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太阳纪·忆之痕,血之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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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太阳纪·忆之痕,血之绊-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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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秋天,不光雨多,花草还都会凋谢。你说呢?”苏文卡借故回头,希望能让他的视线转移到天空或者茶花。
 
“嗯。我也讨厌秋天。”零的视线依旧盯在她的身上,保持着他静谧的微笑,淡淡地说,“特别是树和花的凋谢,让我受不了。不如从没有过来的好,有了,却要死去,多么悲伤啊。”
 
他缓缓地说完,苏文卡也在快到大门的刹那,停住了脚步。
 
在她的周围,暖房中的茶花,那么多盛放妖艳的生灵,开始迅速枯萎。整个暖房瞬时被枯萎腐朽的恶臭袭满。连那些绿的叶子,也开始萎缩,生了锈一样,被褐色的斑点腐蚀、分化,掉到地上和花朵死亡后黑色的黏液混合成疙疙瘩瘩糊状的斑点,盘踞在地板上,继续让死亡的气味发扬,弥漫。
 
“你……你做的吗?”
 
“我?”
 
零站起来,朝她走过来,舒缓地微笑道:“是我做的,苏文卡小姐。”
 
“你……你到底是谁?”最后的字已经不似人的语言,苏文卡在号叫,透过玻璃墙,她可以看到不光是这个暖房,连包围着这个房子的水池中的水莲都已经被烧焦,枯萎,化成焦枯黑色的尸骨,硬邦邦地矗立在泛着红光的黑水中。


“你!鬼!怪物!来人啊!救命!救救我!”她跑去开暖房的门,打不开,怎么也打不开。再回头,零已经走了过来。那双紫色的眸子,离她很近,盯着她,空洞,没有一丝感情。
 
“你究竟是谁?”苏文卡在他面前跪下来,或者说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身体由于恐惧而变软了。
 
“是谁?求求你,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零继续微笑,声音平软得让人失去抵抗。
 
“虽然我生活在那样一个偏僻、被冰雪覆盖的地方,可是我还是通过一些方法,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而且……呵呵……”
 
零仰头大笑,笑完,低下头重新盯着她,“而且今天,拜你所赐,我还知道,原来他是为了你才决定放弃他骄傲的紫色,原来他不是在离开我们之后选择了你,而是因为选择你,而离开了我们!对了,你将它称之为什么来着,一个真正完美圣洁的童话。”
 
“他?他是谁?”苏文卡恍然大悟,大叫道,“你……你是丹尼尔的……”
 
砰!
 
巨大的撞击声后,暖房的大门被人强行撞开,一个男人冲进来,不顾肩膀上被门的碎片撕裂的伤口,爬行到零的脚下,抬起头,抓住他的腿。
 
“零!放过她!放过她!求求你!”
 
第二章 血脉兄弟
 

 
“零?呵呵……”零垂下头,从容退步,让他的腿从男人的双臂中脱离出来,“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苍御修罗……不!是苏文卡卑贱的丹尼尔。”
 
“零!”
 
“嗯?”
 
鲜血突然以喷溅的方式,从丹尼尔肩头很浅的刮擦伤口中飞溅出来。他第三次开口,终于合乎零的要求了。
 
“苍御……陛下。”
 
“很好。”零微笑着,悠然踱步,拉开一张藤椅在丹尼尔和苏文卡的面前坐下。
 
“怎么处置你呢?让我想想,神的禁忌怎么说来着?”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哎呀,关神的禁忌什么事啊?你这个卑贱样子,已经不是神之后裔了啊!你是什么……”


“你和我已经不同了……”他弯下身,用指尖抬起丹尼尔的下巴,对着他的脸,吐词道,“你是被爱和希望包围的充满生命可能的人了!多好啊!哈哈……哈哈哈!”
 
