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完晚餐后,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在用餐的时候讨论谋杀,实在是很煞风景。”
“当然。”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暗骂这个死女人。
第九章
仆人在这时候,忽然像鬼魂一样陆续冒出来。他们不知是从哪里里陆续端出了几道菜来,那些海鲜顿时令我食指大动。
〈米尔亚娜和我无冤无仇,她应该也不会在菜里下毒或者安眠药。再说旁边还有这么多仆人,在她这里吃东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就在我准备开动的时候,没想到仆人居然将灯熄灭。
之后,银质烛台上的蜡烛被点燃了,散发出十分诡异、不断摇曳著的烛光。
二层中只有蜡烛的烛光亮著,虽然十分有情调,但这样昏暗的空间,令我不由自主地感到全身发毛。
〈米尔亚娜究竟在想些什么?别管她了,只要埋头苦吃应该不会出意外。〉
接著,仆人退出去后,二楼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我和米尔亚娜两个人,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我开始埋头用餐,虽然桌面上那些美味的食物确实让我猛吞口水,但其实我更害怕面对米尔亚娜的那双眼睛。
也不知道究竟又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终于吃不下了,只得正视米尔亚娜的时候,又被她请到三楼去。
看来,二楼似乎是用餐的地方,三楼才是她的寝室。
上了三楼,我们的谈话似乎才终于转到了正题上。
三楼也是一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地上铺著同样的豹纹地毯,除了一张柔软的床外,只有一张圆桌和两张椅子,看起来象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除此之外,空间十分的大,应该有**十坪方米。
桌上放置著一个椭圆形的花瓶,里面插著一束玫瑰花,显得很优雅。
她坐在起居室的一张椅子上,样子很随意。夜风从阳台吹进诺大的房间里,起居室西边那副巨大的玻璃窗此刻正开著,从阳台吹进来的风使起居室的空气十分清新。
“你知不知道,在上个月,教务主任薛西斯失踪了?”
我不由自主地接道:“失踪?”
米尔亚娜微笑著耸了耸肩,道:“是啊,莫名奇妙的失踪了。薛西斯以前曾经骚扰过学院里的某个学生,分明只是个自作多情的秃头色鬼,外表看起来还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所以,他那种恶心的家伙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更何况只是失踪?用不著我们替他著急,不过不知道你的表妹芙洛拉是否和他有关系。”
我敛著眉,始终对她的话苦思不解。
米尔亚娜从椅上站起来,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葡萄酒,敲下木盖,斟了两杯如血般鲜红的葡萄酒,将其中一个杯子推到了我面前的圆桌上。
她道:“这是拿破伦时期的窖藏,一直是我的珍藏,应该还没有氧化。”
米尔亚娜微微举起手中的水晶杯,凝视著杯中鲜红的葡萄酒,道:“不知道你是真的想来这所学院就读,还是纯粹为了你表妹的死而来的?但是千万小心一点,因为这所学院不但有 “美丽” 的传说,还时常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我怔了怔,疑惑地道:“美丽的传说?”
米尔亚娜话锋一转,道:“那不算什么,在这里待久了自然就会听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
我奇怪地望著她,为何她这样早就下逐客令?自从上到三楼说话,我们所讲的话加起来,总共也不会超过十句。
〈难道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忽然间,我的心跳加速,心脏剧烈的跳动著。
我用疑惑的口气道:“米尔亚娜,难道你讨厌我吗?那为什么不说清楚,而且从刚才开始,你好像并没有说些什么?”
(由于我一直都在压低声音讲话,又尽量让声音变得十分低,连我也没想到,声音听起来居然带著一种催眠般的效果,使自己吓了一跳。)
米尔亚娜愣了一下,笑起来:“没有的事,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如果到很晚才睡,明天很可能误了去上其中的一节宗教课。对了,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把你的名字告诉我。难道是因为你没有把名字告诉陌生人的习惯吗?”
我怔了怔:“我叫该隐……”
米尔亚娜似笑非笑地道:“该隐,这名字的发音和吸血鬼的名字很相似,难道是化名?”
我急忙道:“不,是真正的名字!难道芙洛拉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我吗?”
我被米尔亚娜的态度弄得提心吊胆,却始终无法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来。
即使套话,她也总不按照常理来回答,令我心里忐忑不安。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猜测……〉
在我想东西的时候,米尔亚娜摇了摇头,用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盯著我,暧味地道:“以前从没听她提起过有这样漂亮的表姐。芙洛拉小妹妹一向只喜欢谈论珠宝和首饰。”
难道她是在讽刺人?不知道是否是我太多心,总觉得米尔亚娜的举止和神态都透著一些诡异,象是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暗地里打了一个哆嗦。想到这里,米尔亚娜倏地从椅上站起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被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脸诧异地盯著她,连忙也站了起来。
“你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淡,现在的这种表情看起来还真可爱。”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我的心脏一直在打鼓般的猛跳著。所以,拜托别用你那双可怕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瞧,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道:“是吗?”
