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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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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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情;王爷连怎么骑马都忘了?”

    “是啊;都忘了。你是哪位啊?过去服侍过他?”麦晴问道。

    “我是刘七;在王爷府当差当了一辈子了;王爷还没出生时;我就进府了;过去还陪王爷去过终南山……”刘七说到这里;又朝赵子幸看了一眼;见后者没有反应;不由地长叹了一声。这时;周齐走了过来。

    “刘七;王爷染恙;今晚需好好歇息;屋子可准备妥当了?”

    “早收拾好了;前几日就知道王爷今儿要回府;厨房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咦?周大爷;您怎么也……”刘七讶异地看着周齐。

    “是我约他来的。”赵子幸道;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禀王爷;酉时刚过。”

    “那就是七点刚过。”赵子幸兀自低语;接着又问刘七;“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还有;有地方洗澡吗?我现在是又饿又累;只想洗澡睡觉吃饭。”

    一个人影晃到了他们跟前;周齐连忙让到一边;刘七则忙不迭地朝赵子幸他们一欠身牵马走了。

    “王爷;”是李怀茗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到府之后;理应先沐浴;后祭拜;再诵经;最后方可用膳。王爷若是渴了;不妨先喝几口水。”

    “诵经?诵什么经?……那得花多长时间?——我说总管大人;你是不是不想弄清真相了?”赵子幸怒问。

    “这是惯例。况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即使到园中;也什么都看不清;无论如何都得等到明天了。”李怀茗看着赵子幸;笑了笑道;“案子的事;既然已经等了这些年;也不急于这一时。王爷还是先安心祭奠先皇后吧。”说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永幸园。
    赵子幸回头低声问麦晴:“听说他是假太监?”

    “嘘;你轻点;要是让他听见……”麦晴赶紧四下张望;幸好他们周围并无旁人。

    赵子幸打了个哈欠;道:“怕什么!我一会儿就去点他这个死穴!哼;我现在累得半死;可不想诵什么经!”

    “你少胡闹;你别忘记他现在的身份;要是他狗急跳墙……”

    “我才不怕他;” 赵子幸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接着便扯开喉咙嚷了起来;“李总管;李总管……”他一路叫嚷着追了上去;麦晴心里暗叫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等她奔进永幸园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像好哥们一样;搂着李怀茗的肩;在说悄悄话了。两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神情极其微妙。赵喜瑞走上前;本想报告什么事;赵子幸虎着脸斥道:

    “退下!没看见我正在跟你们总管说话吗?”

    赵喜瑞不明就里;看看李怀茗;后者朝他挥挥手;他无奈;只能退到了一边。

    赵子幸在李怀茗耳边又低语了几句;后者回眸看他;小声说了些什么;麦晴偷偷朝他们的方向移近了几步;听到李怀茗在说:“……这种事纯属无稽之谈;不过王爷既然实在是……”

    赵子幸又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李怀茗微微一笑;眼睛瞧着赵子幸;唤道:“赵喜瑞。”

    “在。”

    “王爷累了;去挑两个人出来;一会儿代替王爷诵经。”

    “这……”赵喜瑞面有难色。

    李怀茗脸色一沉;说道:“还不快去。”

    “是。”

    赵喜瑞应声离去。

    赵子幸望着赵喜瑞的背影;抱着胳膊又道:“在诵经的时候;我看我也不必在旁边陪着了吧;有这时间;倒不如让我跟周齐聊两句。我有很多地方不太清楚;总管大人要是有兴趣;不妨一起坐着听听。”

    李怀茗轻轻扬了下眉毛;“这就随王爷高兴了。但我须提醒王爷;祭拜之事虽可从简;但头还是要磕的;不然;如果传到圣上和太后娘娘的耳朵里……”

    “你放心你放心;磕几个头没什么大不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王爷知道就好。”

    “那就谢谢你啦;李总管。”赵子幸一副大功告成的神情;说完;便拉起身边的麦晴;往院子里走。李怀茗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直到走出好远;麦晴仍能感觉李怀茗冷冰冰的目光在自己的背上扫来扫去。

    “你闯祸了。”她对赵子幸道。

    他们来到客堂;早有两个仆役出来迎接。

    “王爷回来啦。”其中一个道。

    赵子幸朝那人点了点头;低声问麦晴:“闯什么祸?”

    “这是李怀茗的大秘密;现在他知道你是知情者;你说他会怎么做?你还以为你还是王爷啊。你现在是罪臣身份;他在皇上那儿只要嘴皮子一翻;你就小命不保!真是的!诵经有什么了不起;念几句会死吗?”麦晴生气地数落道。

    赵子幸被她这一说;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但嘴上仍不依不饶:“我看他敢拿我怎么样;他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嘘!轻点!”麦晴斥道。
    他们两人被引进一间布置豪华的内房;麦晴判断这里应该是个类似卧房的地方;但又觉得不太像;因为她没看见床;只看见一张巨大的屏风。一个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到他们面前;躬身道:“热水已备好;请王爷沐浴更衣。”说完;他将一叠衣服交到了麦晴手里。

    “这是什么?”麦晴道。

    “孔姑娘;这是王爷的替换衣服。”仆从朝她行了个礼后;便恭敬地退出门去;临走时;还不忘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赵子幸呵呵笑道:“那意思就是要你伺候我洗澡喽?”

