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倚在他胸前,看着领口绣着齐整的银丝图案,已然不再是早晨见他时所穿,心脏更是紧紧揉成一团,痛得难以呼吸。
“怎么换过了件衣裳?”话出了口才后悔,这件事还问来做什么。
“方才回宫有事要做,那袍子不慎方便,换了下来,再回头见下人收拾衣裳去洗,怕是也一起收去了。” 他听她声音有异,低头见她双眸泛红,心里也是难受,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忙完手中事物,便去接她,算来下只需再忍上三四个月。
不过此话,他并说不出,到那时她里生产不久,自不愿见他,她如果知道他的打算,难免又另生想法。
第二卷 第062章 坏水容华
白筱被他抱着,脑海里全是隐约所见的蠕动的两具身体,和那些媚诱羞人的声音,再也崩不住身子,将他一推,退了开去,撇开脸不再看他,“我该走了。”
“不忙走,我已通知了风荻在此汇合。”他握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隐隐的不安从四面八方袭来,抬了她的下巴,望进她眼底深处,“到底怎么了?”
白筱被他压在树上,无法再回避他的眼睛,他的眼依然极是动人,眼尾狭长上扬,眸子一如既往的纯黑,深处象撒了把碎星,闪闪的亮。
她是爱看他这双眼的,但她看不懂他,越看不懂,就越想往深处看。
看得越深,心就越痛。
“没事。”白筱漫漫的笑了,一会儿就得与风荻同行了啊,这趟出游,当真没什么可喜之处。
隐隐已听见有车马靠近的声音,“他来了。”
从他掌中抽回手,走向为她备下的马车。
容华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慢慢蹙紧,手心泛着冷,来来去去不过三两个时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得如此。
垂眉思索这短短半日时间可能发生的事端。
白筱撩了车帘,还没来得及上车,一小队车马已转出树林,在他们身前停下,后面的马车车帘未落,里面坐着白筱点名要的钟大夫。
前面的马车无需想也知道是谁。
车帘撩开,风荻腿上有伤,不能大动,手枕着后脑,上半身却慵赖的斜斜依靠在车门框上。
白筱回头睨见,一阵恶寒,伤成这般,还能摆出这副诱人的形态,看来伤得还是轻了些。
风荻半垂着眼斜瞥向容华,“你这般兜兜转转,将能用的人尽数甩掉,把我不明不白的弄死在哪个角落,都不会有人知道。你这人满肚子的坏水,叫人信不得,我看这趟还是不去的好……”
话没落,眼角扫向对面正垂落的车帘,只是眨眼间,车帘已严严实实的覆上。
然仅那一瞬,他已然看清车帘后那张绝秀的清雅面庞,和向他瞥来的厌恶目光。
刹时间,如被雷光劈中,骤然呆住,怔看着对面随风微微起伏的车帘出不得声。
容华冷看着他,淡淡道:“你最好老实些,否则你这倾城之貌只得这么一张脸了。”言下之意,他敢乱来,那条腿自是不能再保。
风荻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容华,“她同我前往?”
“是。”容华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风荻半眯了眼追问,“这么说,她就是你所说的特殊之人?”
“是。”容华依然面不改色,白筱自身功夫不弱,又有青儿陪伴,等到了前面,便有古越暗中相护,加上风荻腿上有伤,也不能对白筱怎么样,他无需担忧。
风荻眉峰慢慢蹙紧,又看回对面紧合着的车帘,恍然大悟,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怪之不得容华将口风包得如此之紧,任他如何打听,居然是滴水不漏,又怪之不得白筱恨他入骨,却引他上套,伤他却不杀他。
来来去去都为了这一出,自已真真是个冤大头,被这二人联手玩的死死的。
视线不转,唇一张一合间,阴恻恻的挤出几个字,“你……很……好!”
容华面上浮上莫测的笑容,一生当中还有一个乐趣,便是与风荻相斗,此次又算是险胜,“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风荻好不郁闷,这鐅吃的也着实大了些,斜挑挑的瞥了他一眼,漫漫的靠回车内,躺倒下去。
“也好。”容华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风荻微微一怔,他说不去,不过是想向容华讨回些本钱,没料到对方筹划了这许久,竟全然不争取一下,当真就这么走了?
