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心里跳了一跳,假意笑道:“你不去寻东西,抱着你爹爹做什么?“
容若冲着母亲‘嘻嘻’一笑,嗔声道:“若若寻到了。”
古越‘哈哈’大笑,“筱筱,你小看若儿了。”
白筱白了古越一眼,唇边却浮起笑意,孩儿聪明,最开心的莫过于做娘的,“寻到了,为何不取出来?”
容若扁了小嘴,摇了摇头,“这是爹爹,若若要好好的护着,不要弄坏爹爹。”
“那若若岂不是拿不到爹爹送给若若的礼物?”古越胸口潮涌,他和白筱从来不曾瞒着这孩子,容华才是他亲爹,容若却一直视他如亲爹。
容若想了想,小手轻抚雪人,垂着头道:“爹爹是若若的。”
小人儿虽然不再说什么,但白筱和古越却是明白,容若是说,这雪人是他的,那么古越送给他的礼物,放在这里面又有何防?
古越再忍不得,也不顾身边还有个子涵,大步走到容若和白筱面前,将他们母子二人伸臂一同抱了,在小人儿兴奋的发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若儿说的对,爹爹是若儿的。那你娘给你的礼物呢?你可寻着?“
小人儿又笑嘻嘻的,伸了小胖手去摸另一个大雪人。
古越和白筱相视一笑,心中均是暖暖融融。
二人看向藏着小剑的雪人,又看藏着避毒珠的那个雪人,一同默了下去,片刻后同时所悟齐看向对方。
“我知道在哪里了。”
“我知道在哪里了。”
二人同时出声。
“我知道活尸在哪里了。”
“我知道活尸在哪里了。”
二人又是一同出声,不由的相视一笑。
子涵心里猛的一紧,“哪里?”
古越放开白筱和容若,慢慢起身,望向前方,冷笑了笑,“那老狐狸果然狡猾,那些活尸就在百姓家中。”
子涵呼吸一紧,他们之前便已然猜到,所以才会让曲峥挨家普查,可是他带人搜遍了住户的地窖,暗道,一点收获也没有,“可是并没寻到。”
古越唇角轻勾,眼里的闪着的光芒却越加森冷,“老狐狸知道我们顾惜百姓,就算怀疑到百姓头上,也断然不会伤及无辜,也不会做出对百姓有损之事,所以才有恃无恐的将活尸藏在百姓家中。”
子涵越加迷惑,“可是……”
白筱指了指那个藏有避毒珠的雪人。
“难道……”子涵恍然大悟。
古越冷哼了一声,“不错,就在墙壁之中。那些失踪的人全跟京中有关,其实根本就是在这些人家中被杀,直接做成活尸,再封入墙中,如何能有气味透出?”
子涵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这几个月来,他和手下到百姓家中,怕给百姓带来麻烦,搜查之时,加倍小心,尽自已所能的不碰坏一样东西,只对有暗道和地窖的家中格外留心。
“随我来。”古越大步向书房走去。
白筱忙抱了容若和子涵一同跟在后面,随他进了书房。
桌案上摆着京中住户详细地图。
古越这几个月来,没一天不看这副地图,对这副地图早烂熟于胸。
提笔在地图上一阵圈点,“你即刻带人去先将这些人家围起来,尽数控制住了,便照着厚实的墙下手。见一个销毁一个,一定要快。”
子涵看着地图上圈出的房屋,对古越更是佩服。
太上皇还在世的时候,京中莫名的发生了一场大火灾,烧去许多房屋,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太上皇开国库命那时的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北皇领了银两去为百姓重新修建房屋。
在他记忆中这些房屋都是北皇当年为百姓所建。
这些房屋的墙壁都较普通人家厚了不少,那些在火灾中存活下来的百姓只道是皇恩浩荡,为他们修建了更结实的房屋。
第三卷 第039章 隐患现世
白筱心里团起一团散不去的阴影,握了他的大手,“你先去,我将若儿送到奶娘那儿去,便来寻你。”
古越还没回答,容若却抢着死搂了白筱:“娘亲,若若要去。”
容若平时极为听话,旦凡他们有事要办,绝不缠他们,象今天这么反常还是头一回。
白筱奇怪的看向怀中小人儿。
小人儿双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裳,见白筱和古越没有要带他的意思,更急得红了眼,哀唤着:“娘亲。”
古越也觉得蹊跷,握着天方画戟转回身:“若儿,告诉爹爹,你为何一定要去?”
