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情殇又遇到了许许多多的鬼魂,吞过它们的贪恋、情爱……七情六欲,几乎都被她吞了个遍,法力增进了不少,看到那些鬼魂残留的记忆也不少,对于感情的事……也就渐渐懂了……
“苦的。”
“什么?”
“情爱,是苦的。”
回忆的画面被碾碎,情殇看向流素,回答出他方才的问题。
吞噬过那么多灵魂,唯独只记得一个苦字,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心头涩得发慌。
“苦的吗?”
流素反复呢喃着她方才说的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细口酒壶。
那壶中的酒好似永远饮不尽似的,船家又摆上两个酒杯,四盘小菜,情殇便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中同他对饮。
一杯接一杯,也不知解的是谁的忧愁。
后来,小船便不知不觉靠了岸,《
☆、第1036章 梦魇【9】
流素倒没下船,只是递上几个铜板,买了几盏花灯,给了情殇两个,自己留了两个,便蘸了墨汁一笔一画慎重的在花叶上写着自己的心愿。
“就当一个念想。”
他缓缓说着,情殇有些不明白,人界的花灯不是用来寄托相思的么?给了她,却要她写什么呢?
哦,对了,人界女子祈福时,倒有句话是常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这日子,怕是到不了白首那天了……
见她失神迟迟不落笔,流素便好奇的问:“你没有什么心愿吗?”
有的。
无论是她,还是月灵,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有心愿的,只是……
“既然决定一死了之,心愿于我而言,又有何重要的呢?”
说着,她便将两盏空白的花灯送出水面,食指轻轻一点,便点燃了烛芯,虽未写上心愿,但那花灯燃着倒也十分艳丽。情殇缓缓看过去,眼角带着笑,但一切都掩在面具之下,她看着水纹上自己的脸,盯着流素为她变的蝴蝶面具,哪怕配上一身赤黑的衣,也显得活泼艳丽了几分。
就在情殇失神之际,流素突然倾身靠近,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角。
如此亲昵的动作着实令情殇一惊,她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却忘了船舷低得很,险些掉下去还浑然不觉。幸得流素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情殇才扶住船栏稳住身形,眼前的风姿卓越的男子却是笑,眸光温温和和的:“我只是怪你浪费我的银子,你何必躲我躲得这般远?”
船是他要坐的,花灯也是他要买的,怎么就成了她浪费银子呢?
情殇闷着声不说话,伸手隔着面具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今天流素颇有些不正常,可想想这是在梦里,也许流素心里想对月灵做这些亲昵的事呢?情殇便没过多怀疑,只是伸手将流素的衣袖缓缓挥了过去。
“你若真稀罕那几个银子,我赔了你便是。”
“我若稀罕你,你可会将自己赔给我?”
他调笑着说着,一番话却说得情殇羞红了脸。
流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会在梦中如此轻浮?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平日里隐藏太深?
失神之际,流素已缓缓收了笑意,温热的手掌再次落在情殇发丝上,轻轻拂过:“日后,莫再说那些叫人伤感的话了。”
情殇只觉一口闷气压在胸口,苦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这么话他怎么不早同月灵说呢?
如果月灵在世的时候,他也曾对她这般温柔细语,只怕月灵也会移情别恋也不定……
而如今,她这个梦中人,反而成了最为无关紧要的那个,陪他梦一场,也不过是作一出戏罢了。
见她失神,流素便也抖抖衣袍,缓缓收手坐了回去,但清亮的眸光依旧不偏不移的落在她脸颊蝴蝶面具上,好似想要透过那层面具看出什么来,微蹙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她便听见他说:“这数万年来,我都是一个人过的。”《
☆、第1037章 梦魇【10】
情殇诧异抬眸,只听流素淡淡继续说下去:“初尝情爱时,亦是懵懂。可它来时猛烈,令人措手不及,匆匆忙忙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便令我犯下两大错事。”
说到此处,流素便缓缓抬眸看向身旁不远处流光溢彩的女子,淡淡道:“我想,同样的错误,我如何也不能再犯第三次。”
面对这一番叫人心跳砰然的话,情殇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时怔怔的看向流素,只见他身后是来往不断的游船,花灯影影倬倬映红他一身绿袍,周遭的欢声笑语也好似淹没在风声里……喧闹的是整个世界,但寂静的却是人心。
她如此看着他,便觉得烦躁的人世,终于有了一时安宁。
***
这一天的时间对于蒋心悠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
她很想离开幻境去神界看看,却又怕给夜月添麻烦。
蒋忆见她在身旁发呆了足足两个时辰,都忍不住笑话她这个妹妹:“你呀你呀,心里不踏实对吧。明知道龙神一族打算对付长老会,夜月却嘱咐你不许外出。杨岸和竹心那边,你又担心进展不顺利,心里憋得慌。千双和冷彦去了人界寻找玄天上神的转世,你又怕遇到危险。流素和情殇如今搅在一块儿,你又怕他们俩儿搞不好会生出什么误会,总之是有累不完的心,坐在我这儿,便始终觉得心里不踏实是不是?”
