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隐瞒,只要你喜欢,耿大哥会支持你。」没由来地,这话却令他
的心口狠狠一抽。
他已在远处观望多时,见洛寒和企划部的张顺和谈笑风生的画面,不知怎
地,竟让他一颗心絞了起来,感到阵阵刺痛,尤其他看到洛寒在张顺和走
后,摇头温柔地笑着……
甩甩头,他拋开不该有的悵惘与落寞,强自笑着。
「耿大哥,你究竟在说什么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什么东西?」无邪纯
真的小脸更是迷糊了。
「张顺和。你不是喜欢他?」
「我?他?」她愣愣地张大了眼,回过神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笑,「我……
和张顺和……哇,哈哈哈……」
这是什么超世纪烂笑话?!
「小寒?」他说了什么吗?怎么她笑得东倒西歪?
他愈是茫然,她愈是想笑,「哈……算……算了,一个火车头、一个城门楼,
我们不对盘,你别惹我笑,会有皱纹的。喏!这些资料在等你过目,快回
你的窩去吧!」
她一股脑儿将成叠的档案夾往他怀中塞,赶鸭子似的将一头雾水的耿皓耘
轰出去。
木头男人!我喜欢的人是你啦!对着他的背影,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心底
说道。
※※※
连续几日下来,他真的快受不了了!狂蜂浪蝶一群群湧向洛寒,而心头的
痛楚也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难忍受。
他想要眼不见为净,但偏偏愈是刻意避开了她与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的恼人
画面,心中反而愈慌,迳自揣度的情景令他更烦躁、更愁苦。
怎么回事?他对洛寒的在乎及占有欲竟强烈到不可思议,一如当年对可岑
……心头狂猛一震,俊容倏地刷白。
若在从前,他会潇洒的承认自己的感情,反正是甜蜜、是心碎都已注定了,
可是现在……他有了可岑、有了世间最深挚的感情,他怎能……
该死!耿皓耘,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忘了可岑、忘了对可岑的承诺了
吗?你的心不能属于其他女人!
不,这不是爱情,这不是!对可岑的爱如此刻骨銘心,他不可能再爱上其
他女人,这大概只是一种移情作用,因为洛寒太像可岑了,所以他才会有
这种错觉,对,就是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平稳思绪,想定下心来办公,但斬钉截铁的说词,
却说服不了兀自疼痛的心……
「耿大哥,我能进来吗?」随着敲门声,洛寒甜美的嗓音飘入耳畔。
他抿紧了唇,俊容寒峻。
错觉!又来了,又是错觉!近来脑海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起洛寒娇柔
的嗓音。
「耿大哥?」得不到回应,她迳自开了门,见着他冷得令人退避三舍的俊
颜,不禁疑惑的俯近他。
怪哉,他聾啦?!
