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问道:“你们听到啥声音了吗?”
大家都点点头,提拉潘说:“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像是虫子……”
他一说虫子,大家立刻联想起刚才墙上刻画的巨大圣甲虫来,不由得暗鬼陡生。罗斯高骂道:“什么虫子?我最讨厌虫子了!”
大海却显得很不以为然:“什么虫子,你们有点太神经过敏了吧?几百年的陵墓有些虫子也属正常,哎我说咱们还是快往前走啊?”他倒比谁都急。
郎世鹏和王植、宋越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下都有些惴惴之感。但见周围确实没什么异样,而且这里通道狭小,连只老鼠洞也没有,根本没有可供虫子爬进爬出的空间。于是郎世鹏一扬手,提拉潘和史林继续在头前引路。
正前方是堵死的,石砌走廊折向左边,不远处有个弹头型的石拱门。提拉潘确认无甚危险,示意让大家进入。来到石拱门前,见拱门周围刻得密密的都是葡萄纹饰,门正上方嵌着一只金光灿然的黄金甲虫,这黄金甲虫足有脸盆大小,栩栩如生、非常逼真。提拉潘大喜:“看那只甲虫,好像是纯金的,我先发现了就是我的,等我把它取下来再说!”说完他拔身跃起,右脚在墙壁上一蹬,身体借着反弹的力量朝左上方高高纵起,然后左脚又在左面墙壁上一撑,身体便再向右弹,同时右手奋力扳住墙上突起的一块大方石,这时他双脚离地面已经有近两米,可见他的弹跳力相当好。
史林不由得叫了声好:“哥们,你这手‘壁虎弹壁’使的不赖啊!”提拉潘嘿嘿笑着,腾出左手去摘那黄金甲虫,郎世鹏却大声道:“给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提拉潘连忙缩回手,回头道:“我要把这黄金甲虫弄下来啊!”
郎世鹏哼了声:“谁告诉你这黄金甲虫归你了?”
提拉潘一脸迷惑,看着王植说:“是他刚才对我说,发现什么好宝贝就让我先分的吗?”
王植哭笑不得,郎世鹏气得反笑了:“你这人也真实惠,说什么都当真?”提拉潘有点不高兴了:“你们骗我啊,那让我打头阵干什么?”
郎世鹏上前抓住提拉潘左腿,一把给揪了下来:“我花钱雇你来不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是看你当过特种兵,身上有功夫,所以才让你来保护我们,这点你不明白吗?给你个棒槌就当针!”
大江、大海和史林在旁边不住暗笑,提拉潘气得够呛,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的确,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随行人的安全,也没什么可争辩的,气得他哼了声,说:“那这黄金甲虫我们平分了吧!”郎世鹏说:“这黄金甲虫在这陵墓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装饰品,如果我们连这点东西都不放过,那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宋越在旁边也说:“没错。而且这黄金甲虫也有可能连动着某种机关,万一触动了什么东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提拉潘“哦了”声,说:“那就不要它了,我们继续走吧!”王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提拉潘白了王植一眼,举手电走进拱门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大家感觉越凉,甚至有点凉风透骨之感,大家不由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大江抱着肩膀骂道:“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外面热的要命,这里头却冷得我直哆嗦!”大海也吸着气说:“真他***想不通,新疆沙漠腹地里居然还有这么冷的地方?”
