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地开着的。他看到这些灯,感觉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正开车驶进他的私人车道一样。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放慢了速度,倾斜着机身绕过这艘灯火通明的大轮船打了个弯,飞行员开始调整方向朝船尾甲板的停机坪驶去。直升机最后降落在了“戈雅”的船尾甲板上,
雷切尔·塞克斯顿只觉得稍稍放松了些。好消息是她不用再飞行在海面上了,坏消息是她此刻就站在海面上。在甲板上,托兰告诉他们这里的鲨鱼有最灵敏的嗅觉——有发达的端脑嗅叶。它们能闻到远在一英里以外的血腥味。
加布丽埃勒·阿什乘坐的出租车不动了。她掏出手机拨参议员的号码,然而,线路正忙。
这时,加布丽埃勒看见又来了更多的公务车,便让司机绕道而驶。出租车经过参议员办公大楼时,她回了趟办公室。
她有一份完整的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地球观测系统预算编制的文件,里面包含了许多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信息。塞克斯顿一听到哈珀的事,他一定想拿到所有可能到手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数据。
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这个问题上撒了谎。
加布丽埃勒翻弄着文件,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约兰达打来的。她告诉加布丽埃勒她们有两个做航天新闻的记者也在调查塞克斯顿的竞选经费和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事儿。她还发现除了坦奇,还有别的人也认为参议员可能在拿黑钱,他们认为塞克斯顿已经为钱栽了跟头——甚至破产了。
在静静的办公室里,加布丽埃勒耳边回响起了坦奇那刺耳的谴责声。凯瑟琳死后,参议员把她的大部分遗产挥霍在恶性投资和个人享受上,而且他还收买人心使自己在候选人初选中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半年前你的候选人就破产了。
加布丽埃勒挂断了电话,就给塞克斯顿参议员的警卫打了电话。塞克斯顿的电话打不通,她想让警卫帮她敲开门。
警卫径直朝塞克斯顿的房间走去,“不过,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先前我让你进去,他感到很高兴。”他不情愿地抬起手要敲门。
“你刚才说什么?”加布丽埃勒急切地问。
这个警卫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就把加布丽埃勒进过参议员房间的事情又完整地讲了一遍。听完警卫的叙述,加布丽埃勒取消了原来的打算,没让警卫惊动参议员。
塞克斯顿知道我已经去过他那里了……他怎么压根儿不跟我提起这事儿呢?
今晚上那些难以捉摸的怪事变得更让人费解了。加布丽埃勒想起了她在美国广播公司时参议员的来电。参议员无端地承认他会见了航空公司的人,还收了人家的钱,惊得她目瞪口呆。他的坦率把她拉回到了他身边,甚至让她感到羞耻。然而现在,他的坦白看起来真的没那么高尚了。
一小笔钱,塞克斯顿曾这样说。都是完全合法的。
顷刻间,加布丽埃勒对塞克斯顿参议员所有隐隐的怀疑似乎一下子又全部冒了出来。
外面,出租车的喇叭正嘟嘟作响。
雷切尔打发托兰和科基去找泽维尔后,就准备和皮克林联系。她答应过主任的,到地方之后就给他打电话,而且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在跟玛乔丽·坦奇的会面中都获得了哪些消息。
她拨了皮克林的私人号码,然而,电话铃响了十五声,却无人接听。
她心里愈加忧虑,拿起舰载综合通讯系统的耳机又拨了一次号。铃声响了五声后,电话
连通了。雷切尔一下子松了口气,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电话那头没有人,没有声音。
线路里响起了三声急促的咔哒声。
“喂?”雷切尔说。
线路里传来一阵静电噪音,在雷切尔耳边炸开来。她痛苦地把耳机从头上拽下来。噪声一下子没了。现在她能听到一阵每次间隔半秒钟的快速振动的音调。雷切尔疑惑顿消,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见鬼!”
她转过身来对着驾驶台上的控制器,把听筒摔到底座里,切断了线路。有好一会儿,她吓得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的电话挂得是否及时。
托兰在水下实验室找到了泽维尔,并且从她口中得知那个失误的确跟陨石球粒有关。泽维尔答应把她所知道的陨石球粒的情况全都告诉他们,然后帮他们检测一个岩石样本。
外面甲板上,雷切尔找到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让他把低空雷达打开,以监视周围的动静。
雷切尔朝水下实验室走去,觉得神经紧张。她走进实验室,“迈克,我们要多久才能得到这个信息,然后下船?”
