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头的事?”老乞丐斜睨着他;阴着脸问道;“是什么狗屁事?”
“是东方旭兰的案子!”赵子幸道;“我要找到杀死东方旭兰的凶手;洗清自己的清白。”
老乞丐盯着他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东方旭兰!若是你有本事找到凶手;你当年就不必被废;你就不必找师父帮忙去劫什么太子爷和公主了;你也不必在那鬼魂出没的禧秀宫苦熬三年了;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八成是看不上你师妹了……”
“一个月。”赵子幸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就能破案;到时候;你们想让我娶谁都行。”
老乞丐一脸不相信。
“一个月。就一个月。”赵子幸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解决这件案子才能成亲!要不然;就算娶了她;我也会逃走……你们让我娶她;也是希望她过上好日子;总不希望她守活寡吧?”
老乞丐注视着赵子幸的脸;仍不说话。
“一个月!我绝不食言。”赵子幸以三指朝天作发誓状。
老乞丐回转头看看辛丑;两人似乎用眼神商量了片刻;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辛丑走上前道:“师兄;既然你说一个月;那就一个月……”
“好。”赵子幸立刻道;“你们愿意替我送信吗?”见两人还在犹豫;他又道;“别以为我是在搪塞你们;我也希望快点解决这件破事。现在我需要帮手。你们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吧;送什么信?”辛丑道。
麦晴从衣服里取出早已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这天下午;当麦晴和赵子幸两人再次趟过小河;钻过地洞;湿淋淋地赶回到禧秀宫的卧房时;申时已经过了。两人才刚在卧室床边站定;就听到宫外传来呼唤声。
“王爷;娘娘……”
那是李怀茗的随从赵喜瑞的声音。
“他们来多久了?”赵子幸悄声问。
“我哪知道。你别啰嗦了;赶紧穿衣服吧。”麦晴催促道;一边钻到床里去找干衣服。这时;外面又传来赵喜瑞的声音。
“王爷;娘娘……;二位请出来……大总管和……都在等着你们哪……”这一次;他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麦晴琢磨;他们已经来了一会阵了;若不是因为禧秀宫有种种传闻和不祥之事;他们恐怕早就闯进来了。
“王爷;娘娘……”赵喜瑞又叫道;“若是你们再不出来;卑职可就要进去了……”
“急什么!老子还在穿衣服呢!”赵子幸大声答应道;说话间;他已经套上了裤子。麦晴的衣服比他繁琐;所以动作慢了一拍。赵子幸穿好衣服;又从床底下拿出一双沾满尘土的布鞋套在了脚上。
“这鞋哪儿来的?”麦晴愕然地看着他的脚。
赵子幸笑道:“当然是找来的。咱们的王爷每天都要从下面那条水沟进进出出的;你以为他整天会套着双湿鞋吗?”赵子幸指指卧室外面;“他在后面的另一个小房间里挖了个地洞;里面藏着十几双鞋呢。可惜;没有女鞋。”他蹲下身子;从床底下又拿出一双大号的黑色男布鞋来;扔到麦晴的面前;“你就凑合着穿吧。”
“行;我穿鞋;你先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要不然;他们可能真的要进来了。”麦晴边说;边从床上的破被单上撕下一根布条来塞进了鞋里。
“呵呵;放心吧。”赵子幸笑道;“他们不敢进来。他们觉得这里有鬼。也难怪;这里到处都是毒;进来一个倒一个……”
麦晴弯下身子将鞋套到脚上;这时;外面又传来呼唤声。
“王爷;娘娘……”
紧接着是李怀茗不慌不忙的声音:“王爷;有贵客到;请出门相迎。”
贵客?麦晴看看赵子幸;后者耸耸肩;表示他一无所知。
两人半是好奇;半是疑惑;赶紧穿戴好;走出了卧房。透过稀疏的树枝和几乎高出人头的乱草;麦晴看见没有大门的禧秀宫门口停着两顶轿子;赵喜瑞就站在门槛外面;李怀茗则站在一顶青色的轿子门边上正欠身跟轿中的人说话。
“是谁来了?”赵子幸道。
“会不会是皇帝?”;麦晴道。
那两顶轿子都是四面密封;轿帘上都用金色银线绣着各种图案;每顶轿边还都站着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妇女。麦晴心想;瞧这气派;不是皇帝;也应该是皇后或者皇太后吧。再说;要不是这类身份的人;李怀茗也不会这么谦卑。
“皇帝?不会吧?如果他来;怎么也得跟几十个禁卫军吧?再说;轿子旁边跟的也应该是太监而不是老妈子。”赵子幸小声道。这时;赵喜瑞显然已经看见他们了;他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王爷;娘娘;请上马。”说话间;有人牵来两匹高头大马。
“好俊的马;这是想来我们去哪儿啊?”赵子幸问道。
麦晴看见李怀茗朝他们走了过来。赵子幸赶紧把他拉到一边;问道:
“这是谁来了?!”
