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站定,侧身不看她,仿佛多看了她一眼,都脏了他的眼。
香巧双手在袖中攥紧,眼角撇向前面窗户,低声轻问,“听说太子宣布了月圆之时行成人之礼。”
古越皱眉,就知道冲着这事儿来,“是。”
香巧垂了头,怯生生的道“香巧斗胆请问太子,当真是小竹姑娘吗?”
“是。”古越望了望天边月亮,明亮皎洁,独缺了一角,斜眸间,眼角见香巧脸色微白,唇边浮起一抹蔑视,“你认为还能是谁?你?”
香巧脸色越加的没了血色,“香巧不敢奢望。”
古越嗤了一声,“你还有不敢做的事?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香巧忍了忍,道“小竹姑娘知道太子与香巧。。。”
“那又如何?”古越冷眼看她。
香巧睨了眼前门户,不知小竹此时在不在里面又欲言又止。
古越的耐心被磨到了极限,眉头一皱,转身又要走。
香巧忙抢着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道“小竹姑娘怕是容不得的。”
古越稀奇的看向她,眼里没有一丝暖意,“容不得你,还是容不得我?”
香巧唇一哆嗦,脸白如纸,“是容不得香巧。”
古越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香巧对眼前之人怕极,吸了口气,强作镇定,“如果香巧有什么意外,太子。。。”话说到一半,闭紧唇不再说话,后面的话,不用她说,他也明白。
古越眼里喷出怒焰,直灼上她,“你敢威胁我?”
香巧不敢看他的眼,却感到他迫人的气焰,浑身一哆嗦,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香巧不敢存有私心,香巧。。。香巧。。。香巧只是想求太子,情容华公子帮奴婢解了身上相思锁。”
古越冷哼了一声,解?他做梦都想解,“解锁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太子。。。当真如此无情?”香巧幽怨的抬头看他,大眼满含泪光。
古越突然笑了,踱到她面前,奇怪的看着她,“你有资格谈情?对喜欢的男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可惜连喜欢的男人都认不出来,令我做了他的替死鬼。”
香巧身子一歪,坐倒下去,“香巧。。。香巧不明太子的意思。。。”
古越看见她虽然烦躁,但救出白筱,而容华又平安回来,他心情终是大好,也不急着赶她走,抱了手臂,居高临下的瞥视着她,“如果我和他穿同样的衣裳,都不说话,你可分不清我与他?”
香巧抬头匆匆看了眼眼前与那人一般无二的脸,无以应答,“香巧。。。”
“分不出,是吗?”古越勾唇冷笑,眸子深处蓝黑微涌,那丫头却分得出,“你心里装的是容华,可惜错将我当成他,将相思锁下到了我身上,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香巧唇哆的 早没了颜色,他根本是知道的。。。怪不得他如此对她,越想越害怕。。。相思锁是邪药,据说身中相思锁除非正常寿终,这一世只要与另一人一起,一世相安无事。如果求死的话,死之前会受万蚁蚀心之痛。
如果一人死亡,另一人也同样将受万蚁蚀心之痛。
古越望着她的眸子越来越冷,如果不是因为容华,他到宁愿受着万蚁蚀心之痛。“你该好好谢谢你下的着相思锁否则,光是你对我皇姑做的那些事,我便会将你剁碎了喂狗。”
香巧坐在地上,双手几乎撑不住身子,容华医术天下无双,如果他肯救她,或许能有办法。
所以才借太子成人礼之事前来相求,不想他竟然知道当年她错下相思锁之事,一惊一吓,身上全然没了一丝力气。
泪珠自大眼里滚落。“长公主。。。香巧并不知那药。。。”
“住口!”古越突然变了脸色,怒喝出声,“滚,我没召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叫你生不如死,让你尝尝我姑姑活着的滋味。”
香巧两眼睁圆,眼里闪着恐惧,身如筛豆,牙齿哆的咯咯直响。
“滚。”古越又是一声怒吼。
香巧竭力爬起,跌跌撞撞的奔出了院子。
古越双眸变窄,回头看了看身后雕花大门,闭上眼,国王的种种往事在眼前飘过,双手一攥紧,不再进屋,闪身跃出,熙和轩朝着后宫深处而去。
白筱静躺着,将院子里二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白,直到二人离开,才慢慢眨了眼。
固然古越是知道香巧喜欢的是容华,错将相思锁吓到了他身上,生生将他与一个自己不爱,甚至恨着的女人绑在了一起,偏偏那女人爱的也不是他、
他内心是何等愤怒与凄苦,他知道一切,却并不憎恨容华,这心胸又是何等宽阔,怪之不得容华能一心为他。
也不知这个香巧对南朝公主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愤怒憎恨。
容华见她眸子闪烁,恍恍惚惚,朝她微微一笑“想什么?”
