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都难。
“谁开玩笑了,要不是有湘儿在,你儿子我如今恐怕真的在和阎王爷套交情了,我当然要‘以身相许’罗!”
石云峰神情突然复杂起来,“他还是不放过你?”
他耸耸肩,“无所谓,反正身边有个似水佳人照料,不算太糟糕就是了。”
他还在想,要不要包个媒人礼过去。
“所以,你就顺道将人给拐了过来?”
“那也得你儿子俊,否则谁理我?”什么叫“拐”?真难听,他可是光明正大的追求呢!
“莫怀!”湘影扯了扯他的衣摆,怎么他连对自己的父亲说话都口没遮拦的。
未料,石云峰竟大笑出声,想不到他这狂放不羁的儿子也有被人管束的一天。
“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小姑娘,你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嫁给这浪荡子!”他笑谑道。
乍闻此言,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嘿,爹!你怎么可以坏人姻缘,若吓跑了我老婆,你要我上哪儿找娇妻啊?”石莫怀立刻抗议。
“莫——”
石莫怀不避讳地环抱住她,没等她开口,便在她耳畔低语:“小傻瓜,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已经得到我爹的认同了。”
是吗?湘影不晓得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石云峰默默旁观,小两口眼波流转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挚情,他露出会心地一笑。其实,这样的莫怀,反而比较让他放心。
早几年,莫怀太过沉郁,一直到近几年,才渐渐开朗得多,眉心不再总是颦蹙着,不知道是他看开了,不再期待,所以便不再受伤,还是将所有的失落压在心灵深处,小心掩藏,不去碰触……
这唯一的独生儿子,太过令他心疼。
而今,多了个女子真心待他,使他的生命更加圆融,他想,往后的莫怀,不会再轻尝悲涩,他该可以安心了吧?
☆☆☆
见过了未来的准公公,石莫怀将湘影安置在房中,一路风尘仆仆走来,难免倦怠,他体帖的要她好好休息,而自己则稍作梳洗,立刻又赶往母亲所居的院落请安去了。
汤婉晴的居处,一年到头都是这样,不爱仆佣成群的喧嚣,少有人走动,往往总是静得只有风声与落叶声,清清冷冷的像是与世隔离般。
每一回他来,总是看见她独自一人地立于窗边,默默看着不定时飘下的落叶,任时间流逝,从不开口说一句话。
“娘,孩儿回来了。”怕吓着母亲,他说话总会不自觉放得轻缓些。
汤婉晴连看他一眼也没有,目光停在那片适时飘落的绿叶上,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些时日以来,孩儿在外头,时时挂心着家中的一切,不知娘过得可好?”母亲给人的感觉过于纤细,他总难克制那份怜惜之情,明知她不需要,他还是抑不住强烈的情感想关心她。
她的沉默,是意料中的事。
一直以来,总是他在说,而她坚持她的沉默,从来不会回应他什么,有时,他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不只对他,对爹,也是一样的。
曾经,他有过很荒谬的感触,竟觉得她强烈的怨恨着他与爹,好像他根本就不该存在,是他和爹害了她,所以,她对他们恨之入骨……
是错觉吧?娘看他的眼神,始终是一片空洞幽寂,找不到一丝情感,他甚至怀疑她是没有情绪的,又怎么会明白什么叫恨?
头一偏,看向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他叹了口气,“娘,您又忘了用餐了吗?”
上前端过犹有余温的汤,他轻拍了一下母亲的肩,“先喝点汤,再用餐,好吗?”
汤婉晴终于回过身,眼眸定在他脸上,冰冰冷冷的,不泛一缕温度,“你打扰了我的宁静。”
不该太意外的,她什么都不要,不希罕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希罕待她一往情深、无尽包容的丈夫,甚至不希罕这个她怀胎十月的儿子,而只要她的宁静。
“娘——”他眸底浮起一抹长年来极力压抑的伤痛。
明明早该习惯母亲的冷酷,偏偏他还是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
她找了张椅子落坐,面无表情地开口,“回来做什么?”
有没有他,一直都无所谓,他要是能永远消失在她面前,那是最好不过了。
淡淡的一句话,让他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努力不让太多的情绪剌伤自己,事实上,他已经很习惯这么做了。他吸了口气,才又道:“特来禀明娘亲,孩儿即将娶妻。”
娶妻?
这字眼令她震了一下,回首看去。
能得到母亲的注意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本以为她会再用无动于衷的神态回应他,于是他又道:“湘儿是很好的女子,孩儿很在乎她,非卿莫娶,请娘成全。”
在乎?非卿莫娶?
汤婉晴细细玩味着这个字眼。他也识得何谓情深似海,何谓刻骨铭心了吗?那么,如果一对生死相许的男女被恶意拆散,他明白那会是什么滋味吗?