李怀茗朝身后的轿子望了一眼;低声道:“王爷;是红叶公主和碧玉公主。我适才去见红叶公主;恰好碧玉公主也在;两位公主听说王爷在这里;还有了一位新的娘娘;都说要来看看。碧玉公主跟王爷也已经多年未见了。”
一听到红叶公主这名号;麦晴和赵子幸同时向轿子望去。
“哪个是红叶公主?”赵子幸问。
“第二辆轿子便是。”李怀茗道;“王爷莫急;公主既然来了;自然会见你。”这时;只见那辆青色的轿子;轿帘轻轻掀起;一个衣着华丽;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在中年妇人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
“这就是她?”赵子幸笑着打量了她一番;评论道;“长得还可以;只不过神情样貌很像碟战片里的中统女特务。你说呢?”他问麦晴。
“额;是有点像;”麦晴想笑;又不敢笑;她轻声喝道;“你别乱说话;小心被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她听得懂什么叫碟战片吗?”
“碟;碟;什么?”李怀茗在一旁十分疑惑。
赵子幸笑道:“李总管;我在跟孔娘娘说我对公主殿下的印象。说实在的;一眼看过去;我就觉得她是那种暗藏心机的女人;应该让她去敌方偷取情报。”
李怀茗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低声道:“王爷请慎言。”
这时;另一顶轿子的轿帘“哗”地一下被拉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穿灰布长褂的光头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啊!这里就是禧秀宫了吗?”她大声道;随后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红叶公主轻笑道:“我们到了多时了;奶奶才醒吗?”
“是啊;昨儿多喝了两杯;一坐上轿子;这么一晃;自然就昏昏沉沉了;让你见笑了……”高个女子一边说;一边朝赵子幸这个方向望来。
她怎么叫她奶奶?麦晴心里纳闷。
“碧玉公主是谁?”赵子幸轻声问。
“碧玉公主乃是王爷你的亲妹妹;虽然只比红叶公主年长6岁;可论辈分;红叶公主确是碧玉公主的孙辈。自三年前张驸马得病去世后;碧玉公主便出家了。”李怀茗顿了一顿道;“不过;六个月前;她又还了俗。但以公主的意思;她是在家出家;即;她仍为比丘尼;只不过以后住回公主府;不再回庵堂了。”
“我这个妹妹还挺酷的。”赵子幸好奇地望着碧玉公主。
“就是不知道;她是友还是敌。”麦晴小声提醒。
李怀茗笑了笑;道:“娘娘且放心;碧玉公主与王爷乃一母所生;自小便与王爷感情甚好;再说;若不是王爷你出面撮合;公主当年也不可能嫁给如意郎君。”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赵子幸道。
李怀茗回头瞅了一眼碧玉公主;说道:“那张驸马乃一介平民;说白了;他就是个修马车的;在京城北边的马场边上开了一个铺子;那日公主的马车坏了;正好路过那里;便吩咐他修车;谁知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便种下了情根。之后;公主便死活要嫁给那修车的;当时若不是王爷你求圣上封了那修车的一个什么虚头八脑的王;公主跟他绝不可能成其好事。虽说公主福薄;成亲不过五年;那张驸马就得病死了;可以卑职看;公主心里一直记着王爷你的这番大恩呢。”李怀茗顿了顿又道;“其实王爷被关禧秀宫后;她也曾到圣上那里替王爷鸣过冤;只是圣上岂能听她的?去了两次;都被轰出来了。”
