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脚步声整齐而有规律,带着杀气。那些人离这里不过一里多地,正朝此处前来。她看了看身后睡得极沉的少年们,想了想,还是准备前去看一下。
她拿出一块黑布,把脸蒙上,施展轻功向前跑去,很快就看到了那群人。
今天晚上月亮又圆又亮,林嫣把这些人的面目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应该是军人,虽然他们的衣服杂七杂八,动作却张弛有度,训练有素。
那个带头的人转过头,低声向走在他身边的一个矮个子问道:“是这里吗?”
那矮个子轻声说:“是的,小的看到他们正是往这个方向逃去。他们人不多,而且还受了伤,爷这一次,肯定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立一个天大的功劳。”
那头儿说:“如果你说的没错,那好处是少不了你的。只是,你要是骗了爷,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矮个儿连忙说:“不会错的,爷,小人跟踪了好久。那些人走后不久,后面还来了一群少年。他们个个衣着华贵,还有几个漂亮妞,―看就是大肥羊。这两伙人,不管是哪一伙,爷得了也能发大财。”
那头儿吞了吞口水,说:“算你说的有理。”
林嫣一听,心里有了计较。她闪电般地飞到那头儿前面的树上。等他走到自己脚下时,忽然身子一翻,倒吊着向那人做了一个鬼脸!
那头儿正在暗自高兴,忽然,一个漆黑的怪物,亮着一对招子向自己伸出长长的舌头,那舌头还古怪地长在招子的上面。他大惊之下,心脏猛地跳得飞快,想大叫出声,不知为什么,声音到了嗓子中,却卡住了!
林嫣见这人被自己吓得脸色灰败,不由有点好笑。她抬眼扫了一下那人身后那帮人,见他们全部呆呆地站着,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当下,她一把抓着那头儿,在空中一甩,远远地丟出几米外,让他重重地撞到一棵树上,又“砰”的一声被弹回来,然后落到地面上。
林嫣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又捞向那矮个子,抓到后就是一甩,把他依样画葫芦地甩向那棵大树。这一下劲力用得极巧,那矮个子给丟到树杈间,卡在那里倒吊着。
林嫣就这样如法炮制,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几十人都倒在地上。他们呻吟的呻吟,没有动静的没有动静。再回头看时,那个黑影居然消失了。月亮照得大地贼亮,却没有了那人的影子。
众人先是一呆,然后两股战战!忽然一人大喊一声:“鬼啊——”拔腿就逃。这一逃,便如捅翻了马蜂窝一般,百来人的队伍,转眼就跑散开来,只留下地上躺倒的几十个人。
没多一会儿,那些人又鬼鬼祟祟地跑过来,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扶起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还有两人爬到树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卡在树杈间的矮个子给救了下来。他们救出人后,立刻东倒西歪地向回路退去。
直到他们全部退去,林嫣才笑了笑,向营地走回去。刚才她下手其实很轻,还用了一股保护的绵力。因此那丢出去的十几个人,没有—个受重伤。
其实林嫣也知道,这几个少年,身上都有不错的武功,对付这百来个人,虽然难免要受点伤,还是能全身而退的。不过,听了杨路的话后,她已经决定不再与他们同行了。她出手替他们解决一些麻烦,也算是报了他们一路相照顾的恩情。
看着月色下的两个帐蓬,林嫣想了一会儿,便没有再进去。她把一棵树的树皮剥下,用剑写下几个字:“因急事需离开,勿念,有缘再会。李言。”想了想,她还留下了一些自制的伤药,便乘着夜色离开了。
等她走了一段路时,天色已亮。早晨蒙蒙的亮光照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一股清香的气息弥漫在呼吸之间。林嫣长长吁了―口气,停了下来。她看这里安静无人,天地之间还有一股灵气在流转,正好在此练练阵法。
林嫣在几个方位安放了几颗石头,再在其中的机枢位置,放了一粒晶石。这个隐身阵法,便启动了。这是她根据祖师的法诀里面的阵法所布置的。她现在功力有限,仅是凝神阶段,这些阵法,也就只会两三种。而这个隐身阵,是其中最简单的,叫做“迷障”,凡是撞上这个隐身阵的人,都会围着它绕来绕去,最后回到原点。
她手镯里还有一些极为珍贵的草药,以前一直找不到时间炼制。现在有了时间,这个山林又安静无人,何不就此炼制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
首先要炼的,是一种治伤的灵药。林嫣准备在其中加入一种从西方大陆采集到的天灵草。这天灵草可是仙家之药,无价之宝,她打算先只炼一棵。以她现在的修为,要是全用了,才叫真正的浪费。
她把天灵草和其他十几味草药放好,用先天的三昧真火慢慢烧制起来。过了三日三夜,药盅里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这伤药,便是炼成了。
取出一看,足有九十九颗。林嫣数了一遍,不觉好笑。这些修真界的东西,一切都合乎天意,连自己随便炼一些下等的修真伤药,也正好是九十九颗,不多也不少!
