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诅咒自己的老子死了。
古人皆迷信,认为这种咒人死的话是最难听的,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来的,不管是有意无意他王仁都逃不过这顿打了。不过,自己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让他受点皮外之伤,对于这种杀人未遂的家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熙凤可不能让他再一次害自己了。
第三回 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王仁见自己今日逃不过这一场皮肉之灾,讨饶居然变成了威胁:“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活着碍了你的好事,我死了正好你们一家人开心!”
王仁犯起混来就不管不顾,专门往王忠的心头上捅刀子。王忠虽不喜欢这个儿子的顽劣,但毕竟是在膝下养大的亲生儿子,听到这样绝情的话怎么能不生气。
当下里气的心脏钝痛,呼吸也急促起来,熙凤见父亲摇摇晃晃,不由在心里埋怨了自己一下,若是现在让那王仁把父亲气病了,自己一个小孩子怎么辖制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
急忙上前抱住父亲的膝头,仰着小脸道:“爹爹,爹爹,你别生气。你给哥哥娶个厉害媳妇,保管他服服帖帖,再也不能惹您生气了!”
这一句童言童语让王忠等人憋不住哈哈大笑,王忠捏了一把小女儿的脸蛋,笑着打趣着:“凤哥儿知道的真多,你要是男孩我也给你娶回个厉害媳妇来。”
熙凤的乳娘杜嬷嬷也用帕子掩着嘴笑着,“凤哥儿越来越聪明了,那天我们婆子几个闲唠嗑,说那个李公子娶了个厉害媳妇,连酒都不敢多吃一杯,每日在家认认真真读书,这哥儿就把这事给记住了!如今还当回事似的给老爷出主意呢!”
说罢,花厅前的几人又是一顿大笑。熙凤满头黑线,这古人是不是没有什么冷笑话啊,这么一个小事就能乐成这样,笑点可真低。
跪在地上的王仁恶狠狠地瞪着熙凤,死丫头,净出馊主意,想让我娶媳妇管制我,也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
熙凤原本在学校便是学生会里的风云人物,这眼神对她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一个白眼儿瞪了回去,气的王仁呼哧呼哧的。
“还在这做什么?滚回书房去看书,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大爷出门,违者就地打死。”王忠给仆人和王仁的小厮下了死命令,吓得他们跪下连连磕头,直道不敢。
王仁侥幸逃过了这次皮肉之苦,忙不迭地躲进书房去了。而王忠则坐在房中想起了女儿刚才的话来,这人小语不糙,让那不安生的逆子早日娶个厉害点的媳妇,也能管住他,省的总让自己操心。
想到此处,王忠的眼睛盯住了正在给熙凤绣肚兜的刘夫人,只见妻子貌美如花,又柔情似水,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每天却不得不操心这一大家子的琐事,还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继子,这几年真是难为她了!
“芳芮,你嫁给我吃苦了!”突然听丈夫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刘夫人不由得噗嗤一笑,“你才知道啊!当初母亲听说让我嫁给你做填房,百般不愿,是我自己执意嫁你。如今凤儿都这么大了,想后悔也晚了!”
