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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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全集-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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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那跛足恶丐狞笑一声,双肩震处,反手一拍背后的麻袋,麻袋中竟“轰”的冲出一蓬惨绿色的火焰!
绿火冲天而起,向杨不怒迎了上去。
六大弟子失声惊呼,杨不怒大惊之下甩掌、踢足、拧腰,一式“云里翻身”,身形凌空,硬生生移开数尺。
但他身法虽然轻巧灵快,那蓬绿火来得更快如流星击电,他身形方动,已有一蓬绿火自左肩左臂透过?


火焰立时燃着衫袖,杨不怒只觉肩臂一阵奇寒,接着又是一阵有如针刺的热痛,他双目尽赤,竟不顾自身,怒吼一声,便待向那跛足恶丐扑将过去。石不为眉间微挑,拦腰抱住了他,两人一起扑倒在地,连续滚动,只因石不为早已看出那绿火甚是阴毒,若不立时将之滚灭,杨不怒一条手臂只怕难保!


这时金祖林、万子良与莫不屈等人俱已耸然大怒,那蒙面黑衣人突然阴森森笑道:“堂堂名家子弟,也想以多为胜么?”
莫不屈沉声道:“各位暂退,待我手擒此獠。”
跛足恶丐哈哈狞笑道:“老子就先让你尝尝这‘搜魂魔火’的滋味可是好受的!有种的就快来吧!”
公孙不智转眼一望,只见杨不怒牙关紧咬,满头大汗,那么条精钢般的汉子,此刻竟也已疼得身子不住颤抖。公孙不智暗中不禁大是吃惊,沉声道:“这厮似与‘魔火宫’有关,大哥你小心了。”
莫不屈“哼’’了一声,面色虽镇定,心中又何尝不在暗里惊惶,左掌捏拳,右掌护胸,全神凝注,一步步走上前去。
就在这时,竟突然有一阵明朗笑声自那株参天大树上传了下来,群豪情不自禁,俱都吃了一惊。
七大弟子更是惊喜交集,脱口道:“师父现身了!”齐地仰首望去,但见一条紫衣人影自百丈高处飘飘落下。


树高百丈开外,若无绝顶之轻功绝大之胆量,怎敢一跃而下,但这紫衣人影却似将这百丈高处视做一级石阶一般,身形毫未作姿作势,也无任何准备,挥手间便跃了下来,却在自然放任中显得出奇的灵奇、出奇的潇洒。那紫色的衣袂在空中飞舞,看来实有如天上金仙御风飞降。
群豪瞧得又惊又奇又佩,竟都仿佛变得痴了。
只见那紫衣人飘然落地,竟是个天庭开阔、眉目明朗、眼神亮如天星、嘴角常带笑容的弱冠少年。


他肌肤虽不十分白皙,但却有如宝玉象牙一般,带着种晶莹而悦目的光辉。他面目虽不十分英俊,但无论谁一见了他,却难免要生出喜爱亲近之意。只是他神情虽洒脱,笑容虽可亲,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高贵清华之态,叫人在亲近之中仍不敢对他稍存轻视之心。
此刻他自百丈高处飞跃而下,看来仍显得那么轻松而安详,就仿佛方自跨下一级石阶似的。
此刻他在众人满含惊佩的目光注视下,神情仍是那样随和而自然,绝无半分自骄自矜之意。
他先向万子良、莫不屈等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笑道:“等小侄先去与那四位见见面,再来叩见各位叔伯前辈。”
万子良等人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惊喜于这天神般的少年竟对自己如此恭敬有礼,忍不住齐地躬身道:“不敢!”