小人儿张了张小嘴,欲言又止。
容若平时话少,但有什么事,却不会这么吞吞吐吐。
知儿者娘,虽然容若只得两岁,反正叫子涵去搜,就算有消息,一来一回,也得些时间,将容若放在地上,蹲下身去,与他平视,“爹娘是要去办很重要的事,如果若儿说不出该去的理由,爹娘是不能带你去的。”
容若看着母亲,又仰头看了看古越,终是下定决定,“今晚会有好多妖怪,若若不怕妖怪。”
白筱倒抽了口冷气,看向天边,果然乌云密布,却不似平时要下大雨的样子,心脏即时收紧,想起容华生前交待她好好带大容若,说容若是邪魔的克星,难道当真如此?“
话虽然这样说,但容若终只得两岁,两岁的娃娃又能做什么?
“若儿,你为何说自已不怕妖怪?“
容若歪了歪头,“因为妖怪会怕若若。”
白筱哭笑不得,这叫什么狗屁理由,沉了脸,“若儿,不许胡闹。乖乖跟奶娘睡觉。”
抱了容若就要走。
容若急了,死劲拽着古越的衣袖,“爹爹,若若真的不怕妖怪。”
古越握了他的小手,“爹爹相信若儿,可是你娘不信,该如何是好?”
容若略一迟疑,突然看向前面花架上摆着的一个小瓷瓶,那个小瓶是容华封着的从珠儿身上剥下来的那缕恶魂。
漆黑的眼眸骤然一闪,一道金光射出,瓷瓶即时破碎,跌散下地。
古越和白筱同是一惊,如果放走那缕恶魂还得了?
就在这时却见那抹残魂在地上不住痛苦扭曲,接着火光一闪,残魂莫名的燃烧起来,转眼间便烧成灰烬,火光灭去,被风一吹,地上除了那打破的瓷瓶,再没有任何燃烧过的痕迹。
白筱半晌才回过神,自已儿子是有灵根的,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灵根,却不是她所能知晓的:“若儿,你把它弄去哪里?”
“化去了。”容若歪着头,杀了那缕残魂,既没有欢喜之态,也没有任何得意之色,眼巴巴的等着白筱答应带他一同前往。
白筱扫了眼那堆残渣,冥王在这一世为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一共才存了两脉魂,一脉被埋在了火山底,一脉就这么被容若灭了,北皇就算是坠入魔道也得不回儿子。
他们父子两走到今天的地步,只为了个‘贪’字。
心里紧巴巴的,正色道:“若儿,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因果,不可以随便取人性命。”这邪魂不是不该杀,她是怕容若今后凭着自已的能耐,杀了本不该杀的。
“他是坏人,如果是好人,若若化不去他。”
“就算是坏人,是生是死,也是有天命在,该收他的时候自有人收他。
容若不懂母亲的意思,歪着头想了一阵,仍是不懂,不过见母亲板着脸,忙点了点头。
白筱见他答应,崩着才缓和下来,微笑着揉了揉他头顶的小角,原来若儿生来便是仙胎。
抱起容若,看了眼古越手中画戟,“带上若儿吧。”
古越轻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如果万一有事发生,你好生看着若儿,不许出战,尽快退回宫中。”
白筱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如果当真有事,她如何能弃他离开?
