖一下又一下的将所有属于她的血液舔了下去。
第二天,她腕间的伤便好了。
她是心魔,是鬼魅,肉身于她不过一副皮囊,歇息一夜便什么都好了。
走出卧室房门时,她看见他趴在门口,蜷着一身黑毛,隐隐露出一双尖尖的耳朵,说不出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可爱。
她小心翼翼迈开脚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殊不知此时身后的黑猫已经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脚跟。
她的脚步很轻,裸露的脚踝处白皙如玉,姿态分外妖娆,仿佛一个女人身上最美好的一切都在她身上体现了,让人那么贪婪的、目不转睛的、留恋的盯着她曼妙的身姿背影……
当初他离开九重天去寻她时,蒋心悠是怎么说的?
“流素啊流素,天定姻缘,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她是他的心魔,是他心中所有最美好的幻想。
曾经他爱着月灵,她便像极了月灵。后来他爱着璎珞,她便也像极了璎珞。只有现在,他谁都不爱了,单单恋着瞧一瞧她,脑中时常幻想着她的模样,哪知她吸取天地灵气这些年,有了自己的心智,幻化而出的竟是这般美貌,就是叫旁边花店的小老板看上一眼,也觉得心底闷得慌。
凡人哪配欣赏她的美呢?
他听自己心底如是说着,竟也被吓了一跳,好似有什么情愫正在翻涌着、滋生着,疯狂生长,让人不敢触碰。
早饭依旧是一碗血,红得像女子一颗脆弱的心。
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若有似无的看他一眼,眸光暗淡,似无意的说:“这便也是我最好的东西了,仙君切莫嫌弃。”《
☆、第1088章 番外:缘来是你【3】
他愣了愣,便也吐出猫舌头去喝。
有些腥,有些甜,还有些涩,像凡间女子黯然神伤时落下的泪。
他知道她是不会落泪的,可心底却有些没由来的慌乱。
阳光出来的时候,她便又坐在小阳台上看书,他却觉得涩的不是她的血,而是他的喉咙。
一跃跳上藤椅,趴在她怀里,感觉她的身子稍稍僵硬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连日的阴雨过后,乌云总算散开,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梢落下来,洒在他光亮的黑色绒毛上,懒懒的。
本是一幅美好的画面,身旁的女子就是他此刻的阳光,可视线偏偏被窗户台上的鲜红玫瑰花给强拉了回来,断了所有思绪。
在情殇诧异的目光下,他跳上窗户台,小爪子扒拉着漂亮的装饰纸,唰唰唰的撕扯着,还嫌速度太慢,又张开嘴去咬。
纷纷扬扬的,是玫瑰的花瓣,不知不觉枝上的尖刺扎入掌底,血肉模糊的疼,却依旧浑然不觉。
他看见她缓缓起了身,怔怔看着他,黑眸中藏有异光,似有些不确信。
“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我连拥有一束花的权利都没有么?”
终是在她略带悲戚的嗓音中停止了这古怪的举动。
待他再回头看她时,情殇已经消失了。
他连忙跳下窗户台,也不管自己身上究竟沾了多少花瓣,便立即窜进了屋子里。
他看见她又站在光影里,拿起刀子对准自己的手腕,跟凡间女子寻死似的叫他心惊肉跳,她却极其平淡的回过头来,就连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仙君。若是我的血不够,您要吃我的肉也行。这真不是您该待的地方,您还是走吧……那人……那人就快回来了……不是吗?”
他看见她略带苍白的脸落入阴影里,不显娇媚,反而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凄凉。
眼见着那尖刀又要落下,他连忙跳起身来,幻化出人身,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许是没反应过来,锋利的刀口在他手背上一划而过,这可比玫瑰花刺扎入手指要疼多了!