托兰在水下实验室里踱着步子,跟雷切尔和科基一起等泽维尔回来。陨石球粒的消息几乎跟雷切尔试图联系皮克林的消息一样令人不快。
局长没有应答。
而且还有人试图通过脉冲信号偷测出“戈雅”的位置。
“放松些,”托兰对大家说,“我们很安全。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正监视着雷达。如果有人朝我们这边过来,他会及时向我们发出警报的。”
雷切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她看上去仍旧十分不安。
就在他们谈论强卷流的时候,泽维尔手里拿着一些文件进来了。
“戈雅”外面的甲板上,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飞行员警觉地注视着电子信息系统的雷达屏幕。
就这个飞行员所见,方圆十英里以内的海面和空中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反常的现象。八英里以外的地方,一艘渔船渐行渐远了。偶尔有一架飞机掠过他们的雷达监控范围边缘,又朝着某个莫名的目的地飞去了。
他把目光转到雷达屏幕上来,关注着上面的动静,不敢有一丝大意。
泽维尔开口说话了,她的语气很严厉,“迈克,你在你的纪录片里说这块岩石中的那些微小的金属掺杂物只可能在太空中形成。”
托兰立刻感到了一阵忧虑。陨石球粒只在太空中生成。国家航空航天局正是那样对我说的。
“但是根据这些记录,”泽维尔举起手中的文件说道,“这并不完全正确。”
科基瞪大了眼睛嚷道:“这当然是正确的!”
泽维尔朝科基沉下脸,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去年,哲鲁大学一位名叫李·波洛克的年轻地质学家用一种新型海洋机器人在马里亚纳海沟做太平洋深海地壳取样时,取出了一块松动的岩石,这块岩石呈现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质特征。这种特征在外表上非常像陨石球粒。他称之为‘斜长岩应力掺杂物’——都是些小金属泡,显然是在深海的增压反应下被再均质化而形成的。波洛克博士在一块海底岩石上发现了金属泡,对此大为震惊,然后他阐述了一条独特的理论来解释这些金属泡。”
科基咕哝道:“我猜他不得不这样做。”
泽维尔没有睬他,继续说:“波洛克博士断言,这块岩石在一个极深极深的海洋环境中形成,那里极强的压力使一块先前存在于此的岩石发生了质变,一些异质金属随即产生了熔化现象。”
波洛克在他的日记中这样记录过,“马里亚纳海沟的海底地壳已存在于强大的流体静力增压状态下,而该地区潜没带的地壳构造力使之压缩得更紧密。流体静力和地质构造的双重压力有可能将地壳变成一种有弹性的或者半流体的状态,让更轻的元素熔化,从而形成被认为只可能发生在太空中的陨石球粒般的构造。我发现这个标本的镍含量为中等,而地球上的岩石往往不具备中等镍含量这一特征,所以,这让我太吃惊了。虽然此镍含量并不在通常认可的陨石所特有的中等含量范围以内,却是出奇地接近这个限度。
泽维尔告诉他们,波洛克发现的这块岩石和真正的陨石在化学特性上有诸多差别,其中之一就是球粒自身的化学结构。似乎钛与锆的比率不一样。在这个海下标本的球粒中,钛锆之比表现出锆的成分少而又少。只有百万分之二。这就是为什么波洛克认为其标本球粒不是在太空中生成的原因。
托兰弯下身对科基小声说:“国家航空航天局测了米尔恩石头里的钛锆比率吗?”
“当然没有了,”科基忿忿地说,“谁也不会去测的。去测那个就好比盯着一辆汽车却去检测轮胎的橡胶含量,以此来确认你看到的是不是一辆汽车!”
托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泽维尔。“如果我们给你一个含有球粒的岩石标本,你能通过试验确认这些球粒是陨石球粒还是……波洛克所说的一种深海压缩物吗?”
泽维尔耸耸肩膀道:“我想没问题。电子微探针的精确度够高了。不过,这倒底怎么回事?”
托兰对科基说:“拿给她。”
科基不情愿地从衣袋里掏出那个陨石标本递给了泽维尔。
泽维尔接过这块石盘,眉头紧皱。她仔细审视着熔壳,又端详着嵌在石头里的化石。“天哪!”她叫道,猛地一抬头,“这不就是部分……”
“是的,”托兰说,“很遗憾,正是如此。”
加布丽埃勒·阿什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倚窗而立,寻思着下面该怎么办。她走出办公室,一路回到前台大厅,走上对面一条宽敞的过道。在远远的路的尽头,她看得到塞克斯顿的办公室那厚重的橡木门。
离塞克斯顿的办公室还有十英尺远,加布丽埃勒突然右转,拐进了女洗手间。日光灯自动打开了,照在白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你确定要这样做了吗?