这些人中除了史林之外都冷得直打寒战,提拉潘虽然身体素质很好,但他是泰国人,长年在热带雨林环境中生活,太冷了也有点受不了,只有史林像没事似的,他笑着说:“你们的体格咋都这么差呢,俺咋就不感觉冷?”罗斯高平日里享乐惯了,现在冷得浑身难受,心里正有气,于是说:“你恐怕不是人吧?所以才不觉得冷。”史林怒道:“你才不是人哩,你个美国佬!”王植连忙伸手:“好了好了大家别吵,要是有人怕冷的话可以出去到外面,外面热的很。”
罗斯高拔腿刚要向后转,可又转念想到:万一这些人真找到了什么财宝,自己岂不是什么东西都分不到?于是他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田寻见史林穿着短袖却丝毫不怕冷,就问他:“史大哥,你为什么感觉不到冷,是不是在少林寺练过什么功啊?”史林嘿嘿笑了:“是呀,俺在少林寺从7岁就开始练寒暑功,夏天穿棉袄、冬天光膀子都没事。”
大家顺石砌通道向右折了个弯,又发现一道雕花石拱门,门楣上仍然嵌着黄金甲虫,这只甲虫比刚才的似乎又大了一圈,雕刻的也更加精细,金光夺人二目。提拉潘抬头看了看,眼中露出贪婪又遗憾的神情。
突听史林大叫一声:“里面有人!”同时他迅速拔枪在手,枪口瞄准石拱门里面。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全都往后退去,心中的第一个念头都是:难道这墓里有埋伏?
提拉潘也掏出手枪,强光手电左右照照,却又放下了:“大家不用害怕,是假人!”
众人将信将疑,探头朝门里一看,果然里面是间方形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白玉圆桌,圆旁围坐着四位用白玉雕刻的假人。
石室里的摆设很讲究,墙上铺着淡黄色的花纹纸毯,三面墙上都装饰有穹顶浮雕门,外框边还有镂空的石榴树花边,墙与天花板之间用泥金涂成斜面,里面雕椰枣树型花纹,地面铺的都是大块的青玉石板,强光照射下反出夺目青光,墙角有很多圆形孔洞,不知是否起通风作用。
大家又都把强光电筒都集中在这四位玉人身上,这玉人雕得与真人身高相同,都是身材魁梧的男性,都坐在青石圆墩上,头戴阿拉伯式的包巾,包巾前额镶嵌宝石,头顶立着雉鸡羽毛,方脸大耳、粗眉阔目,唇上有八字细胡,下巴还生满浓密胡须。身穿长袍,腰间系着宽宽的玉带,脚蹬长靴,靴子前部的尖头像龙舟般翻立,是典型的阿拉伯服饰风格。
四尊白玉人像雕的极尽精巧,甚至连眼皮单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全身凝白如玉、没有任何颜色,就算告诉你说是假的恐怕也没人信,即使这样也让史林误认为是真人,可见其雕工之精。
王植一见这四尊玉人,立刻从眼里放出精光,他快走走到其中一尊玉人身旁,伸手轻轻地来回抚摸玉质,摸了几下,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柄高倍放大镜,将强光手电倒着由下往上照射,同时蹲下身体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玉石透光情况。
大伙都围着几尊玉人,边看边赞叹:“啧啧,看这玉石人雕的太漂亮了,简直就像把活人施了法术变成玉石的一样!”田寻知道王植是宝玉石专家,于是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问:“王教授,您看什么呢这么仔细?”
王植边看边慢慢摇头,田寻问:“怎么,这玉石质地不好?”
“不,不……正相反,我从没见过这么纯正的羊脂玉,绝对是宝石级的料,绝对是最好的顶级仔玉!”
田寻笑了:“那您还摇头干什么?”
王植道:“我是太不敢相信了,老天爷,这么巨大的人像居然是用整块羊脂玉雕成?我不是在做梦吧?”王植似乎在自言自语。宋越也凑了过来:“你说这是羊脂玉的?那也太名贵了吧,我对玉石也小有兴趣,我可听说羊脂玉比黄金还稀少,你敢肯定这就是羊脂玉?”王植道:“你们过来看!先看这玉石的透光度,在白光照射下是半透明的,而且色泽纯正,完全没有灰雾感,看这边缘……你们再仔细看,除了半透明的白色之外还有什么?”
