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耀人眼目的,而予淳,永远如玉树兰芝般温雅。
夕莲唯一的不满,是卢予淳已经成为了一名将军,将来像他父亲一样会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夕莲觉得,书生比较好,点灯夜读,她可以闲坐在一旁为他添香。可惜他真的是一名将军,时常在大褚与南离国的边境上驻守,不过成亲以后,他就会被调回金陵。
“夕莲,先等我一下,别动哦。”他好像遇见了什么官员,要前去打招呼,夕莲安静地点点头,乖乖站在被白雪压满枝桠的桃树下。
不远处飘来一阵香气,夕莲嘴馋,探着头往那看去,是一个馄饨小摊。堂堂相府千金,居然会垂涎一碗路边馄饨么?她傲然扬起了头,看满街花灯璀璨。
可是馄饨的香气源源不断飘来,她使劲嗅,不由舔舔嘴唇。不过韦娘说过,晚上不能进食,不然长胖了予淳就不喜欢。夕莲毅然决定离那诱惑远一点,便走开了一段,站在另一棵树底下。予淳还在和别人交谈,她必须探出身子才能瞧见他。
不知从哪里传来吱嘎的声响,一些凝结成团的雪哗啦啦落在她身上。
抬头望,有根树枝好像在断裂,雪还在源源不断往下落,夕莲觉得应该快点跑开,却直愣愣地望着那根缓缓坠落的树枝张大了嘴。大概是吓坏了吧,直到有人将她拉了出来,那粗壮的枝桠摔在雪地里发出一阵巨响,溅了她一身白雪。夕莲颤了两下,有些后怕。
救她的人看上去是名官家公子,身姿欣长,华服玉冠,双眸漆黑。
夕莲朝他恭敬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他嘴唇颤了颤,目光呆滞吐了两个字:“夕莲……”。终于又见到了她,惊喜和惆怅杂乱无章塞满了他迟钝的大脑。她没变,一直停留在他的八岁。她的气味,还是那样的莲花香,青涩而幽暗。
夕莲惊讶打量他许久,看他痴痴的表情才认出他来,是皇上呀!他怎么能在这里呢?
“皇上,你没事吧?你一个人?没带随从么?”她问了一连串的话语。
他只颔首说:“一个人。”
看他说话好像比从前伶俐些了,夕莲调皮笑道:“好多年不见了!”
昭颜心里一沉,淡淡说:“你失约了,观……星台。”
观星台?夕莲想了许久,对了,那时她还想去那高台上看星星的,可是父亲不让、太后也不让,甚至进了宫都不叫她去给皇上请安。她是觉得很没礼貌的,毕竟相识一场。不过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个皇上在宫里跟隐形的差不多。
“你说明日来,我便一直等你。”昭颜这句话说的很利索,因为练习了很多遍。
夕莲朝他歉意一笑,“对不起,他们说那是皇上才能去的地方,所以我没再去了。”话音刚落,她的双肩忽然被人抱住了,惊的转头看,是予淳。
他紧紧拥着夕莲,在她额上亲吻:“夕莲,你怎么乱跑呢?”
在万盏灯烛的光华下,她对卢予淳明眸浅笑,甜甜问:“看我们遇见谁了?”
昭颜望着她,几乎承受不住,身后忽然出现几个黑影,夕莲朝他低声笑道:“回头看,有人来抓你啦!”
昭颜心慌意乱,他怎么舍得,时隔八年才遇见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
那些侍卫催促着请皇上回去,昭颜便机械地跟在他们身后,回到属于他那高高在上的城楼,去俯瞰万民狂欢。繁华旖旎如梦的金陵,却唯独他一人是旁观者。
夕莲忽然想起什么,朝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挥手喊道:“我快要成亲了,你也来喝喜酒哦!”
昭颜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嘴角无可抑制地抽动起来。每走一步,他的脚心就像被冰凌刀子划了一道,曾经期盼了千百回的温暖,现在属于别人了,那手心的温暖,再也触不到了……他能懂,其实她嫁给卢予淳很好,不然,难道要嫁一个白痴皇帝么?
