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茗不安地环顾四周;“既如此;咱们就摸黑走吧。”
他们借着树林里的微光;一脚高;一脚低地又走了几分钟。
“苦蝉的草棚快到了吧?”赵子幸问道;这时;一只鸟展翅在他眼前飞过;“灰树鸦。这里倒是什么鸟都有。不知道苦蝉用什么办法把它们吸引过来的……”
“王爷当真认为这些鸟都跟苦蝉有关?”李怀茗问道。
“当然是这样。对了;我倒想问问你;你认识苦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子幸问道。
李怀茗推开一根横在他面前的树枝;说道:“卑职当年听苦悲大师说;苦蝉从小父母双亡;被丢在羊圈里;幸亏苦悲的师傅路过;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才救下了他。后来;他跟着师傅学习密宗;十六岁那年;忽然不辞而别;自那以后;就是二十年不见;苦悲大师再遇他时;他已经俨然是个邪师了;据说他不仅能通阴阳;还通兽语……”——“呱”;一声鸟叫打断了他的叙述;他挥手驱赶在他面前飞过的小虫;继续道;“原本卑职是想请他把东方的魂灵请回来的;只可惜;他不肯相助。”
“也许他真的是术道不精;帮不了你呢?”赵子幸大声道。
麦晴感觉他这句话好像是要说给苦蝉听。难道这苦蝉有顺风耳吗?她禁不住四下张望;可惜她身边除了秘密的枝叶;什么都没有。
“王爷;若非知道他确有那本事;我怎会去找他?卑职在求助他之前;早就打听过他了;他确曾为人寻回魂灵……”
又飞来了几只体积较小的鸟;它们跳在枝头;嗓音清亮地鸣叫了几声;又立刻飞走了。
麦晴隐隐听见流水声。
“前面有溪流吗?”她问
“苦蝉的草棚就在溪流边。”李怀茗话音刚落;一只黄色的小鸟飞到他的肩头停住了;赵子幸注视着那只小鸟;笑道:
“这是煤山雀。呵呵。果真什么鸟都有;我以为只有欧洲和北非才有这种鸟呢。”
呼呼——
密林深处传来一阵空洞的鸟鸣声。接着;一只体型较大的鸟飞来停在他们前面的树杈上。
“那是小鸦鹃。”赵子幸道。
这时;一片亮光从枝叶间闪过。
“苦蝉的住处就快到了。”李怀茗道。
他们心神不宁地又走了大约三、四分钟;前方忽地豁然开朗。密密的树林不见了;一条十米宽的清澈小溪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在溪边;有一个小小的用稻草和树枝搭成的窝棚。麦晴想;那一定就是苦蝉的住处了。
“有人在吗?”赵子幸大声问。
窝棚里没人回答。
“有人吗?”麦晴也嚷了一声;但窝棚里仍然毫无反应。“也许他不在;”她道。
赵子幸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扇门扔去。
窝棚里仍然没有回应。一些不知名的鸟在溪流和窝棚的上方盘旋。
“看来是不在。走;咱们去瞧瞧。”赵子幸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向窝棚走去;就在他快到达窝棚门口的时候;忽然;窝棚的门开了;一个身着羽衣;身材干瘦的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这倒把赵子幸吓了一跳。
“是苦蝉大师吗?”赵子幸退后一步问道。
苦蝉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赵子幸。
赵子幸回头望了一眼李怀茗;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苦蝉大师。我们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赵子幸回转过身;正视苦蝉;“——假如有一天你获得东方旭兰的头颅;你会把它埋在什么地方?”
这话其实问得相当的突兀。
按理说;苦蝉应该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随后才会有其它反应。但是;出乎麦晴的所料;听了赵子幸的提问;苦蝉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惊惧。怎么回事?他早就知道以后他会捡到东方的头颅?
赵子幸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回答我的问题。”赵子幸道。
但是;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了;苦蝉仍然迟迟没有开口。
“他的耳朵没问题吧?”赵子幸回头问李怀茗;话音刚落;麦晴就惊叫起来:
“小心!”
原来那苦蝉乘他回头的时候;从身后抽出一把铁叉朝赵子幸的后背戳来。赵子幸急忙转身;虽然避是避开了;但因为站立不稳;他跌进了溪流。
“妈的!”赵子幸骂着粗话;从溪流里爬上岸。
“碰!”窝棚的门狠狠关上了。
赵子幸望着那扇门;又回头看了看麦晴。
“我来试试。”麦晴道。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那扇木门。“大师;我们没有恶意;只希望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她小声对赵子幸道;“他为什么拒绝回答?他难道知道将来的事?”
“他肯定知道!你别忘了;他可是高人;他很可能连我们会来找他;他都知道……”赵子幸拎着湿淋淋的衣服下摆走到她身边;“——苦蝉大师;你应该早就算到;我们会来找你了吧?”
