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个‘权’字,失去这许多,实在不值得。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将北朝放给古越。
北皇弄活尸一事被她揭了出来,想再重新回到朝中,已是不能,除非当真将南北朝一同灭去。
这样一来,北朝皇脉,只得她一股,只要她不争,北朝便不会存上逆反之心,古越便能稳稳当当的执掌着这片江山。
这也是容华的心愿……民安……
因为容华说过,他虽然不在意这片天下,但既然来了,就要做好自已所处的位置上的事。
所以他明知自已只不过是来过的一世,也不舍这些百姓。
另外让他最不舍的便是古越,他唯一的血脉之亲的兄弟。
他希望古越短暂的有生之年快活。
她苦笑了笑,虽然短时间内,很难接受古越,但她会尽是不再让古越痛苦。
如今容华没完的心愿,她想一一帮他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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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南北朝并朝,按理该移京回旧宫。
但白筱和古越均不愿离容华的石墓太远,便以熟悉此时宫中布局,万一有个突发事件,易于应对为由给回绝了。
北朝无主,而兵力也不如南朝,虽然有所不愿,但上朝是在旧宫,还是现在南朝宫中,也没太大的区别,便不在这件事上纠缠。
古越再次登基,携白筱上殿,改南北朝京都为‘容州’。
南北朝臣子按着品阶自行排列整齐,齐跪下去,山呼万岁。
白筱从来没有正式参过政事,坐在这高处,身子有些发僵。
身边的古越伸手过来,将她微抖的手握了。
白筱转头看去,他神色淡然,一如往昔,并没因为多了半边天有任何变化,在这一点上,他和容华又实相似。
两个时辰下来,只看着正面众臣打转,到底说了些什么,却是没听进去。
只记得古越给曲峥封了尚书。
划新收的关外为平州,封小孤为平王,平王的妹妹青儿,加封为华平郡主。
另外给曲峥和华平郡主配婚,大婚就定在半个月后。
白筱懵懵懂懂的也不知怎么下的朝,但青儿和曲峥的事情,她是极满意的,相信以他们二人的性子,总有一天会心意相通,白头到老。
古越从朝上便没再放开她的手,走到进了后花园,才停了下来,深看了她一阵,“同我一起去看看他。”
白筱猛的抬起头,眼前的眸子,又深又沉,只有最深处的那点蓝微微涌动。
自从容华去了以后,她知道他不管再忙再累,每日都会去容华古墓,从来不会让那盏长明灯灭去,但他从来不会邀她同往。
在他去的时候,如果发现她在容华墓中,便会避开,直到她离开,才会转来。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一同去看容华。
虽然今天并朝,他是定会去容华石棺前撒上几杯酒,但万万没想到他会邀她一同前往。
自从三个月前,他来告诉她改京为‘容州’后,就再也不在别处夜宿。
如果闲着无赖,便会与她一起陪容若玩耍,或者邀她下两局棋。
如果事务实在繁多,便将奏折搬回寝宫批阅,困了就与她宿在同一张床上,会抱着她睡,却再不迫她做夫妻之事。
白筱知道他这么做,是因为他与容华有一样的身体,她晚上偎在他怀时里,会睡得安稳。
他不愿做容华的替身,但更不愿她因失去容华而孤单。
明白自已虽然与容华酷似,但终归不是容华,所以他用这样的方法陪着她,同时用这样的方法等着她。
白筱不傻,哪能不懂他的心思。
白筱轻点了点头,从他手掌中抽出手,就着附近摘了些花束,捧在胸前,默默的走在他身边。
地上并肩而行的影子,在身前不时的轻碰,碰了又分。
他看了一阵,揽了她的肩膀,不让那影子再分开,“这样更好些。”
白筱耳根有些发烫,看着地上移动的影子,怕是当真要与他扶持着过完这一世。
不管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他,或许是为了容华和容若,都只能如此。
第三卷 第030章 早晚要来
容华虽然他怀里有赤血游龙珠护体,但这珠子的功能也有所传闻,到底神奇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能不能保得无根的花草新鲜,便不能知晓。
容华好整洁,就连躺着的青石棺,也是一尘不染。
白筱虽然采摘了些花束过来,怕花瓣凋谢后撒落在棺中,又不能随意搬动容华的身体来清理。
不敢往棺中放,只是放在了石棺前,任花香慢慢散开。
认真的摆好花束,又看了容华一阵,才转向身侧一直静看着兄长的古越,“你有话对我说,是么?”