她握着刀的手在发颤。
颤抖的看着眼前温文儒雅的男人,颤抖的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背,也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他轻轻捉住了她的手,将刀放在了桌上。
他只说了一句,却也是令她最为震惊的一句。
“你在梦境里瞒我、骗我,说要圆我一个梦。梦醒之后,就算你忘了,我也是不会忘的。”
说完这句,他便松开了她的手腕,又幻化出黑猫的模样,懒懒的趴在桌上,前爪一伸,水果刀和那银碗便嘭嘭嘭的顺势落入了桌旁的垃圾桶,他这才满意的扬了扬猫胡子,去抓情殇的衣袖。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雪纺,在时不时吹拂而过的清风中飘飘洒洒,像极了天边纯净的湛蓝,美好的令人向往。
久久之后,她才想起他手上的伤,用手掌去捂,催动法术愈合,却见他懒懒的眯上了眼,靠近她臂弯里,顺势勾住了她的小手臂,怎么也不肯离开似的缠着她。《
☆、第1089章 番外:缘来是你【4】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她伸出手轻抚他的绒毛,看他心满意足的扬起嘴角,就像得了块儿糖的小孩儿,那么容易知足。
中午烈阳高照时,她才抱着他出了书店,也不走远,就停在隔壁花店门口,感觉怀里的黑猫炸了毛似的挣扎着从她手臂间探出脑袋,竟是满目凶光。
瞧见是她,花店的小老板又是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怎么打招呼。
倒是情殇直来直往,说明了来意:“我家小猫对玫瑰过敏,以后能劳您送别的过来吗?”
说着,她便放下了一叠钱:“这是买花的钱,若是不够,您告诉我。”
小老板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失落的点点头,可怀里的黑猫到底是满意的低下了头去,埋进她臂弯里,又是一阵笑。
买了花,依旧插在花瓶里,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将他放在了柜台前的黑皮沙发上,站得不远不近的问,声音却有些恭敬:“仙君……您可想吃点什么?”
她是不食三餐的,连在凡间做做样子都不肯,先前还送他早晚一碗血,如今他恼得连银碗都丢了,怕是不会再喝她的血……
可她没养过猫,也没养过男人,不知道眼前的仙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依稀记得曾经吸食过的某个魂魄里,那家秀才养了一只小狐狸,时不时就给炖只鸡,可也是只仙狐的,若眼前这位幻化成猫的仙君想吃什么,她也是依的。
但她如是问了,他却像是生气了似的,将头偏去了一边,不再看她。
也不知是哪句话又恼了他,她便不再追问,转身走到门口。
似察觉身后有目光追来,她便也回过头去,对上他碧绿的眼睛:“我要出去买些东西,等等就回,仙君您……请自便……”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竟是半点留恋都没有,他连忙跳下沙发追上去,却走得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她,连仙气都掩了,窜上了屋顶,看见她拐过两条小巷站在一间宠物店门口,当时就气得显得晕过去。
她还真把他当一只猫了?!
若不是怕彼此不自在,他倒不介意变**的模样时时刻刻的待在她身边,可她为何总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呢?
罢了,她是他的心魔,他尚且看不穿她的心思,又何必强求她能懂他呢?
终于还是忍不住幻化出人身,穿着一身蓝色休闲装,戴着运动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她轻声细语的问宠物店老板:“家里有一只小猫,很金贵的,寻常品种比不了,性格估计也很挑剔,所以我想……我想……”
不待她说出想买的是什么,老板就已拉着她的手热情的介绍了一大堆,可她几乎都是摇头,似乎都没有令她满意的。
许久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走出了宠物店,在街角处无人之时用了法术,消失在了他眼底。
到底是他的法术要强劲一些,很快便追了上去,用了隐身术,情殇瞧不着,这一去便追到了神界的奇珍馆,便是驯养神兽的地方。《
☆、第1090章 番外:缘来是你【5】
长老会落败之后,神界虽然看管严厉,但情殇似乎有些门路,从手中幻化出一枚金色的腰牌,便被看门的小奴放了进去。
他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看着她走向湖畔,遥遥望着湖水之上游水而过的天鹅,竟扑通一声跪下身去,低声说道:“苍穹长老,我……我来求些东西。”
原以为长老会的老顽固都到佛祖坐下听禅去了,没想这苍穹长老竟还留在神界,这里头多半有蒋心悠求情的缘故。但更令他想象不到的是,情殇在他眼中看来是那么孤傲冷艳的女子,他以为她绝不会有求人的时候,没想到此刻竟然跪在了湖畔,低眉顺眼的看着苍穹长老自远处缓缓走来。
“你起来吧。”
“谢长老。”
苍穹长老许是知晓她的身份,缓缓将她打量了一番,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便径自问道:“你求什么?”
