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见状赶紧扇了几下扇子,牵强笑道:“皇上一向怕热。”
夕莲用胳膊撑起下巴若有所思,记忆中,他好像是畏寒的,怎么又怕热呢?看来他的身体真需要好好调理。
福公公在外面候了许久,见棋局完了才进来,手上托了本奏折,呈给司马昭颜,夕莲抢先接过来看。
福公公说:“是右相大人偷偷送进宫的折子。皇上病时,东太后已经重揽大权,原左相辛大人的位置已经由户部陈大人接替,陈家与卢家刚结亲不久,现在是一气连枝,右相那派已经完全丧失了控制局势的能力。”
没想到小小一个陈家,起势也能如此之快,看来当时应该为卢予淳选一名毫无背景的民间女子。司马昭颜隐约觉得,卢予淳注定是他的心魔,挥之不去。
夕莲一门心思看完折子惊叹道:“南方水灾严重,北方却快旱死了,他们不去治水、反而要设坛祈雨?”
司马昭颜接过一看,眉尖紧蹙,祈雨、明摆着就是无用之功,除了安抚人心,毫无用处!右相大人建议的改道漓江、引水入田,反而更加利民。由于南方水灾,已经从国库拨去大量库银,却丝毫没有成效,那些官员,究竟在做什么?
夕莲在旁朗朗念道:“水若不加疏导,性恶,奔泻万里、盲目肆虐;加以引导则性善,变得有节有理、滋润大地。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于是就有了中原沃野千里。我们应当效仿大禹,自古灌溉为农耕之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民生大计。改道漓江、引水入田,是造福子孙后代的空前壮举……”
琴儿在旁坐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司马昭颜深深看了她一眼,猛地打断夕莲说:“朕去治水。”
夕莲“啊”了声,折子都掉了。福公公也瞪大了眼睛问:“皇上说什么?”
“改道漓江!朕、亲自……勘察,一个月。”昭颜坚定对福公公点头,而后转头对夕莲说,“琴儿……就交给你。”
琴儿担忧道:“治水很辛苦,皇上,还是责令大臣去吧?”
司马昭颜已然做出了决定,朝中值得信任的大臣越来越少,他必须下漓江,一面勘察水道,一面去寻找足够硬朗的新晋官员与卢太后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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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篇 37、分离
福公公知道皇上的决定也是经过了深思,虽然此行危险,他却是很欣慰,小皇帝终于长大了,自己调教多年,工夫真的没白费。若这次成功了,那就离扫除外戚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他的心情许多年不曾如此愉快过,满脸笑意对琴儿说:“琴妃请安心养胎,这可是咱们大褚国的储君啊!”
夕莲摆摆手说:“不用担心,有我呢!本宫从今起坐镇文阳宫,连只蚂蚁都别想爬进来!”
她说得神采飞扬,眉尾高挑,昂首挺胸,俨然大将风范。司马昭颜微笑注视着她,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刻进心里,在他离宫的日子里想念她时,还可以聊以慰藉。
南下漓江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留下滚滚尘土。到达离金陵不到一百里的梁州,停驻了一天,又继续前行。福公公忧心忡忡回报司马昭颜:“百香院确实出过一名叫金玉兰的歌姬,这是从老鸨那要来的歌,她最常唱的……”
司马昭颜接过纸条,却是那首卜算子,他猛地将纸揉成一小团,问:“后来呢?”
“听说跟一位当地官员私下交好、都谈婚论嫁了,忽然被人赎走了……权相大人欧敬之,多年前就在梁州任过县令……”
“被他赎走了?”
“不,赎她的人,却是卢太师。应该就是那时,替她伪造了户籍,收为养女。老奴查过卢府,原本只有个公子,有一年忽然冒出个小姐,说是庶出的。”
“他们为何?卢太师,今何在?”