    麦晴把那叠衣服往他身上一塞;“哼!给你!”

    “你干吗?不陪我啊?难道你不想看看王爷的庐山真面目?”他嬉皮笑脸地用胳膊挤了挤她;“再说;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麦晴横了他一眼;刚想拒绝;耳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虽轻;但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赵子幸指指屏风后面;麦晴心照不宣地朝他点了点头。屏风是不透明的丝缎质地;上面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花;他们完全看不清屏风后面的状况。麦晴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摆设——看那模样;她猜想那应该是个镇纸——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正当她快挨近屏风的时候;一个秃顶的矮个老头愣头愣脑地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

    “你是谁?”麦晴喝道。

    那老头没理会她;急急跑到门口;他把脸贴在门缝上紧张地朝外张望了一番;才转过身来面对他们;“王爷;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半天了。”老头悄声对赵子幸说。

    “你是谁?——”赵子幸刚问出口;便立刻接着解释道;“我得了失忆症;什么都不记得了。劳驾你先自报家门。”

    “不记得了?”老头似乎没听懂;但他立刻表示对此不介意;“也罢;王爷;我不管您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我就告诉您一件事;周娥妃娘娘现在就在这园子里;您放心;我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您什么时候想见她;您尽管说。”

    “她真的在这园子里?”赵子幸惊问。

    “是您把她救下后;托我把她安顿在园子里的;您真的忘了?”老头愕然地看着赵子幸;问道;“丫头;王爷是怎么啦?”

    麦晴愣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老头是在叫她。

    “他病了。”

    “病了?”老头摸着下巴;满怀狐疑地打量着赵子幸“我说呢……原来王爷那眼神像鹰似的;多利啊;可现在;说话的调调也不一样了;是;模样是没变;可是——对了;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孔翡;你跟爹说实话;这人;是不是王爷……”

    原来他就是孔翡的老爸孔朝阳啊。

    “我当然是王爷。”赵子幸乘麦晴发愣的时候;回答了孔朝阳的提问;“我今天一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脑子就不好使;过去的事都忘了;李怀茗怕我出事;就带我去看大夫;我在那里遇到了孔翡。不瞒你说;如今普天之下;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女儿孔翡了。”他说完;故作亲热地搂了一下麦晴的肩。

    “少来。”麦晴丝毫都不买账;她不仅避开了他的热络;还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的王妃!”

    “现在我孑然一身;干脆;你当我的王妃得了。”

    孔朝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稍倾之后;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这可真是没;没想到……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赵子幸笑道;“等东方旭兰的案子结了;我就娶你女儿过门。对了;你叫什么来着?”赵子幸问他;

    “小的姓孔;名朝阳;自20年前就在王爷府当差了。”他诚惶诚恐地说着;又不安地看看麦晴;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像样的解释;可麦晴却什么都没说。

    “周娥妃现在在哪里?”赵子幸又问。

    “小的安排她在厨房后面的密室里;就是以前王爷练内功的地方;这阵子她一直住在那里。本来;她前些日子就跟我商量着想去禧绣宫找王爷的;可我跟她说;那里有重兵把守;她去了恐怕不仅自个儿有危险;还会给王爷添麻烦;就这样;我把她劝住了。如今听说王爷到了园子里;她急着想过来见王爷。”

    “我也想见她。我有好多事想问她;这样吧;等我洗完澡;你就带我过去。”

    “这不行。”麦晴立刻反对;“李怀茗他们一会儿就会派人请你去祭拜;祭拜之后得跟他们一块吃晚饭;你只有等吃完饭才能去见她;不然;李怀茗会起疑心的。”

    她说完;发现孔朝阳正纳闷地看着她;“我说错了吗?”她问道。

    “你是我那傻丫头孔翡吗?”

    “我当然是啦;爹——”麦晴故意拖长音调;还朝孔朝阳挤出一个还算娇憨的微笑;“要不是您的好计策;那皇甫少云也不会射伤我;我也不会脑袋着地;把什么都忘了;您瞧;之前;我还没认出您呢……说白了;我跟王爷得的是一个病。”

    “呵呵;那是你的福分。要是你从此真的能多长个脑子;我这当爹的也可以少操点心了。”孔朝阳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赵子幸道;“王爷;傻丫头说得对;您还是先去祭拜先皇后;要不然;大太监那边恐怕要生事。再说这事也不急;周娥妃都等了这些日子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按惯例;您今儿住下;后天才回去;时间还宽裕着呢。”

    “那也好。”赵子幸点头道;“等我先跟周齐他们聊过之后再见她。到时候;你再替我妥善安排。”

    孔朝阳听他这么说;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周齐周大人也来了?”

