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院子里;看见自己的衣服果真被晾在两根枯树干上;上去一揭。衣服还没完全干。她只能折返回卧室;在那里还有一套干衣服;她赶紧换上;又重新回到院子里。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昨晚会出现这种难堪的状况。毫无疑问;她是吃坏东西了;可是;一样的食物;赵子幸都吃了;为什么他就没事呢?
她来到禧绣宫门外的池塘边。昨晚;他们喝的水就是从这里汲取的;她还记得那水入口时的感觉。不管是孔斐家的水;永幸园的水;还是施岩送上的茶水;都没有那么重的咸味。难道是这水里有问题?
她决定用竹筒舀一杯水上来;于是返回卧室去取竹筒;那是她跟赵子幸合用的饮水工具;也是禧绣宫唯一的饮水用具。赵子幸还在呼呼大睡;她在他床边发现了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竹筒。她记得昨晚她喝完水时;竹筒里的水还剩下大半杯;难道都让他喝完了?那为什么他就没事?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盯着他的脸看。
“臭冬瓜;你有毛病啊;大白天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你醒了?”她看见他仍闭着眼睛。
“你闹那么大的动静;死人也被你吵醒了!”他怒气冲冲地说着;随即睁开了眼睛;“现在几点了?”
“谁知道几点了;反正天已经亮了。你睡醒了没有?”麦晴眼看着他的眼睛又要闭上;连忙推了他一下。
他垂头丧气地坐了起来;像木偶般呆坐在床上整整三分钟;才把目光慢慢移向她;“你起来后;肚子痛过没有?”他问她。
“没有。”麦晴把衣服披到他身上;催促道;“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在这里可没有速效感冒药。”
他懒洋洋地穿上衣服;神情仍然十分呆滞。麦晴知道他仍然没睡醒;便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忙到半夜?我也不知道什么吃坏了。可是就算是吃坏东西;应该也不会昏倒啊……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你昨晚不是吃坏了;是中了毒。”他打了个哈欠;“为了你;我何止忙到半夜;我是天亮了才躺下的。唉……我这个王爷当的……”他又打了个哈欠;接着把脑袋靠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要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臭冬瓜;我才懒得给你洗臭衣服呢……”
“你说我中毒了?那你为什么没事?”麦晴只听到这句。
“可能是事先服用过什么解药吧。我在后面地窖里发现一些甘草;它应该就是用来解毒的。所以说……”
“所以说;水里的毒是赵王爷下的?”
“不错。他在这里布置了很多机关……”
“他为什么……”
“啊;谁知道啊……你可以到后面被烧掉的地方去找找;那里有个地窖;他在那里还藏着好东西呢;我今天天亮才发现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猜也是个重要人物……呵呵;王爷真是个妙人。”
什么!地窖里还藏着一个人?!
16、公主吉祥
麦晴撇下仍然睁不开眼睛的赵子幸;快步来到赵子幸所说的地方;其实他说的后面指的就是卧室后的一个小屋;那地方她昨天也来过;只不过没仔细察看过。现在她走进去;发现屋子的角落里;有张椅子被搬离了原来的位置;地上的砖块翕开了一条缝。她猜想那一定就是赵子幸所说的地窖;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搬开了大砖块;果然发现那下面是个四、五平方左右的大坑洞。
洞里堆着一些类似中药材的干枯植物和几把刀和弓箭;她借着室外的光线费力地在坑洞里搜寻着;忽地;一道银光在眼角闪过;她连忙追踪银光的来源;这时;她才看清楚;在坑洞的角落;一堆中药材的旁边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银光正是来自于小姑娘颈上的项圈。麦晴蹲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姑娘仍有呼吸;不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转念又寻思起来;这孩子是谁?看这身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搞不好跟施岩那边地洞里的男孩一样;也是皇家子弟。如果真是这样;赵王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为什么要绑架这两个孩子?
“喂;你看好没有?”一个声音在麦晴身后响起。
麦晴知道那是谁;她眼睛仍盯着那女孩;头也不回地说:
“不知道这孩子又是谁。”
“你不用想了;这种事还是以后问李大太监吧。现在我饿了;我们去弄点吃的吧。”赵子幸踢了一下她的屁股。
麦晴不太情愿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砖块搬回原位;忽然;又觉得不对;问道:“我这样关上门;她会不会闷死?”
“之前她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她有没有死?”
“那倒没有。”
“这不就对了?你瞎操心什么!”赵子幸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 “知道吗?我们的王爷大人把什么都想好了;下面有通气孔。我昨晚下去后还发现;那小姑娘的嘴边有一根小的竹管;竹管通向一个葫芦;葫芦里装了很多水。这样她既不会闷死;也不会脱水而死。一个人如果光喝水不吃饭;大概支撑三周左右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赵子幸见她愣着不动;上前将坑洞的门重新封上;将椅子搬回原位;接着推着她的肩出了门。
在通往室外的走廊上;麦晴问道:
“那洞里面的干树叶是不是中药材?”
