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来。
苏琴守呼吸暗抽了一下,微恼浮上右眉角,因为对方不但满嘴挂凉粉,还
吃了满嘴油,一开口,油腻的飞沫与食物渣像要朝他喷来,习惯的再接过冬虫
递来的绢帕,压了一下鼻子。
“剑仁妹子,食物比你二个月后的大婚重要吗?”这件婚事好像彻头彻尾
都和她没关系,散散漫漫的样子,让对行事向来谨慎要求的苏琴守每瞧就牙痒。
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再一口灌完桌上的茶。
“什么东西很重要?”总算填了几分饱,呼,袖口一擦嘴边油腻,总算又
有几分活过来的感觉。“现在对我最重要的是狂睡一觉,其他摆一边!”
她伸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偏在老爹严视中又无法马上离开,只好抠枢耳
朵陪大家杀时间。
一旁的苏琴守呼吸又传来抽搐的下顺。
“你有什么内伤没治好呀?最近的呼吸颤音挺严重的。”真是受不了他那
脆弱的自畀子!
苏琴守又是一阵深呼吸后,才传出像咬着牙关迸出的声。
“我说剑仁妹子,二个月后的大婚,你有什么想法?”
“不就是从陆家搬到苏家,需要什么想法?”她啐的挥手,还以为是什么
大不了的事咧!“不喝吗?”她指着他手边新沏上的茶。
“不……”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上再抢过那杯专为他的品味而沏,需细细回味的
上等好茶,咕噜噜灌下。“喉咙总算没那么油,只加油的凉粉好恶呀!啧啧,
没办法,谁教醋被我喝了。”她偏又饿得懒得等醋再端上。
苏琴守闭了闭眼,力图稳下自己快要不受控制的青筋浮额。原本他要回的
话是:不,等一下再喝。却在不字才出口,小贱人马上抄过去几口喝光。
“剑仁妹子,我看你顺便连解酒药一同喝下去吧!会更解腻。”他冷讽。
“是吗?”陆剑仁真的捧起那碗黑黑的解酒药,端详着。
“我看直接毒死你这小废渣子,连油腻都不用解了。”
“哇,我看爹你的话比毒还厉害,多听几句就可以暴毙了。”
“你们父女俩不说这种话,日子很难过吗?”马小芸有些忍不住气的动怒
了。“二个月俊就是大喜的日子,父女俩还满嘴不是毒就是死的,真发生了,
能庆祝还是当贺礼?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秽气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大娘说你呢!爹,改一改你的坏嘴。”马上推给自家老爹,接着继续埋
首到那碗黑漆漆的解酒药中。
向来温婉的马小芸一动真怒,连陆闻秋都得小心陪笑。
“你这不孝女,真该要活活掐……”
看到老伴已怒眯起的警告眼眸,陆闻秋硬生生忍下,朝爱妻挤着笑,接着
伸手,一派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要掐指算算,哪天将不孝……咳,是仁儿的
紫玉鸳鸯,算个好日子先放上陆家宗祠,告知先祖这个大喜事后,再找个吉时,
连同琴守的绿翡鸳鸯一同上呈朝廷。”皇上主婚,可是莫大的恩泽。
这头,陆剑仁的脸已因浅尝一口解酒药皱拢一张脸,五官之扭曲不下于方
才喝的醋!真、苦、呀!
“这两件事倒是得好好看个日子,琴守的意思呢?”
“小侄一切依世伯和伯母的意思。”正满意看着陆剑仁喝得满脸纠皱在一
起的苏琴守颔首。
反正要先拿她身上的紫玉鸳鸯祭祖就是啦!陆剑仁边竖着耳朵听,边摸向
戴着紫玉鸳鸯的颈项,浅尝二口这碗玩意儿后,便决定不要再喝了。
此时,总管上来告知午膳备妥。
“这连番折腾,午膳时间都要过了,世侄若没要事,就留下来一同用膳,
好商量一下大婚细节,还有两家信物上呈朝廷的时间。”
“那世侄就打扰了。”
陆闻秋起身以主人之尊招呼大家往后堂用膳,却见大家都起身了,唯独陆
剑仁还坐在原位。
“仁儿,吃饭了,还想坐着听你爹训大道理呀?”马小芸笑着走过去。
“吃完饭,快去睡一觉,养养精神,大娘会替你弄些清凉的甜品,让你醒来后,
去去热。”
要拉起她,却见她异样的脸色。
“这孩子,怎么脸色比吃过凉粉前还难看,是凉粉有问题吗?”脸发白、
冒冷汗的,马小芸一惊的捧起她的脸。“仁儿,哪不舒服快告诉大娘!”