宁夏篇 8、毁婚
合阳宫里,歌舞升平。
一名眉眼刻薄的女子喂明黄龙袍的男子喝了杯烈酒,却不给他喂吃的。
皇帝自己伸手去拈,可那圆圆的果子太小太滑,捉不住。她照着他抖得一塌糊涂的手打了下去,声音尖刻:“要什么我给你拿!”
昭颜皱着眉头,他宁愿要福公公伺候,也不想要她在身边多呆一刻。可是,她是他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辛欣。她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就迫不及待把她塞给了昭颜,要他们生个儿子,继承大统。
辛欣讨厌这个白痴皇帝,但是她又想和他生儿子,将来好当皇后。
可惜,两年过去了,她的儿子还没影。
西太后质问她的时候,她委屈地指着昭颜叫嚣道:“他不碰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脱光了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没反应!他连男欢女爱都不会……照我说,他早就不是男人了!”
西太后气得发抖,狠狠扇了她耳光,怎么说皇上还是她儿子呢!
而昭颜在一旁幸灾乐祸。
他现在唯一的女人是琴儿,一个服侍他的宫女。当初宠幸她的原因很简单,她在这宫里太弱小,总是被人欺负,他便毫不犹豫要了她,将她捧得高高的,让那些欺负她的人狠狠嫉妒她。
辛欣得知后,几乎快疯了,毫不顾忌朝他大吼:“你明明懂,为何要跟我装!”
昭颜傻傻笑着,对,明明懂,就是要装。他不想一切尽如别人意。
辛欣受打击以后,一直缠着他对他百般讨好,刚才打他的那一下,也是讨好方法之一。
幸好昭颜宠幸琴儿的次数也有限,如果她怀上了龙子,辛欣一定会吐血身亡。
“皇上……”辛欣又使出了浑身解数,媚态万千,他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乱摸,而后转身搂住了琴儿。她尖叫着拖住他的腿,“你这个白痴!她有什么好的?!小贱人!”
昭颜冷冷对福公公说:“杖责。”
琴儿现在是贵人,三品,辛欣不过小小昭仪,位居五品,以下犯上,言辞恶劣,杖责是宫规。
辛欣僵住了,昭颜笑得很狰狞,她不该叫他白痴的。
琴儿窝在昭颜怀里,很安静,她不善言辞,和他一样。
上元灯节,别人都很热闹,只有他们是孤独的,相互取暖。
她望着窗外遥远升起的烟花,终于说了一句话:“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宫女被宠幸后,多半会说这句话。他却知道她话里的真正含义,皇帝封了她贵人,全家也跟着繁兴起来,那烟花,便是她父亲坊里做的。
她又说:“皇上,两位太后都催促立后之事,其实,你喜欢谁,立了就是,你是皇上啊。”
昭颜看她眼神精明,轻声问:“你……说谁?”
“福公公告诉臣妾了,皇上一直喜欢相府千金欧小姐。”
他点头,喜欢她,从八岁的时候,可是她今天说她要嫁人了。
琴儿淡淡说:“只要她还没嫁人,皇上尽可要她。”
昭颜听着自己的心跳,狂烈无比,好像一切未知的命运其实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是皇上啊,有什么不可以做?
他头脑发热,匆匆披上衣服冲到书房,打乱满桌堆得整齐的折子,找到有她名字的那份!欧夕莲,欧夕莲那三个字就幻作那一池炫目耀眼的莲花,化作她飞扬的神采、微挑的眼角,他双手颤抖着将那折子扔进了火炉,火苗跳跃得如同她活泼的眼神。
宁夏篇 9、失身
卢元帅上请赐婚的折子无故失踪。皇上一般不批阅奏折,御书房的折子只在那停留一日便送到东宫太后殿去了。送折子的太监说没有遗漏,只是到太后手里唯独少了这一份。可以重新拟折子,不过这样的婚事重新拟就不大吉利。
这事就交给长辈们操心,夕莲只想和予淳天天腻在一块,可卢予淳要回一趟军营。听说,在与南离国交界的小镇上,有许多好玩意,还有很美的江南风光。夕莲央求许久,加上韦娘从旁劝说,权相终于依了她。
走了十天才到扁州,夕莲从未经历过长途跋涉,累得浑身酸软。
予淳收拾了最干净的房间,铺上最奢华的丝绒,从小到大,她的待遇就像个公主。
南方的天气潮湿阴冷,夕莲浑身冰凉。
予淳伸入被褥里握住她的手,皱紧了眉头,“这样可不行,你会着凉的。”
夕莲眨着眼睛问:“那怎么办呢?”