“如果你不答应,你和若儿一起留在宫中。”古越面色坚毅,绝无半点回转的余地。
白筱漫吸了口气:“好。”
古越从她怀中接过容若,单手抱着,朝门口走去。
白筱忙回转身,奔到对面琴几前,轻抚容华为她削的那把琴,心里默念:“你一定要保你兄弟平安。”
从琴底暗格中抽出许久不曾用过的薄刃长剑。
这剑名赤炎,是她在劫难中遗失,不知容华如何得到。
剑身如冰刀一般透明,极薄,原来如冰一般纯情洁白,杀伐越重,剑身便越红,九九八十一劫下来以后,便泛着淡淡浅红光泽。
旦凡神器,虽然好用,但都另有逆性在里面,一旦发起狂来,如果不能掌控,便会反被自已的神器反噬,轻则受伤,重则丢掉性命。
她被父皇封去仙术,赤炎剑如此好好的倒也罢了,一旦发狂,以现在的她实在难以控制。
所以容华送她这把琴时,虽然将剑归还了她,却从来不曾对她提起过琴中还藏有这剑。
容华死后,她常借琴来思念他,一年前方无意中发现这这暗格中藏着的赤炎。
这时心里的不安怎么也挥之不去,再加上容若的话,哪里还顾得上赤炎会不会发狂,以指轻抚剑身,剑过处,留下一条血痕。
唇轻压剑身,低声道:“好久不曾喂过你,现在让你吃饱些,今晚万一有事,你可得卖命些。”
赤炎一声欢愉的轻鸣,那道鲜红血痕果然瞬间渗入剑身,光华越加的盈润。
古越抱着容若,站在珠帘后回头看来,目光落在白筱手中薄剑上,微垂了眼睑,敛了敛气息,眼角余光见白筱走来,方抬了眼:“能不用,最好别用。”
白筱应了,他才大步出屋。
登上城门不久,就有子涵差来的人回禀,果然在离宫城最近的住户的墙壁中寻到活尸,子涵将军正带人加紧处理。
一直寻不到残余活尸的下落是隐患,可是得到这个消息,却更让白筱心中阴影瞬间扩大。
见容若抬头看着天边,随他望去,天边那团阴云正快速扩展,较一年前所见更加汹涌。
心里莫名的慌乱,再沉不住气,正想将自已的不安告诉古越,却见他唤来朝中另一名得力干将,也是他战场上的另一条手臂,云墨云将军:“你立刻去与子涵汇合,要他与你配合一边加紧手上的活,一边将附近的居民尽快暂时转移,要快。”
白筱看着他斧削一般的俊美侧影,微微一笑,他算是跟自已想到了一处。
如果那些住户家中真藏了上万的活尸,他们这么大的搜寻动作,而不被对方所知,根本不可能,北皇一旦察觉,哪能任自已多年所为毁于一旦,而不激起反攻。
“为何突然行动,不一家家暗中的搜?”白筱看着宫城下正在布署的军队。
“他们能在这京里布下这么庞大的活尸阵,与联络方式必然相当了得。普查时已经错过,二次上门,一家两家倒也罢了,但一旦多上一两户人家,必然引起怀疑。只要他们派人一查,便会知晓,所以没有时间。现在能做的,就是跟他们抢时间,能除多少是多少,如果做得好,剩下不多,也不足为惧。”
“如果他们发现的早,一旦发动,我们的人顶得住吗?”
“抵不住也要抵。”古越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重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他们发动进攻,你就带若儿随知秋和三梅从暗道离开。”
白筱心里一沉,前些天无意中听见他和子涵密谋。
如果抵不住活尸,便会设计将活尸尽数引入宫中,宫门另有暗门,暗门一旦关闭,活尸不能跳,便再也出不去,城墙上和地下潜伏的官兵就会打开各处机关,便会有大量的硫酸灌入宫中,烧毁活尸。
当然宫里的人也将再无活路。
古越那日迫子涵发了毒誓,一旦走上这条路,子涵定不可随他同死,定要他保着白筱母子平安前往西越寻到风荻。
要风荻前来收拾这个残局。
白筱的心砰砰乱跳,当真到了那一步,她又岂能独自离开,不过她没与他争辩一句,这时与他争辩,只会适得其反。
看了眼身后跟在不远处的三梅,“若儿,到娘亲这里来。”既然他有了这个打算,便早些将容若交给三梅,一旦事发,就可以叫三梅带了容若离开。
换成平时,容若定会想也不想的便扑到她怀中,这时却搂着古越脖子,将小脸紧紧贴着他肩窝,死活不肯下来,竟象是已然感到会和父亲分开。
古越再是在沙场中滚的李十几年,看惯了生死离别,这时也忍不住惊醒,转脸过去亲了亲容若的小脸,柔声道:“若儿听话,去娘亲那里,可好?”