天色越来越暗,大雨依旧倾盆,乌云遮蔽的天幕之后,太阳渐渐沉没了下去。枯萎的茶花对应着玻璃外无边的昏暗,交错出恐怖却颓废优美的画面。
 
零放声大笑,笑声之后,是阒然无声的大地。
 
“既然选择卑贱,抛弃尊严,你就该想到有这天!凡抛弃苍御之荣耀者——”
 
昏暗苍穹之下,零垂下头,目光苍白如刀。
 
“死!”
 
“不要!丹尼尔……他……”
 
明白过来一切的苏文卡攀爬着过来,抱紧零的腿,嘶声哀求:“他……他……他终归是你的父亲啊!”
 
“父亲?”
 
零抓起丹尼尔,卡着他的脖子,将他高举起来,用不容侵犯的声音对着天穹,高声宣布: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父亲、母亲,对我而言,对为了神的意志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而言,只是道具,冷酷的道具!我!绝世之子,世界毁灭,将要成为神的男人,不需要母亲,也不需要……”
 
“父亲!”
 
“丹尼尔!”
 
女人的尖叫,震得玻璃止不住地颤抖。
 
零望着被他高高举起的男人,望着他在他的手中抽缩、痉挛,让红和白的泡沫从嘴角溢出。
 
他本以为他不会痛,眼中却有了泪水。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手却未颤抖,一定要杀死他,哪怕杀死他就是杀死那个对这个世界还存有一点希望的自己。
 
丹尼尔的身体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挣扎后,猛然间发了狂地剧烈抽缩起来。零知道这是死亡来临前的最后挣扎。
 
“再见。”
 
爸爸……
 
他在心里念出那两个字,力量集中到拇指和食指的端点上,在那两指之间是丹尼尔马上就要崩溃的咽喉。
 
“零!不要!”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伴随着呐喊,一道光穿破满天密不透风的乌云,从地平线的边际刺了过来,箭一般穿过零的脊梁,射到他的手腕上。


零感到手腕兀地一麻,被烫到一样,灼热的温度立刻从手腕热到了胳臂,继而全身都被让人发麻的热度控制,瞬间被那个呐喊声的主人控制住,无法再移动分毫。
 
“谁?”
 
零大叫道,那道地平线射过来的阳光就像一把牢固的大锁,穿破云层、森林和花房的玻璃屏障,直接照着他,把他一个人俘虏,控制住了。
 
苏文卡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丹尼尔,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道突然射过来的阳光好像可以控制住零。时不我待,她连忙抱着丹尼尔,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楼梯上,房间里,东倒西歪地睡满了工作人员和佣人。苏文卡顾不上他们是死了,还是睡着了,拼了命地冲出去,撞开别墅的大门,然后她眼前一黑,跌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中。
 
另一边,花房内,零依旧被那簇阳光控制住。不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逐渐沉没,阳光也越来越稀薄。可就是这最后的阳光,还是用尽力气阻止着零的行为。
 
“滚开!否则,你就去……死!”
 
零疯狂地怒吼,将全身能量在瞬间释放,光束在他的怒吼中裂得粉碎。
 
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他赶忙追出去,追到别墅之外,四周望了几下,苏文卡和丹尼尔竟然就已没了踪迹。
 
“谁?是谁?”
 
零狂暴地对着幽黑的天幕大吼。
 
太阳完全沉没后,极阴的力量开始逐步统治大地。
 
“你!”
 