哇!连幻影都出来了!他瞪大了眼,望着她波光流转的灵灿双眸,才发现
这不是幻影。
「小寒?」
「怀疑呀?」他的口吻好像不怎么确定似的,奇怪,她又没整容。「耿大哥,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又青又白的。」
「没……没事。」他忙掩饰。
没事?这样叫没事?秀眉担忧的蹙起,洛寒靠近他,小手关切的探向他额
际,另一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奇怪了,没发烧呀!」
他不禁为她的用词而失笑,「因为没发烧,所以你很失望?」
小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人家没这个意思,我不是咒你生病,但……为什
么不烧,反而有点涼?」
「我要是知道就去当医生了。」他拉下她的小手。「到我这里来有事吗?」
「喔!避难。」她皱皱俏鼻,「只有在你的地盘,他们才不敢放肆。」
明白她所指为何后,一股尖涩的酸意狠狠戳入心扉,他就是不喜欢一群人
缠着她不放,不论基于什么原因。
「寒,你喜欢他们任何一个人吗?」在来不及阻止的当口,话已飘出唇畔。
洛寒呆了呆,然后据实摇头。「我心里有人了。」
犹如挨了一记闷棍,他俊容惨白得吓人。「谁?」
「耿大哥?」她被他苍白的神色駭着了,「你真的生病了,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要知道是谁!」他狂吼,无名的怒意与惊痛令他失去理智,无法思考。
她神色一黯,「我不想对你说谎,我发过誓,要永远对你坦白真诚,所以,
你确定你要知道?不后悔?」
「是,我要知道。」
她默然了,退了两步,静佇窗前,目光幽幽的凝望窗外的街景。
良久,悠然淒美的声调飘入他耳畔。
「很久、很久了,他只是将我当成妹妹般的爱护,看着我长大,以往在桃
园,最快乐甜蜜的日子便是见着他,能与他难得聚首的时刻,然后,再重
复着酸楚的漫长等待与盼望,年复一年……
「在我成长生涯中,他的温柔是我唯一的依恋,我对他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爱得无怨无悔、心力交瘁,因为,不论我再怎么爱他,这都是一段无望的
感情单行道,他心里早就有了深爱的女孩;但她已离他而去,他用了十年
的时间等她,正如我也用了十年的时间在爱他一般,一样的刻骨銘心,一
样的无怨无悔。
「我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早就不敢再奢求什么,也不曾想过要说出来,一
开始,它就该埋藏在灵魂深处,既然无力回头,就爱到底吧!他坚持他的,
我坚持我的……」她回过头望进他震惊的黑眸深处,眼眶中泪光闪动,「是
你要我说的,否则,我到死都不会让你知道。」
太大的震撼,令他脑海一片空茫……
老天!小寒在说什么?!她……她竟爱了他十年……老天爷!
好一会儿,干涩的喉头才勉强挤得出些微声音,「协…寒……你知道自己
在说什么吗?」
「知道,十年来,我一直都知道,就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可岑姐姐的感
情一般。」
他跌靠桌边,紧握住桌沿的十指紧得泛白。「这太……我……」
「你不爱我,我知道。」她淒淒楚楚地一笑,「我说过,我清楚自己爱的是
什么样的男人。可岑姐姐的死,也一併夺走了你爱人的能力,你已无心可
爱;我并不奢求什么,只知道,你能为可岑姐姐痴,我也能为你傻一辈子。」
哦!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怎么办?这场情感的纠缠,如何了断?
「小寒……」
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她阻止了他,「你没权利叫我放弃,你既无法放弃对
可岑姐姐的追忆,又凭什么叫我停止爱你?」
「我……」他哑然了,心口湧起阵阵悲戚酸楚,那是源于对洛寒的心疼。
原諒我,小寒,我无力爱你、我没资格爱你……
他也发过誓,此生只为可岑而执着,他无法背叛可岑!
「我说完你要的答案了,但一切都没变,你还是我的耿大哥,我依然是你
的小寒,你选择了继续追忆你的可岑,而我,会不会继续爱你,对你而言
都无所谓。」她笑得悲涼,却不知,这样的她是如何絞痛耿皓耘的心。「我
出去工作了。」
有那么一剎那,他冲动得想留住她,但残余的理智,又教他硬生生的将话
嚥了回去。
犹如失了魂般,他感到心头空空洞洞,一片悵惘……
第十章
转世
不信今生难聚,
人说天若不老情难绝,
为情宁愿累此生,
岁岁年年、
今世来世,
有你的日子才是人生……
洛寒明显地和他疏远了,也许是因为尚未做好心理调适,不知如何面对
知晓她一片深情的耿皓耘;也许是不愿令他困扰;也许是想避免此时敏感
尴尬的场面……总之,若非必要,她便远远的避开他,连开口对他说话,
也只有在公事方面或必要时刻。
他不愿承认,但她却真真实实的乱了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这样的情況
令他感到莫名的若有所失,悵惘的情绪如一张网般将他包围,令他无力逃
避。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小寒,你在折磨我,我也不好过,你知道吗?