“剑仁?”一旁的苏琴守也伸手探抚她的额头,果真异常冰凉。
就在大家关切又忧虑的目光中,陆剑仁目光终于看着大家,接着微微挤出
一些声响。
“呵……呵呵,我……没事、没事,我只是没睡好,想……睡一觉。”她
恍愣的站起。
“先吃点东西再去睡吧!瞧你一脸没血色的。”马小芸关切的道。这孩子
平常食量大,那点凉粉怎么能吃饱?
“我、我不饿,解酒药喝饱了。”
“解酒药你才沾不到二口。”搞不懂她现在是玩什么把戏的苏琴守有些疑
猜。“你不会临时发现出了什么事吧!”
听到这句话,陆剑仁恍掉的精气神马上振起,对上他,用力喊着,“哪有
什么事!哪有什么事?什么叫沾不到二口——”端起那碗黑压压的解酒药,一
就口,马上仰头灌完。
看得苏琴守目瞪与……哑口,这碗解酒药中,除了苦茶外,他可下了双倍
分量的黄连粉,就是要苦苦她,报复这散漫的家伙!
“饱了,我要去睡了,你们慢吃继续聊。”放下药碗,陆剑仁抬头挺胸走
出去。
第一次,苏琴守对陆剑仁真心佩服。
“果然有猛禽的生命力,真是可怕的内在,承受这么重的苦,还能无动于
衷。”
而一走出大厅门外的陆剑仁,步上长廊,迎面而来的婢女、家丁们朝她行
礼,她点头,再一派悠步的背手步下石阶走进庭园,转到大树下——“恶——”
陆剑仁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拚命捶胸。“他妈的-苏琴守——什么解酒——根
本是来毒杀我的——”苦到从喉咙延伸进肠胃,苦到她的五脏六腑像翻了一遍。
“小主子!”
“你没事吧!”
知道自家主子终于从大厅堂脱身的体虚、气弱,一路找来,竟见他们家主
子蹲在树下拚命作呕!
“我一定会杀了苏琴守这死禽兽——”怒然一掌拍向树干,树身烙下五掌
印,可见她的心情极不爽。“当本姑奶奶笨蛋吗——不懂你来看热闹还落井下
石吗——王八蛋!还在我爹娘眼前扮有为青年——真是个恶烂小人——”
切切咬着牙,重重握紧双拳,她想把苏琴守先打烂,再踩碎他的骨,做成
鲁肉汁照三餐下饭!
“如果不是老爹和大娘在,本姑奶奶当场就出手把你这死禽兽打成天残地
缺!”
“小主子,先吞忍这口气,二个月后你就能报仇了。”
“二、个、月!”太久了,她现在就想杀人。
“二个月后,苏公子就你是的人了,关起门来,小主子把他打到像一团凹
凸的面粉团,随主子你拉长、拉扁,依苏公子那自以为是的性格,也没脸去嚷
嚷,小主子你随时可以将他修理个够!”
“随我打个够!”陆剑仁双眼大亮。
“那还会是问题吗?”体虚再道:“当然了,还有苏公子身边的冬虫、夏
草,平日趾高气昂的,我们也会代主子好好训斥她们。”
“替小主子教导这两个丫头,让她们知道,男主人和女主人,未来真正握
有生杀大权的是女主人。”气弱也附和。
“说得好,二个月后,看看谁才是赢家!”
主仆三人互视一眼阴阴扯笑,想到二个月后,三人内心无比的激动,恨不
得一觉醒来就是二个月后!
“小主子先去休息吧!我们会监视苏公子的动向。”
“是呀!有什么问题,等你醒来,再告诉你。”
知道自家主子一夜不得好睡,又被惩罚跪了一早上,一定是累坏了。
“可是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气弱想不到。
“应该说是有一件很严重的事发生了。”
“什么事严重了?”难得见到她有发慌的神色,体虚也紧张的问。
“紫玉鸳鸯不见了!”