“卢太师一手提拔了欧敬之,又待他女儿坐稳后位、儿子当上大元帅之后,忽然告老还乡,想必是怕功高震主,招来无妄之灾。”
司马昭颜感到问题越来越棘手,究竟卢太后当年生的孩子是谁的?西太后自尽之后,她曾言之凿凿的证据却无迹可寻,想来也被东太后捷足先登了。可是更大的问题,是卢太师送养女入宫为后,分明是在皇上身边安插自己人,卢太后果然不负所望爬到了今日的地位,真是奇货可居。
“这些旧事的知情人极少,老奴觉得最大的突破口,反而在韦娘身上。皇上,不如回宫之后找她详谈。”
司马昭颜颔首,如果这后面有一起极大的阴谋,那么他应该先将外戚扫出朝堂、还是擒贼先擒王直接对付始作俑者?
琴儿认真临摹着夕莲的字帖,虽然不尽认识,但写的字还是有模有样。
“先生夸你进步神速,还真是!”夕莲啧啧不已,琴儿谦虚笑笑,她总是平淡如池水,不起波澜。夕莲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心中愉悦,从前她总是附在韦娘软软的肚子上听,希望听见生命的动静。现在她日日守在琴儿身边,眼看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竟觉得很神奇。
韦娘进来轻声唤道:“皇后娘娘,太后传您去用膳。”
夕莲忽然心慌起来,上次太后说的话她还没消化,今日不知又要拿什么来吓她。她看了眼琴儿,有些不放心,便叫她先别写了。
“琴儿,你也去用膳,韦娘在这陪着你,我一会就回来。”
夕莲交代了几句,稍作打扮便前去太后殿赴宴。不知为何忐忑,每次在见到太后的时候总是很紧张,即便是笑都不敢太真实。尤其是西太后仙逝之后,夕莲好害怕得知她们的恩怨,害怕听说那些残酷的争斗,她只想静静在宫里度过这一年、不,只有九个月了,然后和予淳恩爱地过一生。
卢予淳在水榭一方抚琴,依旧是那样的风度翩翩、气质悠然,却如明珠蒙尘般被忧郁笼罩着。夕莲远远立着,脉脉的目光贪恋着他每一刻的姿态。
卢太后放下半拢绡帐,温柔笑道:“放心吧,韦娘不行,她藏不住心事极易被发现;夕莲就不同了,司马昭颜绝对相信她。”
她自是有一种成熟的风韵,淡淡的、却很迷人,依旧窈窕的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被一大片炽热包裹住隔着薄纱的肌肤。她微微眯起眼睛唤了声:“离晟……”
这样的娇醉无限,唯有她了。他狂吻上她的耳垂,一面轻声说:“玉婵,你还真舍得……夕莲,可是你和欧敬之的宝贝呵……”
卢太后背对着他挤出满脸阴邪的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么……”话音未落,她被他迫不及待扑倒在窗边的榻上,一阵假意承欢的娇声隐隐泄出。
宁夏篇 38、幽会
卢予淳手下一曲终了,夕莲眼中已然湿润,撞上他隐含悲愤的目光,心像裂了条缝隙般溢出疼痛。她知道太后为了让他们相见,已经遣去所有下人,她想冲过去扑到熟悉的怀抱里大哭,却又时时铭记着自己的身份,她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卢予淳一步步走近,夕莲双眼已经被泪水迷蒙,只是小步朝后退着一面轻声啜泣,“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予淳猛然箭步冲了上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力亲吻她的脸颊,一阵耳鬓厮磨中,夕莲拼命躲开他的吻,惊恐叫道:“不要,这是宫里!予淳……放开我!”
“夕莲,我想你……夕莲!”予淳将她紧紧箍住,冰凉的泪蹭在她额上,“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若不是我带你去扁州,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不会被他抢走……他这个白痴,他玷污了你……他日夜都将你困在身边、折磨你……”
夕莲蓦然停止了挣扎,原来她的予淳这样脆弱、原来他的爱和自己一样浓烈,他还会嫉妒、会吃醋……夕莲笑了,轻轻抚摸他的发,柔声道:“没有,我没有……予淳,我依旧是你一个人的……”
卢予淳欣喜捧起她的脸,不可置信问道:“真的?可太后说……”
“你相信我,皇上对我很好,从没碰过我,是太后误会了。”她羞涩低下头,娇柔浅笑,卢予淳如释重负般将她拢在怀中。
“他还答应我,一年之后就放我出宫,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呢!”