古越轻点了点头,又轻摇了摇头,转身面向她,“也谈不上有什么话,你也知道现在两朝并了,朝中事务会更多,万一有个什么出去巡视民情之类的事,回来的过晚,或者是当夜赶不回来的,想劳烦你添下灯油,别让它灭了。”
白筱飞快的睨向身侧长明灯,不少大户人家的墓前也会点灯,不过长明灯里的油是精制过的上好灯油,只要油不干,并不会灭,这架盘龙灯架能蓄不少油,就算他一两日不回,也是干不了的。
既然灯不容易灭,他巴巴的带了她来交待这事,难道……
脚底凭空升起一阵寒意,将视线从灯上移了回来,仰脸直看进他的眼。
他也不回避的将她看着,彼此在对方眼中清楚的看见自已的影子。
四目相对,彼此瞪了对方半天,白筱才慢慢垂下眼睑,“他走之前托了梦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这么优秀,而我这么不济,都是你在照顾我,而我不能照顾到你什么,但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却也是万万不能。”
她蓦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眼里竟有一丝没隐去的涌动,轻咬了咬唇,平静的道:“灯油,我会添,但得我们一起添,如果你也如他这般擅自离开,我也无颜面对他,这灯自是没脸再来添的,由着它灭去,三个人在地下,想必也热闹的紧。”
他听了她这一席话,半晌不能言语,只是眼一眨不眨的将她看着,过了许久,唇边才绽开一丝笑,竟如含笑的金合欢,“我记下了。”
手臂搭上白筱的肩膀,将她揽过来靠近自已,转身看向棺中容华安祥的睡容,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那么要走到哪一步上,你才肯醒来?筱筱,我会让她完好无损的等到你回来的那天。
他希望这是容华布下的一个局,虽然石棺中的容华无气无息,但他总觉得容华未死。
白筱也看容华,如今能与古越一起出现在这里,竟是容华去了以后,心里第一次感到轻松,眸色越加的柔和清亮。
二人离了石墓,沿着花荫小道慢慢回走,虽然一路上,谁也没再说什么,但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与片刻之前已有不同。
进了寝宫大院,直接被背对门,站在石桌边的艳色背影吸去目光。
白筱抽了口气,停了下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多到她无法消化,偶尔也会想起途中离开的风荻,想他匆匆离开,是去做什么,但他那一走便再无音讯。
她也曾派人去西越打听过,但回话均说不知风荻云游却了哪里,不过到是有话带给西越王后,说要再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不想他竟突然云游到了自已寑宫。
古越浓眉一蹙,随即便舒展开来,半真半戏笑的道:“我这宫里的下人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竟也没给二皇子斟杯茶。”
这是他和白筱的寝宫,岂能是外人随便能进,风荻在这儿唯一的解释便是做梁上君子,自已摸进来的。
他和容华常换身份,早有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不在的时候,任何人也不许在他的院子里随便走动,那么没有人给风荻奉茶,当然是理所当然。
风荻慢慢转身过来,一张脸早黑得看不得,冷哼一声,不看古越,径直看向白筱。
“表哥。”白筱垂眼唤了一声,“我去叫人备茶。”
古越一把将她拉近,揽了她的腰,柔声道:“不必自已去,马上就有人来。”
风荻眸子里燃起怒色,紧盯着他握在她腰侧的手掌。
古越笑笑然的道:“二皇子不知游荡去了何处,所以没能请到二皇子喝我们的喜酒。”
白筱知道风荻早晚会来,来了后见她嫁了古越,也定然会怒,虽然对风荻一直如兄长一般,但这时也免不了觉得尴尬。
“我云厨房看看,叫他们备几个精致些的小菜给你们下酒。”
“谁说我要跟他喝酒了?”古越没答话,风荻已然忍不下去。
白筱看向古越,后者也没留来者的意思,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反而更紧了些,不禁微蹙了蹙眉。
古越才笑了笑道:“既然来了,我怎么能不好好招待。”放开白筱,“去吧。”
白筱不放心的又看了看二人,才小跑着走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影后,风荻才冷看向古越:“容华在哪儿?”