“是先先先朝皇帝御赐的那个紫玉鸳鸯?”体虚求证的问。
“怎么你看过很多紫玉鸳鸯吗?”少问废话行不行?
“皇家御赐的信物不见了!听说按惯例,在大婚前要上呈给朝廷不是吗?”
记得昨夜的朝廷官员就是为此事而来。
“信物不见了……这后果……”气弱深感事情不妙了。“小主子,现在该
怎么办?”
“问得好。”陆剑仁环胸的用力颔首,接着严正一唤。“体虚、气弱,吩
咐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的,小主子。”
“到苏琴守离开陆家前,都好好监视他,接着——”她打个大呵欠,伸伸
懒腰,“我睡觉去了,这一觉谁都不许吵我!”
“那……紫玉鸳鸯……”
“那玩意儿和我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她抓抓睡在地窖一整夜有些发痒
的手臂,等睡醒她要用力去“搓”个澡。“反正不见了,睡不睡都不会自己跑
出来,甭急了。”
“可是……”
“安吧!”她大力拍拍两个担忧的属下,一派天塌下来有她顶着。“等本
姑奶奶睡醒,再用我绝世聪明的脑袋,想条绝世好计,就这样了。”
看着主子一路走远的背影,正午的阳光很烈,但体虚、气弱却有冷汗淌下
背脊。
“遗失御赐的信物,罪很重吧!”
气弱点点头。“严重的,好像是满门抄斩。”
“小主子的脑袋有……想好计的能力吗?”
“好像……没看过。”
“会不会……是还没展现出来?”体虚怀抱希望的道。
“也许,毕竟主子和号称智绝天下的高家晴雪在一起很久了,多少……有
受点影响吧!”
嗯,两人共同自我安慰的加强对主子的信心。
只是,他们从小随侍至长大,脑海浮现多年来的一幕幕是——吃、睡、喝
酒、打架、搏义气、拚狠劲,无役不与的主子,怎么努力回想,他们的主子好
像都没有过一丁点智慧的样子出现。
第六章午后的阳光暖暖照着“醉揽江楼”的楼阁,陆剑仁跷着二郎腿,悠
坐在为她特制的藤长椅上,枕着交握在脑后的双臂,蹙着双眉,显正很努力的
转着脑袋。
下方,偶有几许饮茶的客人来去,夏日午后的“醉揽江楼”较为平静,蝉
鸣声随着徐风而来,别有一股夏日慵懒。
“葡萄。”坐在一旁的陆熙妍,剥了一颗葡萄送到老妹嘴边。
陆剑仁一口吞进去,吐掉杆子后,又挑着眉沉思。
“蜜酒。”
一杯小酒又送到她嘴边,她一口干尽,转为闭目沉思。
“枣子。”
喀、喀、喀,几口咬完吐籽后,她改为用力揉着两边额际,像要从脑袋中
挤出什么!
“毒药。”
接过后,她随手抛到一边,不想理会一旁的老姊!
“喂,别乱丢,万一你怎么都想不出来紫玉鸳鸯怎么遗失的,饮毒自尽是
必要的,死一个总比拖累一家子好!”陆熙妍赶忙捡起来。
“老姊,你不要讲得没救了好不好?我只是一时忘记紫玉鸳鸯放到哪去了,
让我想想搞不好就出来了。”
“那你想到什么没有?”送果送酒的伺候着自家老妹,也该长点印象出来
了吧!
“这么容易想到,就不用烦恼了。”
陆剑仁烦躁的坐起身,直接抓起盘中的一串葡萄,张牙便咬,边吃边吐皮。
“你的行为、习性老这么粗鲁,难怪苏琴守每见到你,都要过敏的压鼻子。”
“妈的,一个大男人和他那张细皮嫩肉的脸一样,沾不得任何脏灰,别别
扭扭的死德行,哪像本姑奶奶连流鼻血都随它流个痛快。”
“有时候我真同情苏琴守,被指腹为婚,一出生就没得选择。”
“老妹我也是呀!一出生就没得选择!”陆剑仁上抛一颗葡萄以嘴接住,
抹过嘴后,没好气的又半躺在她的长椅上。“而且干嘛同情他呀!他有什么损
失呀?要打包行李离家的是我耶!现在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小姑娘在先先先祖
隔代显灵的威吓下,离开家庭,谁不幸呀?”