加布丽埃勒知道塞克斯顿正急切地等着她向他完整地汇报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情况。遗憾的是,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塞克斯顿今天晚上巧妙地控制了她。加布丽埃勒·阿什不喜欢被人控制。今天晚上,参议员对她有所隐瞒。问题在于,他对她隐瞒了多少。她知道,答案就藏在他的办公室里——与这个洗手间仅一墙之隔。
她朝盥洗室的储藏间走去,伸手去够上面,一只手摸到了门框上。一把钥匙哐当一下掉到了地板上。一个月前,加布丽埃勒找纸巾的时候突然发现参议员办公室里的私人洗手间跟这个储藏间只隔着一层可移动的纤维板的天花板贴砖。
今天晚上,加布丽埃勒又在这个时候来到储藏间,可不是为了取卫生纸。加布丽埃勒从塞克斯顿的私人洗手间的天花板上钻下来,她穿着长筒丝袜的双腿踩在冰凉的瓷制水槽上,然后跳到了地板上。她屏住呼吸,走出去,进了塞克斯顿的私人办公室。
三十英里以外,一架黑色的“基奥瓦”武装直升机飞速掠过北特拉华州的松树林梢。三角洲一号核对了一下自动导航系统上锁定的坐标值。
此时,三角洲一号正从最近的路线飞行追踪他们的目标,距离目标不到二十英里了。“防空火网到位?”他扭头问三角洲二号,三角洲二号正在操作雷达和武器设备。
“确认。等候到达五英里射程范围内。”
随着一个新的信号出现在方圆十英里以内,“戈雅”甲板上海岸警卫队直升机的雷达显示器“哔”地响了一下。飞行员腾地坐直了,专注地审视着屏幕。这个信号好像是一架小型的货机向西方朝岸边飞来。
也许是飞往纽华克。这架飞机继续前行——现在离他们远去了。
飞行员吐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防空火网已启用。”三角洲二号喊道,他坐在“基奥瓦”武装直升机舱门边的武器控制椅里,翘起了大拇指。“火力网、调制噪声、掩护脉冲全都激活并锁定。”
三角洲一号心领神会,驾驶着飞机猛地向右一个侧转,飞机又驶上了一条前往“戈雅”的直线路径。这一招能躲过“戈雅”的雷达监控。
“锡箔包确定!”三角洲二号喊道。
他们使用雷达干扰,防止目标与外界取得一切可能的联系。他们的目标幸运且狡猾地从米尔恩冰架上逃脱了,但这回他们不会再得逞了。雷切尔·塞克斯顿和迈克尔·托兰选择弃岸上船,真是糟糕的选择。不过,这将是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个坏决定了。
白宫内,扎克·赫尼总统懵懵懂懂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了电话听筒。“现在?埃克斯特龙想现在跟我通话?”赫尼瞟了一眼床头的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是的,总统先生,”接线员说,“他说有紧急情况。”
科基和泽维尔挤在电子微探针前,测量球粒里的锆含量,雷切尔则跟着托兰穿过实验室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在这里,托兰打开了另外一台电脑。显然,这位海洋学者还想核查另外一个东西。
…12…
第二章 的荒芜的远洋环境
电脑启动后,雷切尔见托兰捣腾着一连串文件,问道:“我们这是干什么呢?”
“检查一下大型海洋虱子的数据库。我想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些史前海洋生物化石,像我们看到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陨石里的那个东西。”他打开一个搜索页面,把那些描述性的关键词输入完毕,点击“搜索”按钮。几秒钟后,屏幕刷新,显示出四个动物化石的列表。托兰一一点开这些列表,核查照片。然而,没有哪个看上去有一丝半毫像米尔恩陨石里的化石。
托兰皱起了眉头,“我们试试别的看。”他从一连串搜索关键词里删去“化石”这个词,然后点击“搜索”,“我们来搜一下所有活着的物种。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一种活着的古生物的后裔,这种生物具有某种米尔恩化石所有的生理特征。”
屏幕刷新了。
托兰又皱起了眉头。电脑上弹出来成百上千条条目,“嗯,这也太多了。我们来缩小一下搜索范围。”
雷切尔在一旁看着,托兰打开一个下拉菜单,菜单名为“栖息地”。托兰把列表往下拉,选中了一个条目,写的是:具有破坏力的边缘/海沟。
页面更新了。这回,托兰笑开了,“太棒了。只有三条内容。”
托兰把那三个条目逐个点开仔细查看着。前两个与他们要找的生物都没有关系,最后一个是一种叫深海巨型虫的生物。照片点开之后,他们发现这个生物像一只巨大的水虱子,跟国家航空航天局那块岩石里的化石像极了。
这种生物已有一亿九千万年的进化历史。据记载,这种稀有且最近才归类的物种深海巨型虱被认为是海洋里最古老的物种之一,它是一种貌似大丸虾的食腐肉的深海等足类动物。这种动物体长达两英尺,长着像甲壳质软体动物的外骨骼,骨骼一节节地嵌入头、胸和腹部。它长着成对的附器、触须,还有复眼,跟生活在陆地上的昆虫一样。这种栖居海底的生物没有已知的天敌,并且生活在先前被认为无生命的荒芜的远洋环境里。
看到这里,托兰猛地抬起头来,“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个标本里没有其他化石!”
雷切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这种生物,十分激动却又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完全弄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设想一下,”托兰兴奋地说,“在一亿九千万年前,这些深海生物中有一群被埋在了深海的泥槽里,随着这些泥土演变成岩石,这些岩石里的虫子也就变成了化石。与此同时,海底就像一个缓慢移动的传送带,持续不断地朝海沟移动,将这些化石带入了一个高压区,在那里,这些岩石生成了球粒!”这时,托兰说得更快了,“而且,如果这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