“嘿嘿;算是中药吧;不过大部分都是毒草。我猜;他事先把它们熬成汁后灌入了禧绣宫四周的土地;所以你有没有发现;这附近的泥土都是黑色的;我原来以为这是因为火灾的关系;但后来一想;火灾应该是多年前的事了;怎么会这么久土地还呈现焦炭色?昨晚你不是中毒了吗?我就想起了这泥土;我猜想可能是有人下了毒。”赵子幸道。
两人一起来到前厅;赵子幸之前将施岩给他们的食物藏在一个破旧的柜子里。他打开柜子;从布袋中取出两个馒头;丢了一个给麦晴。
“吃吧。施岩的东西应该没问题。”赵子幸咬了一口馒头。
麦晴现在可没胃口。
“那我昨天是怎么会中毒的?是水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是水;是竹筒。这里的竹子是有毒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没中毒;道理很简单;我们的王爷早就服用过解药了。”
“是竹筒?你怎么能肯定?我觉得水很咸。”麦晴还是觉得水有问题。
“水是活的;如果他在河里下毒;那整条河都会被污染;所有喝过这水的人都会中毒;那就影响太大了;我认为他没那么坏;也没必要这么做。我猜他之所以在这里下毒;只不过是在让禧绣宫成为他的地盘罢了。”
“他的地盘?”麦晴没法理解。
赵子幸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你想;如果凡是来禧绣宫的人都非死即伤;那不正好告诉别人;这是一栋鬼屋吗?喂;看那只鸟。”赵子幸指指麦晴身后;麦晴转过身;看见前厅的门槛上一只彩色羽毛的鸟正在东张西望;麦晴刚想走近;它就扑腾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这鸟怎么啦?”
“这是只八哥;但因为在这里长期吃受了污染的树叶昆虫;所以羽毛呈现出非正常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浇了一层油漆;昨晚我还发现一只老鼠;它没有耳朵……现在是白天;我相信我们会发现更多古怪的动物。实话告诉你吧;我认为这里的每件东西都有毒;包括床、椅子、板凳、柱子、水桶;还有地上的石头……所以凡是在这里呆久的人;都可能出现上吐下泻;精神异常或者别的中毒症状。”赵子幸的眼光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扫来扫去;“唯一没有下毒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地窖。他这么做还有一点好处;假如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倾入他的地盘;他很容易就能知道。当然;也许等他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喂;你怎么不吃馒头?你不饿吗?”
“我没胃口!我现在只想知道这里什么是安全的?”麦晴被他说得心惊肉跳;气急败坏地问;“我问你;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下毒?”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在地窖里发现一本古书;叫什么《周梁秘技》;谢天谢地;我过去的导师教过我甲骨文;所以我勉强能认得其中的一些文字;不过昨晚我太累了;没仔细看。我只是照上面说的方法给你解了毒。我用地窖里的小刀——那是没毒的哦——在你的小腿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用野兰花汁液涂在上面——谢天谢地;我总算是认得野兰花长什么样——然后我替你包扎好;又将老鼠尿喂在你嘴里——嘿嘿;看;药还挺灵;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了?”
“老鼠;老鼠尿?”麦晴整个人冻在那里;脑子里不断闪现两个字;鼠疫;鼠疫;鼠疫;“你居然喂我老鼠尿!你;你抓了老鼠;你洗过手没有?”
“我说的老鼠就是那只没耳朵的老鼠;老鼠窝就在地窖里;其实所谓的老鼠窝就是王爷大人养它们的笼子;看来;他平时也经常有用它们的时候。我顺手抓了一只貌似长相温和的;按照书里的方法;我用刀尖刺激它的膀胱;很快;它就开始排尿了……”
“我问你有没有洗手!”麦晴自知不该发火;但她又忍不住火冒三丈;老鼠尿;他居然喂我喝老鼠尿!天哪!“你听见我问的话没有!”
“老鼠尿就是最好的解毒剂;我干吗要洗手!”赵子幸喉咙也响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摸的每件东西都是有毒的。想要解毒吗?很简单;用老鼠尿!这就是王爷培育它们的原因。我不知道他给它们吃了什么;但这就是他把它们抓到笼子里;养着它们的原因。有谁会猜到老鼠撒的尿能解毒?”他顿了一顿;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嚼了半天才说;“当然;你可以洗手;外面的河里有的是水;不过;我提醒你哦;你不能用这里的任何器皿装河水;河水是干净的;可这里的东西全是有毒的。”
麦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其实她现在何止是想洗手;她还想吐;她想把昨晚喝下去的老鼠尿统统吐出来。
“那;那如果我不喝那解药会;会怎么样?会死吗?”
“照《周梁秘技》上面说;此毒一日不解;必肠烂而死。”
“肠;肠烂……”
“对;就是这样!”
赵子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浪费粮食!我来吃。”
麦晴看着他狼吞虎咽;胃里一阵翻腾;“你真恶心!”她骂道。
赵子幸不理她;继续津津有味地吃馒头;“你既然已经喝过老鼠尿;你的身体就是干净的了;应该不会再中毒了。”他道。
又是老鼠尿!麦晴正想警告他;今后不许他再提什么老鼠尿;这时;她听到院子里传来呼唤声。
“王爷;娘娘——起了吗?”