侧身以手撑了头,“喂,你去哪里?”
“回家。”容华淡漠的声音飘来。
风荻看他走向白筱的所乘马车,才着了急,“你这个人当真没意思得紧,不过与你说个笑,便能摆出这么副臭脸,男人生成你这般,当真是悲哀了些。”
容华停了下来,慢慢转身,脸上仍是淡淡的,既无又胜一场的得意,也无对方对他贬低之意的不悦,对他的话更是驳都懒得驳一驳,“既然是玩笑,时辰也不早了,上路吧。”
风荻对容华此行,虽然着恼,但能与白筱一同前往关外,来去得数月时间,却是意外之惊喜。
就算挨了这一刀,也是值得。
望着白筱所乘马车,仿佛能看见与她耳鬓厮摩的美处,唇边上勾,眼角笑意全不掩饰,向容华一挑眼角,媚态自生,“等我回来,请你喝喜酒。”
容华心中冷笑,请你喝满月酒才是真,面不改色,“另有件事,别怪我不提醒你。那珠子内储着一抹残魂,靠吸食阴魂来补自已的魂魄。你这残魂缺魄,只怕甚对它的味口。”
话中之意,自是提醒风荻对那珠子千万不能生出贪念。
风荻脸色微变,“残魂缺魄?”
容华转身走开翻身上马,只有飘忽的声音传来,“你未伤未损,平白失忆,其中道理,无需我再明言。”
风荻一直对自已失忆之事感到迷惑,千方百计的盘问了一直跟随在自已身边的人,得到的都是不曾见过他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见过父王后回府休息,一觉走来便凭白失了记忆,听容华这一点,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有人生生剥去了我魂魄?”
容华不答,退开去,这是炎皇所为,是他们火神一族的家事,已不是他所能理会的。
回眸看向白筱的马车,巴望着她能再撩帘看他一眼,但那张帘子,直到离开都不曾再掀开一角。
风荻盯着容华看了一阵,见他只是看着白筱所在马车,甚不痛快,不再多问,催着车队启程。
无论车外二人说什么,白筱都听而不闻,只是抱着软枕依在车里怔怔出神。
直到马车启动,她眼睫也没动一动。
青儿觉不住气了,推了推她,“你不跟他道个别?”
白筱眼角转动,轻睨了眼容华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撩帘,摇了摇头,“不必了。”
第二卷 第063章 原来如此
古越将手中玄冰雕成的小瓶对着光照了照,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又摇了摇,瓶内也无动静,挑了眉稍,转头看向与他并肩而站的容华,“你巴巴的追来,就为了这东西?”
“嗯。”容华神情有些散漫,只漫漫的看着身边一片梅林,思绪却随着白筱去远的方向飘远,等寒梅开花的时候,便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唇角笑意微露,仅一瞬便在唇边僵住,继而化开一抹苦涩,如果他受不得那药物,胎死腹中,自己便是扼杀自己孩子的凶手。
古越随他视线看向身边梅树,再扭头看向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那张脸,眉稍轻挑,“放心,我不会让她和孩子有事。”说完不忘打趣,“只是不知小家伙脑袋瓜子够不够用,能不能象那丫头一样分得清你我,到时不认你这爹,只追着我叫爹,才叫有趣。”
容华瞥眼下来,也看与自己一样的兄弟,“叫得你做爹,自然也会认我。”他所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虽然他和白筱现在都是凡胎,但毕竟是仙魂,他出生之时正巧遇上妖魔逆反,他的父君和母妃亲自带队力压群魔,母妃受了重伤,险些性命不保,他便是化真身而出,三年后方成人形。
他到现在也不曾见过白筱真身,他们本身的真身抵抗力较人类强了许多,所以孩儿在她腹中抵不过药物,自会化出真身相抗。
如果生产之时,他能赶上,能亲自为她接生,倒也罢了,如果不能。。。。。。
出生之时万一化不回人形,孩儿以真身出来。。。。。。
落入世人眼中,那将何等惊世骇俗,势必被人视为妖孽,不知将要生出何等事端。
虽然古越肯定会全力相护,但是一旦激起民愤,双方闹了起来,一旦动上手脚,难免有死伤的事发生,这不是他所愿意的。
古越见他心事重重,患得患失,与平时的冷漠淡定不大相同,笑了笑,将手中玄冰小瓶抛出手掌。
容华眼角瞥见玄冰光芒一起一落,脸色微变,乱麻麻的思绪尽数散去,怕古越跌了那小瓶,伸手要去接。
古越笑了笑,一把扒了抛在半空中的小瓶,手指拈了瓶口扬了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
“风荻失去的记忆。”容华眉头微微蹙紧,这也是个不安分的角,不与他明说,便能任性胡来。
古越怔了怔,飞快的扫了眼掌心中的小瓶,“你何处得来?”
