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抬头看向容华,眼里尽是焦虑,“她这是怎么了?”
容华握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搏,眉头微皱,将她从古越怀中接过,“不妨事,她体寒,受不得这些阴火。”回头不放心的看了看在焚烧的人心。
古越道:“你尽管去,这里有我。”
容华轻点了点头,抱了白筱走向马车停着的方向。
容华抱着白筱上了马车,吩咐人好生守着,遮了车帘,除了白筱身上衣裳,取下白筱颈间明珠,用药酒为她擦热了身子,为她拢好衣裳,抱在怀里暖着。
拿了白筱那粒珠子握了,掌心中慢慢有热气腾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摊开手掌,低眼看去,那珠子有一瞬的一明一暗,虽然只得眨眼间的功夫,他却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有一脉阴魂,痛苦的挣扎。
手不由的微微一抖,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果然如此。”
白筱正悠悠转醒,见他愣愣看着掌中明珠,额头上有汗珠滴下,只道是他方才处理那些事务,太过伤神,好不心疼,一时间竟忘了与他间隔,掏了丝帕为他擦拭,柔声问道:“你那里不舒服吗?”
容华即时醒神,转眸向她看来,对上她满是关怀的眼,微微一笑,“没事。”
“当真?”白筱见他面色苍白,哪里肯信他没事。
“当真。”容华回了神,神色慢慢恢复正常,“你感觉如何?”
白筱被他一问,方想起方才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这时醒来竟浑身冷得厉害。
身子动了动,离开他的怀抱,更是冷得上牙咯下牙,竟无法忍受。
这大热天的,就算山中凉爽,无缘无故的这么畏寒,着实奇怪,重新靠近他怀里,方觉得好些,勉强可以忍受你诡异的奇冷,“不知怎么,觉得冷得很,难不成被火烤得中暑了不成?”
“并非中暑,只是方才那些全是邪恶,我叫人用火焚烧那些挖出的心脏,那我在那火中加了纯阳的药物,与你身上的那个珠子相冲,这珠子自行发出至寒至阴的阴毒相抗,却被那阴火后噬,你受不得那阴火,才会如此。”
白筱虽然不懂这些奇门异术,却也明白方才晕迷以及现在身上发冷全是因平时所戴的那粒珠子引起,这粒珠子放在身边,当真是麻烦之极,偏偏三几年内又无法寻到那鬼差,着实伤神。
眉头慢慢蹙紧。
容华将那粒明珠,垂到她眼前,问道:“你近来入夜可有觉得身上乏力?血气外泄?”
白筱想了想,点头道:“最近几日却是有此感觉,难道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白筱面色一寒,眼里深处闪过一抹恨意,然只是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筱筱,这珠子送我,可好?”
白筱惊得睁大了眼,伸手去他手中抢那珠子,“不行,不行,这个不能给你。”
容华将手拿开,不容她抢回去,“因为它是别人的修行珠子,你得物归原主,所以不能给我?”
白筱身子被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抢不到那珠子,有些着急,“人家修行不易,当初人家押给我,已是顶着天大的信任,我只当物归原主,否则我当真不仁不义。不过这只是其一。最主要是你受不得那珠子,那珠子会让你变成荒魂。”
虽然他下一世不知会是什么,会在哪里,但只要她想想,他还在这大荒世界中,她 也会觉得欣慰,她绝不能让他变成荒魂消失在四海八荒中。
容华突然面色一正,不再是平日的从容随意,出奇的认真,深锁着她的眼,“筱筱,如果我说这珠子,并不是什么鬼差的修为珠,你可相信?”
白筱扁嘴,“不是我不想信你,是我亲眼见他从体内取出来的,如何能假?”
容华神色不变,“你可知那鬼差有多少年的修为?”