王忠见妻子打趣自己,也温柔地笑了起来,年过四十的他脸上虽有些皱纹,但根本掩盖不了那双凤眼的风姿,若放到现代一定是一个中年美大叔。
“芳芮,仁儿他太不肖了。他今年也满十五了,你帮我给他张罗个妻室吧,家室容貌倒是其次,主要是性子强些,能拿捏住仁儿的就行。”王忠捏着妻子的手道。
“你还真想像凤儿说的那样,给你儿子娶个厉害媳妇啊?那我可不就成了恶毒的继母了,不成不成。”刘夫人歪头娇笑道。
“你只需帮为夫去相看相看,不用你亲自出面,相中了我去托人说媒,你看怎样?”王忠徐徐善诱。
想到这继子的狠毒与难缠,刘夫人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又见丈夫亲自来求自己,便答应了下来。
次日,刘夫人便换上出行的衣着,将小熙凤也细细打扮了一番,到好友赵夫人府上做客。
这赵夫人闺名绯鹃,是刘夫人的闺中密友,嫁给了城中的首富鱼佑君,那最大的鸿宾楼便是她名下的嫁妆。每日里人来人往,这家长里短的事儿去问她最合适不过了。
赵夫人亲自到二门迎接刘氏母女,见刘夫人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男娃娃,顿时喜的眉开眼笑:“哟?凤哥儿这一打扮,好似画里的小金童!”熙凤做男儿教养一事,这赵夫人也早知晓,连唤的乳名都随之改了,可见这赵夫人也是个心思巧妙的人物。
“你这巧嘴杜鹃,还不带我们娘俩去看看你那对‘小金鱼儿’!”刘夫人在好友面前也没有那么拘束。
这刘夫人口中的“小金鱼儿”是赵夫人所生的双生子,一个叫鱼金铎,一个叫鱼金锆,刚刚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虽然赵夫人家的乳娘和丫鬟多的数不过来,但要是想看住这两个鬼马精灵的小金鱼儿可是不容易,一个眼神没照顾到,他们便会出现在各种危险的境地中,吓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母女二人被那赵夫人一阵风似的撮到内院,只见这处宅院更是不凡,各色花草虫兽皆是名品,洛阳的枯枝牡丹在花圃中争相斗艳;苑中两只仙鹤正是迈动着大长腿巡视领地;廊下还有一只毛羽青翠的绿鹦哥,见主人过来忙学舌讨食:“恭喜发财,吉祥如意。”
刘夫人打趣闺蜜,“真真是首富人家,连只鸟儿都不忘了时时发财。”
赵夫人也揶揄道:“没办法,我们家就知道挣银子了,哪像你嫁了个书香门第,整日口里要念的是‘之乎者也’……”
古人的语言真是技巧,这样一说便把母亲戏说成会说嘴的鹦哥儿了。但这属于好朋友之间的笑闹,若是他人这么说,恐怕母亲就要动怒了。
“这么说来,你终于下狠心要惩治那狼崽子了?”赵夫人对王仁那孩子没有一点好感。
“唉!终将是夫君的骨肉,除了一顿打骂他也不能再做什么了。我倒是无碍,只可怜我的凤哥儿,小小年纪差点就……”刘夫人用帕子掩住眼角的泪珠,哽咽道。
在旁边乖巧地吃着糕点的熙凤见状连忙蹦下凳子,握住母亲的手道:“母亲莫哭,小心赵姨笑话呢!”
“哟,你这鬼灵精,还知道替你娘害臊呢!”赵夫人乐的跟什么似的,一把搂住了熙凤,在她脸颊上狠狠香了一口。
“你也别急,要说这厉害姑娘,我心里倒真有个人选……”
第四回 武家姑娘
金陵城中有一家威远镖局,那总镖头姓武单名一个威字,练的一身硬功夫,拳头足有个酒坛大小,舞起来呼呼作响,运气气来,一拳足以打死一头水牛。
其岳父张景是位著名拳师,江湖人称“神拳教习”。武威便是随其学成岳飞六合拳后,在金陵开办了威远镖局,镖走大江南北,威振金陵四周。
然而好景不长,在运送一趟绸缎类黄镖时,遇到一伙“硬茬子”。因为这次走镖的货物对镖局来说十分重要,舍弃不得,所以总镖头武威带着几个经验老道的镖头押镖,几个有功夫底子的镖师,和一群手脚俐落的伙计打下手;绸缎锁在镖车里,车子上插着威远镖局老虎头的镖旗,伙计嘴里吆喝着镖号,浩浩荡荡骑马拉车上了路。
谁知,连这么声势浩大的镖局都有强盗来啃这块硬骨头。见那前方道路上围满了黑色的荆棘,武威下令“轮子盘头”,意思是叫所有的镖车围成一个圈,准备御敌。但是,不到最后关头通常是不会硬碰硬的“破盘”,就是撕破脸,就这么动手打起来。