“无意中得知他失去记忆是被炎皇剥下了一魂一魄,储在了他人身体之内。于是我顺手牵羊将他的那些记忆储在这玄冰里,万一我没能赶上白筱生产,将这交给风荻。”
他此番话说出来平静无波。
古越听着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你疯了?”
容华不答,或许要再疯些才好。
古越猛的挥臂,使足了力气,将手中玄冰瓶往地上狠狠掷去。
容华忙伸手拦下,“砸不得,我们需要他相助。”
古越手臂僵住,脸上阴晴不定,“你逆天而行也就罢了,难道你还想弄得全天下神灵都憎恨于你?炎皇爱憎分明,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子都能下得了这剥魂之事,对所恨的人将会如何,你不会想不到。炎皇,龙君,白止帝,三君并列储仙君之首,就是你父君也要忌炎皇三分。你如今不过是个凡胎,拿什么与炎皇相抗?”
容华薄唇微抿,偏头将古越看着,“逆天而行,已得罪上天,再多一个炎皇,那又如何?”
古越一手将玄冰瓶紧紧握在掌中,另一手拦在自己面前的容华的手,“不错,你是无所谓,就算你化为灰烬,也是无所谓,可是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将我留下?何不由着我解脱?我忍受那无人能忍的蚀骨之痛,难道就留下来眼看着你被储人生生毁去?”
容华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选择。如果风荻不恢复前世记忆,不知自己是仙胎,如果白筱产出。。。。。。”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激起民愤,你需要他相助。。。。。。”
古越整个人僵住,如果容华没对白筱做什么手脚,白筱是凡胎,何须担心她会生出不是人形的孩儿,过了半晌才揪了他,怒吼出声,“你对白筱做了什么?”
容华将脸转开,眸子里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古越更是怒极,“她怀着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也下得了手,炎皇心狠,你比炎皇更心狠上千百倍。”
容华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无比的失落,将攥在胸前的手推开,慢慢转身回走。
风吹开他的袍角,在这艳阳繁花之际,却显得说不出的寞寂。
古越闪身拦下他,盯了他半晌,撇开脸嗤笑出声,再回头时脸上已冷得没了温度,“有件事,我本不愿告诉你,就怕你过于狂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看来,我根本是一厢情愿,不管我说与不说,你都是如此目空一切。”
容华不接他的话,只是平静的看向远方,任何事,上天都没有给过他机会选择。
这次给了他一个孩子,却在白筱身上储了个吸食魂魄的恶魂,他又哪来选择?
只能如此。。。。。。
古越抬头望向天上刺目的太阳,苦笑了笑,“我对上世之事,并非全不记得。
那年飘出上仙台,在将散不散之际,看见冥王的魂脉挣扎着从上仙台飞出,仓促逃走,行动十分艰辛,必是受了极重的伤。
我初初记起时,你已经在慢慢恢复记忆,记起白筱灰飞烟灭的事,痛苦万分,对上天更是恨到极点。
恰巧北朝的二公主的出现,你将那一腔的热情转到她身上。
我不愿增加你对上天的恨意毁了她带给你的那点精神寄托,便暂且瞒下。”
原来如此。。。。。。
容华微垂了眼睑,长睫轻扇,当初撞毁陨星,虽然伤重,却并不足以魂飞魄散,突然一股强大的九重烈火将他裹住,生生的将重伤的他焚得魂飞魄散。
唇边露出一抹似有非有的蔑笑!