说话间;碧玉公主跟红叶公主;已经一前一后走上前来。碧玉公主在前;红叶公主在后;两人的身姿截然不同。麦晴觉得;跟红叶公主这样的大家闺秀比;碧玉公主简直就像个男人。
碧玉公主先行一步走到赵子幸的面前;刚要双手合十行礼;眼光却朝麦晴的方向一溜;禁不住大叫起来;“孔、孔斐;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
“是孔斐啊;怎么啦?”赵子幸道。
碧玉公主再一次上下打量麦晴。
“孔斐;想不到你又丑又傻;竟能得偿所愿;成了我王兄的新娘娘!”她的语气中没有责难和讽刺;只有惊讶、好奇和钦佩;“说;你是不是给我王兄下了什么迷药?”
“去去去;你当我是傻子啊。她要是有本事给我下药;那就不是孔斐了。”赵子幸朝麦晴看看;后者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老妹;人不可貌相;像我过去的那些嫔妃当年都跟我海誓山盟后;可现在你看……”一句话说得碧玉公主不甚唏嘘。
“王兄;往事莫提了……”
“所以啊;我现在干脆找个丑的;日子过得省力舒心;也不会有人跟我抢;再说;孔斐虽丑;现在多看看也就习惯了……”
麦晴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碧玉公主笑道:“孔斐;王兄是在夸你呢。”
“不稀罕!”麦晴没好气地说。
碧玉公主又笑起来;她回身对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红叶公主道:“你可曾想到王兄的新娘娘竟是孔斐?不管如何;孔斐我认识。来;拿钱来。”说罢向红叶公主伸出了手。
红叶公主从头上取下一支玉钗放在碧玉公主的手上。
“奶奶冰雪聪明;果然让你猜到了。”红叶公主道;语气甚是沮丧。众人正在纳闷;碧玉公主解释道:“刚刚听李总管说;王兄有了一位新娘娘;我二人就打赌;我说那新娘娘必定是我认识的故人;红叶说肯定是新人;结果;还真让我猜中了。”说罢又对红叶公主道;“红叶;见了我王兄;你怎么愣在此处;也不动弹;还不赶紧过来行礼?你跟我可不一样;我自皈依后;便只拜释迦摩尼了。”
红叶公主听她这么说;便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向赵子幸微微欠身。
“太皇叔。”
麦晴朝赵子幸看看;心想;你的辈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赵子幸深知其意;不由地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呵呵;你就是红叶公主?”
“是。”
“我正要找你呢。”赵子幸道。
红叶公主抬头道:“听李总管说了;还请太皇叔到公主府一叙。”
李怀茗走上前来。
“王爷;娘娘;马已经备好;咱们这就启程吧。”他道。
赵子幸抬头看看天;说道:“现在过去;是要请我们吃晚饭吧?那我们就边吃边聊;不过我事先声明;我现在不喝酒。”
碧玉公主和红叶公主相视一笑;
“王兄得了失心病;果然跟过去大不一样。过去王兄可是从来不在别人家吃饭的。”碧玉公主问红叶公主;“你说是不是?”
红叶公主笑道:“奶奶说的是。不过;若是太皇叔肯赏光在公主府用晚膳;那对红叶来说真是荣幸之至。”
麦晴和赵子幸各自上马;由李怀茗在前面引路;一队人马出了宫门往北;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麦晴还不见李怀茗等人停下;便对身边的赵子幸道:“公主府也不知道在哪里;该不会是在郊区吧。”
“谁知道。”赵子幸道;他拉住马缰绳走到李怀茗的身边;轻声问;“李总管;这红叶公主的住处到底在哪里?”