零望向沉黑的天幕,平复下来的胸膛深处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哼……我知道是你,找死。”
 

 
月光通道特有的耀眼银光让零适应了昏暗的双眼,微微有点不适。他揉了揉眼睛,走出通道。
 
面前幽暗的房间里,半面落地玻璃打开着,夹杂着雨滴的风沙沙地灌进来,发了疯地揉搓着玻璃上纤薄的窗纱。
 
窗纱被高高地撩起,拍打到床单的边缘。沿着床单而上,在阴暗的最深处,少年蜷缩着身体,发出呜咽的抽缩声。


零走过去,他身上还斜披着那件熊皮大衣,风直接从他赤裸的左肩处灌了进去,心窝那里被冻得刺痛。
 
阴影里的少年,似乎对零没有感觉。零慢慢地走,在他身边坐下,把手举到他的后脑勺上。
 
以零的力量,只要让这只手在少年的后脑勺上落下,他就必死无疑。
 
零咬了下牙,凶狠地挥下了手臂,可就在要接触到少年的刹那,停下来,改变了轨迹,弯过他的耳朵,抱住他的面颊,把他的头从臂弯里托了起来。
 
泪水的反光还有嘴角血的鲜红,刺进了零的眼眸,但他并没有让自己为之心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透,老实回答我。”
 
透睁着他被泪水淹没的双眼,呆呆地望着零。
 
零稍微有些躲闪,旋即又让目光强有力地盯到透的脸上。
 
“是我疏忽,没注意到你在跟踪我。呵……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使用幻想力,依靠光线所及之处,随意渗透别人的意志了。进步很快啊,透。不愧是我的学生,呵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养虎为患,你和所有人一样,也是不可信任的!”
 
零回避开透茫然无辜的眼神,喉咙哽了一下,语调阴森地继续追问他:“不要装傻,装作什么不知道,你的叫声,还有你的光束都出卖了你!还有你嘴角的鲜血,很痛苦吧!此刻胸膛都要裂开了一样吧!和我对抗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我不会永远都对你手软,不管你是谁,任何人胆敢侵犯我,我都不会原……”
 
“零!你……回来了!”
 
透嘶声大叫,扑进零的怀里,把他紧紧抱住,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零的话,没有看到零凶狠的目光,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说,“你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谅。”
 
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出来,零看着落地窗的倒影中被透紧紧抱住的自己,苍白的面颊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亮痕。
 
是什么?
 
难道我流泪了吗?
 
“不要试图软化我,我是不会被你蒙蔽的,不要……不要……”


“不要。”零绷紧的身体,忽地软下来,手臂在透的肩上放下,“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不!都是真的,我都看到了,从你的心里,你的脑海里……太残忍了!太残忍了!这样的你算什么?他们把你当做什么?太残忍了,我不要……我不要……”
 
“我算什么?算什么?也不关……”零哽咽了,让他无比失望,懊恼不已,他怎么也会脆弱?他怎么可以脆弱?
 
“和你没关系吧,我怎样都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透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膛,“这里,快痛得尖叫了!怎么没关系?我们不是兄弟吗?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怎么会没关系?你的痛,连着我,快死了,差一点就死了!怎么会没关系?零!怎么会没关系?怎么……咳咳……咳咳……”
 
方才与零的力量对抗,导致透的胸膛此刻已经脆弱如随时会被敲碎的薄冰,可他还那么用力地捶打自己。连续多声的咳嗽后,零感到他的胸膛上又多了另一种滚烫的液体,那液体是红色的。
 
“傻瓜,你在做什么啊?”
 
零把透从怀里拉出来,借着酒店外微弱的街灯,用手捧住他的下巴,掩盖住那些鲜红的痕迹,声音已经不可抑制地憔悴,每个字都像要断掉。
 
“为什么要阻止我啊?傻瓜,你怎么是我的对手?知不知道我的力量完全释放,会要了你的命的?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杀了你啊?很痛吧,笨蛋!为什么要拼了命地阻止我?你又不认识他,他是我的父亲,不是你的!”
 
