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英司神情阴晦地吼道,虽然胜久是出自忠贞而对他谏言,但他实在不想再听那些关于知里的闲言闲语了。
“女人多得是,但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百年基业是会沦为笑柄的。”
“胜久,”这次,他是真的恼了。“够了!”他扬掌重击桌面,怒不可遏。
“是。”胜久知道这是他忍耐的极限,再下去,他一定会抓狂的。
“出去吧!”英司拂手,快快不乐地背过身去。
“是。”胜久一欠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自从那一晚后,英司开始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知里视若无睹;他认为胜久说得对,在这种非常时刻,就算是一个女人或孩于都有可能引发纷争。
凌晨三点从“尊”回到了总部,他就在后栋的入口觑见了一个坐在廊上的身影。一看清那身影是知里,他便故意视而不见。
“英司……”他的冷漠态度让知里既懊丧又委屈。
他停下脚步,口吻冷淡地开口:“怎么?又需要五百万?”
知里一脸受伤,眼眶中也闪动着教人不舍的泪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难道就为了她将钱拿给了父亲?这件事真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铁也的幼稚园要开家长会,你要去吗?”话锋一转,她未对他的嘲讽作出任何的回应。
“老师说你没时间去的话,可以由我代替……”
“由你代替?”英司突然冷哼一记,“你以什么身分代替?”
“我……”他这一问倒是问倒她了。
“别自以为是了!铁也的母亲是加奈,不是你!”他竭尽所能地伤害她、羞辱她,这一切只因他害怕自己还爱着她!
爱是会让人迷失方向的,他是掌权者,断不能让爱冲得晕头转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他的一句“别自以为是”后,终于决堤。
是的,她不是加奈,在他心里只有加奈才是值得他爱及信任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一个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你……”她眉心紧拧,嘴唇轻颤,胸口满溢着不甘与恼恨,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狂潮,在瞬间淹过了她的理智与容忍。
觑见她眼中的怒意及恨火,英司不禁一霞。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做错了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应该自问你做了什么!”他指着她的鼻子,“你和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她泪眼潸然地嘶叫着:“他是我父亲呀!你要我怎么做?和他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说穿了,他就是对她拿钱给父亲的事耿耿于凄。
“你敢说你从没对不起鬼冢家?”他不能如此轻易的相信她,这个女人也许从头至尾都在演戏。
“我没有!”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英司愤而掐住她颤抖着的下巴,狠狠地说:“你们父女俩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如意算盘!?”
“少给我装傻!”他将脸捱近,以那双锐利而冷酷的眼睛瞪着她,“你是不是打算等父亲退休就起而夺位!?”
“夺位?”她一怔,她夺什么位?“我怎么会夺位呢?我——”
“就算你不夺位,你背后的黑手呢?”他的手劲越来越强,直把她的下巴掐出个印记来。
“是森川指使你?还是另有其人!?”
“要叛我死罪也得拿出证据呀!”知里受够了他毫无根据的猜忌,她拨开他的手,恨恨地说:“一个黑社会头子的位置有什么好图的?我只是个女人,没那么大的权力欲!”
“只是个女人?”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就能轻易地让一个爱她的男人溃不成军吗“你要我怎样?”知里的声音无力而沙哑,“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后栋的护院。
“少爷,小姐……”一见在此争吵的竟是他们两人,两名护院都显得十分惊讶。
英司扫了两人一眼,突然心生一计,“要我相信你也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过分的念头,是因为太在乎她吗?“脱了!”他无情地说。
“脱?”她一愣,一时回不过神来。
英司冷哼一声,“在他们面前把衣服脱了,我就相信你的忠诚。”
“少爷!?”两名护院倏地神色大变。
他们都知道头目的义女和英司之间并非一般义兄妹之情,以他们的“黑话”来说,她是他的女人。既然是他的女人,他怎会叫她在下属面前宽衣解带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英司看得出两人心中有所疑惧,旋即喝道:“你们两个给我睁大眼睛看着!”
“少……少爷?”两人面露惊惧之色,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知里难以置信地望着英司,她没想到英司会对她作出这么过分且残酷的要求。
“你真心要我这么做?”她内心万般挣扎,但她受够了他将她当空气、当透明人,也恨死了他那些无理而伤人的指控,如果一次的赤裸就能教他不再怀疑,不再猜忌,那她就豁出去了吧!