不料容若竟大眼一红,摇了摇头,将他抱得更紧,“若若要和爹爹一起。”
容若打出生便不爱哭,这时平白红了眼眶,白筱心里更加不安,见古越向她看来,他脸上虽然淡然,但眼里的柔情,却怎么也掩不去。
白筱伸手抚上他削瘦的面颊,“算了,由着他吧。”
容若已失去亲生父亲,说不定过了今天又将会失去自已和他,能在一起多呆一时算一时。
第三卷 第040章 终于对上了
寒冬站在宫墙上,风刮在脸上,如冰刀割过。
如果换成别家,定不愿才将将两岁的小孩在这里吹冷风。
不过白筱和古越在这一点上却不谋而合,认为男孩不该过于娇养,风虽然吹得脸痛,但对长于富贵人家的孩子来说,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磨练。
所以倒也不特意将他护着。
不过容若体质纯阳,所以吹着风,就算觉得冷得不舒服,这样的气候却也不会怎么感冒。
身后宫中传来更漏的声音,和前方远处的更声掺和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敲了十二下。
已过子夜。
古越望向远方那团翻滚的阴浊之气,神色越加的慎重。
转眼向身边白筱看去。
白筱径直将脸别开,不与相碰,她知道他是想催自已离开。
她知他,他又何尝不知她?她这是在避。
“筱筱。”然这时候,不是避可以解决的。
白筱轻叹了口气,他是不容她避的,回脸过来,“我得和你一起守着,我已经失去了他,不能再没了你。”
他微微一笑,将她搂紧,下巴轻抵了她的头顶,有她这句话,他这世值了,“筱筱,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只得你我,我也不放你离开,但你得带着若儿……”
“走,还想走?”一个森冷得象是从地狱里升起的声音传来。
白筱心头惴惴,宫墙下会是官兵,北皇要想混在官兵中并不是难事,但他敢公然露面,那就得另当别论。
感到与她紧挨着的身体,微微一僵后,很快便又自恢复正常。
环抱着她肩膀的手臂慢慢松开。
古越握紧画戟,将怀中容若递给白筱。
容若这次却没再死缠着他,安分的依进母亲怀中。
白筱目光在宫墙下巡过,正面灯光通明,官来马往往,视线最后落在了离他们较远的一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身上。
听身边古越漫笑一声,“实在朕太过于疏忽大意,竟让北皇委身做一员小兵。”
北皇知道在他这儿是得不到好话,但听古越居然在他面前公然称‘朕’仍心头火起,脸顿时沉了下去,眼眸在火光下闪着阴桀的光,只恨不得将墙上的高大笔挺的身影戳死在他目光之下。
上前一步,身边官兵即刻将他团团围住。
白筱胸口骤然收紧,北皇敢这么单身前来,定是有备而来,这些官兵如果贸然上前捉拿他,十成是上去送命的。
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阻止,才想起这些军队只听他们顶头上司的命令。
回头已见古越抬手挥了挥,那些将北皇围着的人已然退下。
北皇冷哼了一声,“天地间哪来儿子跟老子‘称’朕的?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
“你是哪门子的老子……”白筱气得一张脸通红,虎不食子,北皇为了自已私欲,做出那么多畜牲不如的事,还有脸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是古越的父亲,指责古越不孝。
古越伸手过来,揽了她的腰,将她的话打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练邪功,走火入魔到自已儿子都认不得,可怜。如果朕记得不错,阁下的儿子不过是两缕早该散去的残魂。”
随意一句话,便将北皇的注意力转了开去,“我儿子呢?”相比在这时揭露古越是他的私生子,让对方难堪,他更关心的还是那个早该灰飞烟灭的邪魂。
古越与他不过是这一世,说得更难听些,就是他故意弄出来为自已铺路的棋子,而散去的那个才是他生生的亲子。
“他死了。”古越声无波澜。
北皇不屑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