他起身脱去外衣,一面说:“这里的条件毕竟不如金陵。我抱着你吧,让你暖和些。”
夕莲往里侧让了让,予淳掀开锦被钻了进来,她不知为何紧张,脸上发烫。
予淳伸手拥住夕莲,很多次他都这样,她本该习以为常的。可是这回,他赤着脚,胸襟也敞开来,露出一大片如冰似玉的肌肤。她紧紧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的皮肤灼热。
在夕莲的记忆中,她的予淳哥哥从来没有这样随便。
夕莲闻见他身体散发出一种男人才有的汗味,很好闻。
他捧着她的脸蛋发呆,缓缓说:“你长大了呵,夕莲……”
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将她淹没。他的嘴唇如此醉人,舌尖灵巧探入她口中,温软香甜。她情不自禁回应起来,与他唇舌纠缠,双臂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在她耳垂亲吻、然后是颈侧、锁骨。细长的手指轻抚她玲珑的锁骨,一种带着无限磁性的声音散发开来:“你简直美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冰肌玉骨,温雅的予淳,此刻却如火一般热情,他粗重的喘息完全打乱了她的心智。夕莲一阵恍惚,衣襟已经被解开……吻,就像流沙一样,淹没她身体的每寸肌肤。他的手掌,温柔在她胴体游走。她颤抖着、战栗着,微微睁开眼看床顶的旖旎帐幔,张大口用力呼吸。
她无意触到了他炙热而坚硬的欲望,他浑身僵直,猛地分开她的双腿,腰身往前一送。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极度恐惧,夕莲急速弹开了,连人带被滚下了床,“夕莲……”予淳迷惑地看着她,从床上走下来。她紧紧拽着被子挡在胸前,正对着他赤裸的下体,吓得闭上眼尖叫起来,天啊!他们在做什么?!
他将她重新抱上床,不顾她任性的哭闹,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她不由自主挣扎起来,扭动身体,他扶住她的腰,将他的欲望一点一点塞入她体内。
“夕莲,你喜欢我么?”
夕莲停止了挣扎,泪眼婆娑看着他,呜咽答道:“喜欢。”
他纤细的手指擦拭她眼角的泪,表情魅惑无比,“夕莲,我爱你,我要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她忍受那种痛苦的异物侵入感,闭上了眼睛。因为喜欢他,所以应该毫不吝啬。
他伏在她身上,双手按住她的肩,冲进了她的身子。
最疼痛的撕裂瞬间,她忍不住大声哭喊,用力揪住了铺在身下那些奢华的丝绒,指甲刺破手掌,鲜血滴在床褥上,在纯洁的冬夜开出迷乱之花。
然后,她便成了他的女人。
清晨,予淳轻轻撩起夕莲前额垂下的发,吻着她发烫的脸颊说:“刚破了身子,得好好歇几日,我回趟军营,叫韦娘陪你四处转转吧。”
她满脸羞涩,娇笑颔首。目送他翩然离去,韦娘正立在门边忧虑不安。
她迎上去扑进熟悉的怀抱,声音甜蜜无比:“韦娘,我终于长成一个女人了。”
虽然湿冷,不过阳光还是很明媚,洒在身上暖暖的。没想到,这里的冬天居然充满生机,草有些枯黄,但许多树连叶子都没落。夕莲在小河边坐着玩石子,予淳陪了她一上午,刚走没多久,她已经开始觉得无趣了。风有点刺骨的阴冷,她张望了会,韦娘去取水来,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她没注意到,远处的草丛中,几个鬼祟的身影已经埋伏许久,伺机而动……
宁夏篇 10、扭转
司马昭颜愣愣看着桌上的折子,这回,他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毁了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烧了又如何,她还是喜欢卢予淳的。
他们一定是琢磨了许久,找不到头绪。谁能料到一国之君会烧了大臣上请赐婚的折子呢?