紫衣少年飘飘走到那也已被惊得楞住了的跛足恶丐面前,道:“不想木郎君削去了你们的一耳一臂后两位仍然不改当年脾气。”原来这两个恶丐正是那日在海边将木郎君当作木偶,妄生贪心,但珠宝未得,却将一耳一臂断送在木郎君之口、万老夫人之手的人。
此刻他往日隐私突然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人说了出来,自是大吃一惊,失声惊呼道:“你……你怎会知道?”
紫衣少年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跛足恶丐目中凶光一闪,突然弯身,反手拍向身后的麻袋。群豪不觉齐吃一惊,哪知紫衣少年不知怎的出手一托,便隔在跛足恶丐的手掌与麻袋间,手腕一反,那跛足恶丐便扑地跌了下去。
这一招出手与天下各门各派任何一种武功中任何一种招式全不相同,仿佛只是随手挥出,但其出手部位之巧妙时间拿捏之准确,莫不屈等七大门派中的七弟子想尽了自己所学的武功,却也想不出一着比他更妙的招式。
群豪又惊又喜,那蒙面黑衣人目光中却不禁露出惊骇恐惧之色。惊哗喝彩,赞叹低语声中,紫衣少年已飘飘走到那枯瘦恶丐的面前,含笑道:“你们两人同路而来,你也该陪他一起留下才是。”
枯瘦恶丐腮旁肌肉颤动,突然一拳击出,接着飞起一足,一招三式,分击紫衣少年肩、胸、下腹。
哪知紫衣少年偏能自拳风足影中瞧出他招式间惟一的空隙,身子一偏,手掌轻轻一屈一伸,便抓住了他的腰带。
枯瘦恶丐一脚一拳,不知怎的竟全部落空,身子却已被人离地提起,紫衣少年笑道:“莫大叔接着!”反手向后一抛。
这恶丐虽然枯瘦,但练武之人毕竟筋骨强健,身子最少也有几十斤重,但在这紫衣少年手中却似乎轻如无物,随手一抛,便抛在莫不屈面前。
莫不屈反应是何等迅速,退后半步,双手接住,他身旁的公孙不智立刻赶上半步,并指点了那恶丐腰旁胁下四处穴道。
那两个蒙面黑衣人一个竟似已吓得呆了,另一个目光上下流动,显然在打量情势,准备溜之大吉。
紫衣少年凝目对着他目光瞧了两眼,突然笑道:“王半侠,情况危急,你又想抛下同伴溜了么?”
黑衣人身子一震,大惊道:“谁是王半侠?”口中虽在否认,但言语神情却已无异承认了。
万子良等人俱不禁勃然变色,紫衣少年笑道:“王半侠,你纵然蒙住面目,但你那双奸猾的眸子却逃不过我眼。”
这少年笑容虽有如天使般纯洁无瑕,但言语之明利,目光之敏锐,判断之准确,却有如积年老吏临堂断案一般。
那黑衣人瞧了他两眼,目光中惊恐之色忽然更是加剧,连语声都颤抖起来,道:“你……你就是那……那……”
紫衣少年道:“不错,我就是你那克星!”
黑衣人暴喝一声,道:“我三番两次大计都坏在你这小畜牲手里,今日我与你拼了!”双臂箕张,扑了上来。
他果然是存心拼命的模样,紫衣少年却仍是面带微笑,神闲气定。万子良见这黑衣人目光狞恶,神情凶猛,身法亦是奇诡迅急无比,估量这一扑之势必定十分惊人,忍不住脱口道:“小心了!”
哪知黑衣人身形扑到一半,双腿突然一缩,凌空一个大翻身,倒掠出一丈五尺开外,脚尖点地,腾空又起,三两个起落,便已扑上峭壁,果然抛下同伴溜了,身法之轻灵巧快,竟是人所难及。
万子良顿足道:“不好,此獠一逃,只怕又要……”
紫衣少年截口笑道:“无妨,他走不了的。”
语声未了,峭壁上已现出一条人影,身形之高大有如天兵神将,稳稳地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行动如轻烟、如鬼魅,左窜右突,突又凌空飞掠,双掌双足闪电般向那大汉接连击了过去。