    “是啊;我们正巧在半路遇上了他。”

    孔朝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下可坏了。”他道。

    “什么事啊。”麦晴问。

    “周大人我不担心;我就怕周娥妃娘娘要是知道她哥哥来了;恐怕把不住会去见他。王爷;您也知道娘娘的脾气;她要是打定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不行;我得去照应一下;王爷;我知道您今晚在哪儿休息;等我办妥了;我再过去禀报……”孔朝阳说着就朝屏风后面跑;麦晴和赵子幸紧跟在他身后;这时;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浴室”;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孔朝阳走到墙角;搬开一块地板;跳了下去。他在地板上露出半个脑袋;对两人说道

    “王爷;我先去了。丫头;小心伺候着!”他朝麦晴挤挤眼;接着迅速朝下一钻;那块木板立刻又恢复了原样。
    祭拜仪式在赵子幸的坚持下;大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草草收场。

    李怀茗命两名太监留下继续诵经;自己则偕同赵子幸、周齐、麦晴等人一起来到灯火通明的饭堂。在那里;早有一桌精美的素斋在等着他们了。

    “怎么都是素的?”一坐下;赵子幸就抱怨。

    李怀茗笑而不答。

    “王爷;往年今日都是吃素。”一个太监在旁边答道。

    赵子幸叹了口气;“好吧;总比饿着肚子强。”他用汤匙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然后点了点头;“汤挺鲜的。咦;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吃?”旁人听了这话;才纷纷举起筷子。

    这时;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忙地跑了进来;他在李怀茗耳边小声了几句;李怀茗微微点头;不知吩咐了什么;那小太监又急急而去。没过多久;那小太监又出现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年仆人;麦晴立即认出;他就是在大门口给他们牵马的刘七。

    赵子幸也看到了刘七;便问道:

    “刘七;你怎么来了?”

    刘七忙躬身道:“禀王爷;是总管大人让小的来的。”

    赵子幸把脸转向李怀茗;后者干笑了两声;指了指饭刘七道:“王爷;刘七当年是你的贴身仆从。那场生死宴;他也在场。我特地叫他来;是为了给王爷提点醒。王爷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他就行了。”接着;他又吩咐刘七;“王爷如今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好生把你听见的;瞧见的都一五一十说一遍;保不齐;王爷还想问你点什么;你照实说就是。”

    “小的明白。”刘七恭敬地答应。接着;他朝赵子幸垂首行了个礼问道;“王爷;您想从哪儿听起呢?”

    赵子幸用筷子指指麦晴;“你听她的;她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刘七看看麦晴;讨好地笑笑;点头称是。

    麦晴腰板一挺说道:“刘七;你先告诉我;那天席上都有哪些人。连客人主人加仆人;要一一道来;不可缺了任何一个。”

    刘七想了想;道:“孔姑娘;那天席上一共十三个人。王爷、周娥妃娘娘;欧娘娘;赵娘娘;周娘娘的侍女;周大人;罗大人……”

    “等等;等等;你不要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行不行?”赵子幸嚷了起来;“你这么说;谁知道他们是谁?——说名字。”

     “王爷;大人们的名讳岂是我这下人可以说的……” 刘七面有难色;眼睛却瞄向李怀茗。

    李怀茗立刻道:“刘七;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刘七忙谢过李怀茗;正要接着往下说;赵子幸又道:“不要说他们的官职;就说名字;以及他们跟我的关系。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请他们来。”

    “是。”刘七道;“那日是欧娘娘的生日;席间有王爷;欧娘娘;周娥妃娘娘;赵娘娘;周娘娘的侍女;东方将军;还有周;周齐大人;”他瞄了一眼周齐;后者微微点头;他才说下去;“罗谦大人和周齐大人都是王爷的朋友;也是东方将军的朋友;连玉溪是京城富商;高剑都是王爷过去的同窗;他们二人可说是王爷的酒友;王爷常约二人在府里喝酒;李骏一过去陪王爷念过书;所以也是王爷的朋友;还有一个名叫苗峰;他是鸥娘娘的表哥;特意来看欧娘娘的。”
    “李总管;这些人你都盘问过了吗?”赵子幸问道。

    “禀王爷;都已经问过了。所有客人中;有两位在案发当晚;没有旁证。”

    “没有旁证的意思;是不是指没有不在场证明?”麦晴插嘴问道;李怀茗皱皱眉头;显然是没听懂他的话;麦晴立刻解释道;“是不是说;在案发当晚;没有人证明他不在现场?”

    李怀茗想了想;才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罗谦那日在岳丈家吃他舅爷的喜酒;一直到半夜才回府;高剑父亲染病;那日整晚守在老爷子床边;府里一干人等都证明他不曾离开;李骏一在家陪老婆孩子;也不曾离家;至于这位周大人;案发当晚;他在龙音寺跟方丈下棋;直到次日午时过后方离去;龙音寺的住持无尘大师已经为他作了证;因而当日;只有连玉溪和苗峰二人没有旁证。连玉溪说他当晚在迎春院喝花酒;但是迎春院的嫲嫲说;他在只在迎春院呆了不大一会儿就走了;因为他中意的花魁那日正好被一户官宦人家接去喝酒;他还在迎春院发了通火才走。”

    “从迎春院出来后;他去了哪里?”麦晴问道。

    “他自称心情不好;去山里闲逛了。”李怀茗道;从他的语调里不难听出;他对这种解释一点都不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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