卢予淳一怔,“他亲口答应?”
“嗯,予淳,只要等九个月、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予淳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说:“九个月?这几个月,我怎么熬过来的?夕莲……他要出去好一阵,我可以经常来看你么?”
“不!”夕莲脱口而出,仰头望着他说,“若是被人发现……”
话未出口,予淳的吻落了下来,那样狂热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意志,他拥有世上无双的俊美容颜,连手指都散发着都迷人气息,他一面吻着她一面含糊道:“只是见见面而已……”
夕莲身心俱软,迷糊应了声:“嗯……”
卢予淳强压住炙热的欲火,将夕莲往外一推,歉意道:“对不起,夕莲,我……”似乎他们这样相对只会燃起更多的欲望,他狠狠一咬牙转身说:“我先走了!”
夕莲恍惚靠在栏杆上,低头喘气,她又一次为自己感到羞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回到文阳宫,夕莲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韦娘忧烦不已。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夕莲正慢慢被牵扯进那些无法辨清是非的恩怨中。她现在甚至怀疑,卢予淳究竟值不值得夕莲托付终生,尽管他曾信誓旦旦,可关于爱情的誓言,连自己都不信,如何叫他们坚守?
连着一段时间,太后几乎隔两日就召皇后去,韦娘几乎每次都告诫夕莲千万不能在宫中乱了分寸,而夕莲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琴儿微微挺着肚子在回廊上走着,手里拿着皇上派人传回的信件,远远见皇后倚在栏杆上遥望西天,那绚烂的晚霞,耀人眼目;缓缓降落的夕阳,是淡淡的橙色,衬在景色的最底层,和她的侧影浑然一体。从前,皇上也喜欢站在那看夕阳、看晚霞。
“皇后娘娘,皇上来信了。”琴儿朝她灿烂笑着,多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可惜自己识字不多。夕莲心里纳闷,都快回来了怎么反倒来信了?看过之后,她惊讶说:“还要一个月呢!皇上再过一个月才回来!”
琴儿隐隐有一丝失落,轻声问:“还说什么了?”
“叫你好生养胎!”夕莲边看边说,“还说给我们运了荔枝来,还有叫我……叫我回家看看?”夕莲惊喜欢呼道,“韦娘,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去看我的莲花了!”
韦娘在不远处问道:“那琴妃怎么办?”
夕莲咯咯笑着说:“我只回家一天,他才不会那么大方呢!韦娘就要守着琴妃娘娘和小皇子了哟!”
韦娘焦虑不安,夕莲一个人回家,她不放心。可是琴儿这边更加危险……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只盼着司马昭颜早日回朝。
夕莲照看琴儿还真尽职尽责,吃饭睡觉散步整日地陪下来。琴儿在小憩,夕莲便贴在她肚子上认真听着动静,虽然太医说再过一个月才有动静呢,可她却总是很心急。听了半晌,她满足笑笑,直起腰来对韦娘轻声说:“我明日就回来,韦娘好好照看她。”
宁夏篇 39、荷囊
夕莲回到相府,却远远没想象中亲切,因为她现在不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而是大褚国的皇后。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连父亲与她说话都毕恭毕敬,夕莲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里。是不是没有韦娘在,连家都不像家了?
她对着菱花镜发愣,忽然冒出个主意,翻箱倒柜找了身从前的旧衣裳,鹅黄的长裙配着腰间背后几道浅绿丝绦,像俏皮的仙子。将长发随意挽起,乌黑的云髻上任何点饰都没有。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很满意。
迈出房门,丫鬟们都愣了一下,才忙不迭俯身行礼。夕莲拎起裙角飞快跑起来,一面朝她们喊:“你们别跟着我!都别跟着哦!”