那好像是赵喜瑞的声音。
麦晴回头看了赵子幸一眼;后者连忙把吃剩的馒头丢回到柜子里的布袋中。
“王爷;娘娘——起了吗?”赵喜瑞又叫道;“大总管来看你们啦。”
“看就看吧;干吗不进来;这里又没大门。”麦晴小声嘀咕。
赵子幸听她这么说;笑道:“王爷在这里设了那么多套;我估计他们过去大概吃过亏吧;他们以为是鬼神作祟;所以就不敢进来了。”说罢便慢吞吞迎了出去。
麦晴听到他嘴里阴阳怪气地唱道:“李总管;好久不见啦;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以为要三个月后才能看见你呢。”
麦晴快步走到了门口;看见李怀茗带了四名随从就站在禧绣宫的门外。
“王爷说笑了。”李怀茗抱拳致歉道;“我既说了要来;自然会来;只是宫中事务繁杂;诸多小事都需卑职亲力亲为;且近日宫里又……”李怀茗面露忧色;忽而抬眼看见麦晴;便又换了笑脸问道;“昨晚娘娘过得还好吗?”
还过得好呢!
麦晴皱皱眉头;不说话。
“你也别问了;这鬼地方;第一次来的人;谁能过得惯!”赵子幸道;“倒是你;怎么这才来?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见太后娘娘?”
李怀茗再度面露忧色。
“王爷;此事恐要延后。”
“延后?!”麦晴和赵子幸异口同声道。
“为什么?”赵子幸首先问。
“太后娘娘近日心绪烦乱;据卑职所知;这三天;仁寿宫内日日都有宫女被处罚;昨儿晚上;我特意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刚提到王爷;娘娘便摆手示意卑职闭嘴;王爷;你看这……”
麦晴观察李怀茗的脸色;感觉他不象是在说谎;便问道:“李总管;太后娘娘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宫里最近出事了?”
李怀茗沉痛地点头。
麦晴跟赵子幸对了一下眼;接着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怀茗沉吟片刻;才道:“太后娘娘近日正为皇太子和清岩公主的安危操心。”
原来那女孩是一位公主;麦晴跟赵子幸再次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赵子幸道:“你说她在担心两人的安危……他们两个怎么了?”
李怀茗叹了口气道:“二人都不知去向。”
赵子幸和麦晴都故作讶异;“怎么会不见了?”麦晴道。
李怀茗习惯性地四顾张望后才说:“太子爷那日夜里在自己屋里写字;宫女太监看着他就寝的;谁知第二天早上宫女奶妈去叫早;人却不见了。宫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了。那清岩公主失踪得更是离奇;大白天;她在园子里玩;她说看见一只黑色的蝴蝶;要去捉来;就说了这么一句;人就跑到园子里去了;等宫女再去找;哪还找得到人。后来有个宫女说;她看见公主走到了假山后面去了;可现在假山都给挖了;什么都没有。自那以后;她好像就平白消失了……”
“那有没有找人来查?”赵子幸又问。
“怎么没找人查?可这宫里的事;牵涉太广太深;也不好办……”李怀茗轻轻咳了一下道;“因而;王爷若要见太后娘娘恐要等几日。”
“那得等几天?”
李怀茗掐指算了算;“少说也得一个半月;得等这事平息了再说。”
“一个半月?那也太久了!”麦晴立刻道。
赵子幸则抱起胳膊;斜睨着李怀茗道:“一个半月;你能确保找到这两个孩子吗?”
“不管能不能找到;都得等太后娘娘逐渐淡忘了这事;咱们才能去说东方旭兰的案子;要不然;别说太后娘娘不肯见您;就是真的见了;也未必肯听您说话;就算听了;也未必肯信;”李怀茗凑近赵子幸;低声道;“您别忘了;您这回问的可是红叶公主的事;公主从小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这事若是说不好的话;一不留神就得惹怒太后娘娘;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您身边的人想想不是吗……”李怀茗朝麦晴瞄了一眼。
“可一个半月也太久啦。”赵子幸嚷道;“半个月怎么样?”见李怀茗直摇头;他又道;“那能不能让我们先见见赵贵妃;或者红叶公主?”
李怀茗道:“赵娘娘那边;您想都别想了;就算卑职敢给您带路;娘娘也不肯见您。您别忘了;您跟娘娘当初是什么关系。这宫里头人多嘴杂;稍一差池;就会惹上杀身之祸;娘娘这些年又颇得宠;别人都眼睛生钉子般盯着她呢;她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敢见您。不如这样吧;王爷;我先去探探公主那边的虚实。劳烦您在这儿再等等。”
“那又得等多久?”赵子幸不耐烦地问。
李怀茗笑着欠身道:“王爷莫急;公主今儿就在太后娘娘那里;我去去就来。我估摸着不出两个时辰;就能给您准信。”
“行;那你就快去快回。”
李怀茗点头;又转头叫赵喜瑞。
“快把东西拿来。”
赵喜瑞提了两个大包袱给他们;麦晴接了;打开一看;一包是衣服;另一包是酒和食物。李怀茗笑道:“今儿得空;我让厨房准备了点干的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