然,她又怎会知道呢?在明知他对可岑至死不渝的感情的同时,她又岂
敢再奢望什么?他的心没有她容身之处,她明知道的,所以她躲开他,不
让他因见了她而为难,有错吗?
她宁可让那群男同事烦到叫苦连天,也不愿再到他那儿去。每每迎视他
眼底的愁苦,总让她莫名心疼,如果逃开他,能让他心里的压力与负担減
轻,她是愿意的,而她,实在也需要喘息的空间。
「够了,别再说了好吗?」她实在受不了了,朝一旁不识趣的张顺和叫
道。
「洛寒,你心情不好?」反应迟钝的男人终于发现了。
何止不好,简直糟透了,尤其在看见他之后。
「很抱歉,我需要安静。」她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更甭提应付这群不
知趣的男人。
「那……好吧!」张顺和纵有不捨,也只能离去。
她幽幽低叹,淒苦地撑住头。
月老,你是个胡塗蛋!为什么世间男女总是该爱的不爱,不该爱的一往
情深?我恨死你了!
她发洩似的用粉拳捶着桌面,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最后再也不能抑制地
痛哭失声,「混蛋、大白痴……我爱你呀……讨厌,我为什么要这么爱你……」
门外,耿皓耘黯然失神,絞痛的心,再也无力辨对错。
※※※
夜已深沉,耿皓耘却难以成眠。
有多久了?他不曾再为某个女孩而心乱、心痛、心伤,如今,他却再度
为了洛寒而乱了一颗心,嚐到那许久不曾嚐过的煎熬。
爱与不爱,能明智取捨的,世间又有几人?
他不是圣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減低伤害的程度,洛寒是个好女
孩,她值得拥有更美好的恋情,那不是在感情上历尽滄桑、嚐尽悲楚的他
所给得起的,他的心,早就全给了可岑,曾经滄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
云,今生,他再也无意去经营另一段感情,不论洛寒多令他心痛都一样。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他的思绪,他起身开门,洛寒娉婷的倩影翩然
映入眼帘。
「小寒,还没睡?」他抑住心湖狂涛,力持平稳地道。
「想来告诉你,找个时间,我想搬离这里,这里毕竟不是我永远的驻留
之所。」
心头重重一震,他因她的決定而大感惊愕。「你知道我并不介意你永远
住下。」
「我知道,但……」她抬起头,盈盈秋水直望住他,「我不认为我们适合
朝夕相对,我想你明白的;所以,公司方面我也会尽快递辞呈,让各自回
到从前的宁静。」
他心头大乱,急忙道:「你不必这样的,我……」
「我必须这样!说出埋藏心中多年的祕密本来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你比
谁都清楚,我们再也不能坦然面对彼此,与其双方痛苦,不如我离开。」
「但,小寒……」他还想说什么,最后仍是作罢,他了解她的固执。「想
好去哪里了吗?」
她淒然一笑,「总有我容身之处,除你之外。」
他的心口揪了一下,「你会和张顺和在一起吗?」
张顺和是追她追得最勤的一个,对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度,也难怪他会
这么想。
「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会在乎吗?」她不抱希望的随口问,有着
浓浓的自嘲意味。
戳入骨血的痛楚席捲了他全身的感觉神经,他如受重击般惊退了一步,
「你是说真的?」
他明知答案的,又何必问呢?一定要她将已鮮血淋漓的心再一次赤裸裸
的揭露在他面前,再一次面对那体无完肤的伤痕他才甘心吗?
她的沉默,再一次击潰了他的自律,狂涛般的悲楚将他包围,他痛苦地
吼道:「他不适合你,你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情!」
她不认同的激烈反駁,「你这么说并不公平,当年你认识可岑姐姐的时候也
才二十岁,爱情根本无关年龄!」
他瞪大眼,俊容倏地刷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爱那个见鬼的张顺和?!」
什么跟什么,她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他……唉!算了,由他去吧!解不解
释又能如何?