“怕是有四五万年。”白筱计算着鬼差的修为。
容华提了手中银链,任珠子从掌心中坠下,悬在她眼前,“这珠子上覆的修为,却是十五万年以上。”
白筱诧然,“怎么可能?”如今鬼域的鬼差,最高的也只得十万年的修为,到了十万年便身为地仙,另派仙职,不再是鬼差,哪来十五万年修为的鬼差。
再说这些全是仙界中的事,容华一个凡身,如何知道这些。
容华薄唇微抿,接着道:“这十五万的修为是为了保护一脉将散的阴魂,所以这珠子才会至阴至寒。”
白筱心间突的一跳,她对这珠子的至阴至寒一直心存迷惑,一个普通的鬼差,虽然长年居于地下,却也不能有如此阴寒之气。
第二卷 第002章 明珠的秘密
白筱默了一阵,“你如何得知?”
“看见。”容华坦坦然,并不多瞒她,“你知道我会读心术,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许多东西。”
白筱第一次见他便是在战场上,那时她还只是一个魂,他却看见了她,对他的话,不能说全信,却也不能不信,“那你可知,里面储着谁的魂脉?”
容华摇头,“我虽然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但我并不神通,也不能知万事。”
他方才为了证明自已的想法,看她珠子里的东西,已耗尽体能,一时半会的不能恢复,不能让她也看一回。
知道自已给不了她充足的理由,她对他的话也难以相信,不肯将这珠子给他也是理所当然,但他不能不要。
白筱盯着他看了一阵。
他也平视着她,眼里坦坦荡荡,没有避开视线的想法,他不怕她猜。
过了好一会儿,白筱最终将视线错开,“我不能给你。”不管他说的是否是真,这珠子里又是否储着什么阴魂,但阴寒至极却是不假,她不能留给他。
容华知道她会如此,如果强要,以她那倔强的性子,是万万不能给他,闹得急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只得如实道:“你戴不得这珠子了。”
白筱笑了,这珠子能害了他们兄弟二人,她自然早就戴不得了,不过由她戴着总强过给他,“我知。”
“你不知。”容华脸上已没了闲然的淡然,她只知道这珠子可以吸食他兄弟二人的魂魄,又且能知道其他更多。
白筱将视线错开,看向他手中悬着的明珠,这珠子虽然可恶,但外面覆着的那层细致的银丝网,却让她心里办绵绵的,这是她到这世上,收到的他的第一件礼物。
容华脸色缓和下来,眼里化开一抹温柔,一个银丝网便让她紧张至此,有她这份心………他这一世也没白走一趟,“这珠子里的阴魂有着不知哪位高人十五万年的修为养着,再加上这些年来不断吸食过往弱小残魂,已然渐长,如今已经渐成气候,那些过重幼小已无法满足它,于是便开始偷偷吸食你的魂魄精髓。
不管它再小心,时间长了,你的魂魄终是受损,所以才会有那些不适。
只是再在它还弱小无力,对你的魂魄精髓的吸食有限,但以后他日渐成长,你将会被吞食干净,所以你说什么也不能再将它戴在身边。“
白筱越听越惊,脸上却笑了,“你不象大夫。”
容华愣了愣,“那象什么?”
“巫人………装神弄鬼的巫人………”
容华苦笑,他正正经经的给她解释,却被她歪解成装神弄鬼,她现在是凡身,跟她说这些,也难怪她不信,“不论你信与不信,总之,这珠子你是不能再戴了。”
白筱笑笑道:“你说来说去,目的不就是一个吗?把珠子给你。”
二人离得很近,对彼此脸上的神情一目了然,她脸上明明白白的说明,她对他的话不存在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不在意。
说白了就是他要这珠子,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偏头笑了,心间却刺痛得厉害,还是君子过头了,自认向她公然讨要,总是能成。
同时也还是低算了自已在她心里的地位,她就算知道这珠子要吸食她的魂魄精髓,也不会给他。
她宁肯毁自已,也不会伤他。
知她心意,却不能与她厮守,心里的痛更胜以前不知她的心。
暗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她昏迷之时,做一回梁上君子,“确实如此。”
白筱锁着他的眼,他的眼黑且深,深得让人看着便不想再挪向别处,一点点的沉迷下去。他说的对,没办法在一起的时候,何必过于约束,能看他一阵,便多看一阵,“如果,我不准呢?”