“王爷;就快到了。”
“我以为她住在宫里呢。”
“王爷;她既已经成家;自然有自己的住处。王爷莫急;你瞧;前面就是了。”李怀茗朝前一指;麦晴看见在不远处;果然有一幢宅院;只不过;令她颇为意外的是;这宅院既不豪华也不气派;相反;看上去还有些寒酸。
“她就住那儿?李总管;你没搞错吧?比我的永幸园可是差远了。”赵子幸道。
李怀茗回头扫了一眼红叶公主的轿子;轻声答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再说;雍王爷;你是何等身份;公主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太小了吧。”赵子幸嘀咕;“她怎么会住这里?皇上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她?或者她娘是不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李怀茗摇头笑道:“王爷猜错了。红叶公主虽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但圣上对她也一向宠爱有加;当年公主大婚时;圣上原本要赏赐她一座大宅院作嫁妆的;可公主说她不愿铺张;自己选了这幢小宅院作为公主府;圣上为此还嘉奖过她。”
一行人渐渐靠近公主府;门口早有仆役等着伺候。麦晴注意到红叶公主的住处不仅宅子旧;连公主府的匾额都是旧的;便问道:“李总管;这里是不是过去也是公主府?”
李怀茗微微颔首;回头问赵子幸:“王爷;你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赵子幸茫然地摇头。
“这里过去住的人跟我很熟吗?”他问道。
“何止是熟;此处过去曾是王爷的住所。”李怀茗道。
“我?我曾经住在这里?”
“此处原是你亲姐姐寿琳公主的住所;当年王爷常在这里住……王爷恐怕已经不记得寿琳公主了;她比你大20岁;是长公主;因长年生病;终身未嫁;30岁不到就去世了。王爷自小跟寿琳公主感情极好;常来这里陪她;寿琳公主10年前去世后;这园子便荒废了。若不是红叶公主挑选此处作为居所;宫里的人恐怕早就把这里忘了。”
“那红叶公主为什么要挑选这儿住?这里有什么好?”麦晴实在弄不懂;放着豪门大院不要;却要挑这么个破地方住。
李怀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公主的心思;卑职实在猜不透。王爷;娘娘;既来之则安之;来;咱们下马吧。”
有仆役奔上前来拴住了他们的马。
“好吧;既然你说是我过去住过的地方;我倒要进去好好看看。”赵子幸一边说;一边下了马。
这时;一个穿着华丽;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公主府门口;可是;令麦晴意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在门口大大咧咧地朝地下吐了一口痰;接着还用华贵的衣袖擦了擦嘴。
“那是谁?”麦晴问李怀茗。
“那是驸马爷。”李怀茗小声对二人道;“王爷;你恐怕还没见过他。此人姓蔡;乃两年前的新科状元;虽说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出身贫寒;脾气也不好;据说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王爷;娘娘;跟他说话还得谨慎些。”
“这家伙素质真低!红叶怎么会选中他?就因为他是新科状元?”赵子幸道。
“据卑职所知;圣上曾经赞他胸有锦绣;还曾将他写的文章在朝中传阅。”李怀茗道;“公主与他的婚事乃是皇上钦赐。”
“也就是说;公主没得选。”麦晴道。
“公主中意不中意;卑职不知道;不过按常理说;公主配状元;可说是天作之合;再说;卑职也读过蔡驸马的文章;确实不同凡响;有些见地;来来来;王爷请。”李怀茗在前面引路。赵子幸却朝他撇了撇嘴。
“切;会写几句之乎者也;就是才子了?我让他做道四则运算;他要是能算出来;我就承认他真的有才;要不然……”
“别说了!他过来了!”麦晴朝赵子幸嘘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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