古越脸色也是一沉,“他过世了。”
风荻岂能不知?但听古越亲口说出,心仍是一下沉到底,“他的墓葬在什么地方?”
古越转脸向他看去,眼角带着讥诮,“难道你还想将他挖出来打一顿?”
风荻珀色的眸子里滚着乌云,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容华挖出来,狠狠的跺上几脚,一解心头闷着的这口气。
那厮就是死,也要把他算计进去,叫他得不到白筱。
蓦然上前,伸手向古越抓去。
古越虽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但是他一身功夫早出神入化,岂是可以让人随便偷袭成功的。
抬手在风荻手腕上一拦,脚下微斜,已避了开去,见他额头微光闪过,心里陡然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打趣,“二皇子是来找在下打架的?二皇子爬墙的功夫不错,打人的功夫,却欠火候。”
“他的六脉果然在你的体内。”风荻的心沉到冰海深处,怪不得白筱会跟了他。
第三卷 第031章 容华另有爱人
该死的容华,支他去灌命宿星的酒,自已却散了魂,***白筱交给古越,他当真是躺进棺材也不肯输他一棋。
暗恨的同时,却又象暗松了口气,接着迷茫的摇了摇头,“如果当真只得一脉魂,怎么可能散光?不可能,不可能。”
古越并不知散光这些事,却听得出风荻说的话与容华的事有关,心里‘砰’地一跳,“为何不可能?”
夕阳斜撒在古越俊逸的面容上,不动时除了眼里的霸道之气与容华的内敛之气隐约不同,实在再难以辩认。
风荻退开一步,心里升起一些绝望,白筱痴恋容华,容华没了的时候,不知她将如何痛苦。
而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却是古越陪在他身边,而古越与容华又如此酷似,白筱转情于他也是情理之中。
强自剥去心中剧痛,脸上慢慢恢复镇定。
“带我去见他。”
古越目光没离风荻,将他脸上神情看得明明白白。
他带着容华的记忆,岂能不知道风荻对白筱的心意。
与风荻的交情已非一天两天,为着个相思锁与他可以说是交情非浅,但作为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让,独脚下的土地和女人得自已好好保护。
“他已然去了,你此时见他又有何用?”
“我不信他当真死了。”如果换成别人,风荻会信,但容华,他不会信。
古越看了他一阵,收回视线,向门外走去:“跟上。”他了解容华,风荻同样了解。
然超出凡世的生死之事,他不了解,但风荻或许却是懂的。
风荻需要他助他解惑,他同样需要借风荻解惑。
风荻眉头紧皱,第一次对自已的天眼生出无力感。
三万多年来,这次是他开天眼最慎重的一次,居然什么也看不见。
强自撑着不肯收回天眼,一点点的搜过,不肯放过一咪细节,然从头到尾,竟是一片空白,空得叫他寻不到一点痕迹。
直到自身的灵力消耗到了极点,方无力的后退开来,然就在他天眼关闭的一瞬间,却见暗光一闪,竟是容华三万多年的修为严严实实的护着一丝弱得象是一吹就散的魂魄躲缩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
就是他有着通天的天眼之术,也险些未能察觉。
除了他,这九重天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发现这个不为人知的生命。
风荻心脏顿时收紧,半天没能将这个发现消化掉。
他竟用自已毕生的修为护着那如同初生儿的幼小魂魄。
可惜天眼已关,短时间内,灵力无法恢复,再难看见那是什么人的魂魄。
容华用这具身体蓄着这缕魂魄,那么他……
果然有诈。
无力的靠向身后盘龙石柱,冷笑了笑。
容华啊,容华,天地间再没比你更狡猾的了。
“你看到了什么?”古越冷眼将那张可男可女,极致妖孽的脸看着,丝毫不给他另做盘算的机会。
进石墓前,他们便定下协议,不管风荻看见什么,必须如实告诉他。
“我说他是诈死,你可信?”风荻闭了闭眼,恨得磨牙,又上了他的当,他根本不会将白筱交给他。
“信。”古越一直便有这猜想,自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或者如何才能醒?”