第二卷 第064章 逆天目的
古越看着容华唇边几乎难以察觉的嘲讽笑意,突然生出些无力感,抿了抿薄唇,接着说了下去:“后来得知此白筱便是那灰飞烟灭的白筱再生,惊喜之中又是欣慰,越加不想你此时与冥王为敌。毕竟你为人,他为仙,你此世力量无法与他相抗。
我此生短浅,不知何时,眼一闭便撒手西去,世事再不得而知。
然你与白筱却还得走很长的跟。
你只需忍过此世,或许便会返回九重天,恢复仙身再做理会,那时又何需惧他?
所以才继续瞒了下来。
然瞒了,又能如何,你不动冥王,却去招惹炎皇。炎皇之力,又岂能是冥王所能比?
你当真不弄到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不肯罢休吗?”
容华听完,全然不动容,抬眼向他看去,眼无波澜,对上兄弟满含愤愤之意的眼,竟哑然一笑,“你看见受伤逃去的冥王,自会有如此想法。如果你知道我杀他的儿子,令他的儿子魂飞魄散,你是否还会这么想?”
他不去招惹冥王,冥王又岂能放过他?
冥王与命宿星惯来交好,他这破命格又岂能没冥王的一番想法?
他不愿古越此行有所顾虑,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他,那便是珠儿体内储的那一魄竟是已死的冥星的死魄。
冥星的残魄在此,冥王怕也不远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隐去白筱的行踪,绝不能容他人所知。
他同样为仙,自然知道如何避开神仙的追踪。
正因为这样,他才担心自已赶不上白筱生产,临时取了风荻的记忆来追赶古越。
古越嘴角一抽搐,僵住了,眼里愤然之意慢慢淡去,寒意升起,“难道是那撞毁的陨星?”
容华眸色微沉,“我也是毁了它,见到那四散的魂魄方知冥星将自已附在了陨星之上。我不知这是上天的意思,还是……”
他脸色微沉,顿了顿,“总之,他是被我所杀。”
古越胸间点了把怒火,瞬间燃遍全身,“这么说,冥王那日根本是暗报私仇?”如非如此,何需事后逃窜。
容华轻摇了摇头,“上仙之劫此乃天劫,并非人为操纵,就算是负责看守上仙台的诸仙也无权涉及。
只有每经一劫,劫难石才会录入所要经历的劫难。
除非天启上仙台与劫难石一一核对,否则无人知道上仙台内发生的事,又如何辨别是是非非?
回想那八十一难一路下来,岂能以‘艰辛’二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非人的地狱之行。
如果不是因为有她,我怕也早已放弃。
我只是不解,我和她明明携手过了那九九八十一难,为何在在我们离开之际,生生将她毁在那上仙台中。
我侥幸存活下来,而她……”
容华说的轻松,回想当时情景,拢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住,眼底深处如封了千年冰露。
虽然现在白筱安然,但当年那刮心的痛却早已入骨,无法忘去。
尝过那痛,才知道失而复得是何等珍贵,才越加不能放手,想要紧紧攥住,容不得再次失去。
古越暗抽了口冷气,与他相处这许多年,从不曾听他提过过去之事,全凭他体内的那脉魂魄的散碎记忆,忽隐忽现,方能知道一些他的过往。
光凭那些点滴已能知道他前世的艰辛,不料竟凄凉绝望到这地步,对他的愤世逆天而行也算是了然。
深眸望天,抵了涌上的液体,眼眶却已然赤热。
容华只是淡淡看着身侧梅枝,平静的道:“我感到那事蹊跷,要求聚齐诸仙,同启上仙台查明真相,只盼能借此还能挽回她散去,或许仍在徘徊的魂魄。
然自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