他微微一笑,低头垂眸也将她看着,神色柔和,却无退让之意,“你认为我会如何?”
强取,白筱在他眼里能读到的便是这个,笑意微僵,“你位高仅重,且能做这强人所难的事,好歹也得有个君子之相………”
“弄权之人,又有谁不强人所难?”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已的阴暗的一面,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弄权之人,玩的就是手段,何来君子之言?
白筱嘴角抽了抽,将身子坐直些,出奇不意的伸手去夺他手中的明珠,他不君子,她也不与他君子,他想强夺,她难道不能抢………
他看似只是专注着向她解说,对她并不防备,然而,她动,他比她动的更快。
她连珠子同能摸到一下,便被他将珠子握在掌心,令她捞了个空。
不甘心的将他瞪着,“这珠子我戴了这许多年了,以前怎么不听你说,到你们迫我母后联姻了,便有了这些说辞,你叫我如何能信?”
容华的心眼太多,她又且能对他的话全信,或许那珠子当真如他所说,并非鬼差的修为珠,然如果不是他的,他带在身边做什么,十五万年的修为,可不是儿戏,又有谁肯轻易舍人?
让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容华是寻借口将这珠子从她身边弄走。
他想与她一起的这心,她是喜欢的,但这事不能这么办。
“如果不是方才你受不得那阴火昏迷,我也没发现这珠子的蹊跷。”
说起刚才的那阴火,白筱心思又回璚刚才心念念的活尸上。
白筱乱成一团的脑子忽然一闪,苗疆楚巫,而珠儿又是苗疆一族的巫女,难道………猛的抬眼向他看去。
容华一直将她看着,见她神色忽闪,微笑摇头,依然温和明朗,并没因为眼前的烦事而焦燥不安,“这并非珠儿所为。”
白筱被他这么一说,心头更乱,整张给臭了下去,下意识的问道:“你如何这么肯定不是她所为?”她实在不明白他对珠儿是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说他对珠儿有情,却又实在冷淡了些,如果说无情,他却处处护着她。
“直觉。”容华轻笑,她现在越来越不掩饰自已的情绪。
白筱心里更是堵得慌,他当真是珠儿的知心人啊,撇了撇嘴,“直觉也当得真,你这么信得过她,而她又一门心思的要嫁你,你何不将她娶了。”
她恼,他反笑,这酸味让他沉闷的心怀略好,“如果她当真唤你一声姐姐………你可愿意?”
好象有一双手握着白筱的心脏,扭了两扭,既瞥气,又难受,“我娘可没给我生她这么个妹妹。”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本是我正妻,我娶她便是纳妻,她就算年长也得唤你一声姐姐,这事何需劳烦你娘。”
白筱将脸撇向一侧,不再看他,真快被他活活气死,“你爱娶她,娶你的便是,用不着拿我说事,一来我们以前那场婚事当不得真,二来,我可没兴趣与她共侍一夫。”
他笑意盈然的将她看着,“你当真这么想,又哪来的气?”
“谁说我有气了?”白筱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突然扑向前,去抢他手中的明珠,“珠子还我。”既然是要娶老婆的人了,吸不吸她的魂魄,与他没关系,用不着他关心在意。
他拿着珠子的手往后一退,身子随之侧靠向身后车壁,任她扑来之势,趴伏到他身上,“她固然想叫,你不愿意,大可拦下,何需动气。”
白筱气更是不知打哪儿出,“你要娶老婆,我做什么要拦。”
“我想你拦。”容华眸子半阖,一派闲然。
白筱嘴里象咬了半边涩柿子,怎么嚼,怎么涩,全不是味道,偏偏眼前的人闲然自在得很,好颜好色的欣赏她此时的怒容。
她压着他瞪了好一会儿,看不出他说这话是真是假,是不是真的有娶珠儿的意思。
看了他一阵,没能得出个结果,他实在叫人看不透。
一阵风吹过,拂过窗帘,吹上她的耳边肌肤,微微一凉,才发现自已没靠在他怀里,也没刚才那么冷了,从他怀里滚坐到一边,扭了头生闷气。
既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干脆不去猜。反正自已这辈子是不能与他一起的,也无权干涉他的生活。
“那珠子,你当真不还我?”那珠子她也是恨不得能有多远丢多远,但是鬼差亲手交给她,没当真确实这珠子的来路前,又怎么能随便失信于人?