所谓闯江湖,其实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遇到黑门槛的兄弟,通常都先说些江湖客套话,意思大概是祖师爷赏口饭吃不容易啊,网开一面放条生路吧。如果对方不答,又会用江湖话招呼对方露个脸报出名号,见面三分情交个朋友,山不转路转,以后碰上面敬酒敬茶,免得狭路相逢尴尬。万一镖被劫了,能先套出对方来路也好有线索追讨,通常镖局出了事是不会公然报案的,无论挂了彩儿事小,还是土了点儿(死了人啦)事大,江湖人必须照着江湖规榘行事,否则无法立足。可惜好话说尽,对方却仍不打算歇手,众人只好抄家伙“亮青子”,动起了手。
武威那身刚猛的硬气功所向披靡,交手的强人轻则重伤,重则一命呜呼,眼看就要将这一伙强人打退,一只短小的暗箭“嗖”的一声射在了武威的胸口上。
武威仗着身强力壮,强忍疼痛,将那暗箭伤人的家伙一拳击碎了脑壳,终于将这伙红了眼睛的强盗悉数打退,成功保住了这次黄镖。
然而那暗箭上淬了毒液,拔剑之后血流不止,伤口也开始溃烂流脓,抬回来不几时便归了天。
因妻子早已辞世,此时家中只留下一儿一女在灵堂前哀哀哭泣,而外面几个眼色不对的镖师则闹闹嚷嚷地闯了进来,直说东家欠了自己的银子,这人死了一了百了,自家可就亏大了。
武威的儿子武德只有6岁,只知道哭泣,而那武家姑娘英娘却是个有主见的,年不过十四,却已跟着父亲练了数年的六合拳,不似一般小家碧玉,倒似一江湖侠女。
父亲尸骨未寒,几人便逼进家中,可见得这是要欺负武家这对孤儿,趁机侵吞整个镖局。
邹二狗小眼儿盯着面前的少女,嘴里不干不净起来:“哟,我说大姑娘,见到叔叔们来也不烹茶招待一二?”
英娘不屑地瞟了二狗一眼,只是站在门前不让这几人进入。这几人当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时候,也不敢贸然闯进。
这邹二狗只是个跑腿的活计,平日里惯会溜须拍马,抱上了镖局副镖头的大腿,见那总镖头意外身死,觉得副镖头马上变能变成总的,自己今后的小日子岂不是更加滋润!
于是,带着几个同样无赖的活计准备到武家搜罗一番,若有什么值钱物事,量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谁知,那武家大姑娘却没有一般小女子的娇怯,带着两个粗实丫鬟,立在门前,让人实在无法强行闯入。
看来这丫头不好惹啊!但又看见这武英娘只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容貌清秀,心中又痒痒了起来。
“我说英娘啊,总镖头去了,你总得让我们兄弟几个进去给镖头烧柱香啊,也不枉我们在他手下做事一回……”邹二狗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泪。
英娘并不做声,也不曾动作,只是站在门口的身形更加挺拔。
“好个不讲理的英娘,爹死了也不让人来吊唁,成何体统?兄弟几个,咱一定得进去给总镖头上柱香来。”邹二狗见英娘不为所动,立起三角眼就要闯进去。
只见英娘手一挥,那粗实丫鬟带着几个仆人举着棍子和扫把便冲了出来,照着那邹二狗等人兜头便揍,邹二狗等人措手不及,很是挨了几下闷棍。
好歹这邹二狗练过几手拳脚,几个并无武艺在身的家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好娘贼,居然打起爷爷来了,让你们好看!”
邹二狗夺过仆人手中的棍子,反击回来,几个家仆却无一人能抵抗的了,纷纷倒地。
邹二狗洋洋得意,正要闯进门去,只见英娘的手从腰间抽出一物,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将过来,将那邹二狗抽翻在地。
正是一条纯牛皮软鞭,鞭上装饰着翠羽珠宝,鞭身上还有锋利的倒钩,这一鞭下去邹二狗便皮破血流,疼痛难当。
“好你个小娘皮,敬酒不吃吃罚酒,敢用鞭子抽你爷爷,看爷爷怎么收拾你!”邹二狗恶狠狠地向英娘扑去。
“住手!”一蓝衣人飞扑而来,将那邹二狗一脚踹飞。来者正是那副镖头戴天明,白净面皮上蓄着几缕胡须,拳脚功夫也甚是了得,但在镖局中却总管着财务大事。
父亲此次出镖遇害,此事十分蹊跷。一般报上威远镖局的名号,亮出镖头的旗帜,一般的强人轻易不会在对其下手,而且是官家所保的黄镖,更不会有如此不长眼的强贼强抢货物。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伙强人与镖师交手,死伤大半,一般的强盗早已下令“风紧扯呼”了,哪能一只负隅顽抗,趁机用毒箭射死镖头后再慌忙逃窜呢。
所以说,父亲这次的走镖路线以及被镖局内部的人泄露了出去,害死父亲的人就在这里,怎能让他们在父亲灵前招摇,让父亲不得安生呢!