那大汉仰天狂笑道:“臭小子,下去吧!”兜胸一拳攻出,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却当真有开山裂谷之势、惊天动地之威,拳风虎虎,连山下人都觉震耳。那黑衣人连变数种身法,还是招架不住,狂吼一声滚了下来,公孙不智、西门不弱双双展动身形,迎截过去。
另一黑衣蒙面人突然跪了下去,颤声道:“饶……饶命……”他竟会跪下求饶,倒真叫别人吃了一惊。
万子良道:“你是何来历?来此有何谋?”
蒙面人也不说话,竟垂首哭了起来。
群豪方才见他身法之高明并不在王半侠之下,只当他必定也是个凶恶厉害的人物,倒未尝想到竟是这般软弱无用。那边公孙与西门已点了黑衣人穴道,撕下他的面巾,显出一张焦黄瘦削的面孔,果然正是王半侠。
他自峭壁一路滚落,衣衫早已破裂,满头俱是鲜血,神情虽仍凶恶,但看来已是狼狈不堪。
万子良长叹道:“一代大侠,落到如此地步,王……唉!王兄,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后悔么?”
王半侠狂笑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后悔什么?”
他瞧了那跪在地上的蒙面人一眼,突又厉声道:“我后悔的只是不该带这无用的畜牲同来,丢人现眼。”
那蒙面人痛哭道:“我……我……”
王半侠怒道:“你那满身火器,本是天下无双,若是用将出来,至少也可与他们拼上一拼!你……你为何不用?”
蒙面人流泪道:“我一见流血拼命之事,不知怎的手就软,我……我本不该随你一同来的。”
王半侠仰天苦叹道:“一代枭雄天火魔神,竟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当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群豪耸然动容,万子良道:“此人竟是火魔宫少主人?”
王半侠狂笑道:“不错,这便是那虎父之犬子。此番我将他带出,只当他是我得力的助手,哪知……”
蒙面人道:“若非爹爹要我出来随你历练,谁又愿意到扛湖中来惹事?”说着说着,眼泪更如涌泉般流出。
他索性扯下面巾来擦眼泪,只见他细皮白肉,面目姣好,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哪像是男子。
群豪想到天火魔君之盖世声名,再看到他儿子如此模样,亦不知该是叹息还是好笑。
万子良沉声道:“不想五年以来,王半侠竟与火魔宫扯上关系。此番想必是那火魔神也有意与白衣人一战,是以便令王半侠来寻找白老前辈,为的自是从白老前辈的口中问出白衣人武功的秘密。”
王半侠狞笑道:“不错,今日你等若是对我们稍有无礼,老魔神立即便会赶来,放把火将这林地烧得千干净净。”
金祖林大笑道:“我本嫌这树林麻烦,烧光了最好。”
公孙不智突然冷冷道:“以火魔神那般狂傲的人物,纵然有心与白衣人一战,也不屑来打探别人武功的秘密。”
紫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公孙二叔之言说得不错,此番想必只是王半侠想探出这秘密后以此求利,只因江湖中想知道这秘密的人委实不少……那火魔宫的少主人只不过是他用来做幌子的傀儡而已。”
公孙不智见这素昧平生的少年竟似对自己每一兄弟都熟悉之极,本已觉得十分惊奇,再见他年纪轻轻,却是料事如神,更不觉暗暗吃惊。只听紫衣少年接口道:“这四人便相烦金大叔将之拘禁,这秘密便不致走漏出去。”
金祖林笑道:“这不成问题,咱们这树林里莫说藏四人,便是藏四百四千个,也绰绰有余。”
紫衣少年躬身笑道:“如此就多谢了。”
金祖林大声道:“但你怎会寻到这里?又怎会上得白老前辈的居处?这倒真叫我有些吃惊。”
突听一阵矫笑声自树上传了下来,道:“是我告诉他的。”一条绳索自树巅垂下,缘索而下的竟是“紫兰花”花清清。
金祖林呆住了,别人也呆住了。
七大弟子更不禁暗暗称奇,忖道:“师父不准我等上去,却准这陌生少年上去,这是为了什么?”
离地三丈,花清清便飘然落下,长索便又缩回。七大弟子仰首上望,但见那绿屋中衣袖一闪,却还是见不到他们师父的人影。
花清清眼波流转,笑道:“你们可是在奇怪我怎会平白带这少年去见白老前辈,但……但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么?”
万子良、七大弟子目光不禁一齐凝注到这少年身上,紫衣少年却突然拜倒在地,道:“叔父们连小侄都不认得了?”
众人见他突行大礼,俱是纷纷谦让,唯有杨不怒本已疼得满是冷汗的面上此刻突然露出狂喜之色,大喝道:“你……你是宝儿……”
紫衣少年道:“小侄正是宝儿。”
他仰起头来,面上虽仍带笑,目中却已热泪盈眶。


原来杨不怒年龄最小,胡不愁人最和气,宝儿在家时,只与这两人最是熟悉,其余的六大弟子终年在外院习武,而那练武场宝儿却是从来不去的,再加事隔多年,宝儿已由可爱的孩子长成英俊的少年,又练成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莫不屈等人纵觉他与宝儿相似,却也不敢相认。