“我不知道,就是要这样做!”透抓着零,用尽力气,“不这样做,你就离开我了,永远地离开我了。虽然我恨他,我从来没恨过什么人,可是我恨他,恨不得用我的手代替你!不过,我还是知道……不!我就是知道!你如果杀了他,就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傻瓜,透,你很傻。”
 
“我是很傻,零,我是很傻,所以不要抛下我。我还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好多东西要向你学……呜……”


透痉挛着,又有鲜血从胸膛里涌出来,涌到他的口腔。他看了零一眼,吞下鲜血,假装安好,微笑起来。
 
零看到他的喉结上下了一下,然后他就微笑了,比太平洋上的季风还要温暖,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明澈的微笑。
 
“傻瓜。”
 
零把他拉了过来,放到胸口的位置。
 
透感到一股能量通过零的身体传输到他的身体内,立即,身体中那些疼痛的地方就跟被温水浸没一样,得到恢复。
 
“零!你在治疗我吗?你的能量也用了很多吧?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别再说了,求你!”
 
“嗯。零,你怎么……”
 
“透,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海砂的敲门声,透和零同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零,是海砂不放心你,才叫我用幻想力一路跟随你的。”
 
零早猜到了这些,回望泪流满面的透,吩咐道:“不要告诉她你看到的,任何人都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零愣住了,随后别过头去。
 
黑暗中,许久,传来零没有力气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的需要,不要再怜悯我,任何人,都不要!让我保留我的尊严,我……只有这个了!透,你明白吗?”
 
“零!”
 
透突然明白,再多的话都是不需要的,他用力地抓紧了零的手:“嗯!”
 
零再望了他一眼,穿过半开的落地窗,躲到了房间凉台上。
 
透打开门,海砂走了进来。
 

 
“你怎么不开灯?”海砂说着摁开墙上的壁灯,透慌忙转过身,用手使劲地蹭了下脸上的眼泪。
 
“使用能力,不开灯的话比较不受影响。”
 
“哦。透,让你做这个,为难你了。”海砂在房子里转了圈,把落地窗合上,回过身,透又转到了背对她的方向。
 
“透,你怎么了?是看到了什么吗?”海砂感到异常,跑到透的面前,把他扳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透,你怎么?”在海砂的记忆里,还从没有见过透流过泪,他似乎总是在笑,阳光永远不会离开他。


“你看到了什么?透?零……零没事吧!”
 
“他没事!”透连忙回答,须臾的工夫,海砂的身体已经害怕得开始颤抖了,“他没事,你放心。”
 
“那你为什么会哭?”
 
“我……”
 
我该说什么?透想着,心顿时抽痛如刀绞。
 
“我……我是感动了,这……这是高兴的眼泪。”
 
透说着,把海砂摁到床边坐下,让她可以平静下来:“我是被感动了。”
 
“感动了?为什么高兴啊?”
 
“什么?”透不自觉地回答,“是零说给苏文卡的故事,他真正的童年。”
 
“零对苏文卡说的童年?”
 
透望了一眼落地窗外寒风呼啸的凉台,零还在凉台上,而他必须遵守对零的承诺。
 
保护他最后的尊严,这已是他唯一能对他做的。
 
“嗯。零对苏文卡说的故事,关于他母亲的故事,让我非常感动。”透不会说谎,也不想说谎,但今天他必须说谎,而且要说一个很美很美的谎言,也是一个会让他肝肠寸断的谎言。
 
“原来零的爸爸离开家,是不得已。他听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本神遗留下来、只有普通人才能阅读的书。书上记录着方法,告诉神之后裔如何能挣脱神血的束缚,变成普通人。零的爸爸,想让大家都变成普通人,让零,还有零的妈妈都得到幸福,所以他才会那样做。”
 
“还有零的妈妈,一直在海边等待着他爸爸回来和零醒来,可惜在零醒来的那天,她被神感召必须去另一个地方了。那一天,冰源之上所有的动物都过来为他的妈妈送行……”
 
透说着,不停地说着,脑海浮现出来的却是零经历过的那些画面。
 
冰源上鲜红凝结的血,孩子哭泣着恳求他的父亲:“不要,求求你不要!痛!好痛!放过我,爸爸,放开我!”
 
“海豹匍匐着,把海里的珊瑚装饰在他妈妈身边,大家抬举着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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