没人回答他的话。
“你知道;你会捡到东方的头颅;你也知道你会把它埋在哪里;只不过;你不想告诉我们;是不是?”赵子幸接着道。
窝棚里没有声音。
“我就是觉得奇怪;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不去把人头挖出来;而要再等七年?”赵子幸又道。
听到这句;李怀茗立即紧张地问:
“王爷;他知道东方的头颅在哪里?”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可能另有打算——苦蝉大师;苦蝉大师……”赵子幸重重拍门;但里面仍然悄无声息。
“苦蝉大师……”麦晴也跟着唤道。
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等麦晴回过头时;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中;有一根黑线正朝他们慢慢移近。
“那是什么?”她轻声道。
赵子幸也困惑地望着天空;蓦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是鸟!是鸟!”
麦晴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这跟21世纪玉树小区的攻击场面如出一辙。该死的!她心里骂道。
“他会念咒语!他让那些鸟来攻击我们!快点火!”赵子幸大声命令在一旁呆立着的几个侍卫;眼前的事已经把他们弄糊涂了。
“快啊!”赵子幸又嚷了一句。
其中一个侍卫这才拿出点火石;另一个站在他旁边帮他。他们正在点火的时候;有五六只黑鸦已经飞到了他们头顶。赵子幸和麦晴赶紧捡起地上的树枝拼命挥打。黑鸦在空中发出烦躁的叫声。
“这位大师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子幸一边打鸟;一边说。
“我看也是。现在怎么办?”她悄声问。
“我们不懂法术;唯一对付他的方法;那就是火。——你们快点火;快啊!”赵子幸催道;可两个侍卫手忙脚乱地点了半天;也没点着。
“啊……”忽然;一个侍卫发出一声惨叫;等麦晴留意他时;他已经捂着流血的眼睛一头栽进了溪流;而他手里的点火石也随着他一起掉进了水里。
赵子幸正想去拉那个侍卫;另一个侍卫又凄厉地嚎叫起来;麦晴抬头望去;她惊恐地发现;一只鸟的喙正从那个侍卫的头顶缩回来;那只喙还在滴血。
“啊!这些鸟会杀人!”她惊叫。
李怀茗也吓得面如土色。
“王爷;咱们回去吧!”他道。
“我不会回去的。这难不倒我!你!——还有你!”赵子幸指着另外两个侍卫;命令道;“你们几个负责驱赶这些破鸟;能杀就杀;能打就打;千万不能手软;明白吗?”
那两个侍卫应了一声是;随即便用树枝开始奋力驱赶黑鸦。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取火。”赵子幸道。一只鸟朝他冲来;他一只将它抓住;正好抓在它的羽毛上;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朝脚边的石头甩去;那只鸟发出凄惨的叫声;“你们給我听好了;要是再过来;就跟它一样。”他朝天空中的鸟群嚷道;随后;他用力将那只鸟朝石头上甩了一下;那只鸟头巴塔一声断了下来。
这一招似乎还挺奏效。鸟群开始向空中散开;它们绕着他们的头顶盘旋;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仿佛在商量下一步的计策。
“它们会聊一会儿!你们小心看着!”赵子幸命令道。他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土里挖起来;“我现在要挖出一个土坑;你们两个替我去捡些石头和干柴来;快!”
李怀茗还愣在那里。
“李总管;他要点火;快帮忙!”麦晴嚷道。
李怀茗这才被惊醒;立即开始动手捡石头。
溪边的石头和干柴颇多;不一会儿;麦晴和李怀茗就把干柴和石头都捡好了;赵子幸的小坑也挖得差不多了。
“把石头堆起来;把干柴放在中间;”赵子幸边说;边走近一棵大树;他向枝干上摸索了一阵;扯下几片干叶子来;“这叶子很干;可以作火种。”他边说;边快步走向火堆。他用两块石头反复击打摩擦;麦晴则拿着干树叶等在旁边。
呱——
鸟群又开始向他们移动。
“他们开完会了。”赵子幸打趣道。
“你快点!”麦晴催道。
赵子幸不断摩擦石块;蓦然;石头中间冒出一个火星;麦晴连忙将干树叶伸了过去。小小的火苗从干树叶上燃了起来。
“好极了!”赵子幸捡起树枝取了火;又命令那几个侍卫;“你们统统点上火把;有了这个;他们就不敢靠近你们了!”
那几个侍卫看见同伴的惨状早已惊恐万分;现在得知有办法可以对付那些鸟;自然求之不得。他们迫不及待地各自点上了火把。
有几只鸟俯冲下来;看见火光连忙调转头又飞回了天上。转眼间;它们就飞得无影无踪;麦晴只听见远处传来呱呱的鸟叫声。
“好;现在来对付他!”赵子幸用头指了指苦蝉的窝棚。他点燃了窝棚的屋顶。那些茅草立刻烧了起来。
“王爷;你这是……”李怀茗惊道。
“这臭和尚;不給他点厉害的不行!”赵子幸一边点火;一边朝窝棚里嚷道;“苦蝉;有种你一辈子呆在里面!”