福公公忽然来传,太后请皇上速速前去大殿商议要事,说是扁州的五百里加急。
他心烦,莫不是南离国又要生事?他不想管那些事,只想夕莲。
正阳殿,卢太后和权相焦急不堪,辛太后和左相的神色有点幸灾乐祸,右相那派大臣则是忧心忡忡。昭颜坐定后,福公公呈上信件。他匆匆浏览了一遍,顿时愣住了。
上面写着:“权相之女欧夕莲被南离探子掳走,要挟大褚以三个城池赎回。请圣上明裁。”
旁边是南离国皇帝写的合约文书。只要盖上玺印,她会回来,城池就丢了。
昭颜紧紧蹙着眉,不消说,卢太后肯定是想赎她,辛太后一定反对,右相会以国为重。
二比一,卢太后终于要输一回了。
边境那三个城池,一直在大褚和南离手上转来转去,先皇终其一生,最大的成就是保国周全。他手上一个城池都没丢。昭颜想起父皇临终前拉着的手说:“昭颜,要善待天下,避免战祸啊……”
如果要避免战祸,就要用城池赎她。不然,就要出兵南离,到那时,恐怕夕莲也性命不保。不,他不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于是铿锵吐出两个字:“救她!”
辛太后不可置信瞪着龙椅上的白痴皇帝,卢太后也是惊诧不已,连福公公都急得满头大汗,在旁小声提醒说:“皇上三思,事关重大,先听听朝臣意见罢……”
有什么好听的,昭颜不耐烦摆摆手,直接对权相说:“立……立后,集……结、集结军队。”
大臣面面相觑,右相眼中闪出赞赏之情,权相也心领神会。
南离掳劫皇室中人,以此要挟,他们无疑是在宣布和平时代的终结,向大褚宣战。两国开战,大褚也许会蒙受损失,但南离一定不会胜出。
南离连着几年洪灾严重,四处饥荒,路有冻死、饿殍遍野。而大褚国在先皇统治下的十年,风调雨顺,经济繁荣,人口猛涨。若两国军队都集结在边境上,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恐怕权贵豪强会倒戈相向,投奔大褚。不用真的开战,恐怕南离也不得不放人。若他们敢伤了大褚皇后,那大褚就不得不出兵攻打南离。
昭颜说那句立后的话时,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是在回想的时候,心里生出一丝窃喜。虽是权宜之计,但一国之后不是闹着玩的,她一旦成了皇后,便要伴他终生了。是不是上天怜悯,给了他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权相即刻拟旨,匆忙盖上玺印,夕莲就这样成了皇后。
大军明日起,挥军南下,朝扁州出发。
合阳宫,亥时已过,琴儿替昭颜梳头,一面怀着喜悦的心情恭贺道:“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他笑了,镜中人很傻的样子,可还是不可抑制的笑了。
手心拖着那朵黄玉雕刻的莲花,光润如她。
他亲吻着花,就像亲吻着她。
琴儿在一旁甜甜笑着,“她真有福气,蒙皇上圣宠若此。”
福气?昭颜忽然担心起来,嫁给一个白痴皇帝,究竟是不是她的福气?
不知为何,他眼前陡然闪现出她看卢予淳时温情脉脉的眼神,心骤然凉透了,整个人如冰雕般不能动弹。她怎么会到扁州去了?不就是跟他一起么?天底下怎会有自己这般的愚笨的人,夕莲跟卢予淳去游玩,惹下的乱子却让他来收拾!
司马昭颜心里生出狠狠的嫉妒,攥紧了拳头,暗想:卢予淳,等你们回来,该让你嫉妒我了罢。因为欧夕莲,她现在是我的皇后。
夕莲是人质,但依旧傲气十足。
他们抓获夕莲是由于看见她和卢予淳在一起,却并不清楚她到底是何身份。
可夕莲藐视南离国朝堂上所有的人,朗声说:“只要给军营报上我的名字,朝廷自然会派人来救我!”
于是,南离皇帝认为她出身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