这一句句话全都说在了蒋心悠心口上,她何止是不踏实,就这一时半会儿的,整颗心都快要揉碎了,怎么也消停不下来。
蒋忆见她抱着膝盖靠着墙角那副可怜样,也不好再说自家这位闲不下来的妹妹,只好出言安慰道:“夜月他们的事,你若担心,那完全叫多余。杨岸又不是行事冲动的毛头小子,他做事难道还没个分寸?至于玄天上神的事,你就更不用操心了,冷彦手中还不是还有指天剑吗?而流素和情殇的姻缘线在一块儿呢,就算折腾,到最后也会成为一家人不是么?”
蒋忆的话说得句句在理,但蒋心悠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最后蒋忆只能忍不住笑道:“你若是真不放心,就用驭甲术派些小东西过去监视着,免得你在这儿干坐上一整天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反而叫自己的心头难受。”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蒋心悠总算有了反应,努着嘴同姐姐说:“能派去的地方我没派么?神界、妖界、人界的早派去了。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这驭甲术是流素教我的,我哪儿敢往他眼皮子底下弄个什么东西过去?”
听蒋心悠这么说,蒋忆反而觉得好奇:“他们俩儿有姻缘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情殇是变作我去的!而且,流素知道这姻缘,情殇却不知晓!我怕她做傻事啊!”
蒋心悠焦头烂额的说着,秀眉皱得死死的,一想到情殇将她一把推出房门的场景,蒋心悠就觉得不对劲。《
☆、第1038章 解困【1】
最最害怕的便是情殇为了还给流素一个真正的月灵,而去寻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大了!
“既然流素知道,你便给他传个信儿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便叫做关心则乱,这么简单的事,蒋心悠还就真没想到!这会儿不禁一拍脑门,连忙催动法术暗自给流素送信。因为记得离开时流素昏迷着,为了将消息送入流素梦中,蒋心悠还费了好一会儿工夫,当下就察觉到流素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她可并不知道流素和情殇服下了“厌红尘”潜入梦境一事,所以同流素联系上的时候,她也有些急了。
偏不巧,流素收到蒋心悠信息的时候正同情殇游船,当那熟悉而又急切的声音传入脑海时,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你现在还好吗?”
之前迷晕流素的是伪装成蒋心悠的情殇,那时候流素还真没看出端倪来。骤然听蒋心悠的声音传入脑海,流素心下不由一沉:“为何将我和情殇送入梦境?”
“诶?”蒋心悠被弄得一头雾水,“带你入梦境的是情殇,怎么会是我呢?哦,对了,她模仿成我的模样接近你……你们现在,还好吧?还有,你说梦境,是什么样的梦境?”
“你居然知道?”
流素一时讶然,但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情殇化作蒋心悠的模样迷晕了他,再将他带入梦境,一开始流素没认出她来,不过……后来进入梦境之后,他倒是察觉出几分端倪来。
只是没想到蒋心悠竟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现在才告诉他!
“我倒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只是情殇又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所以我……总之现在你们没事吧?我总觉得情殇有些不对劲,既然她同你在一起,你一定要看好她知道吗?”
“我……自有分寸。”
用密语说出这番话后,流素便用法术掐断了同蒋心悠的联系,正在枯井下的蒋心悠对此十分头疼,流素这样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她插手,可不插手就不插手吧,怎么能突然掐断联系呢?
蒋心悠长长叹了口气,蒋忆见她一脸愁色,正欲追问她发生了何事,不料此时幻境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两人不由齐齐起身,相视一眼道:“出去看看!”
离开枯井之后,蒋心悠和蒋忆才发现,幻境的颤动并非有人硬闯而造成,而是由一阵强大的冲击波波及而来。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流素和情殇那边出了状况,毕竟这幻境是由流素一手造成,若他有状况,幻境必然波动,可这种波动多半由内部而来,和如今的状况有所不同。
另一种可能便是,天地之间有一强大的幻境塑造而成,在三界六道之外的地方吸取着强大的力量,此力量对蒋心悠和蒋忆现在所处的幻境不会造成威胁,却会有一定的气流波动,就好似贫瘠小山村突然变成了繁华都市,但所有幻境之景崛地而起的那一刻,不可能无法感知的。《
☆、第1039章 解困【2】
可如果是后者,蒋心悠便不用猜测了,拥有如此强大的幻境之术,除了夜月没人做到,由此可见,刚刚那些波动都是由他手中法器“天方四浩”造成的!
“对不起姐姐,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虽然不想让夜月分心,但刚刚如此强大的幻境之术爆发,可见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如果不出去看个究竟,她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想到此处,蒋心悠便缓缓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清明。
蒋忆呆呆看着她,只见蒋心悠周身渐渐涌现出丝丝缕缕的红光,很快便将她包围。
不过一阵风吹过,蒋心悠的身影便消失在蒋忆眼前,只余下寥寥央央灼灼的桃花漫天飞舞。她不禁微微蹙紧了眉头,心道,这三界六道,怕是真要变天了吧!