“想求些仙鹅毛……”
“哦,老朽替你挑好的。”
似乎此行太过顺利了一些,情殇不由瞪大了双眼,黑眸中映着湖光水色,艳丽非凡。
他看着看着便不知自己为何跟着她,为何站在这儿,直至苍穹长老拿着一布袋仙鹅毛回来,眼神有意无意的朝他隐身的位置一扫,他方才回过神来,听苍穹长老低声笑问:“是做鸳鸯枕吧?回头成亲办喜事的时候,记得请老朽前去喝杯酒。”
情殇愣愣接过,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何意。
其实,他与她的姻缘这九重天上知晓的人不少,偏偏这事说穿不得。
可以猜,可以看,可说破了便是道破天机,遭雷劈的,所以某些话在还未成为事实之前,都只能点到为止。
这大概也是苍穹长老误会的原因,偏偏这九重天的喜事都是用仙鹅毛做的鸳鸯枕,布置在新房,也不知情殇究竟想做什么,就求了这个,叫人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可她道了谢便走了,转身去了下一处。
这一次又是去云宫求来了云锦,仙婢看着她手里的布袋露出了一根仙鹅毛,便送来了一段大红色的云锦,她却摇摇头,想了半天:“还是要绿色的吧……”
仙婢淡笑不语,以为情殇是害羞不好明说,各色的云锦都给她裹了一段,令拿了布袋来装,又配了些丝线给她,才将她送到门口。
走的时候,还听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朝阳公主的面子大,还是心悠的面子大,来一趟神界,办起事来还真容易。”
他跟在她身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挂着苦笑,真是个笨蛋啊,明明都是以为他们好事将近才白送的这些东西,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趁她回去之前,他先走了一步,再次幻化成黑猫的模样,趴在门口等她。
看着她自阳光下走来时,他恍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凡间的册子,里面写着个故事,说妖界的妻子**与人界的丈夫分离,只说是回了娘家,可人界的丈夫却每日痴痴的守在门口等她归来……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也像是等妻子归家的丈夫,看着她回来,也不管她求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了,微微扬起了头颅,只等她朝自己露出一个笑。《
☆、第1091章 番外:缘来是你【6】
可她没有笑,她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便习惯性的从他身边远远的绕了过去,打开了店门,却站在门口不动,似乎在等着他进屋。
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她却又将自己关在了卧室了,他想用点法术钻进去瞧瞧她在做什么,可偏偏整个家里就只有她的卧室被她下了结界,他若闯进去,必定是会惊动她的,只好趴在门外等。
待她再出来时已是晚间,月明星稀,他等得几乎快要睡着了,却突然听见房门咯吱一响,便立即站起身来。
黑暗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的疲惫,只是见她缓缓俯下身来,放下了一个软垫。再然后,他身子便腾空了。她抱着他将他放在软垫上,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拂过他背脊的绒毛。
察觉到她打算起身离开的动作,他连忙扑身向前,摁住了她的手臂。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惊吓似的,直到依稀的月光照进屋子里,他看见她蠕动着嘴角,一字一顿的说:“仙君可是有话对我说?您放手吧,我……我在这里听着。”
有了她这句话,他才缓缓松开了前爪,借着月光打量身下的软垫,碧绿的颜色,用的是天上的云锦,里面装的便是从苍穹长老那儿求来的仙鹅毛,难怪这么软……
等等!
难道她上一趟九重天,就是为了做这个?
可他要这个做什么?
莫非她是想一直把他当猫养?
嗓子哑了哑,他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猫爪拂过那些整齐精密的丝线,她略带歉意的声音便传入了耳畔:“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缝绣都是用的法术,仙君别嫌弃。”
即便是九重天上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仙女们用的法术,也只有人界的女子才会一针一线的去绣罢了,他怎么可能嫌弃呢?
也许正是因为她动用了法术的关系,之前又多次喂血给她,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心下竟是一坠,沉沉的难受。
不知不觉,他已跳下了软垫,钻入了她怀里,真像一只寻常的宠物,跟主人撒娇。
可他的动作很轻,隐隐的输送着自己的法力,可情殇已经累得察觉不到,犹豫着拂上他的头顶。
唯独那时,他专注于她消耗的法力,没有看见她嘴角淡淡笑。
若是瞧见了,他的心只怕会比此刻更加欢喜。
那一刻,他恍然想起蒋心悠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活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人世间最奢侈的话,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们在一起。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喜欢到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却太难太难。”
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想就此同情殇长长久久下去,就像姻缘册中记录的那样,他与她的红线牵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缘来是你——
他是在晚上等情殇睡着之后,跳上她的床榻的。
当然,他嘴里还不忘叼着她做的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