“这样听起来好像你比较委屈。”
陆熙妍转头看向她,只见自家老妹高跷二郎腿,边以食指掏着耳朵弹弹耳
屑,大叹自己的不幸之余,不忘再抓起一颗葡萄,往上一抛,目光一半,伸手
以内劲横空一划,葡萄成二小半,准确落入她口中。
“哇靠,爽,我的凌空气劲精准率愈来愈高了。”她得意洋洋的大笑。
“他妈的,苏琴守,看本姑奶奶哪天把这招用到你喉管还是命根子上,到时候
看你怎么嚣张!”
“妹,怎么办?每次只要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比较同情苏琴守。”
陆熙妍为自己不坚定的手足之情略感歉疚。
“苏琴守有什么好同情的?你这什么姊妹呀!”陆剑仁真搞不懂,干嘛每
个一知道这桩婚姻的人都会同情起那个死禽兽,总认定是他们苏家有问题,搞
不好就是他们对陆家下咒,才会使得每一个人都同情他。
“我在这帮你一起苦恼紫玉鸳鸳,没进宫去安哄心乐公主,已经很有姊妹
之情了。”
“还说呢,找你一同替我想个对策,你还在那跟我胡闹。”
想她赶在老姊进宫前拦人,告诉她这件天大地大的事,结果——***独
家制作
**“什么——紫玉鸳鸯不见了?!”
被老妹硬拖往“醉揽江楼”,没想到听到这么令人吃惊的事。
“那、那个信物可不是只有两大家族结亲这么简单,那个信物是先先先皇
御赐给先先先祖,再这么流传下的,你竟然搞、丢、了?!”
陆熙妍像受不住打击似的捂着双颊后退了一步,接着跳脚。
“你知道这下问题有多严重吗?”
“先、先、先皇御赐的订亲信物,听起好像很、很、很严重吧!”隔了三
代,可怕的程度大概也重三倍吧!
“老妹,是完了!”受不了老妹怎么一副不知轻重样,陆熙妍噼哩啪啦开
始数落。“这桩婚事从上辈子就订好,还是皇上要主婚,老爹还说,这几天要
拿去陆家祖祠上禀祖先祭祖,现在你搞丢了,光老爹那一关你就好看了,活活
把你宰了都有可能,这次连大娘都救不了你,你说!怎么办?”
“我说……有了!”她想到什么似的一击掌,提供一个好方法。“外边有
没有卖?”
陆熙妍瞠大了双眼,像对这问题愣了片刻后,哄然大笑,继而神色一正的
严指着她!
“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紫玉鸳鸳是何等罕见,尤其皇家御赐的宝物能
冒充吗?更何况皇上御赐的宝物不见,严重的诛九族都会。”
在老姊声严色厉中,陆剑仁也紧张起,听到诛九族时更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却听陆熙妍再道:“不过说真的,日前在东城门的小摊上,有块玉倒是和紫玉
鸳鸯挺像的。”
“真的?”吸进去的凉气马上吐出来。“那……要不要去买来挡一下?!”
“要。”陆熙妍毫不犹豫道。
两人二话不说,一同往门口走去,到了门槛,姊妹俩却没一个跨出去。
“确定在东城门?”
“没错!”
“我走遍大江南北,紫玉鸳鸯的名贵,至今我没看过有个跟它像的,光水
分的鲜阳浓匀都难像上三分。”陆剑仁斜睨着矮她半个头的老姊。
“所以呀,走遍大江南北,原来就在自家后面。”
陆剑仁扬眉,陆熙妍挑着眼眸,严谨的气氛忽在两人一对上眼时,陆剑仁
先噗声,接着陆熙妍也跟着嗤声笑出,姊妹俩忽地捧腹大笑,互相指着对方。
“我就知道你骗我——哈哈哈——御赐宝物随便有得买呀!”幸好她没上
当。
“我看你问得那么认真——给你一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