白筱愣了一愣,他居然会问别人想什么?没经意的道“香巧说得成人之礼的人选不是真的,是吗?”
容华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香巧刻意压低声音,屋外院落也不算小,他尚且要仔细聆听方能听得清楚,她并没练过内功,怎么能有如此听力“听见了?”
白筱轻点了点头“他只是说来气香巧的,是吗?”
他神色微暗,“是真的,的确是定在月圆之时,也就是在后日。”
白筱睁大了眼,就着烛光想将他神色看得真切些“真的?”
“真的。”
“荒谬,我凭什么要给人当暖床的?”白筱一急之下忘了身上没穿衣裳,猛然坐起。
容华视线从她脸上下滑,唇角轻勾,眼里闪过一抹笑,轻咳了一声。
白筱顿时觉醒,飞快的拉了被角滑躺下去,脸色如锅底,“我的衣衫呢?”
容华忽然瞥眸一笑,眼角尽是玩味,“你不是给自己备了衣裳,所以我便没再给你另取衣裳。”
“我几时给自己备了衣裳?”他的话在她脑海里又转了圈,张口结舌起来,“真是你。。。你。。。你把我弄上床的?”
容华眼里玩味更浓,“你认为是谁?”
白筱只觉耳朵嗡嗡鸣响,“我身上的水。。。”说完后悔的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这话也能说的?
果然见他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顺便给你拭了拭。”
白筱涨得一张脸发紫,“你。。。你。。。你怎么可以如此?”
“你想我如何?我再回来晚一步,你能淹死在浴桶里。”容华突然伸手来触她滚烫了脸。
第一卷 第111章 容华坏坏
白筱忙将脸往被子里一缩避开,“我宁肯淹死。”
“你就这么淹死了,那我们不是白挖了这大半个月的地道,今天也白跑了一趟北朝的地盘?”容华笑笑道。
白筱感激他们所做的这一切,特别是他今天冒死前往,鼻子微微一酸,嘴里却嘟嘟道:“地道又不是你挖的。”
容华听她声音有异,将她从被子里刨拉出来,见她双眸浸上水汽,心里一动,突然欺上前,眼眸在烛光下闪着别样光华,低头视线落在她从被里滑出的赤着的肩膀上,只要一接近她,便有强烈的熟悉感向他袭来,诱着他想在她身上得到更多。
伏低头,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轻轻一吻,在她耳边哑声道:“他不会介意我碰你。”
白筱身子一僵,顿时气结,“我介意。”
他轻笑,顺势在他身边躺倒,“夜了,睡吧。”
“睡?”白筱睁大眼睨视着他。
“怎么?还不困?”他侧过脸,刀削般的面颊轮廓在烛光下闪烁。
“困。。。。。。困是困,不过你也睡这?”白筱问完才想起这是他的床,他当然是睡这儿。
撑起身想自动消失,卷着被子坐起,视线溜过他横躺着的身体,要下床,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
裹在身上的被子实在不够宽大,想一点光都不走的从他身上爬过去是在高难度了些,轻咳了声,“你说我备有衣裳,怎么没看见?”