“哼!”英司双臂环抱胸前,一副“我等着”的冷淡表情。
“好,我脱!”她痛下决心,“不过你要发誓,从今以后不准再怀疑我。”
闻言英司眼底闪过一抹懊恼及忧愤。
“你脱了再说。”他咬牙说道,以她拘谨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他就是打定了她不敢,才敢对她下这样的命令。
他冷冷地望着她,仿佛他从来不在乎她似的。
知里一鼓作气地解开了腰带,一阵寒风窜进她微敞的胸口,教她不觉打了个冷颤……“小姐!”两名护院见她真的脱起衣服来,连忙想趋前阻止。
“退下!”英司目光阴惊地一瞪。
两名护院面面相觑,爱莫能助地瞅了知里一眼。
知里看了两人一眼,眼眶中闪动着惹人怜惜的莹莹泪光……一咬牙,她褪下了冬季单衣,身上只剩一件衬裙式的薄衫。
英司陡地一震,一颗心也紧紧揪着。
他以为她会退缩,甚至会羞愤地逃开……但她没有,她异常坚强地执行着他要她做到的事。
他不希望她真的那么做,可是他已经起了头,又怎好在这个时候由他来喊“停”!?
他心中万分挣扎,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看着她身上只余一件薄衫,他全身像被蜂螫似的难受……冬夜的清寒冷冽教知里冷得直打哆嗦,视线往下一瞄,她不觉又是一记颤抖;再脱掉这件,她可就真的只剩内衣裤了。
迎上他那无情冷漠的眼神,知里的心就像被万箭刺穿般痛苦;她感觉得出英司不是真心要她表明忠诚,他的目的只是要羞辱为难她罢了。
当她决心脱掉衬裙时,一旁的护院已经按捺不住地冲上前来。他将外套脱下,急忙地覆在她肩上。
“少爷!”护院在英司面前一跪,“别让我在头目面前无法交代!”
英司一脸阴郁深沉,什么都没说的背身离去。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他因此松了一口气;此刻,方才在他胸口窜烧着的那把火炬终于熄灭了。
“小姐……”护院看着泪流不止的知里,手足无措地询问:“你没事吧?”要是让头目知道今晚的事,不把他们两个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我没事……”知里像掉了魂似的将外套交还给他,然后拖着那件冬季单衣,脚步蹒跚地没入夜色之中。
“小姐的表情好恐怖……”将外套覆在她身上的那名护院神情惊疑。
“什么意思?”另一名疑惑地望着他。
“加奈少夫人自杀的前一晚……就是那种表情……”他幽幽地说。
隔天清晨,知里没出房门,而鬼冢雄三也从近藤那儿得知了昨晚的事情。
“替我把英司叫来!”他勃然大怒地呼喝。
知里脸皮薄,性情又比较娇弱,哪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他是不是想逼着她去寻死才甘愿!?
“少爷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鬼冢雄三无法理解行事沉稳的英司,为何要做出这种偏激的事,他不是那种激躁疯狂的人呀!
近藤皱起眉头,“听说他昨晚就出去了,可能是到良子小姐那里去了吧!”
“叫人把他找回来。”他盛怒地喝令,“我现在就要见他!”
“是。”近藤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有多震怒,那也难怪,这次英司少爷是过分了些……唉,他明明那么喜爱知里小姐,为什么还要如此伤害她呢?难道真是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吗“知里?”鬼冢雄三来到知里房门外轻声叫唤着:“是我呀!知里……”
在门外等了半晌,房间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气英司也就算了,没理由连我都不理吧?鬼冢雄三心里纳闷着。
“知里?”他又敲了一下门框,“你不出声,义父就要自己进去啰!”说完,房里仍是一片寂静,那种不寻常的沉寂感觉起来有点诡异。
他决定拉开外门,“知里……”他朝室内扫视一下,未发现她的踪影。
“知里,你在吗?”卧室的门还掩着,一定是在里面吧“知里,你还在生气?”他捱到门边安慰着:“你放心,义父会替你出气的,好不好?”
任他说得再多、再诚恳,卧室里还是没有半点声息。
“知里,你好歹也出个声音,好吗?”他自言自语了大半天,她总该有所回应吧?倏地,他惊觉到一件事——他一直都认为知里的感觉和加奈很相像,那么……她不会也和加奈一样走上那条不归路吧!?
“知里!”不,千万不要再来一次!鬼冢家的女人不能像是受到诅咒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那条路!“知——”
苍白的脸庞、绝望的神情、殷红的鲜血……鬼冢雄三如遭电殛般的震住不动。
阐荡了大半辈子,他不是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但眼前这片血红却教身经百战的他,惊恐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知里……”他的脚像被什么拉扯住,寸步难移。“来人呀!”他开始朝着房门外大声叫喊起来。
不一会儿,护院们冲进来,一见到倒在血泊中的知里,个个都是面无血色的。“头目?”