池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有的都触到地面了,夕莲在池边的白玉阶梯坐下,望着满池妖冶的莲花。父亲对母亲的爱,都倾注在这里了,那样浓烈的色彩,或许让人一生都难以忘却。
夕莲找了根树枝,拨过来一朵莲花,从茎处掐下。小小夕莲和她的巴掌差不多大,散发出清幽的香气。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下,笑容尚未展开,眼睛忽然被蒙住了,陷入骇人的黑暗。她知道是谁,可是她无法像从前一样雀跃呼唤着他的名字。自从在宫里见了几面,夕莲心里总是惶惶不安,她应该避免见到他的。
“夕莲,你不高兴?”卢予淳在她身旁坐下,望着她那双惑人心志的丹凤眼,情不自禁吻了上去,吻在她眉间。有人说,眉间是通往心脉的地方,夕莲心中一动,红了脸撇过头去:“你不该来的。”
卢予淳将她揽在怀里,从她手心拈起那朵娇嫩的莲花,别在她乌云般的发髻上,这才是她的夕莲,娇俏可爱。不可否认她的皇后装扮另有一种让人莫敢仰视的肃然,让他愈发涌起征服的欲望。
他将她的素手捂在胸前,沉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夕莲静静靠在他怀里,感到他的气息炙热,猛地弹开了,她紧张对上予淳温情的目光,低声说:“我们不该这样的……”
予淳叹了口气,望着眼前一片开的热闹的莲花,心底却落寞极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荷囊,巴掌大,散发出一种薄凉的气味,夕莲拾起来闻了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听说皇上咳嗽剧烈,一直未见好转,这是我父亲从南离寻来的配方,时常闻一闻,能活血醒神、止咳化痰。”
夕莲又使劲嗅了嗅,予淳挡住说:“你不能嗅,这是给男人的。就说是韦娘替你做的吧,别让他怀疑到我们……放他枕下,你千万别拿着玩,对女子身体不好。”
夕莲喏喏应着:“他都歇在文阳宫里了,可能等琴儿生产之后才搬回德阳宫。”
“那等他回来,给他随身带着,能闻见就好。”
夕莲点点头,也不知司马昭颜的咳嗽怎么样了?南方湿气重,希望他无恙吧……
静谧的深夜,夕莲躺在床上却总是左顾右盼,似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叫丫鬟上来点了三次灯、吹了三次灯,她发觉不关灯的事。难道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还比不过德阳宫那张龙床?她懊恼闭上眼,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眼前忽而是司马昭颜痴痴的笑颜、忽而是予淳哥哥温情的面容。闭上眼再睁开眼,她似乎觉得四周的纱帐应该是明黄的,而不是淡粉。折腾到子时,她终于跳下床大喊:“来人!起驾回宫!”
权相也被惊动了,披起衣服匆匆赶到辇车前,夕莲满脸倦色解释道:“父亲,我睡不着,我还是回宫去找韦娘好了。”
权相迟疑上前握住夕莲的手:“孩子,在宫里,万事小心……”
那话中似有千万句隐含的意义,夕莲猜不透也看不破,她还是喜欢从前的父亲。或许,等自己从宫里回来了,不当皇后了,父亲能像从前那样宠爱她罢。
韦娘在见到夕莲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她总是做些让人胆战心惊的事。琴儿已经熟睡,夕莲蹑手蹑脚在屋里转了一圈,才放心舒了口气。
韦娘埋怨道:“半夜跑回来做什么?你太任性了。”
夕莲紧紧挽着韦娘的胳膊撅着嘴说:“我想你嘛!没有韦娘,夕莲什么也干不了……”
韦娘止不住笑了,搂着夕莲说:“那先凑合在这睡会,现在回德阳宫太晚了。”
夕莲应了,随手脱去外衣,那只荷囊掉了出来。韦娘拾起一看,绣工精美,用的丝线都是贡品,一看便是皇家之物。夕莲忙夺了过来藏在首饰盒里,说:“这是予淳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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