「反正你也不会在意。」她淡淡的说。
「你这是在报复!小寒,别拿这个报复我,爱情不是游戏,你输不起的。」
他激动而沉痛地低喊。
报复?!她悲哀地一笑,「就当是吧!你可以选择不受影响,反正,我也
当了你十年的责任,就算你真答应了可岑姐姐什么,也早该仁至义尽了。
而且,你并不欠我什么,可以放手了,将来我会如何,都与你无关。」’
「该死的!小寒,你明知道不是这样!」他懊恼地握紧了拳,一腔悲苦
无处发洩。
还是,她能自我安慰的想,他多多少少是在乎她的?不,自欺欺人最是
愚蠢,她不愿犯这种错误。
「我爱他、我爱他、我就是爱他,这样你满意了没有?!可以卸下那见鬼
的责任心了吗?」她绝望地喊着,欺骗他,也欺骗自己。她不愿当他的责
任,何时他才会明白呢?
明知这是赌气话,他竟还是不由自主的揪痛了心。
「你不是真心的!」
「你凭什么断定我在说谎?凭什么断定我对张顺和没有感情?凭什么……」
「凭你心里明明爱的是我!」狂吼一出,她愣住了,他自己也傻掉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不留给她一点尊严?
「你混蛋!」她悲切而淒怨地猛捶他的胸膛,再也无法压抑,柔腸寸断的
痛哭失声。
「寒──」心一阵悸动,他扣住她怨懟的小手,冲动而悲切地印上她带泪
的红唇,刻骨的深情痛楚包围他们,炙热的唇舌渴切交缠,再也难分彼此。
盈盈泪雨中,谁也不愿思考,只心碎地汲取着足以典藏一生的缠绵,熊
熊激情在彼此心间燃起,他酸楚而狂切地感受她美好的一切,火焚般的吻
一路滑落雪白纤细的颈项,乱了章法的思考能力及呼吸全呈迷乱狀态。
洛寒悄悄闭上眼,用她全然的灵魂,去领会他揪心的柔情,双臂紧紧的
环住了他。
脱軌的情潮激漾,洛寒只觉得头昏昏的、脑胀胀的,她完全不想去理会
理智在说些什么,道德礼教又規範了什么,她只想抱住她痴心爱恋了十年
的他呵!
耿皓耘无法漠视她带给他的內心激漾,他从没想到她竟能勾起她如此强
烈的情潮,此刻,他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是真的爱她……
在他蘊藏无限情意与欲念的黝黑瞳眸注视下,她柔顺的滑入他的怀抱。
他埋入她丰润柔滑的胸前,以无限爱意的磨蹭、爱抚……她在他唇舌的
逗弄下,不自觉的迸出急切的喘息声,只有在这一刻,两人交缠的灼热身
躯真诚地诉说着这十年来深切的浓情蜜意,他们火热的身子彼此相互回应
着,两颗激情震漾的灵魂,此刻真正合而为一。
一种带着撕裂痛楚与莫名顫悸的感觉穿透了她,令她忍不住蹙起眉头低
吟出声。
而他,因她的低吟而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该停下来。至少应该要温
柔的对待她,但是,那积压了十年的澎湃激情,彷彿找着了熟悉的身体,
竟没法克制的冲击着他的感官,令他无法正确思考。
彷彿察觉到他的迟疑,她立刻收紧双臂,夾紧双腿,用自己的温暖徹底
击潰他的退缩。
他接收到她承诺的訊息,低吼一声,拋弃理智,加快在她体內的节奏与
韻律,带领着她,朝那喜悅的境地飞去……
※※※
无言地,他们各自起身穿衣,谁也不敢开口打破沉默。
抚去前额汗湿的发,他懊悔地恨起自己。
该死的!他到底做了什么?!尤其在望见床上刺目的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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