容华睁眼睨了眼头下枕头,不再闭眼,将她看着,像是在等看一出好戏。
白筱想不出这枕头下能放什么衣裳,不过听说有衣裳,也不能不试,伸了手往他头下枕头摸去。
手掌按上一团纱质的东西,脑袋飞转,想起半年前,衣坊送衣服来的情景,当时衣坊的嬷嬷送给她一件透明的东西,正巧那日风荻摸了来,她顺手将那东西团成一团塞在了容华枕头下,后来一折腾竟把这事忘了。
再后来这屋子清洁都是由知秋打扫,她更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东西不比别的,知秋打扫时看到了,也不敢动,当着她的面就更不敢提,不想这东西就在枕头下躺了半年,现在被他发现了。
她手插在枕下,哪敢把那东西拿出来,脸慢慢涨红。
他看着她此时的模样,眼里闪着笑,更想逗她,“没寻到?我帮你寻。”说完就要伸手到枕下。
“别,别动。”白筱一噎,说话语无伦次,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顾不得拽着杯子,另一只手飞快探出被子,死死按向枕头,想将他的手阻在枕头外,可是偏偏慢了一步,他的手掌已经探进枕下。
将她一压,正好覆在她手背上,覆了她的手,同时也触到那团纱。
白筱瞬间僵住,真想死了算了,今天出丑是一出再出。
偏他还不放过她,低笑道:“既然备下了,不妨(原文'防')穿上。”声音低哑,诱惑。
“谁。。。。。。谁。。。。。。谁备。。。。。。备下了。”白筱窘的舌头都转不过来了。
他也不将手从枕头下抽出,五指一收,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熙和轩只得你一个女子,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知秋的,知秋一个男人,怕是用不上这东西?”
“我。。。。。。我。。。。。。不。。。。。。不是我。。。。。。”白筱被他握着手,手里拽着那东西,如果把那东西抖出来了更丢人,哪敢动。
她越不自在,容华眼里玩味越浓,“如果不是为我备下,如何会放在我的枕头下?”
“我。。。。。。我。。。。。。我。。。。。。”白筱我了半天,我不处个所以然来,暗自叫苦,那日好死不死,怎么就把这东西塞在他枕头下了,塞了就塞了,事后怎么又给忘了。
“回来一直没仔细看过,正好借这机会看看。”他说着就要带着她的手抽出枕头。
他回来大半个月了,没仔细看过?鬼信。
眼见手要被他抽了出来,白筱吓得脸都白了,双手使劲捂着,不让他抽出来,一急之下,也不管了,张口嚷道:“不是我,当真不是我,是衣坊的嬷嬷们见我衣裳都太素,怕我讨不得你欢心,给我送衣裳来时就送了这个来,说什么男人大多喜欢,偏知秋进来看见,这东西总不好让下面的人看见了笑话,我一时性急就随手塞了在你枕头底下。。。。。。”
嚷完,更是想把自己捂死在枕头上,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一边的容华闷笑出声,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锁着她的眼,唇角边噙着的笑还没褪去,“她们怎么知道你讨不得我欢心,她们又哪里知道你是世间最放肆大胆的女人。不过难为她们一片苦心,我也勉为其难的看你穿上一穿。”他实在不敢想,她这性子,穿上那东西是什么样子。
白筱被他一压,丝被与赤(原文‘赫’)着的肌肤之间有感触越加明显,更吓得少了一魂,再看他带了她的手提了那薄纱在眼前晃着,即时又羞得没了两魂,被他这话说的,又气得少了三魂,七窍生烟,失了理智,挣脱他的手,将那东西一丢,也不管被子不被子的,握了拳对压在她(原文‘他’)身上的人乱打一气,“你这混蛋,人前人模人样,人后根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魔鬼。把我弄来这儿,一走半年,答应我的事不做,回来就拿我消遣。”
她越闹,他神智越模糊,仿佛很久以前她也这么将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她也这般踢打着他,“容华君,你这个混蛋,我娘明明说这种是做好了也不会太痛,你这个混蛋,痛死我了。。。。。。”
白筱踢打了一阵,见他一动不动的凝看着她,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眼里卷着千层的浪,呼吸越来越促。
她见过他沉稳儒雅,见过他从容淡定,见过他冷萧淡漠,也见过他邪媚无赖。但这样的他,从来不曾见过,不禁害怕,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容。。。。。。容华。。。。。。”
他听到她的声音,神智越加不清,同时又有一瞬的看清幻境中那双含了泪的大眼,那双让他看了便不想再看向别处的眼,懵懵中低了头吻在白筱眼上,滚烫的唇顺着她的鼻,滑向她的唇,低声呢喃,“筱筱,这次不会再让你痛。”
手滑进被中握了她柔软的腰,慢慢摩挲。
白筱吓得汗湿了后背,将他猛的一推,吼道:“容华,你疯了吗?”