我先朝楼梯处走去,米尔亚娜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她的视线使我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全身都象是渗在冰水中一样。
我忽然转过身去,面对著她。
“还有一件事,我初来乍到,之前太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带仆人,更不熟悉上课的地方都在哪里里,不知道……”
米尔亚娜理解的一笑:“明天早晨我会去找你,不用担心。”
她一边跟在我后面往楼梯下走,一边用手撩著那头眩目的微鬈短发。
然而,在下楼梯的时候,我一直没有看到那些行动敏捷得像鬼魂似的仆人。
这不禁令我觉得有些奇怪。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这个问题。那些个子高大的仆人,极有可能会是米尔亚娜的保镖,但米尔亚娜似乎并不喜欢被人跟著?更何况,她看起来自己就能保护得了自己。
我沈默了很久,然后失神地任视线在半空中游移。
我敛著眉,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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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我被米尔亚娜送回芙洛拉的白色小楼里后,我立刻冲上了二楼起居室,从维多利亚式的床旁的柜子里拿出笔记本计算机。
〈也许应该查一下她的身份。不知道能否找得到冷凌峰警官?〉
冷凌峰是两个月前结识的一个高级警官,自从认识了他以后,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倒霉。
打开计算机的屏幕后,我又装上了随身携带著的摄像头。
我极厌恶自己被别人窥探。
〈虽然我一向讨厌被摄像头这种玩意对著,因为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和被监控摄像机拍下来的感觉很相似。〉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更没想到的是,这样晚了,冷警官竟然还在工作,他的即时通讯工具居然也还开著。〉
〈冷警官真是一个喜欢和死尸待在一起的工作狂。〉
我发出去一条消息,等待著对方的回应。过了一会,计算机的屏幕上果然出现了冷凌峰警官的脸。
冷凌峰还是像两个月前一样英气逼人,正直认真,只不过看上去明显的睡眠不足,不知道又是几天没有休息了?这个家伙彷佛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令我觉得他似乎能边睡觉边工作。
开始时,画面上的他似乎正在喝咖啡。
下一秒钟,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一变,咖啡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我这边计算机上的画面立刻就变成了一片污垢,不断有深棕色的液体顺著画面往下流。这个画面看得我呆住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显然是被人用白手帕擦干净。
一块白布正在屏幕上不断移动。那块沾满了咖啡垢的白布,看起来几乎有点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只不过又比贞子缩小了许多。
冷凌峰带著一些惊诧的面孔,又出现在计算机屏幕上。
“小该,你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我调侃地道:“怎么了?难道冷警官你觉得我穿成这个样子很怪异吗?”
冷凌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算了,你有事找我?”
我十分露骨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道:“冷警官,拜托你别用一副惊骇绝伦的表情盯著我看。”
这时候,冷凌峰的下巴,差点掉到他旁边的一大堆文件里。
他歉意地道:“真抱歉,我的眼神什么时候惊骇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睡眠不足,眼睛挂了黑眼圈,你才会看错。”
“算了,谈正事吧。你找我有事?”
“冷警官,请你帮忙查一个人,一个叫做米尔亚娜的女子,她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她的父亲是一个军火商。虽然我知道的资料少了点,但冷警官的大脑库存简直就像计算机一样,应该会知道吧?”
冷凌峰沉思了片刻,疑虑地道:“米尔亚娜,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里听过?让我再仔细想一想。”
过了好半晌,冷凌峰才忽然皱眉:“我想到了,米尔亚娜是德国人,她父亲拥有一家庞大的机械企业,暗地里却是欧洲最大的军火商。”
“米尔亚娜的父亲是条老狐狸,而且和各地的黑道势力也有来往,最可恶的是警方一直都抓不住他的把柄。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虽然我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但有那样厉害的父亲,米尔亚娜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很简单。”
他奇怪地问:“你不是在东京吗?难道米尔亚娜也到了东京?”
我带著开玩笑的口气道:“我现在正在瑞士的一所私立学校里,只不过是觉得米尔亚娜有些可疑,才会麻烦冷警官帮忙调查一下,多谢你帮忙。”
冷凌峰怔了怔,同情地道:“可惜我帮不了你。”
说完话,我一下子关了即时通讯系统,冷凌峰的面孔和声音立刻从计算机屏幕上消失了。
我累得扑在床上,头脑飞快地运转著,想著今天所发生的事。
因为这幢小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又很寂静,太安静的环境总是使我生出一种异样感。
更何况,灯熄灭之后,整个楼层都陷入到阴沉的黑暗中去,透过对面的大镜子,似乎能看到屋中有鬼影幢幢。
我抓起床上刺绣著华丽图案的单子,把自己埋在了一大堆被罩里面。
难道是由于我天性就不够正直,身上的阴气又太重,即使没做过亏心事,我还是照样怕半夜真的会有鬼来找我?