“快送小姐到医院去!”鬼冢雄三紧张地命令着。
“是!”一名护院趋前抱起了因失血而昏迷不醒的知里,拼命往外冲。
又来了,鬼冢家的女人又自杀了!
鬼冢雄三杵在原地好一会儿,脸上犹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老爷您没事吧?”近藤走进来探视他的状况。对鬼冢家的男人来说,女人的自杀真是一种要命的冲击!
“近藤……”鬼冢雄三声线微颤地望着近藤,“这是报应吗?是凉子她对我的报复吗?”
“老爷,您别胡思乱想……”
“不,”鬼冢雄三突然笑出一抹凄迷,“凉子是含怨而死的,她一定还不原谅我,她要鬼冢家的女人都和她一样……”
“老爷……”看主子如此悲怆,近藤不由得一阵鼻酸。
鬼冢雄三沉吟片刻,“快把英司给找回来。”他沉声说道。
“是。”近藤应声而去。
“英少!英少!”明知英司和良子正在里头翻云覆雨,胜久还是甘冒被骂的危险敲了门。
“做什么?”英司懒洋洋却也透着些懊恼的声音从房里飘了出来。
“头目要你回去,喔,不……是到医院去。”
他说完,里面传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不一会儿,良子一脸埋怨的打开了门——“讨厌!”
她轻声啐了一句。
胜久往房里一看,英司正坐在床沿穿着衬衫。
“什么事?”英司睨了胜久一眼,“谁进医院?”
“是——”见他神情微愠,胜久犹豫了一下,“是她。”
“哪个她?”英司瞪了他一记。
“知里小姐她……进医院了。”
听见知里进了医院,他的心上猛地一跳。
“她进医院关我什么事?”他故作无情地说。
“头目说就算用押的、用扛的,也要把你带到医院去。”胜久将近藤交代的话一句不漏的转达给他。
“她好大的面子!”英司哼道。
“英少,其实……”胜久支支吾吾地说:“她是自杀……”
“什么?”英司脸上的神情忽然转为惊愕,“你说什么?”
“近藤说她割腕自杀了,现在还在医院……”
“自杀?”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她为什么自杀?是因为昨晚的事?是他逼得她不得不以死明志吗“钥匙给我!”他说。一拿到钥匙,英司就快如闪电地冲了出去。
目送着他惊惶离去的身影,良子突然感慨而幽怨地说:“我是不是也要自杀一次,英少才会发现我的存在……”
“良子,”胜久蹙眉一瞪,“别开那种玩笑!”
她笑叹一声,“是呀,我可不是那种想不开的女人。”自杀,那得有多大的决心及勇气。
凝望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知里,英司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揪紧。
当年加奈一直很反对他回尊王会,但身为长男的他还是因为责任感而接下了代行之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加奈即使心里不愿,仍然随着他从美国回到日本。
仔细一想,加奈是被他间接害死的,是他将她一步步地往地狱里推;如果不是他执意回来。她应该还好好地活着吧害死了一个加奈已是罪过,他现在居然又差点儿逼死了知里……他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连爱一个女人都不会吗!?
“嗯……”突然,知里一阵呓语。
“知里!”他急忙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会再次昏迷过去似的。
知里紧锁着眉心,神情既挣扎又痛苦;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在确定着自己身在何处。
视线一转,她注意到一旁的英司,“是……是你?”
他一揪眉,随即骂道:“浑帐!”
虽然庆幸她平安无事,他还是对她这种抗议方式不甚谅解。
“是……我是浑帐……”她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眼里微泛泪光,“可是……完全不听我解释的你,又是什么?”
他脸上看似愠恼,心里却是万分心疼。“我当时气疯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那么羞辱我?”知里怨怼地控诉着。
“我……”他觑见她眼底的埋怨,感到一阵愧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不该用这种方法来处罚我。”
“我不是要处罚你,我只是想了结这一切。”她情绪有些激动,“你不知道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男人,有多悲哀、有多痛苦,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还是把我当毒蛇猛兽一样防着,我……”她哽咽地低垂着脸,不知在沉吟着什么。
“知里……”他试探地拍抚着她的肩膀。“还疼吗?”
她流着眼泪,拼命地摇头,“身体上的痛哪比得上心里的痛呢?”说着,她抬头凝视着他,眼底饱蓄着伤心的泪水。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她泪流满面地嘶叫着,然后歇斯底里的扯着手背上的针头。
“知里!不,知里……”他急急地抓着她,以防她再一次伤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他神情黯然地问。
“不……”她突然冷静下来,幽幽恻恻地说:“我只希望你记得我一辈子。”
闻言英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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