这话像是在问宋越,也像问田寻,田寻把眼睛移到放大镜前仔细观看了半天,说:“的确是很纯的白色……似乎……还有点发粉……”
“这就对了,眼力不错!”王植用力拍大腿,把田寻吓了一大跳,王植欣喜地说:“新疆和田玉分为白青墨黄四等,其中以白玉为上品,而这白玉又分青白玉和羊脂玉,青白玉就是在白光下能透出青、红、灰等雾色,那就不算是极品,而只有能透出淡淡粉雾的白玉才配叫羊脂玉,这羊脂玉为玉中之王,目前世界上纯正羊脂玉的价格是每千克六十万元人民币以上,而且还只是原料,要是经由能工巧匠雕琢后的艺术品,其价值就更难估计了,唉!”
宋越也接过放大镜仔细的看,旁边大海听了王植的话,连舌头都吐了出来,他张大嘴道:“你说什么?每公斤能值……60多万?那这么大块的玉石人像得多少钱啊?”王植苦笑几声:“像这几尊玉石雕像雕刻得有如真人一般逼真,已经不能简单用重量来衡量它的价值,不过我还是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幻觉,怎么会可能有如此巨大的羊脂玉原料?”
大海说:“那有什么稀奇的?中国这么大,啥奇迹不能发生?在东北不是还挖出过一块几十吨重的岫岩玉石吗?后来被雕成了尊弥勒大佛,几年前我去辽宁还见过呢!”
王植白了他一眼:“你懂个什么?你知道这羊脂玉有多难找吗?古人有云:寻金易,寻羊脂难。这羊脂玉只在昆仑山主峰黑山地区才有,那黑山古称喀朗圭塔克,也是和阗河的上游,终年被冰雪覆盖千年不化,而且地势极险。一般在晴天,阳光长时间照射雪山,雪水融化发生山峰崩塌,大块山石从高不见尖的峰顶砸到河里,当地人才有机会从山石中捡到羊脂玉原料,可那些原料都已经被摔裂,最大块的也不过只有脸盆大小,但也是价值连城。有人想搞到更大块的羊脂玉料,于是就冒险爬到黑山主峰去挖玉,结果不是冻死、失足跌死,就是被山上的巨型雪怪扔下悬崖。绝对没有人能活着从黑山挖到羊指玉回来。”
大江、大海兄弟俩缩头缩脑的看着几尊玉人像,弟弟说:“五年前咱们在湖北搞到的那对羊脂玉瓶,似乎还没有这人像的百分之一大,都卖了好几十万,这么大的……”大江点点头,对王植说:“王老头,这真的是羊脂玉?你不会看错?”
王植也不回答,从他手中抢过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哗地朝玉石人像上泼水。众人纳闷,大江问:“你这是干什么?”
还没等他话音落地,却见那尊玉石雕像上的水顺着表面迅速的流到了地上,不到三秒钟水就已经流光,雕像上没残留下半滴水,似乎有某种隔绝水滴的魔力。
大家见状皆惊,宋越点头赞叹:“我也听说过这正宗的羊脂玉滑如羊脂,油性极重,其表面绝不沾水,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这下大家都服了,觉得面前这四尊羊脂玉石人像还真是无价之宝。大海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他哥,见大江眼中也是布满血丝,于是大海眼珠一转,嘿嘿笑着道:“老王头,既然这羊脂玉雕像如此值钱,那我们是不是将它们搬出去运回,寻机会在香港找个好买家,赚笔大钱,咱们这些人也算没白来新疆一趟啊,你们说对不对?”
大海生怕郎世鹏不同意,于是就把话题引到大家身上,以图引起共鸣。这招果然好使,提拉潘首先赞成,连史林也跟着点头称是,罗斯高更是双手高举微型摄像机:“我举双手同意!我们也不要再继续探索了,快把这些玉石雕像搬出去,卖的钱大家平均分配!”
王植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说:“这么巨大的玉石雕像,不小心就会碰坏,该怎么搬呢?”宋越却极力反对:“这是珍贵的文物,是属于国家的,你们哪能私自就搬出去卖钱?”