容华一个叮呤,脑中幻觉瞬间消失,僵着身子愣看着白晓,她的眼和刚才所见一般无二,也正是他在战场上所见那双眼。
他刚才明明说的是,筱筱,这次不会让你再痛。难道她的名字中也有个筱字?
白筱见他停下手,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见他一直看着她不动弹,怕又象刚才那般,又推了推他,白着脸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有喜欢的人的。。。。。。”
容华浑身一震,脸色慢慢转冷,蓦然翻身坐起,背对了她,“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就算你对他有这心,也不能有一点表示。”
白筱喉间一哽,泪顿时涌了上来,忙咬牙忍住,她没有忘,她表示出来,只会给莫问招来杀身之祸。
容华默了一会,才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先歇着。”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白筱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口,门‘哐’(原文‘框’)地一声合拢,整个人才松懈下来,深喘了几口气,平息着胸间的痛楚与憋闷,飞快的爬起身,冲向自己的衣柜,开了柜门才发现,手中还拽着那件薄纱,脸上又是一红,将那东西塞进柜中一角,下次定要寻机会处理掉。
翻了衣裳穿好,才长松了口气,爬上自己的软榻,望着容华的床铺。
筱筱,这次不会让你再痛。
难道他有个喜欢的女子,也叫筱筱?所以他才一时将她错当成她?既然喜欢为何不弄进宫来,看古越的样子,并不拦他带女子进宫。
她胡思乱想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缠绕着她。容华那句话,她隐约觉得曾经听过,将与容华一起的日子的每一句话刨拉了一遍,确实没听过他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侧躺在榻上,望着屋角黄花梨云纹花几上香炉冒出的烟,一会儿想着莫问,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一会儿想着容华的话,一会儿又想着古越和香巧的对话,古越的那个成人礼到底当不当得真?
容华说是真的,那她该如何是好?留下给古越暖床是不能的,如今怕只有一条路,走。。。。。。可是又该去哪里?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东想西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见容华回来,不知为何方才他差点侵犯了她,她却不能怨他,反觉得他象是被什么梦魔所控,并非有意,潜意识中总认定他是一个自控之人,虽然有时极为无赖无耻,但并不会当真对她怎么样。
坐起身向窗棂外望了望,院中一片漆黑,想着古越也没回来,怕是容华去寻着古越厮混去了,毕竟在这里有她这么个大灯泡,二人实在不便有什么亲密举动。
百般无聊,倒回榻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容华出了‘熙和轩’直奔进深宫后山,窜进一片密林,茂密的枝叶遮去月光,四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黑暗中穿梭,身形丝毫不因林中树木,石块影响,快如鬼魅,直到密林深处山崖下才停下,熟练的在山石上轻按了几下,身前山石发出轻微的声响,滑向一边,露出一个山洞
,山洞隐在这片黑色中,几乎不可见。
他闪身进洞,洞口寒冰刺骨,他浑然不觉,大石在他身后再次合拢。
他也不点火,在黑暗中七拐八拐的行了一阵,突然停下,伸手在身侧石壁上一按,又是一阵轻响,眼前滑开一道门户,所有一切,他都在黑暗中进行,熟练到无需视物也能准确无
误。
随着石门滑开,眼前一亮,举步迈进一件石屋,石室周威堆着即使是在烈日下暴晒(看不清)也难融的千年玄冰,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