窝棚里传来几声咳嗽。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鸟呢;原来你还是个人呢!”赵子幸点燃了窝棚的四周。转眼之间;小窝棚就燃起了浓浓的黑烟。
突然;碰地一声;木门被撞开了;苦蝉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的头顶还在冒烟;麦晴怀疑是窝棚顶上燃着的稻草掉在了他的头发里。
“苦蝉!”赵子幸想抓住他;但还是晚了一步;苦蝉一头栽进了溪流;赵子幸连忙跟着跳进了溪流;“你往哪儿跑!”
可是苦蝉却像鱼一般;平躺在水里;随溪流往下游飘去。
“苦蝉!”赵子幸叫道;情急之下;他抓起身边一个侍卫的腰刀就朝苦蝉刺去。苦蝉一躲;那把刀正巧扎在他的羽衣上;他想拔出刀;但见赵子幸朝自己冲来;又改变了主意。他身子一转;那件羽衣便被脱了下来;紧接着;赤裸着上身的他脸朝下;朝溪流下游冲去;等赵子幸赶到时;眼前就只剩下了那件羽衣。
赵子幸从水里捞起羽衣回到岸上。
“上面好像有东西。”借着火光;麦晴发现羽衣上用草线绣着各种不同的古怪图案。
赵子幸没回答她;而是大声命令侍卫们:
“給我好好看着。要是再有鸟来;就給我烧死他们!”
“是!”侍卫应道。
他这才对麦晴道:“你給我举火。”
麦晴依言举起火把;他盘腿而坐;仔细察看羽衣上的图案。
“这是什么?”他看了一会儿后;麦晴问道。
“这是甲骨文;我怀疑这跟东方旭兰的事有关。可是;现在要想找到苦蝉;估计没那么容易了。我猜想;他之所以不去挖东方的头颅;就是因为他的法术现在还不够强。现在;他被我们惊了一把;肯定是躲起来了;除非他自己现身;否则根本找不到他。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意义了……”
听到最后那句;麦晴心头一阵激动。
要回去了吗?真的要回去了吗?
“你听好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继续说道;“这件羽衣;我是带不走的。所以我现在要用超级记忆法将这上面的甲骨文统统记在脑子里。等回到21世纪后;我会将这些甲骨文默写下来;去请教我认识的一个专家。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我先会用10分钟记忆;然后我就走了……等我睡着后大约10分钟;你就可以走了……”
在古代没有手表;不过麦晴相信自己的时间观念。
“10分钟;没问题。”她重重点头。
他朝她微微一笑;随后站起身;走到李怀茗的跟前。
“李总管;我要睡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等我睡着后;你把我送回禧绣宫;”他看了一眼麦晴;“到时候;她也会睡着;麻烦你把她送到她爹孔朝阳那里。”
李怀茗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李总管;你别管我在说什么;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把她送到孔朝阳手里;就算完成任务了;到时候;麻烦你提醒我;我欠了孔朝阳5000两银子……”李怀茗越听越困惑;但赵子幸并没有打算解释;“至于这件羽衣……”他掂了掂;“到时候也请你小心保管。”
李怀茗似乎想发问;但踌躇片刻后;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卑职一一照办就是。”
“谢谢你啦;李总管。”赵子幸道。
“哪儿的话;王爷言重了。”李怀茗慌不迭欠身道。
赵子幸注视着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这段日子谢谢你啦。”
李怀茗困惑地看着他。
“好了;我要睡了。”
赵子幸重新坐到了地上。麦晴替他举起火把。如他所说;他用10分钟将那羽衣上的图案看了三遍。
接着;他仰头一躺;倒在了地上。
“再见了;孔斐;”他笑着朝她招招手。
麦晴也朝他挥手。
李怀茗和众侍卫都困惑不解地看着二人。
等赵子幸沉沉睡去;麦晴才解释道:“他把我休了。”
李怀茗等人大惊;他们才要问明缘由;麦晴就道:“不要问了;那些银子是他給孔斐的补偿;麻烦等他醒来后;提醒他。现在我也要睡了……”
说完;她就躺在了赵子幸的身边……
有没有10分钟了?有没有……
21、甲骨文中的秘密
在睡梦中;麦晴先是被千百种古怪嘈杂的声音所包围;随后;她感觉自己掉在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隧道里;飞速地往下滑;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隧道四周的光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先是五颜六色;接着是暗沉沉的灰色;随后她似乎进入了一片沉寂的黑色。有那么一刻;麦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隧道前方突然透过一道光;接着;随着滑行速度的逐渐减慢;光芒越来越强;这时候;麦晴隐隐听见有人在叫她:“麦晴;麦晴……”
那个声音由轻至响;从她前方传来。隔了很长时间;她才想起那是谁。张元安;那是张元安的声音。这么说我到了!我到了吗?
“麦晴;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麦晴;麦晴……”仍是张元安在叫她。
“她还没醒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一次;她马上就听出来了;是李奇石!天哪;他真的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恢复知觉了!真是恍若隔世啊!朦胧中;她感觉自己想哭。
“麦晴;能听见声音吗?”张元安在继续呼唤她。
“她的睫毛在动!”李奇石叫道。
麦晴觉得隧道剧烈地震动了两下。
“你别推他!杜朝生说;不能随便摇她;现在是她恢复知觉的关键时刻……”张元安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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