提拉潘哈哈大笑:“你这老头真的很幽默,我们找到的东西当然归我们,又和你有什么关系?”罗斯高也说:“说的对!我先来试试这东西有多重。”说完他上去抱住其中一尊玉石像就要搬。玉石的密度是2。6左右,整尊玉石人像至少也有半吨重,他自己哪里搬得动?大江、大海和提拉潘也按捺不住了,连忙都撸袖子上去帮忙,郎世鹏一扬手:“都给我回来,谁让你们搬的?”
几人嘻嘻哈哈地没当回事,竟将石像从青石圆墩上抱了起来,宋越有点急了,他冲上去一把拉住大江的胳膊:“你们不能这么干,这和盗墓贼还有什么区别?”说完用力扳他胳膊。
大江没想到这个胖中年人动手拉他,此时他双手正紧紧捏着玉石雕像的腰部,这玉石油滑光腻,大江手上有汗忽然脱了手,玉石像立即失去平衡朝这边歪,大江手急眼快连忙伸手托住,可其他三人也都跟着脱手,玉石像直直的倒向青石板地面,在众人“哎呀”声中,啪的大响,玉石像磕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顿时七分八裂摔成了数十大块,细小的白玉碎片满地乱飞。
大家都愣了几秒钟,王植首先回过神来,他大叫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惋惜之极。大江气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宋越的脖领:“你这死胖子想干什么?搅老子的财路是不是?”提拉潘和罗斯高也都冲宋越怒目而视。宋越见摔坏了玉石人像也有点发蒙,他连忙辩解:“我……我只是想阻止你们偷卖国宝,我没别的意思……”
大海见哥哥动手,立刻也横起眉毛,撸胳膊挽袖子甚至要揍宋越,正在场面开始混乱时,田寻心想我不能再旁观了,他立刻上前拦在大海面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大海对田寻一向印象不错,觉得这年轻人性格温和,跟谁处的都不错,也不拉帮结派。而现在见状有点意外,怒道:“你小子也想学这胖子来教训我们?”
田寻看了看这几位,板起脸说:“我说哥们,咱们此行是到喀什考察去的,可不是盗墓团伙,如果几位这一路上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想顺手牵羊带回去,那我们还叫个什么‘古迹考察团’,干脆叫专业盗墓队吧!”
这话说的几人一愣,罗斯高指着田寻说:“嗨,关你小子什么事?你最好走远点!”田寻说:“怎么不关我事?我也是考察团的一员!”罗斯高用力推了他一把,这美国佬身强力壮,田寻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史林正站在他身后,他迈上半步左手在田寻后背轻轻一托,田寻顿觉身体稳如泰山。史林对田寻颇有好感,再加上发生过沙暴事件,因此对罗斯高是相当厌烦,他冲罗斯高一瞪眼:“你这美国佬想打架么?别挑比你瘦的来,和俺练练怎么样?”
罗斯高被噎得直咽唾沫,翻了翻眼睛没说话,他可知道史林的能耐,十个罗斯高捆牢恐怕也对不过人家半只胳膊,正在他干瞪眼没咒儿念时,郎世鹏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开了!”
还是老板有力度,大江、大海和提拉潘同时放开宋越,悻悻地站到一旁。王植站起来对宋越说:“你呀你,这么值钱的羊脂玉人像,就……就这么……唉!”
宋越涨红着脸,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事,本来环境很凉爽,他也不再擦汗,可这么一折腾,宋越脑门上又都是汗滴,不停的用手帕擦着。郎世鹏走到他跟前拍拍肩膀:“老宋,不是你的错,我们是考察团不是盗墓贼,你说的很对,田寻的话也没错,所以我在这里有必要再重复一遍:从现在开始到喀什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奇珍异宝,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收取我雇你们来不是偷东西的,如果有人违反规矩,他的另一半报酬就自动取消,到时候可别怪我郎世鹏!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这番话最有份量,大家都点了点头。王植见那摔坏的石人像脑袋正落在自己脚边,他弯腰捡起石人头,见摔开的断口处平滑如被刀切,光滑得就像热刀子刚切开的羊脂肪,不由得叹道:“真是上好的羊脂玉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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