“我说不知道,你可信?”风荻后悔方才对古越只是动了个念头,没深看下去,否则或许能在古越体内的魂魄中看出些眉目。
然如果对古越看得深了,必然大损灵力,那么在查看容华的时候,便看不见他体内死死护着的那脉幼魂。
苦笑了笑,容华死之前就算计好他会来查,也算准他没办法同时看透他和古越两个人。
就算让他看见了那点幼魂,也不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才这么有恃无恐。
“信。”容华的心思,如果不想人家看见,就连天皇老子也是看不见的,转身向石门走去。
出了石墓,风荻手肘突然压向古越,玩世不恭的戏谑道:“容华生前是不是另有心心念念的人?我说的既不是你,也不是白筱。”
古越冷眼睨来,“他母亲?”
风荻神情微滞,这个还当真死板的紧,清咳了声,接着笑道:“我说的是爱人,男女之间,当然他好男男,我也没意见。”
“二皇子什么时候成了没有信用的人?说个话竟藏头缩脚。”古越不答,反而问,“你还看见什么?”
风荻嘴角微抽,这人看着象一根筋到底,脑子转弯丝毫不差过容华,稍有不慎,便被他看出蹊跷:“如果不是我与他斗了二万多年,从来没见过,或者你不是这凡间生的人,我当你跟他是九重天上的一胎所生。”
古越眸子越冷,将手中紫玉短笛一转:“看来这东西,不必还你了。”
风荻斜挑的眼角飞了过去,“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古越望着他眼角媚到骨子的媚气,煞是勾人,他一个男人看了都有此感觉,何况女人。
眉头皱蹙,绝不能让白筱与他多处:“照直说。”
风荻挑了挑眉梢,“告诉你可以,不过你也得告诉一些我想知道的。”
古越漫吸了口气,“那得看你问的是什么,不过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是方才我们定下的协议。你再想问什么,得看我愿不愿意,愿答,算是送你的福利,不愿答,那也爱莫能助。”
“有点意思。”风荻半边身子几乎压在了古越的肩膀上,一直以为容华死了,便再无人能与他相斗甚是无趣。
这时突然又有了些与容华相斗时的乐趣。
古越皱眉沉肩想将他丢开,但见他脸色苍白,知是刚才开天眼,过于耗神所至,此时粘在他身上,必定是无力到极点,只是风荻生性好胜,明明中不用(这里不知果大写的什么意思:中不用),也不肯向他开口求助,索性这么死皮赖脸的赖着。
虽然不喜欢和一个比女人还媚气的男人粘在一块,却终是没将他摔开,只是将脸微微别开。
“无论是仙,魔,还是人,散了魂,只要他肉身没烂,体内必残留着他散魂之前的一些意识,有天眼的,便可以从这些残留的意识中寻到蛛丝马迹,拼凑出他死前想过的,发生过的事。”
“那你拼凑出什么?”
“他体内没有残留任何一点意识。”
古越蹙眉,“不是说必会残留吗。”
“他体内的意识在散魂后,被收拾过。”风荻摸了摸下巴。
古越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