英娘握紧了手中的长鞭,一双英眉挑的高高的,父亲,孩儿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第五回 新嫂入门
那戴天明踹飞那邹二狗,对英娘拱拱手道:“侄女休怕,戴叔叔来替你惩治恶人!”说罢,命令手下镖师将那邹二狗生拉硬拽地拖走,暗地里用酒肉银子安慰了一番。
“侄女与侄儿年幼,还是让叔叔替你们发送武大哥吧!”戴天明一副关心的样子。
“弟弟虽幼,但也是武家的男丁;英娘虽为女儿身,却也能为爹爹报仇!”英娘不卑不亢。
“侄女,还报什么仇?那射冷箭的卑鄙小人已经被你父亲一拳打死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处理丧事,让你父亲风风光光地下葬。”戴天明“诚恳”地劝道。
英娘不为所动,只是待人请进了几个能说上话的镖头,大部分镖头现在都以戴天明马首是瞻,剩下的几个却是武威的过命兄弟,用关切地眼神注视着这对不幸的姐弟。
“英娘想将镖局出手……”
“什么?这怎么能行,镖局是武总镖头一辈子的心血,怎能这么轻易就卖了?”几个镖头急忙说道。
“武家人丁薄弱,父亲膝下只有我这姐弟俩,我只是一介女流出不得大门,弟弟年幼也撑不起这个行当,索性卖了了事。”英娘的想法也不无道理,那几个真心向着武家的镖头轻轻点着头。
“哟,英娘,不是我说,你这是为了给自己攒嫁妆吧!要不怎么这么着急卖了镖局。”一人阴阳怪调道。
“镖局中你又不占半毫股份,有资格在这堂上教训我么?”英娘丝毫不让。
“我看此事等武大哥丧事办完后再议吧!”戴天明见今日轻易讨不到好处,拂袖而去。
这一拖便拖到了三年之后,这镖局中戴天明已经接替了武威,那几个与武家交好的镖头也被找了些错处撵走了。如今,就盼望着这英娘出嫁,侵吞他们全部的家产了。
英娘每日恨的咬牙切齿,这戴天明手下派来给英娘说亲的人是越来越多,但不是家在远处便是那戴天明的亲戚,眼看着就是要将她远远的嫁了,然后登堂入室,拿捏着自己弟弟,顺理成章地动用武家的财产。
这一日,那邹二狗居然也敢来武家提亲,提着几个礼盒,阴声阳气地拍门道:“武家大小姐,快快开门啊,你的未来夫婿来求娶了。”
武德虽小,却继承了武威的火爆脾气,拎着一把砍刀便要出去与邹二狗拼命。被英娘一把拽住,“你要去做什么?父母好不容易留下你这点骨血,恶人不过言语相欺,你便要拼了这条小命,你让姐姐我日后靠谁?”
武德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然而弱女幼弟,又无亲眷在旁,这种欺辱想必今后会更多。
英娘百般无奈,唤来媒婆将自己的成亲条件提了出来,让她帮忙张罗,那孙媒婆掂着手里厚厚的红封,也不由得发愁。
这武大姑娘没别的条件,就是要找一官宦之家,能够为父报仇,同意自己嫁过去带着年幼的弟弟,照顾成人。其他无论年纪大小,品貌如何,一概不管。
“唉,这武大姑娘也真是不容易啊!”孙媒婆替这个命苦的姑娘叹着气,颠着小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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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倒真是个好姑娘。配了那坏种子倒委屈了她呢!”刘夫人叹气道。
赵夫人却道:“虽说你那个继子不怎样,但好歹你们家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官宦之家,且家风纯正,丈夫年纪也不算大。这居家过日子,谁还能天天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