瞳眸飘过一丝阴晦。这憾恨,她尝了二十多年,也该换人来尝尝。
如果石莫怀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怕会是一阵胆寒心惊吧!
“娘?”看不出她的情绪,他忧虑地轻道:“我让湘儿过来见见您,好吗?”
“不必,你的事毋需问我。”她侧过身,优雅地轻抵着螓首假寐,什么都不再说了。
石莫怀垂下眼睑,掩去落寞。
是他奢求了,她连他这个儿子都能不当一回事的忽视了二十多年,又岂会在意他所喜爱的女孩会是如何?
第五章
在石家住下也有数日了,湘影始终未曾见过石莫怀的母亲,整个石家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再加上汤婉晴深居简出,她们根本没有机会碰面。
愈来愈浓的困惑缠上心房,一开始,对于久违的儿子回归家门,她的反应不若石云峰般热切的想见儿子的面,这淡漠到不合常理的反应,便已让湘影费解,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石莫怀也绝口不提他母亲……
真的是像石云峰所说的那样,汤婉晴只是单纯的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吗?
总觉内情没这么简单,她突然想起石莫怀曾对她说过的话……莫非,汤婉晴对自己的儿子当真如此漠不关心?
扣除掉这方面的困扰,石云峰待她很好、很亲切,石莫怀没骗她,他的父亲的确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让她稍稍感到安心。
“在想什么?”石莫怀出其不意的开口,由身后环住她。
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个不留神,指头让针给扎了下,沁出一颗血珠子。
“呀——”
“怎么了?”他绕到她身前,二话不说便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吸吮。“你在刺绣啊!怎不早说?”
湘影白他一眼,“你无声无息的冒出来,要我怎么说?”
石莫怀拿起绣品打量,“你想绣鸳鸯?”她才刚开始绣,最初的雏形都还没出来,但底样画得很美,就不知她绣功如何了。
“做个荷包送你,不好吗?”
“好,当然好!”他手一张,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我该怎么回报你呢?以身相许可好?”探出的舌尖,轻舔如细致小巧的耳垂。
“你少不正经了!”她意思性的挣扎了一下,像想起什么,由他怀中仰起头,“你什么时候安排我见见你娘?”
石莫怀身子不明显的僵了一下,旋即掩饰过去,“这事不急。”
湘影不容他轻易打发过去,直起身子逼问:“你老实说,你娘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别开脸,帖着她的颊,压下了难言之隐,“想到哪里去了,你别多心,我娘她……很喜欢你,只不过……她不太适应与人相处……”
有些事,他并不打算让她了解太多,只因他不愿娘亲像伤他一般的给了湘影同样的感觉,那是很深沉的难堪,他不要她承受这些。
“是这样吗?”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他过于闪烁其词,难以取信于人。
“别想太多,你只管好好爱我就行了。”没给她思考的机会,他持续地挑逗她,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以唇舌逗弄着,一手不安分的往衣襟里头探去,覆上柔软的乳丘,尽情揉捻起来。
湘影惊呼了一声,“莫怀,你做什么?”
“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我说要‘以身相许’就绝不会赖掉。”拨掉外衣,他俯下头,含住那敏感轻颤的香乳,以牙齿轻嗫扯弄着,逼出她声声娇喘。
再俐落地扯去她的亵裤,长指探了进去,激起她满腔苏醒的渴求。
“会……被看到,回……床上去……”
“猫头鹰都睡死了。”他在她跟前跪低身子,以唇覆上那片幽密的甜美地带,舌尖狂浪地探入,需索一份更热烈、更赤裸裸的大胆激情。
“啊!”她羞得满脸通红。这未免太……太……
她形容不出来了。想抗议,但那种刺激玄妙的快感却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解开下身的束缚,他将她抱坐在腿上,捧住她白嫩的娇臀,微一挺身,深猛地刺入那片不可思议的柔软当中,展开枪魂噬骨的律动。
湘影只能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配合着他的进退而前后挪动,承接他狂野有力的冲刺。
她的娇喘一声比一声更为急促,彼此交融的汗水滚落下来。湘影学着他最常有的举动,仰起头吻去他的汗水,像个向主人撒娇的慵懒猫咪,以舌尖轻舔他热汤的俊逸脸孔,一路舔上了薄唇,沿着他完美的唇线轻滑,又吻又咬,并且企图深入他的唇腔,与他纠缠……
“噢,你这小魔女!”石莫怀低吟了声,一手束紧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以更为猛烈的戳刺回应她,频密的进退律动,快得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嗯……”
“谁教你爱玩火,后果自理!”
“我……”她急喘着,“我爱死这个‘后果’了……”
他闷哼了一声,“你挑逗我!”