“不还。”他揭帘看了看前面仍在处理活尸的属下,再看天色,怕是还得要些时辰才能处理完毕。
“你拿这珠子去,打算怎么处理?”
“你可知道西北方关外有一处火山口?”
白筱点了点头,“听曲峥说起过,说那火山口本是一个死火山,已有几百年没有复燃的迹象,所以那附近住着不少游牧百姓。”
容华点了点头,“他说的不错,不过最近有人传来消息给我,说地表渐热,而附近气温一年热过一年,怕是那火山有复燃喷发的迹象。”
白筱微微一惊,“为何北朝未收到消息?如果这样,那还不设法通知那些游牧百姓迁移?”
容华冷笑了笑,“北朝何时在意过游牧民百姓的性命,再说这些年来,不断有整部的游牧民失踪,而那些关外的游牧民算是过和最为太平的游民部落,且能忍心让他们离乡背井,万一被恶人所用………”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瞥了眼前车后方正在忙碌的属下。
白筱心里砰的一跳,脸瞬间白了下去,不过有游牧部落失踪一事,她也曾听曲峥提起过。
游牧的百姓本来就居所不定,行踪难查,而这些人失踪的太过蹊跷,踪影全无,连一个人都没落下,虽然查过,却一直没得消息,时间长了,也只能当是他们移居别处,与其他游牧部落杂居一起。
游牧部落为了生存,分分合合也是常事,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对这事问津了。
这时听容华提起,从头到脚生出了一层寒意。
这大量的活尸必定需要大量的人口,那么这些人从何而来,已经隐隐可以猜到,“但是如果火山活了,喷发是早晚的事,也得设法让他们迁,要不然火山一旦喷发,那附近的人也是难逃厄运。”
“几万的游牧民往哪里迁?何况还有上万的孩童!”容华眉头微蹙,为这事已为难多时。
上万的孩童………白筱一个灵光闪过,“难道小孤………”话刚出口,知自已说漏了嘴,急忙打住。
容华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原来你也知道小孤收养孤儿一事。”
白筱摇头,“所知不多,我不知他为何收养那么多孤儿。只是青儿邀过我去关外。”
是了,她与青儿情同姐妹,知道也不足为奇,“那些孤儿都是战争遗留下来的,无家可归,起初也不曾有这许多,只是这些年战争不断,孤儿越来越多,小孤和他爷爷在各处置办的产业已容不下他们,只得送往关外,渐渐的安居下来。便成了那一代的数万游民。”
“他们这么多人,而且不断壮大,难道各国君主全无所知?”要知道各国君主最怕就是这样成规模的而又无人管束的人群,何况是带着灭家之仇的孩子们。
容华眼里露出一抹赞赏之意,“这就是小孤的聪明之处,在各处均有住宅,如果不为人知的孩童倒也罢了,如果被人所知的,便安置在那些宅子里,如果有人收养则收养,无人收养,等大家对他们不再关注时,再做转移,所以这些年来,竟做得密不漏风。已经养大了不少孩子,小孤是个人才。”
白筱听着这话,看着他,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想法,“那些孩子大了,如何安置的?”
“喜欢平静生活的,便留在当地,成家生子,与普通百姓并无二样。”
“那不甘于平静的呢?”
他并不在意她的猜忌,静静的道:“想参军打仗的,永远不愁去处。”
白筱呼吸紧了些,指指外面,“难道你这些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