〈希望在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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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清晨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房间中。那幅镜子又将阳光反射,使二楼全部暴露在晨光下。
天终于亮了,在晨光下,我的一切秘密彷佛都会暴露出来。
昨天晚上,我都是在噩梦之间渡过的,之后被恐怖的梦境惊醒。但是那些梦的内容却在醒来的一瞬间被忘记了,只留下很模糊的印象。
我发了一会儿怔,从床上跳下去,径直走向对面的阳台。
之后,我又站在阳台上望著附近的风景,隐隐能看到远方起伏的山峦。那边似乎是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勃朗峰。
站在阳台上吹晨风,早晨的阳光则更加刺目。那是一种能穿透人心底深处秘密的阳光。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为何又会做那种恐怖的梦?〉
忽然,我听见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用手撑著白石雕刻而成的栏杆,俯下身子往楼下看去。
只见米尔亚娜坐在一辆小型锄草车里,边抽著一根香菸,边朝上仰视。
我忽然想起一些要紧的事,朝下面叫道:“先等一下。”
说完话,我就急急忙忙地冲到寝室南面的那扇门,那里是洗手间。
洗手间同样大得令人不安。里面布置著淡褐色的轻纱,正中间的墙壁上是一面镶满宝石的镜子,轻纱把黑色的浴缸隔在最里面。
我拿著一大堆补妆用的东西,坐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面,用最快的速度修饰好昨晚的残妆。
化妆和画画其实是同一个道理,精美的化妆能让脸部显得更加完美无暇。
我朝著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映出一张很有魅力的面孔。镜子中的人有一头漆黑垂肩的长发,优雅的眉毛,奇怪的是皮肤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看起来则很柔软。
那双眼睛的形状更是优美而细长,眼中更带著一种难以捉摸而疑惑的表情。
〈化妆这样艳丽的话,就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我是男人了。〉
〈但……我的脸色,是从何时起变得这样苍白?〉
皮肤苍白得简直就象是严重贫血,或是白血病。我除了心脏不好外,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毛病?
或是因为这顶假发实在太黑了?
回东京后或许应该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米尔亚娜在外面一定不耐烦了,还是赶快去开门吧。〉
在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想了想,又把马桶的坐垫放了下去,免得被人在这种小地方看出毛病。
于是,我飞速的奔下楼去,从里面打开了门,请米尔亚娜进来。
她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此刻正将一根香菸按灭。
米尔亚娜看到我把门打开,在往里面瞥的时候,竟然呆了一下。
我抬著下巴,微微将头仰高了一点。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比她低上几厘米。这对我的自尊心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米尔亚娜从外面走进室内,扫视著大厅的环境,道:“这种死过人的地方真的能住吗?真不知道学院是怎么想的。”
我无奈地道:“这没什么。”
其实这都是我自己无聊,当时说那些话,才会住进这幢鬼屋。幸好芙洛拉小公主的鬼魂一直没来骚扰过我。
“如果芙洛拉的鬼魂忽然出现,你难道不会害怕?”
“当然会……请你别吓我。” 我怔了一怔。
米尔亚娜道:“如果你再出了事,那就又是校方的责任,而且也太可惜了。”
我并不知道那句 “太可惜了” 指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她说的话我基本上都不太明白。
“米尔亚娜,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学院里没有几间剩下的宿舍,而且那几间宿舍都很狭窄。如果你不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可以暂时到我那里去,想住多久都可以。”
她又道:“直到校方为你安排了新的住所。”
我低垂下眼帘,道:“谢谢,不过,米尔亚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难道是另有企图?这点我始终想不出来。〉
米尔亚娜怔了怔,竟然说:“因为你看起来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甚至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我真的差点跌倒。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没什么好得意。
我简直想在地上挖个土坑,把自己埋进去,再在上面盖上泥土,进去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
〈难道我以前每天坚持锻炼都没用吗?还真是老年人的体质。〉
“走吧。再晚一点,可能会误了那堂宗教课的时间。”
我问道:“为何这么早?”
“清晨是忏悔的最佳时期。这个时候,万物复苏,万物都应该感谢太阳的力量。而且清晨的阳光能让全部有罪孽的人感到恐慌,太阳升起象征著新的生活开始。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著原罪,有原罪的人如果不向神进行忏悔的话,就不会拥有将来。”
米尔亚娜又点燃了一根香菸,率先走出门去,边走边笑道:“所以,我们每次做完坏事之后都千万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