接下来,几乎是一整夜的时间,湘影都在承受这个由她所挑起的“后果”……
☆☆☆
被石莫怀纠缠了一晚,害她记不起原先想问什么,直到独处时,她才猛然忆起……
这算不算另类的“顾左右而言他”?
见鬼的顾湘影,你真没用!她没好气的咒骂自己。
人家美男计随便一使,她居然就晕头转向,忘了今夕是何夕!
一天天过去,她开始怀疑,他该不会是在安慰她吧?而她之前的担心成了真,汤婉晴其实并不如他所言,满心欢喜的接纳她这个儿媳妇?
她多少也隐约察觉到,回到这里之后,石莫怀的笑容少了,眉心多了几许淡淡的忧郁,他在困扰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母亲不接纳她?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转来转去,却得不到解答,令她的心无法安定下来。
直到有一天,一名婢女意外的端了碗补汤给她,说是夫人吩咐她送过来,要给她补身子用的,同时也转达了她的话,说:“都要当新娘的人了,得养足好气色。”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这些日子,汤婉晴摆明了刻意的冷落她,她还以为……
真是她多心了吗?就像石莫怀说的那样,一切都很圆满顺利?
最后一丝疑虑化为轻烟,她未来的婆婆与公公一般,都是疼惜她的,眼前这碗示好的补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她露出释怀的笑容,接受了准婆婆的心意,双手小心翼翼端起热汤……
☆☆☆
多年来,石云峰不只一次的告诫自己,别再踏入这里一步,别再让她有伤害他的机会,偏偏他就与儿子一般,学不会对她不再期待,早被伤透的心,对她依旧有压抑不了的渴盼……
他还渴望什么?冀盼什么?明知她除了残酷,什么也不会给,痴绝的心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因为太清楚她不会回应给他,所以,他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不唤她,也不出声。
察觉了他的存在,她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回过身来与他对视。
“你心情很愉快?”他以为,她早就遗忘什么是喜悦了。
“你说呢?”
石云峰又是一愣。
对于他的话,她鲜少回应过。
她今天是怎么了?
他定定望住她,这样的容貌,生于女子身上,是无疑的清艳绝伦——就像她;生于男子身上,多了几分阳刚英气,也是绝对的俊逸出色——像莫怀。
上天很厚待她,给了她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容貌,在当年,她是绝代佳人;而今,岁月更是厚待她,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他呢?早被这些恩怨情仇磨得身心苍老无比。
他们的儿子完全遗传了她的好相貌,像极了她,他真的不明白,面对这么一个酷似她、身上流着她的血的孩子,她如何能狠得下心,冷酷相待?
不知怎地,她此时的神情,就是让他觉得不安,“婉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为什么问我?”冷冷的眼神,比冰霜更能寒透人心。
“因为你摆明了就是不对劲!”他凝起面容,这多年来的第一记笑,反而令他心慌。
“原来我已经失去愉快的权利了。”她轻轻地、淡淡地笑出声来,没有欢愉的笑声,只充斥着冰冷与讽刺的意味,“你也知道我被剥夺了快乐的权利?很有自知之明嘛!”
“别跟我来这套,找太了解你了,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去查?”
“不用这么麻烦了。”她走向桌前,从容自若的倒了一杯茶,轻啜了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水杯,盯视水面波纹,美丽的唇角再一次勾起令人失魂的浅笑,语带恍惚地道:“怎么能不开心呢?我一直都在诅咒他,是他害得我这么痛苦,在我沦陷地狱中生不如死时,他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以得到幸福呢?会引起人神共愤的。”
“你口中的他,是你怀胎十月的儿子!你这样的想法,才人神共愤!”石云峰难抑激动的驳斥。
“你心中难道就只有卓文岳,除了他,你什么都容不下、看不见了吗?那我呢?莫怀呢?你怨恨我,我没有话说,但是莫怀没有错,他是无辜的,他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呀!”
她面无表情。
他苦涩地笑了笑,近似自言自语地又道:“我真傻!如果你心中对我或莫怀有一丁点的留恋,不会任卓文岳为了你锲而不舍的追杀莫怀,眼睁睁看着莫怀一次又一次在死亡边缘挣扎而无动于衷……
“我一直不敢让莫怀知道真相,因为我无法想像,莫怀若知晓,将会心痛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扪心自问,汤婉晴,你配当人家的母亲吗?”
“他不是我儿子!我从来就不承认他是我儿子!要不是你强暴了我,我不会怀下这个孽种,我恨你!更恨石莫怀,他根本就不该存在,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对他只有深恶痛绝!”她字字刨出她锥心的恨。是谁将大家陷于如今的局面?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他今日又有何资格来指责她?
“我没有强暴你!你这么说有欠公允,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他痛苦地闭了闭眼,“错已铸成,我用了整整二十七年的时间来承受苦果,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惩罚我?我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会不清楚吗?你还想要我怎样?”是不是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才会满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