***
数十万年前,混沌天地间只有两面。
一面,是袅袅云烟的仙境。一面,是赤浊不堪的魔窟。
天父便诞生在那袅袅云烟之中。
传闻,天父的肉身由雨露所化,五官由雷电勾勒,清风化作他的衣衫,唯有那包裹他的云烟化作了他满头青丝。
后来后世有一句话,以“貌若天人”、“惊若天人”来形容一个人的气质和样貌。然而凡人的样貌气度再为出众,怎么也比不了天生神者,所以当蒋心悠召唤出天父真身时,朝阳和玄冥才会如此震惊。
天父,只是一句敬称,名为天下苍生之父。没人知道他是否存有姓名,亦只有少数上神知道,天父化身后不久,替自己取了个封号,名为“善存大帝”。
可当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真真切切出现在蒋心悠眼前时,蒋心悠就有些不淡定了。
此刻,幻境之外云烟缭绕,影影倬倬间,她看见朦胧的人影浮云而立,若不是蒋心悠之前召唤过天父的真身,蒋心悠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人是他。
可天父,不是已经仙逝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她不曾召唤天父,难不成眼前的景象是幻景?
“花神大人可是有何疑虑?”
当那犹如沉钟重响的清润之声传入耳畔时,蒋心悠不禁浑身一怔,周身的红光也消退了几分,口中不禁喃喃唤出天父封号:“善存大帝……”
“呵……这九重天上,倒是难得有人这般唤我……”
“您……您不是已经……”
话语间,那满头银发的男子已缓缓挥开云雾朝蒋心悠逼近。
蒋心悠曾经一直以为天父是位老头子,后来看过天父的遗体,才知不是。但此刻眼前所见的天父,似乎比她之前见到的遗体和召唤时出现的真身还要年轻一些……英挺的面目被飘散的云烟勾勒着,微扬的锋眉带着几分凌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深似大海,好似可以洞察世间所有般牢牢注视着蒋心悠……
这不禁让蒋心悠产生了一丝疑惑。
眼前这人周身仙气浓厚,不像是假冒的,但天父仙逝时经历了天人五衰却是事实,就算涅槃重生也不至于样貌全无改变,比如玄冥上神重生为魔界夜墨时,模样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1040章 解困【3】
“花神大人不必再猜了,难道以你的眼睛还看不出来,如今我只剩下一魂一魄尚在三界六道之外么?”
三界六道之外?
是了。
她离开幻境之后,一直想寻找“天方四浩”威力的来源,于是游走于三界六道之外。这是一件要命的事,偏偏所有幻境都建立于这个虚无的异度空间之内,如果找不到出口走出去,她被困在这里永生永世都有可能,却未想刚刚步入虚幻之境,就撞见了天父的生魂……
而且,蒋心悠也的的确确没看出眼前的天父,竟然只剩一魂一魄!
可转念一想,蒋心悠又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不禁微微蹙眉反问:“大帝可是曾经用过封印之术?”
闻言,天父便笑了,那笑容好似可拨云见日,爽朗中带着几分畅快:“你化生那时,我便掐指算过你的命数,你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和和、天真浪漫,脑子里装的东西却比旁人沉一些,想事情也想得深一些,说到底便是猜忌之心极重,不过有这心思还是好的,至少你能瞧见别人看不穿的东西,只是这些年来,你怕是也过得极其辛苦吧。”
蒋心悠咬了咬唇,这才说了短短几句话,天父每每都看穿她的心思,还将一切毫不留情的点破,看起来倒不像是想同她闲聊,更像是要点拨她一番。
这会儿,蒋心悠便也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一副愿听受教的模样:“大帝有什么话尽管交代便是,心悠一定听从大帝的安排。”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蒋心悠心里却不这么想。
对天父尊敬是一回事,但这长老会是由天父创立又是另一回事。
保不准这个时候天父生魂盯上她,就是想同她说,牵制龙神一族,别让他们为难长老会之类的话……如果真是这样,她情愿一掌拍死自己,也不会去阻止夜月他们酝酿了这么久的行动!
可久久,天父都未说话,但眸光却依旧不冷不淡的盯着蒋心悠。
蒋心悠转了转眼珠子,刚刚抬眸便听天父清冷飘渺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我曾用朝阳渡玄冥成佛,又担心朝阳了解**后失心入魔,便以长老会压制朝阳的权利,也允诺她带我仙逝百年之后,可将长老会取而代之。”
说罢,天父又是一阵沉默,但那眼神依旧紧紧盯着蒋心悠,似乎再等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蒋心悠努努嘴,这事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天父要她说,她便也就直说了:“大帝应该知道,这些年来长老会也并不像创立之初时那般公正吧?尤其在您仙逝之后,他们想着法子打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