接下来,林嫣又用了两三天时间,炼制成了一种解毒丹,这解毒丹自然用上了回生花。她已是先天之体,这毒,她自己是不惧,但是有些时候,如果是个好人中了毒而自己没有帮忙的话,她不免会心里愧疚。
炼好这两种药后,她打算先停下。解毒丹是八十一颗,也合乎九九之数。她把这两样各收到玉瓶当中,然后盘膝坐好,敛神内视,发现自己经络空虚。这一番炼药,实是耗费了自己太多的精力。
等林嫣终于收功站立,功力尽复,把迷障阵解开时,她才发现天已入夜,外面不远处有人声隐隐传来。那地方,离她只有七八百米远。她听到人声中混有呻吟叫痛声,不由转身走近。
那里是一个破烂的废屋,茅草搭成的。从门口斗大的洞口中,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不少人。
林嫣犹豫了一下,听得里面的叫痛声不断,还是忍不住向里面走去。还没到屋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与此同时,一个大汉挣扎着出现在门口。
林嫣在暗夜中行了一个礼,说:“在下李言,因有事路过此地。见夜色已深,又错过宿头,所以一一”
那个大汉喝道:“你个臭书生,恁地多话。还不快走?”
林嫣还没开口,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温和而充满磁性的男声“让他进来吧。”不过这声音中气不足,还隐带痛楚,显然主人正痛苦难耐。那个大汉听后,便不再说话。
林嫣整了整衣服,向里面走去。
那大汉虽然摇摇晃晃,一副连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却一直站在门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林嫣,显然是在防备她。
林嫣来到门口,冲他笑了笑。那大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牛眼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林嫣走进去,只见破烂陈旧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大汉。这些大汉个个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身上到处都捆缚有布条。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的木板上的一个青年,此刻,那青年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看到那青年,林嫣只觉得脑袋一震,嗡嗡响了起来。那俊美的面孔,那含成不露的眼睛,还有那微挑的唇角,都像极了昆仑山上的五师兄!
林嫣深呼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她才发现青年正在审视着自己,而周围的人也都在诧异地看着自己,不明白这个文弱俊美的少年为什么会对着他们的头儿发呆。
林嫣脸一红,勉强笑了笑,说:“兄台长得真像我的一个故人。”
那青年却不再看她,而是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嘴唇。
林嫣再一看,这人竟是先中了毒,又受了内伤,实是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只怕撑不了三天,便会丢了这条命。而且细看之下,这青年与五师兄只有五分相似。他比五师兄多了一些成熟和不怒而威的气质,面目上,也显得更俊挺一点。
这时,那个一直盯着她的汉子怒喝道:“你这书生,瞅着我们头儿不放干吗?”
林嫣的脸上又是一红,幸好她易了容,看不出来。她行了一个礼,说:“在下略懂医术,刚才看到这位朋友不但先中了奇毒,还身受内伤,因此多看了几眼。”
她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脸上都是惊喜莫名。那个大汉更是直接跑到她面前,就这么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说:“这位哥儿,刚才是俺老张无礼了,请你救救我们头儿。”
林嫣连忙双手扶起老张,说:“怎么如此多礼?我既然说了,自然就是打算出手。”
她来到那青年旁边。这时,旁边—个同样重伤的文弱青年说:“且慢,兄台是何方人?不知身上可有路引文件?”
林嫣一愣。这时,这个领头人刚才那一波剧痛显然已过,艰难地说:“小何,不要为难这位朋友,我现在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须多疑了。”
他这话说的有理,小何便不再多嘴。
林嫣穿着书生长袍,早就不动声色地把刚炼制的伤药和毒药瓶放入袖子中。她把手放在那人的腕脉上,把了把,轻轻地吁了口气,对他一笑,说:“你这毒,我可以治。”
青年眼睛一亮,林嫣把解毒丹拿了出来,倒出一粒药丸,把它交给一直站在她旁边的老张,说:“把这个用水调着喂下吧。”
那青年不待老张说话,便开口道:“放在我口里。”
那文弱书生小何说:“主子,不可!”
青年却笑道:“无碍,放在我口里吧。”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解毒丹直接放在青年的口里。青年一下把它吞了下去。那小何在旁紧紧地咬着牙齿,狠狠地对林嫣说:“如果我家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偿命吧。”
林嫣仍是微笑不语,又拿出几颗伤药,对着老张说:“把这些调在水里,喂每个人都喝一点吧。”她的声音中。有一种身为医者的尊严和自信。加上那天生的高华气度,令人不得不相信。
那老张接过伤药,转身便走。那个小何叫道:“且慢!”然后转向林嫣,“请问,我主子服了药,还有多久会起作用?”