哪知眼前这矫如游龙、灿如明星、光芒令人不可逼视的少年,竟真的就是昔年那终日手执书卷的“小书呆子”宝儿。短短六年的时间,竟在他身上造成了如此神奇的变化,莫不屈等人心中之惊喜,又岂是世上任何言语、任何文字能形容,一时之间,七个人都呆住了。
平日最最冷静的公孙不智此刻亦是满眶热泪。
平日惜语如金的石不为,此刻口中竟不住喃喃低语:“宝儿……感谢苍天……这竟真的是宝儿……”
宝儿忍泪强笑道:“好叫叔父们得知,小侄此刻已叫方宝玉了。宝儿是孩子时的名字,小侄却已长大了。”
花清清悄悄拭去了面上泪痕,娇笑道:“方宝玉,好名字,果然是人中宝玉,果然是名副其实。”
杨不怒突然大喝一声扑了上来,紧紧抱着宝儿,嘶声道:“不管你改了什么名字,我总是要叫你宝儿。不管你长得多大,你在我心目中还是孩子……好孩子……七叔可想死你了。”
方宝玉道:“七叔……你……你手上的伤……”
杨不怒道:“管他什么伤不伤,七叔见到你,伤早已好了,不信你瞧……”猛然一挥手,却疼得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惊乱,公孙不智俯身检视他的伤势,双眉紧皱,黯然道:“好毒的火,七弟这条手臂只怕……”
“只怕”下面的话他不敢也不忍再说下去,众人欢喜的眼泪不禁化做悲痛。方宝玉惨然道:“都是小侄晚来一步,害得七叔……”突似想起什么,大喜呼道:“七叔无妨了……”
身形一转,已到了那火魔神之子的面前。王半侠立刻大呼道:“万万莫要给他伤药,死了也莫要给他。”
他若不呼叫,那火魔神之子本还不知方宝玉要的是什么,他此刻这一叫,反将这懦弱少年的伤药叫出来了。
方宝玉还未开口,他已将伤药乖乖拿了出来。王半侠怒喝道:“没用的……”石不为双眉微皱,随手点了他的哑穴。
火魔宫之魔火虽毒,但伤药却也极具灵效,乳白色的伤药一敷上杨不怒的手掌,杨不怒便悠悠醒了过来。
他目光四扫,强笑道:“你们怎的只顾着我,莫忘了上面还有位大英雄,若不是他,咱们今日可真栽了。”
莫不屈道:“幸好七弟提醒,不知这位英雄……”
方宝玉笑道:“那只是小侄的弟兄牛铁娃。”
众人仰首望去,只见铁娃兀自铁塔般站在峭壁上,莫不屈抱拳高呼道:“铁少侠,但请下来一见如何?”
铁娃大呼道:“这地方又高又直,铁娃可不敢下去,一下去准得摔死,还是你们上来吧!”
众人见他方才那般神威,此刻闻言不觉一怔。方宝玉笑道:“小侄这位弟兄确是一身铜筋铁骨,敢说有万夫莫敌之勇,却只是完全不知轻功,否则他方才就下来了。”
众人又惊又笑,金祖林拊掌大笑道:“妙极妙极,世事凑巧竟一至于此。幸好他一身铜筋铁骨,才留在上面不曾下来,否则王半侠等人岂非早已跑走了,这真该……”
花清清截口笑道:“这真该好好喝几杯庆祝庆祝是么?”
金祖林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婆!”
众人不觉俱都莞尔。花清清娇笑道:“说良心话,今日之事,也真该杯祝饮才是,连我都想喝几杯了。”
金祖林道:“各位总得牢牢记着,她喝酒可比我还要厉害……”
花清清得意地笑道:“我酒量自比你好得多了。”
金祖林道:“只是喝醉了时,那模样也比我可怕得多了,各位需得离她远些,否则……哎哟!”
林木深处花草修竹丛中,一泓清水曲流处,五七间红墙绿瓦精舍,便是金祖林夫妻的居处了。
这巨富人家的居处居然不带丝毫铜臭气,确是难得,只可惜房子太矮了些,铁娃一站直,头顶便几乎要碰着屋顶。
众人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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