林嫣一点也不因他的态不好而生,平静地说:“半个时辰吧。”
小何说:“那好,老张,半个时辰后,等主人醒了,你再调药吧。”老张一听有理,便坐到一旁。他坐下后。一双牛眼还瞪着林嫣,只是神色已和善许多。
林嫣把药拿出来了,便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她看了一眼处于半昏半睡状态的青年,那熟悉的面孔让她的心又不由一暖,然后,她走到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一阵子,忽然听到那青年一阵呻吟声,她睁开眼晴,只见那青年猛地坐了起来,张口一吐,“哇”的一声,把一大口黑血全部吐在地上。那黑血黑如漆,说是血,不如说是秽物,发出一阵阵恶臭。
林嫣站了起来,拿起放在屋子角落处的一把剑,走到青年的旁边。她不理那个寒毛都竖起来的小何,还有那瞪着铜铃大的眼晴的老张,小心地把地上的秽物,包括周围泥士一起挖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把那一团泥包起,拿到外面埋了。
当她回去的时候,那青年已经坐了起来。他目光炯炯,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灰青,却比刚才那副泛着黑气的欲死之相好了太多。
这时,老张已经把林嫣给的伤药用水调了,一个一个地喂着,最后,他自己也喝了一口。
现在,不止是老张,连那小何在内,看向林嫣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眼前这个人确实医术通神,对手所用的,号称天下无人可解的奇毒,居然被他轻描淡写地解了。他们又看向自己的主子,越发觉得世间自有天命,像这种巧遇神医的事情也让他碰到到了,而且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林嫣却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她见青年把伤药喝下之后,心里大安,不过青年这毒是奇毒,伤又是极重的内伤,这两三天里还会有些反复。好事做到底。她又没有什么急事,便决定留下来,于是不吭声地又打起坐来。
众人服了药不久,便不再呻吟,而是一个个安睡起来。
又过了好一阵子,天上的启明星已经冉冉升起。这时,老张挥了挥拳,发现自己流血的地方早就止血结痂了。他再一运气;更是神清气爽,内伤居然也在这几个小时里完全好了。
他一喜,大声喊道:“神医,神医,俺好了,俺老张的内伤全部好了。”
林嫣还在微笑,没有说话。倒是一旁惊醒了的小何怒道:“大清早的,叫什么叫。没看到主公和兄弟们还在休息吗?”
老张紧紧地把自己的嘴抿住,—副“我马上闭嘴”的样子。他黑粗的脸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转着,做出害怕的表情,看得林嫣不禁失笑。只听得身边一个磁性的男声笑道:“小何,看来老张也会畏惧人了。”正是他们的主人。
四五个声音同时叫道:“主子,你醒了?”
青年一看,又有两个兄弟站了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他暗暗惊叹不已。
那两人来到青年面前,行了一礼,说:“见过主子。”然后来到林嫣面前,大大一揖,说:“李路、李冰,多谢神医施手,救了主人和我等。”
林嫣笑道:“不必多礼。”
那青年也从木板上翻了起来,说:“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个人情,李长鹏长记在心。”说罢,对着林嫣长长一揖。
李长鹏站起身子,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林嫣说:“我也姓李,叫李言。长鹏兄无须叫我恩公,就叫我李言吧。”
李长鹏笑道:“原来还是家门啊。李言兄弟年纪轻轻就医术通神,实在是了得。”
林嫣一笑,却不回答,只是说:“长鹏兄中的毒甚为厉害,可能这三天里面还会有些反复。依小弟看,这几天你们不可赶路,得多多休息才好。还有,我这里还有一粒治伤的药丸,长鹏兄暂且服下吧。”
李长鹏笑道:“长鹏遵命。”拿过她那粒药,水也不要,就一口吞下。
这时,又有五个人醒了过来。林嫣留神一看,先醒过来的,都是内力较深的。
最先起身的李路和李冰兄弟,早就埋锅造饭了。这时,阵阵饭香― 传来,老张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说:“这几天啃干粮,嘴里早淡出鸟来。现在好了,有饭吃了。”
小何眉毛一挑,正待训他,不料老张马上自己把嘴一抿,说:“不好,主公和这位俊秀的恩公听到俺的粗话了,可有点不妙。”
听到此话,林嫣忍不住一笑。她这一开心而笑,眼波如滴得水出来,竟是妩媚难言。李长鹏一直留神看她,一见此景,竟是看得呆了。片刻之后,他才慌张地把头转开,暗自责骂自己。
这时,所有的人都醒过来了。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内伤和外伤都已全好之后,不免对这个长相俊秀的小神医尊敬不已。
李长鹏有意与林嫣套近乎,便和她不停地说着话。他言语风趣,为人大度豪爽,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物。有心结识之下,林嫣哪里抵挡得住,三下两下就与人家结成了朋友。
“李言,今日有缘相识,不如我们结为兄弟如何?”李长鹂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真诚。看着他那与故人相似的面孔,不知为什么,林嫣一个“好”字脱口而出。然后,便是结礼了。
两人磕过头、敬过天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